几个宫娥扑过来要抓温彩,温彩展开架式,左一拳、右一腿,把两个宫娥直接打趴在地上。
九公主厉喝:“五表哥,你站着作甚,快把她给制住,莫让她坏事。”
待温紫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红燕立在一侧,面无表情,看着温彩那毫无章法,但打架时却颇为管用的招式。
冷时扑了过来,被温彩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迅敏的过肩摔,冷时被重重摔在地上。
九公主一愣:这温彩是练家子的!不好,温彩该不会打她,扯开嗓子:“护驾!快护驾!”
温彩一听,她倒是恶人先告状,引来了人,岂不是自己理亏,索性大叫起来:“来人啊!打死人了,来人啊,要欺负人了……”
温彩一阵大呼小叫,小十定定心神,见温彩冲她眨眼睛,也跟着乱叫起来:“要打死人了!打死人了……”早前声音不大,后头也跟着扯破嗓子一般乱叫。
原本静寂的后园,顿时一阵乱哄哄,“打死人了!”“欺负人了!”的声音城桃林里此起彼伏。
春晖圣母庙后院香客房里,一个锦袍妇人听到这声音,微微敛眉:“怎么回事?”
七公主侧耳聆听,刚出香客房,就见皇帝也在屋里聆听。
“啊,好像是彩彩的声音!”
七公主嚷了一句,飞野似地往桃花林跑。
九公主心下发慌,生怕惊扰到皇帝、皇后,咬唇就要来捂温彩的嘴,温彩却随势倒在地上,嘴里大叫着:“九公主打人了!九公主打人了……”
温紫着急,她一个弱女子,可没温彩那等胆大,早前还以为温彩胆小怕事,今儿算是领教,敢与当朝九公主对着来呢,还敢训公主,我的个天。“红燕,你家小姐被人欺负,你快过去帮忙……”
九公主怎会突然出宫?淑妃对九公主可是看管得紧,只能一个解释,这淑妃说不准就在周围。
红燕前些天隐约听青莺提过“今年的庙会很热闹,听殿下说,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去拜谢圣母。”
永乐皇后是谢圣母的女儿,这皇帝也算是谢圣母的半个后人。
九公主急着手舞足蹈,“快把她们的嘴给我捂上,不许她们惊了圣驾。”
几个宫娥立时去抓温彩,她现下再不反抗,却开始灵巧的躲避,直将自己的身上弄了一身污泥尘土。
小十见她如此,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小九,你又干什么事了?忘了母后的教导么,叫你别仗着公主之尊欺负他人。”这话是皇后时常训七公主的。七公主妙学妙用,这会子搬出来压九公主。
淑妃领着嬷嬷、宫娥也到,一看到眼前的画面,有些提不上气儿,“庆阳,怎么回事?”
九公主指着温彩:“母妃,温氏对我不敬,我想教训她两下,她就大呼小叫地说我打她。”
淑妃凝着眉,“臣不敬君,理应被罚,拉出去给本宫打!”
七公主厉声道:“淑妃娘娘,你怎能听小九一面之词,彩彩和小十还没说话呢。”
林间深处,传来皇后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清园了么,这里怎还会有外人?”她是知道真相,皇帝今儿出宫,一会拜圣母,二则是为了见见温彩,虽在去岁的秋狩时见过一面,但袁老监正声声说天相显示“三月初八,老龙稚凤春晖相遇”,皇帝被他的预测所吸,想来这里试试。
这虽是宫中的秘密,但皇帝告诉了皇后一人。
九公主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温彩裣衽行礼,不顾自己浑身狼狈。
冷时见皇后到了,趁乱想开溜,温彩一声“红燕,拦住冷五爷。”立时就被红燕张臂拦住去路。
温彩又是一拜,不带停顿地一口气道:“启禀皇后娘娘,我与姐妹们来赏花,不想听到九公主命令十公主给冷五爷端茶递水,如此便罢,那冷五爷还摸十公主的脸、拉十公主的手,明知十公主不愿意,他竟行轻薄之举,要不是臣女赶到,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淑妃一脸犀厉,这下完了,要是让皇后知道这事,皇帝就会知道,可转而想到温彩说冷归摸小十脸的事,立时又宽心了。
九公主叫道:“她……她胡说……”
“胡说?九公主殿下,你是公主,十公主也是公主,你凭什么把小十打扮成宫婢一般?就算十公主不得宠,她也是皇家的金枝玉叶……”
九公主知今儿撞祸,横了横心,哭道:“母妃,不是她说的那样,是……”
“是什么,事实摆在眼前,同样是公主,九公主穿的什么,十公主穿的什么,身为姐姐,不懂得怜惜妹妹,还如此折辱自家妹妹,哪有天下第一家姐姐的体面与派头。”
林中,传来一个男子带着怒意的声音,“果然大胆,竟敢教训朕的公主?”
朕……
所有人高呼“万岁”齐刷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温紫心下一惊,失去了平稳的心跳。
温绿则是早已经吓不出话来了,浑身微微一颤。
今儿怎就遇上皇家人了,早前还说是什么人,居然要清庙,可是她们进后园的时候,也没人说这里在清园啊。除了皇家,又有谁敢让春晖圣母庙清庙、清园呢?
温彩愣了片刻,提裙跪下。
皇帝面无表情,“怎么不说话了?”
完了,她的话被皇帝听见了。要是皇后听见,七公主跟皇后求求情,幸许她就万事大吉了。说自己越矩了,呸,这从来不是她温彩的性格。
她声音不高,却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明白:“回皇上,臣女不明白,九公主是公主,十公主也是公主,为什么有的公主可以飞扬跋扈,而有的公主却过得如宫婢都不如?皇上,只要是你的儿女,就该是人中龙凤,是天下最尊贵的儿女。
为何十公主想给谢圣母上炷香,为亲娘祈福都要求九公主,而九公主却可以果然拒绝?为何十公主要给一个臣子之子端茶递水?而冷五爷却可以借机轻薄十公主?”
这番话,是在指责皇帝失了父亲之责么?
皇帝的脸有些难看,似有愠怒。
淑妃欠身道:“禀皇上,这都是臣妾侄儿的错,可错已造成,臣妾奏请皇上将小十许配给冷时,冷时这孩子素来是庄重的,想来也是喜欢小十……”
这绝对有阴谋!
小十浑身冰凉,又恐惧,又担心,要是皇帝真把她许给冷时,她还真不敢反抗,只切切地扫过七公主,又望着温彩,一脸慌色。
七公主冷笑一声,“父皇,儿臣还真是奇了,不是下令清园了么?这冷时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人故意给他机会轻薄十妹?父皇,以儿臣之见这是有人居心叵测。”
慕容恒是郡王,但他与定国公、镇远候都交好,如果冷家娶了慕容恒的胞妹小十,无疑是逼着慕容恒站到安王慕容悰那边,这打算真好啊!
皇后心下明白,不由对淑妃的警惕又深了几分。
正欲开口,却听温彩不紧不慢地道:“七公主说得是。禀皇上,十公主贵为九五至尊的女儿,当配天下的才俊人物,文有状元之才,武能有平疆定国之功。”
就凭冷时,那个读书不成,武功不济,连她温彩都打不过的废物,也配娶十公主么?温彩忆起梦里,十公主的一生过得凄苦,前半身受德妃所累,后半身则是受她所累。这一回,她说什么也要护住十公主,不让她再受委屈。不是她心善,而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淑妃冷笑一声,“温氏这话是说我侄儿冷时配不上公主?”
“既然淑妃娘娘认为这是良缘,臣女奏请皇上,把九公主许配冷时为妻,自古道,表兄表妹自好一对。十公主年纪尚小,不敢抢了九公主的良缘……”
淑妃险些没气得吐血,这女子着实张狂得很,不畏不惧,居然以这副腔调与她说话。
皇帝扫了一眼冷时,那副猥琐样,别说娶他女儿,便是娶他身边服侍的宫娥他都不乐意。
皇后与七公主则在心里大叫痛快,淑妃不是很得意么,今儿竟被温彩给塞得哑口无言,只气得瞪眼握拳。
“禀皇上,臣女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臣女觉得,既然都是公主,无论生母是否尊荣、得宠,都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儿。皇上日理万机,可今日十公主被人欺负,臣女斗胆,请皇上给十公主做主!”
皇帝面无表情,厉声道:“好!好得很,你小小一个女子,竟敢顶撞起朕来,来人,把此女带回宫中,朕要好好处置此事。”
七公主惊呼一声,“父皇,彩彩有什么错?彩彩性子直率,不畏强权,要不是彩彩,十皇妹还指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儿呢?父皇……”
皇帝厉喝一声:“起驾回宫!”
“恭送皇上,万岁万万岁!”
温绿吓得颤颤栗栗,“紫堂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六姐姐许要没命了,她的胆儿……也够大!”
淑妃得意地扬头,一扭头满是失望地看着九公主。
九公主心想:这原怪不得她,谁知道这园子里竟没清干净。
温紫见人已走远,突地跳了起来,对红燕道:“你还站着做什么?快找大堂兄啊,六妹妹……被皇上带回宫了,快找大堂兄去救人啊……”
虽猜到会出事,可温紫没想温彩会触怒圣颜,万一真的小命不保……
她不敢再信,忙吩咐红燕报信传话,好让温青设法救人。
温彩的胆儿也太大了,早前有人说温彩在宫里和七公主打架,现下瞧来,温彩还真有这胆儿。
温紫想到温彩以前在温府的情形,温彩的胆小,温彩的怯懦……如今瞧来,温彩那时全都是装的,现在的温彩才是最真的。
不多会儿,汪婶子也知道了,带了温紫姐妹回镇远候府,前去寻温青。
红燕又去了雍郡王府找慕容恒,直乱得鸡飞狗跳。
而此刻,温彩正与七公主坐在凤辇里,最豪华的龙辇上坐的是皇帝和皇后,后头又一辆是淑妃母女。
七公主紧着心,“这可怎么好?父皇好像真生气了,彩彩,你也真是,都说我口直,你比我还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