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人来台湾之前,台湾就居住着一些土著,是台湾最原始的居民。明清之后,汉人大量移入开发台湾,以汉文化中心的立场,称这些未受教化的异族为“番”。在这些少数民族与汉人交往的过程当中,被汉人依少数民族的汉化程度分为“生番”或“熟番”,居住在西海岸平原一带的平地少数民族平埔族,他们愿意接受清廷管理和汉化,称为“熟番”,到了现在,平埔族几乎已经消失,大都与一般人没什么分别。还有一些不能适应汉人生活和文化者则远离汉人,到偏远地区或山区,或者住在海岛上,过着渔猎或简单的农耕生活,现在划分出来,总共有十几个民族。后来,日本统治期间叫他们“高砂族”,“国民政府”则叫他们“山地同胞”,大陆称为“高山族”。他们本来是台湾的主人,后来汉人一来,生存空间受到挤压,几百年来,人口几乎是零增长,反而变成少数民族了。
据现在研究,关于“原住民”的起源说法有两类,一是主张“原住民”是从岛外移入,另一派则从语源学角度界定,主张整个南岛民族,包括菲律宾、印度尼西亚、波利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等,都是从台湾发源。不管如何,现在台湾的“原住民”各族都有自己起源的神话故事,我们若细细体会这些故事,会发现“原住民”与山、海、大自然、神灵的亲密关系。他们重视土地,尊重与土地和大自然的和谐关系,相比外来开发者杀鸡取卵似的掠夺,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原住民”更懂得“永续经营”。“原住民”就是这样,尽管台湾的统治者一再变迁,要是情况允许,他们一点都不关心是什么政权,还是自己过自己的。
过去台湾的汉族人总是很单纯地相信,这些山胞是落后愚昧的,是需要教化的,所以总是带着一些同情怜悯的心态来对待他们。大概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的台湾小孩,不管是学校老师教的,还是在童话故事里看到的,一定都知道“吴凤的故事”。
台湾的山地同胞,过去在祭典时有猎人头的风俗,又叫出草。可是只有阿里山的曹族山胞早就停止了这项陋习,这都是因为吴凤的关系。
吴凤是200多年前管理阿里山地区的官员,因为他勤政爱民,很疼爱山胞,所以被山胞所仰慕。当时每年秋末要猎取人头祭祀,刚好山胞在前一年所猎人头有四十几个,所以叫他们以后每年用一个。不知不觉已过了40多年,祭祀用的人头已经没有了,山胞们就向吴凤请求允许猎人头,吴凤劝说因祭祀而杀人不好,就拖延了一年又一年。到第四年时,恰好当时又闹灾,山胞无谷物可食,就前来说:“再也不能等了。”吴凤一想到治理山地四十余年,对于这种迷信的恶习还不能革除,心里感到非常难过,就慨然对山胞说:“那么需要人头的话,明日白天时,会看到一个人穿红衣戴红帽,骑着白马经过小路,你们可以把他的头砍下来祭拜。”翌日,山胞们埋伏在小路边,果然来了个戴红帽穿红衣的人。埋伏的山胞马上杀了那个人,取下头颅。
没想到一看,竟是他们最尊敬的吴凤,山胞跪在地上号啕痛哭,十分懊悔、惊惶。此后,山胞被吴凤舍生取义的伟大人格感动,于是决定把恶习革除。山胞奉吴凤为神,并发誓以后绝不猎人头,一直到现在。
为了纪念吴凤的伟大精神,当地人修了许多纪念建筑。二十几年前,在当地都还看得到“吴凤乡”“吴凤庙”“吴凤学院”,从来就没人怀疑过故事的真伪,大家都理所当然地相信,真的有这么一个具有伟大人格情操的人物存在。在读小学时,有个同学从“吴凤乡”那里转学过来,结果大家一听,心头一惊:难道他的祖先就是杀吴凤的人!所以就有点排挤他,尽管他一直强调说他是个汉人。
只从这个有名的吴凤舍生取义的故事来看,思想不深、心智单纯的小读者就会觉得,山胞文明落后,需要教化。在闽南语里面,说一个人真“番”,就是说一个人很不可理喻、无法沟通的意思。但对于少数民族来说,虽然他们是最早住在台湾的民族,但面对汉人的强势群体及文化,还是有被弱化、无法自己掌握发言权的无奈。
吴凤的故事,在“原住民”的版本里也呈现了历史的黑暗面,在阿里山当地少数民族的眼里,吴凤是一个专门干欺骗番人的奸商,最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只好把他给杀了,也从来没有把吴凤当过神,这一切都只是汉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