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是人类生存的一部分,所有人都会感到一定程度的焦虑,而适度焦虑是一种适应性反应。一位研究者曾这样讲:“如果没有焦虑,我们都可能会在我们的办公桌上睡着。”焦虑促使我们去做医疗检查,在光滑的路面上放慢行走速度,为考试而学习……在我们的生活中,大多数人仅仅在某些时候会感到焦虑。而有些人则会在大部分时间里感到焦虑,对这些人来说,这种焦虑就不是适应性反应了,而是给他们带来极端苦恼的来源。本章将以焦虑障碍为主题,讨论焦虑障碍及其各种症状以及心理学各理论流派对这些症状的解释。
一、焦虑
同诸如恐惧、担心等其他情绪状态一样,焦虑也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心理现象。作为一种情绪感受,焦虑存在于所有人的生活当中。当你走进考场的时候,当你等待着与一个重要人物见面时,当你在下雨天驾车时都会更加小心谨慎,而这恰恰就是焦虑。焦虑还可以通过身体特征清楚地表现出来,如肌肉紧张、出汗、嘴唇干裂和眩晕。焦虑不仅是一种情绪状态,它也含有明显的认知成分,如认为未来可能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焦虑还会表现为一系列的行为,如坐立不安、回避让你感到担心的对象等。
焦虑与恐惧情绪相近,不过恐惧是面临危险时才发生的,而焦虑则发生在危险或不利来临之前;焦虑与烦恼不同,烦恼主要是对已经发生的事件而言,而焦虑则是指向未来的事件。尽管对于人类个体而言,焦虑令我们不愉快,但是,心理学家的研究则表明,焦虑对人类是有好处的,至少适度的焦虑对我们的生活、学习与工作都有一定的益处。在学习或工作前的适度焦虑,可以激励我们更用心地做好准备,以便顺利地完成任务。
二、焦虑障碍
虽然焦虑广泛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并且具有适应功能,但是对有些人而言,焦虑带给他的不是益处,而是痛苦,原因是他体验到了过度的紧张与担忧。因而,当一个人产生过度焦虑时,他将无法将思绪集中在他所考虑的问题上,他会想不起本已熟记的东西,他会出现无法控制的恐惧,他还会整夜地为将要参加的考试而担心,想象着失败的可怕,并产生无助感。当焦虑严重到使个体难以从事正常的生活、工作与学习时,就成为所谓的焦虑障碍。与正常焦虑不同,焦虑障碍是病态的,会对人产生不利的影响。它是无原因的、无法诉说而又不被他人理解的焦虑,这种焦虑常常长时间地困扰着个体,令其难以忍受,焦虑发生后个体仍会担心焦虑的再次发生。
有些人对生活中的重要应激源的反应表现出了长期及过度的焦虑、忧郁的情绪,这些症状并不等于焦虑障碍或情感障碍。但是,它们又的确会引起人们产生很大的苦恼并干扰个人的工作、学业和社交生活。这些反应应该被视为正常吗?DSM-Ⅳ-TR认为不是如此,而是认为在有效的应付策略和焦虑障碍之间存在着适应障碍(APA,2000)。
由于焦虑障碍是一个人在对未来事件无法预测结局时产生的一种情绪,因而,焦虑障碍包括以下三个基本成分:
(1)对紧张的主观报告。焦虑障碍患者会主动报告紧张、忧虑、恐惧和无能力应对的预期。
(2)行为反应。焦虑障碍患者通常会回避令人害怕的情境,同时语言和运动功能受到损害、执行复杂认知任务的能力也受到损害。对恐惧情景的回避,语言和动作机能减弱,难以从事复杂认知任务。
(3)生理反应。焦虑障碍在生理上的主要表现为肌肉紧张、心率和血压升高、呼吸急促、口干、恶心、腹泻和眩晕等。
三、焦虑障碍研究的简史与类型
焦虑障碍,旧时和躯体形式障碍、分裂性障碍一起被统称为神经症(neurosis)。最早将神经症的一些症状归纳在一起进行临床描述的文字记载,不论国内国外,均可追溯到两千年以前。但是,直到1769年,神经症这个术语才由英格兰医生William Cullen在描述能产生“神经性”行为的神经系统时提出。后来,法国精神病院改革运动的倡导者皮奈尔曾提出,神经症可能包括功能性的、器质性的,或两者兼而有之。1884年,法国医生伯恩海姆认为这是一类心因性的功能障碍。1861年,A。B。Morel创用强迫症一词;1869年,G。M。Beard创用神经衰弱(neurasthenia)一词;1871年,C。Westphal创用广场恐怖症一词。在整个19世纪,人们认为有严厉和自挫行为的“健康人”是神经质,这些健康人是一些未查明的神经机能障碍的受害者。20世纪初,这种生物学观点逐渐被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观点所取代。他认为,神经症与器质因素无关,而与焦虑有关。当被压抑的观念和冲动要进入意识层面时,焦虑就作为自我的危险信号而发生,神经质行为就是焦虑的表现,因而弗洛伊德将焦虑症列为一种神经症。至本世纪初,神经症的概念已在西方各国广为流传,并传入中国。
早期的DSM版本把所有的神经官能障碍收入到以焦虑为基础的类目中,这实际上暗示了对弗洛伊德观点的支持,同时也遭到许多人的反对。他们指出,这意味着所有的心理健康工作人员必须使用这个诊断手册,因此,用精神分析这个术语并不恰当。作为对这些批评的反应,DSM-Ⅲ(1980)删去了“神经症”标题,DSM-Ⅳ以人们参与的行为模式为基础,把焦虑障碍分到不同的类目中。但是,目前“神经症”这一概念及基本框架与内容仍然被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ICD-10)和中国精神疾病诊断分类(CCMD-3)所保留。这一概念还广泛地运用在精神分析的作品当中,许多心理健康专业人员把它作为心理障碍严重程度的指标而继续使用,即神经症表示某种轻微障碍,而精神病则表示更严重的心理障碍。
相关链接6-1 中国精神疾病分类与诊断标准(CCMD-3)关于神经症的描述
神经症是一组主要表现为焦虑、抑郁、恐惧、强迫、疑病症状,或神经衰弱症状的精神障碍。本障碍有一定的人格基础,起病常受心理社会(环境)因素的影响。症状没有可证实的器质性病变作基础,与患者的现实处境不相称,但患者对存在的症状感到痛苦和无能为力,自知力完整或基本完整,病程多迁延。各种神经症状或其组合可见于感染、中毒、内脏、内分泌或代谢和脑器质性疾病,称神经症样综合征。社会功能受损或无法摆脱的精神痛苦促使患者主动求医。符合症状标准至少已有三个月,惊恐障碍另有规定。排除器质性精神障碍,精神活性物质与非成瘾物质所致精神障碍,各种精神病性障碍,如精神分裂症、偏执性精神病,心境障碍等。
(资料来源:《中国精神疾病分类与诊断标准第3版(CCMD-3)》,2001)
按严重程度,焦虑障碍处于神经质状态。焦虑障碍患者与现实的联系没有遭到破坏,他们虽然可能会对与他们的心理障碍有关的某些刺激物做出错误的解释,以及做出过度反应。但在平常,他们和常人一样看待世界万物。在大多情况下,他们会围绕日常生活学习、工作、与他人谈话与交流、和他人交友等。虽然他们可能应对得很糟糕,但他们还是在应对着。
虽然焦虑这种障碍不会使人致残,但它仍典型地代表了当前人类社会中存在着的许多心理健康问题。焦虑障碍比其他心理障碍更为普遍地存在于人类社会中,并且还会由此而导致更严重的障碍,如抑郁和酒精中毒症等,还会导致如心脏病之类的生理障碍。
焦虑障碍患者伴有经常出现的主观经验,而且是难以控制的焦虑体验。美国DSM-Ⅳ-TR将焦虑障碍分为六类:恐惧症、惊恐障碍、广泛性焦虑障碍、强迫—冲动障碍、伤后应激障碍和急性应激障碍。
四、焦虑反应的生理机制
在我们考察各种焦虑障碍时,我们必须仔细注意各种会使我们感到威胁的情境,以及我们应付这些情境时所经历的各种变化。事实上,当我们面对一些需要我们在某些行为上有所改变的情境时,我们都会感到某种程度的威胁——一种应激状态;而当我们把一个应激源评定为一种威胁或危险时,自然的反应就是紧张与恐惧。紧张与恐惧实际上是多种反应的组合——包括生理的、情绪的及认知的。如上文所述,生理方面有出汗、呼吸加速、肌肉紧张及心跳加速等;而认知反应表现为干扰我们的专注能力或扭曲我们对世界的看法;情绪反应则表现为包括恐怖、惧怕及惊恐等。此时,我们会过度夸大实际上对我们的威胁与伤害,或在威胁消失后仍对情境有不正确的回忆。这些恐惧和焦虑反应的特征,是通过身体的自主神经系统的活动而产生的。自主神经系统把中枢神经系统(脑和脊髓)和与身体的其他器官相联系的神经纤维网络连接了起来,它帮助控制这些器官的不自主活动——呼吸、心跳、血压、流汗及其他活动。
当我们的大脑将某一情境解释为危险时,它会激活自主神经系统的特定神经纤维群,从而加速心跳及出现其他我们经历恐惧与焦虑时的生理变化。这些神经纤维被称为交感神经系统,交感神经系统也被称为战斗或逃避(fight-or-flight)系统。确切地说,它可使我们准备对危险做出某种反应。当察觉到危险消失时,第二组自主神经系统的神经纤维——副交感神经系统开始恢复我们正常的心跳和其他身体活动。自主神经系统的这两个部分共同作用,帮助我们控制恐惧与焦虑反应,它们使我们的身体在各种情况下能够正常运作。
自主神经系统可以直接刺激器官,也可以经由刺激遍布全身的内分泌腺间接地影响器官。这些腺体把荷尔蒙释放到体内的血液中,驱使身体各器官采取行动。例如,当我们面对某种应激源时,自主神经系统会引发肾上腺分泌被称为皮质类固醇(corticosteriods)的荷尔蒙,包括氢基皮质酮(cortisol)的荷尔蒙。这些皮质类固醇依次刺激身体器官和脑部某些部位,开始做出焦虑反应,最后皮质类固醇刺激海马——脑部调节情绪记忆的部位,而海马协助关闭身体的焦虑反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主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的活动模式,同时也有自己经验恐惧与焦虑的方式。一个人可能经由出汗和恐怖感觉来对威胁做出反应,而另一个人则可能通过呼吸加速、难以集中注意力来对威胁做出反应。同样,每个人的焦虑水平都不同,有人经常放松,而有人则即使没有出现威胁,也会常常感到紧张。个人在通常情况下的一般焦虑水平,我们将之称为特质性焦虑,它在个人出生后不久便表现出个体差异。
人们对威胁性情境的感觉也不尽相同(Soric,1999;Spielberger,1985)。走过一片森林,对某人而言可能是可怕的,而对另一个人而言则可能是轻松的;坐飞机旅行可能会引起某些人的恐惧,而对另一些人则可能没有任何不适感。这些变化称为情境或状态性焦虑。然而,多数情况下,一般人的焦虑表现与焦虑障碍患者的紧张起伏及恐惧感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