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朋友家很有钱,他们家有好多车……因为关系好,就随便借我一辆……”徵渊装作为难的样子解释,“我没法证明自己是黑车司机,不过可以给你看学生证。”说着,他掏出自己的学生证递给初夏。
初夏面带狐疑,接过学生证。
帝华大学!
居然是那个巨牛无比的大学!
翻开学生证,初夏仔细察看。
徵渊?他还真的叫这个不靠谱的名字啊?一看父母就没什么文化……经济管理学院?货币银行系?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专业?不过貌似很深奥的样子……照片好像也确实是他本人,还挺帅……
“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徵渊看到初夏的脸阴晴不定。
看到了学生证,初夏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孩好像又不太像是骗子了。把学生证还给对方,虽然还是心存疑虑,但初夏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
“你真叫这个名字?怎么会有这种姓氏……”
“这只是名字,没有姓氏——当初我爸妈都希望让我继承他们自己的姓氏,两个人各不相让,没有办法,最后干脆妥协,给我取名字的时候不加上任何一个人的姓氏,只取名字。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
居然还有这么极品的父母!难怪孩子也不太正常……初夏拼命忍住笑。
“怎么样?肯相信我了吗?”
“算了,姑且先相信你说的吧。”
徵渊总算松了一口气,“给我一份冰咖啡,在这里用。”
“Hello,初夏!”易千秋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千秋!你怎么来了?”
“我来欣赏你上班时的风姿啊!”易千秋仿佛这才注意到徵渊的存在,“有客人啊,你先忙吧,我坐这里等你下班。”
初夏看了徵渊一眼,“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黑车司机——误会已经澄清了,他好像没骗我。”
“就是他?”易千秋用目光一遍遍扫描徵渊的面孔,心里惊叫——初夏这家伙怎么这么好命呢!随便打个黑车都能遇到帅哥!
“他叫徵渊,是帝华大学在校生。这是易千秋,我的闺蜜。”初夏一看到易千秋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真给我丢脸,见到帅哥就失态!
“你好,易千秋小姐。”徵渊彬彬有礼。
“你真的是开黑车的?”易千秋实在难以将自己眼前的帅哥和黑车司机联系在一起。
“对,是啊……”徵渊竭力镇定,用心扮演自己的角色,“借朋友的车开,算是学习之余赚点儿钱吧……”
易千秋的眼神充满怀疑,“有这样的朋友啊……把那么高档的车随便借给你,估计你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吧?”
“呃……是啊!”徵渊强撑自己的神经,“是非常不一般的好朋友……”
“女朋友?”易千秋那颗充满八卦精神的好奇心又被吊了上来。
“不!不是!”徵渊赶紧辩解,他迅速看了初夏一眼,“是一个男性朋友……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你还没有女朋友啊!”易千秋的兴奋只持续了两秒钟——这么帅的男生都大学了还没女朋友,而且有男性朋友愿意借给他这么豪华的车……是不是他的性取向有些问题?
于是,易千秋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初夏身上,感慨道:“唉……还以为你邂逅了一个富得流油的阿拉伯王子,结果只是误会啊……”
“我才不稀罕什么阿拉伯王子呢!”初夏满脸不屑,“元江哥哥就是我的王子!再说啦,那些巨富之人心理多少都有点儿畸形,不太正常,我绝对不要和那样的人认识!我在原来生活的那个小城市上初中的时候,班里有个富二代。家里巨有钱,每天有司机开着一辆大黑车接送他上学。那个男生明显就是被惯坏了,气焰嚣张得要死,谁都不放在眼里,也不好好上课,就知道炫耀他的手机啦,衣服啦,电脑啦……”
初夏滔滔不绝地向易千秋陈述她对富二代的极度厌恶。
徵渊在一旁听着,心事重重。
这丫头还在迷恋她的堂哥呢,而且好像对富二代怀有某种偏见?这可不好办……看来绝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初夏在冷饮店打工的这些日子,徵渊每天都会到店里当客人。
幸好初夏只干了一个月便辞职,安心上起了美术培训班,不然徵渊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喝下去那里的冰咖啡。总之,从那以后很久,徵渊对各种冷饮都产生了免疫能力。
初秋金黄色的阳光轻盈地穿透乳白色纱帘……
一个打开来的医药箱氤氲在这片午后日光中,药瓶和注射器泛着与这温柔场景不协调的冷笑光芒……
那是谁的手,轻轻拿起一支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红得狰狞……
大拇指轻轻推下推液杆,有细细的液体从针头喷出,血红色,源源不断,滴落在黑胡桃色木地板上,越积越多……
注射器跌落在地,玻璃注射筒摔成碎片,大量血液似的可疑液体泉水般从地板缝隙中涌出,一双穿着球鞋的小脚被如潮水般涨起的“血液”淹没了……“血液”还在升高,很快浸湿了运动裤的裤腿……
柔美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乳白色窗帘泛出淡淡血迹……
徵渊猛地从床上坐起,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已。
四周围一片黑暗,徵渊扭头看看床头上的夜光表,此刻正是凌晨三点二十分。
这样的梦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徵渊的睡梦中了,他起身冲了个冷水澡,然后走上阳台。
靠在带着凉意的阳台栏杆上,徵渊睡意全无。
黑暗夜色之中,似乎隐约浮现出一个年轻女孩的脸庞,她带着些许幽怨望着他,而他,视线却被禁锢在她耳朵处的那抹微亮上。
一阵心痛袭来。
晴果……
我还是逃不脱……
这是上天给我的警告吗?提醒我不该对初夏动心……
提醒我不要忘了自己背负的罪过……
开学后,天气逐渐转凉。初夏一边上培训班,一边还要顾及自己的文化课,同时,对家里的家务活儿也丝毫不敢松懈。
虽然有这么多事情压在身上,但初夏对元江的爱恋却有增无减。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接近总是不苟言笑、态度冷漠的元江哥哥,初夏坚定奉行“有机会要接触,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接触”的恋爱原则。
这天晚上,初夏忙完了所有家务,终于可以坐在书桌前。她从化学习题册上精心挑选出几道难度很大的习题。
没问题,答案我已经全部死记硬背下来了!不用紧张,加油!
初夏暗暗为自己鼓劲,然后勇敢走出房门。她蹑手蹑脚走到元江房门前,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轻轻敲响房门。
“请进。”
听到元江的声音,初夏身上一阵战栗。她慢慢推开门,元江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台灯流淌出的柔美灯光触碰到他的身体,弥散起一层金色迷雾……他戴着眼镜的侧脸,他翻动书本的修长手指,他的脊背……
初夏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有事吗?”元江扭过头,冷冷望着呆在门口的初夏。
他戴着眼镜好像更英俊了……神啊……
初夏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我……我能不能……打扰你两分钟?”
“怎么?”
在元江的目光下,初夏紧张万分,早已演练好的台词被她演绎得磕磕绊绊。
“元江哥哥,我……我有几道物理……不是!是几道化学题,不会做……你能不能给,给我讲讲……”
初夏你这个白痴!紧张个屁啊!注意形象!
初夏在心里痛骂自己。
元江沉默着。
在初夏看来,这段寂静的时间简直就是“生存,还是死亡”的灵魂拷问。还好,几秒钟之后,元江开口了。
“过来吧,拿把椅子坐到我旁边。”
得到了特赦令的初夏顿时觉得全身发软,如释重负。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元江身旁,把习题册递给他。
“哪道题?”
“画了心形的那些……”看到元江微微皱眉,初夏更加忐忑。
然而元江并没有抱怨题目太多,“帮我泡杯咖啡,十分钟之后再进来,带上演算纸。”
“好……”初夏如释重负。
开端不错!他没有拒绝!保持这种气氛!加油!
“这个化学分子式是……”
他的声音真好听,我一辈子也听不够……他的手指,那么细长……拿笔的样子真有气质……
“接下来带入上面的公式……”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如此接近……好像嗅得到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迷恋啊迷恋……
“这一点要特别记住,这种化学物质的特性是……”
专注的眼神……那眼睛……天哪,我只能看一眼,只是这么看一眼,我的心脏就要融化成黄油了……
初夏表面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其实早已心猿意马。元江的耐心讲解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每一秒都是如此幸福美妙。她完全陶醉在元江的气场中,无法自拔。
“行了。都听明白了?”
怎么?已经全部讲完了?这么快!
初夏一边遗憾相处时间太短,一边装出所有问题都了然于心的模样:“嗯!全都听明白了!”
“好,你就在这里把题目都做出来吧。”
什么!
初夏心里一惊,不过又马上镇定下来。
没事!好在我早有准备,答案都背下来了……没问题!元江哥哥,你就看我的表现吧,哈哈哈!
初夏满怀信心地拿过习题册。
这道题目……嗯……什么来着……好像是先这样……哎?不对……怎么有点儿想不起来……
五分钟之后,初夏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白天背好的答案竟然从大脑里不翼而飞!各种化学符号和公式交织在一起,滚成个大毛线球,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
十分钟之后,初夏依然一道题都没有做出来。她急出一身虚汗,像只迷失在沙漠中找不到丝毫阴凉的垂死骆驼。
十五分钟之后,初夏决定放弃。听天由命吧……
“一道也没有做出来?”元江看看初夏面前的习题册,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你不是全部都听懂了?”
初夏窘迫万分,恨不得当下就从窗户跳出去,“我……”
“我要工作了,你明天去学校问老师吧!”
元江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初夏只好咬着嘴唇讪讪离开。
冷冷看着初夏垂头丧气离开房间,元江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这个女孩子……蠢……
回到自己的房间,初夏一头钻进被窝,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太丢人了!实在太丢人了!
元江哥哥……你能忘了今晚的事情吗?求你了……以后,我会向你展现我伶俐、聪慧的一面……
这次“丑闻”发生之后,初夏再也没敢去请教元江习题。
虽然元江对待她的态度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依旧不咸不淡,但是初夏总觉得元江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屑和嘲弄,这让她的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大概是急于表现自己却又找不对通路,初夏急火攻心,智齿引起的炎症让她苦不堪言。
一天下午,初夏结束了美术培训班的课程,看向窗外——徵渊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这些日子,徵渊每天都会在初夏下课后送她回家。他对初夏解释说,自己这段时间每天都会送一位固定的客人到附近,正好可以顺便接她回家。
看到初夏托着右脸走来,徵渊忙问:“怎么了?脸怎么肿了?”
“智齿发炎……”初夏有气无力地嘀咕。
“到医院看看吧?”
“嗯,等炎症好了我就下决心把它拔掉……对了,你知道哪个医院拔牙比较不疼吗?”
哪里拔牙都会疼……徵渊心想,不过他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知道有家医院很好,改天我带你去吧!”
一周之后,徵渊带初夏来到一家私立综合性医院。
“进去吧!你的是贵宾号,不用等。”徵渊把预约号告诉初夏,将她推到分诊台前,“别怕,没事的,等会儿带你吃好吃的!”
等会儿如果我还能活着出来就上帝保佑了,还好吃的……初夏忐忑不安地把预约号告诉分诊台的护士。
“请到第五诊室。”
初夏迈着沉重的步伐,好不容易挪进第五诊室,一个患者刚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医生正背对门口,清理治疗椅旁的操作台。
初夏一声也不敢吭,轻轻把挂号单放在医生手边,然后爬上牙科治疗椅,躺了上去。看着周围冷冰冰的陌生仪器,初夏觉得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头巨大的机械怪兽的口中,凶多吉少。
“请问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怎么会这么耳熟?
初夏鼓起勇气看看已经转过身来的医生,顿时石化。
“元江哥哥!你……不是在中心医院上班吗?”
元江也惊异地望着初夏,不过他很快镇定了下来。“从上周起我就开始在这家私立医院上班了,我妈没告诉你吗?你来拔智齿吧?前两天听我爸说你的智齿好像发炎了……别动!先让我看看。”
元江按住想要起身逃跑的初夏,命令道:“张开嘴。”
初夏极不情愿地把嘴张开一条缝隙。
“把嘴巴张大!”
完蛋了!我的美好形象……
徵渊!你给我好好在外面等着!我要杀了你!
二十分钟后,望穿秋水的徵渊终于盼到了初夏的身影,他连忙凑上去心疼地问:“还好吧?疼吗?”
一看到徵渊,初夏满肚子的愤懑顿时找到了发泄口,她顾不得嘴里还咬着止血药棉,一把揪住徵渊的衣服,冲他劈头盖脸大吼:“你这个骗子!就是存心的!故意让我来这家医院,故意给我约元江哥哥的号,故意让我在他面前出丑!我恨死你了!你这个卑鄙……”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初夏嘴里那块浸透了血和唾液的药棉抢先从她嘴里飞出来,“啪”地打在徵渊脸上。
两个人顿时全都石化了!
“小姐,请不要在医院里……”分诊台护士刚一抬头便看到了这戏剧性的精彩一幕。她强忍住想要爆笑的冲动,用颤巍巍的音调勉强说完了后面的话:“……吵……闹……”
不过,其他候诊的病人没能忍住,候诊大厅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初夏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她松开徵渊,尴尬不已地扭头冲向电梯间。而徵渊则从脸上捏下药棉,赶紧追上去。
身后,传来路过医生的好奇询问:“怎么啦?怎么啦?病人怎么都笑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