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挺经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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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挺经 廉矩

翰臣方伯廉正之风,令人钦仰。身后萧索,无力自庇,不特廉吏不可为,亦殊觉善不可为。其生平好学不倦,方欲立言以质后世。

弟昨赙[1]之百金,挽以联云:“豫章[2]平寇,桑梓[3]保民,休讶书生立功,皆从廿年积累立德立言而出;翠竹泪斑[4],苍梧魂返,莫疑命妇死烈,亦犹万古臣子死忠死孝之常。”登高之呼,亦颇有意。位在客卿[5],虑无应者,徒用累歔[6]。韩公有言:“贤者恒无以自存,不贤者志满气得。”盖自古而叹之也。

【注释】

[1]赙(fù):送钱财帮助别人办理丧事。《玉篇》:“赙,以财助丧也。”

[2]豫章:古郡名,今江西南昌一带。唐王勃《滕王阁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3]桑梓:古人常在家屋旁栽种桑树和梓树。后人用“桑梓”比喻故乡。《诗·小雅·小弁》:“维桑与梓,必恭敬止。”

[4]翠竹泪斑:相传舜帝南巡,死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二妃闻之,由北至南奔丧而来,沿途抚竹痛哭,竹上斑斑泪痕不能褪去,后人称此竹为“斑竹”或“湘妃竹”。西晋张华《博物志》卷八《史补》:“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

[5]客卿:古代官名,请其他诸侯国的人来本国做官,其位为卿,而以客礼待之,故称。后亦泛指在本国做官的外国人,也以“子墨客卿”泛指文人墨客。

[6]累歔(xū):反复叹息。歔,叹息。《说文解字》:“歔,欷也。一曰出气也。”清代龚自珍《尊命二》:“汉司马迁引而申之,于其序外戚也,言命者四,言之皆累歔。”

【译文】

翰臣方伯廉正的作风,令人钦敬仰慕。然而他死后家境萧条败落,无法庇护家人,这使人觉得不仅是清廉的官吏不能学做榜样,甚至善良的事情也不能做了。他一生好学不倦,正打算著书立说以教后世,却不幸去世。

我昨天送百两纹银帮助他办丧事,又作一副挽联悼念他:“豫章平寇,桑梓保民,休讶书生立功,皆从廿年积累立德立言而出;翠竹泪斑,苍梧魂返,莫疑命妇死烈,亦犹万古臣子死忠死孝之常。”我这样站出来大声呼吁,意在号召众人学习。然而因其仅处于客卿的位置上,估计无人响应,只好独自唏嘘慨叹。韩愈说过:“贤德的人经常无法维持自身生存,无德的人却志得意满,不可一世。”这种情况自古多有,慨叹以自慰而已!

古之君子之所以尽其心、养其性[1]者,不可得而见;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则一秉乎礼,自内者言之,舍礼无所谓道德;自外者言之,舍礼无所谓政事。

故六官经制大备,而以《周礼》名书[2]。春秋之世,士大夫知礼、善说辞者,常足以服人而强国。战国以后,以仪文之琐为礼,是叔齐之所讥也。荀卿[3]、张载[4]兢兢以礼为务,可谓知本好古,不逐乎流俗。近世张尔岐[5]氏作《中庸论》,凌廷堪[6]氏作《复礼论》,亦有以窥见先王之大原。秦蕙田[7]氏辑《五礼通考》,以天文、算学录入为观象授时[8]门,以地理、州郡录入为体国经野[9]门。于著书之义例,则或驳而不精,其于古者经世之礼无所不该,则未为失也。

【注释】

[1]尽其心、养其性:《孟子·尽心上》:“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2]故六官经制大备,而以《周礼》名书:《周礼》以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分掌邦政,称为“六官”或“六卿”。

[3]荀卿:即荀子,名况,字卿。战国时期儒家代表人物之一,时人尊称“荀卿”。

[4]张载:字子厚,北宋大儒,理学支脉“关学”创始人。

[5]张尔岐:明清之际理学家。著有《天道论》《中庸论》《谨俗论》《笃终论》《立命说辨》等。

[6]凌廷堪:清代经学家、音律学家。撰有《礼经释例》十三卷。

[7]秦蕙田:清代刑部尚书,经学家。撰有《五礼通考》。

[8]观象授时:观测天象以确定时间。早在四千三百年前古人就已经能“观象授时”,并确定了阴历二十四节气中的春分、秋分、夏至、冬至等重要节气。

[9]体国经野:体,划分;国,都城;经,丈量;野,国为都城,国之四周为郊,郊之外称野。体国经野即把都城划分为若干区域,由官宦贵族分别居住或让奴隶平民耕作。泛指治理国家。《周礼·天官·序官》:“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

【译文】

古代的君子所用以尽善心、养德行的途径方法,我们是不能看到了;但他们修养身心、管理家庭、治理国家、平定天下,都是秉持礼的。从内部说,舍弃了礼法就说不上道德;从外部说,舍弃了礼法就无法办理政务。

所以“六官”的官制设置完备,并以《周礼》记录成书。春秋时代,士大夫中通晓礼法、擅长游说辞令的,常能说服众人,实现主张而使国家强盛。战国以后,以仪式的华美琐碎为礼,这就是叔齐所讥讽的徒有其表。荀卿、张载小心谨慎地以礼法为要务,可称得上知晓根本,喜好古风,不追逐流俗啊!近代张尔岐作《中庸论》、凌廷堪作《复礼论》,也可以从中看到先王教化的旨意所在。秦蕙田编撰《五礼通考》,把天文、算学归入观测天象一类,把地理、州郡归入治理国事一类。这样做,对于著书的意义和条例来说,虽有些杂乱不精,但对古代治理国事的礼法则无所不包,就说不上有什么过失了。

崇俭约以养廉。昔年州县佐杂[1]在省当差,并无薪水银两。今则月支数十金,而犹嫌其少。此所谓不知足也。欲学廉介,必先知足。观于各处难民,遍地饿莩,则吾人之安居衣食,已属至幸,尚何奢望哉?尚敢暴殓哉?不特当廉于取利,并当廉于取名。毋贪保举[2],毋好虚誉,事事知足,人人守约,则可挽回矣。

【注释】

[1]佐杂:清代州县官署内助理官吏佐贰、首领、杂职三者的统称。

[2]保举:中国封建社会选用官员的重要方式之一。大臣向朝廷推荐人才,并提保有才能或有功绩之人。后多指大臣荐举下属。统治者对保举者规定了严格的责任,即“保举连坐”。

【译文】

崇尚节俭是用来培养廉洁之风的。过去,州县的佐杂在官署任职办事,国家不发放薪水银两。如今,每月可领到数十两银子还嫌少,这就是所说的不知足呀。要想学习廉洁正直,必须先知足。看看各地的难民,遍地饿死的人,而我们衣食住行不缺,已属万幸了,哪里还能有其他奢望呢?哪里还敢任意糟蹋东西呢?不仅在获取利益方面要廉洁,名誉的获取也应正当。不要贪图向上保举获得功劳,不要贪图虚浮不实的名誉,事事知满足,人人守纪律,那么正当的风气就可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