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小朋友今年六岁,长的唇红齿白,聪明伶俐。没有蛀牙,最怕医生;富有爱心,讨厌苹果。对于妈妈每天晚饭后给的那个苹果深恶痛绝,常常寻找各式理由方式推拒。为此,豆豆妈妈曾和小豆豆有过一次极为平等友好的苹果研讨会。
“豆豆为什么不吃苹果?”妈妈和蔼可亲。
豆豆小朋友一边玩着玩具,一边将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朗声道,“不喜欢!”
“但是苹果营养丰富,对小朋友长高有帮助啊!”妈妈火眼金睛,看到昨晚豆豆偷偷和桌子比身高。
豆豆抬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妈妈很是严肃得点头。
豆豆眨巴着眼睛,仰望着妈妈,“豆豆吃了苹果会长得比关萌高吗?”
妈妈摸着豆豆柔软的头发语重心长,“关萌姐姐比豆豆大两岁。”
言下之意,现阶段豆豆想要比关萌高是不太现实的。
“我不要。”豆豆小朋友扔了手里的积木,一头扑进母亲怀里,撒泼打滚嚎:“我要比关萌高,我要比关萌高。”
“豆豆每天都吃苹果就一定能比关萌姐姐高。”妈妈举手保证。
“会比爸爸还高吗?”豆豆的眼睫毛很长,小扇子一般扑闪着。
妈妈笑着颔首,“会的!”
豆豆又问:“那么妈妈将来就会和我结婚吗?”
妈妈:“……先吃了苹果再说。”
豆豆接过妈妈手里又圆又大的苹果,啃了一口,又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渴盼着说:“妈妈以后真的会和豆豆结婚吗?”
“爸爸应该不会同意。”妈妈抚额。
“我和爸爸说。”豆豆扔下手里的苹果,“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眼角微微抽搐了下,“嗯,爸爸出差了,应该要明天才能回来。”
“那我给爸爸打电话。”豆豆极为佩服自己的智商,妈妈在一旁看着他熟练的按电话数字键也是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爸爸!”听到那端熟悉的声音,小豆豆的眼泪像是自来水一般哗得尽数涌了出来,哭的小鼻子一抽一抽。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当然,这见闻者中明显不包括豆豆的爸爸,听着豆豆的哭泣,他在那端轻咳,“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豆豆抽噎着开口:“爸爸,我想你了。”
不知道古灵精怪的豆豆又出什么鬼主意,爸爸顿了一下才说:“豆豆乖,爸爸明天就带玩具回来。”
“那我现在能问你个问题吗?” 推开妈妈要帮自己擦眼泪的手,豆豆继续哽咽。
“问吧!”爸爸在电话里柔声应承。
“我什么时候能和妈妈结婚。”豆豆的问题说完了。
蹲在沙发边陪自己打电话的妈妈满头黑线,电话那端的爸爸也默然了,他绝对没猜到儿子打个长途电话撒了半天娇就是想挖自己的壁角。
一时间,四下里静的能听到窗外草地间不知名的虫鸣声。隔了许久,豆豆才听到爸爸的声音从听筒里幽幽传来,“豆豆小朋友,请问你为什么要和妈妈结婚?”
“因为这样晚上我就可以和妈妈睡了。”豆豆抹了把眼泪。
爸爸:“……”
妈妈头疼得抱住豆豆,“这个问题等爸爸回来再说吧!”
豆豆颇为听妈妈的话,不待爸爸那边的反应,“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妈妈哭笑不得的捏豆豆的鼻子,“你到底像谁啊?”
豆豆虽然不知道自己像谁,但是总觉得自己不会像个女孩子。可惜老师还是在幼儿园毕业汇演的时候,让他上台扮演小红帽。
豆豆撇着嘴不情不愿得披上了红色小斗篷,上台的时候,竟然在台下黑压压的观众里看到了关萌。她脸上的笑意强烈刺激到豆豆作为一个小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消散殆尽,木木的几次忘记台词。更在原本被狼吃的环节中,张了嘴巴反把演狼的小朋友咬跑了。这突然的变故引得台下一片笑声,老师不得不为这变动临时修改创意。
于是,小红帽成为了斗败大野狼的英雄,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回到后台,谢幕的时候,他就死活不肯再上去了。
晚上,关萌一家和豆豆一家一起吃晚饭。
豆豆全程绷着脸,吃到一半,就屁股生疮一般坐不住要出去玩。这样,八岁的关萌自然跟出去照顾小弟弟。豆豆扭头见了跟在后头的关萌,没好气说:“你出来做什么?”
也不怪豆豆对关萌反应大,实在是从小被她欺负怕了,就是听到关萌两个字,都会生出一种应激反应。
“怕你被大野狼吃掉啊!”关萌一脸理所当然。
她的话自然又让豆豆想起了伤心事,眼圈一红往前走去。关萌不明所以,“豆豆,你怎么了?”
“我去找大野狼!”豆豆头都不回得要从消防楼梯口下去。
“你妈妈说不能下楼的。”关萌站在防火门后出声示警。
妈妈果然有用,关萌看着豆豆因为这个称呼在阶梯上站住。抓着扶手挣扎了好一会,无可奈何得走了回来。
“小红帽!”
餐厅走道间,半途跑出来玩的孩子不少。里面竟然也有和豆豆一个幼儿园的,小女孩眼冒野狼一般的绿光,盯着鲜嫩可口的他。
豆豆被她看得心虚,怯怯退了一步,“我……我不是小红帽。”
“你是演小红帽的嘛。”小女孩一脸理所当然。
豆豆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关萌,心下生出一丝愤慨。为什么他总被女生欺负。想着,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我说了我不叫小红帽。”
小女孩被他的大吼吓着了,憋红了脸,突然“哇”一声哭了。
她一哭,另一边自顾自玩着的几个小孩都聚了过来,将豆豆和小女孩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得说开了。
“呀,男生怎么可以欺负女生?”
“老师说好孩子做错事就要说对不起。”
“她哭了,你要道歉呀。”
“说对不起嘛!”
在周围小朋友的众口铄金下,豆豆喉头开始哽咽。此时,关萌犹似头顶金环的大力神一般出现。“好了好了,你们这样不也是在欺负人吗?”八岁的小姑娘,站在一群才5,6岁的小萝卜头里面,自然有异常强大的震慑力。
关萌一出口,其他孩子都不说话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豆豆,说声对不起。”关萌轻轻推了豆豆一把。
豆豆咬了唇,好半天才声如蚊蚋的哼哼:“对不起。”
“我没听清。”小女孩叉腰凑上前。
“你聋子啊?”豆豆不服气得顶上去。
眼看两个小萝卜头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关萌忙不迭插进去,一手一个拉开,“你们俩怎么回事啊?”
“哼!”左右两边各给了她一声冷哼,随即扭头走了。关萌虽然八岁,到底也是孩子,被这一哼刺激得也掉头就走。
这边,豆豆往前走了几步,发觉自己走错了方向。那边关萌早赌气回了包厢,没有叫他。豆豆遂垂了头转身,结果看到那小女孩也折返回来。两人在走道上擦肩而过,目光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小红帽!”
“大野狼!”
异口同声之后,互相做了个鬼脸,两个孩子分头朝自己家人所在的包厢跑去。豆豆跑得急,在进门时没注意,迎头撞到了关萌背上。关萌没提防身后的冲撞力,面朝大地直挺挺的倒下,恰逢换牙,本就摇摇欲坠的门牙就这样被磕掉。
关萌在自己爸爸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离开前,留下一句狠话:“方豆豆,我恨死你了,你这个害人精。”
豆豆因此被爸爸狠打了一堆,回家后窝在妈妈怀里,头都不抬的抽泣,边哭边下结论,“我肯定不是爸爸生的。”
妈妈一边拍着豆豆,一边软言安慰,“怎么会呢?”
豆豆小朋友的回答依然惊天地泣鬼神,“因为我长得不像爸爸。”
凭心而论,豆豆确实长的比爸爸白了不少,而且他还患了幼年期特有的人脸识别障碍症,再加上今晚一顿胖揍,自然认定了自己不是爸爸亲生。
看着豆豆爸爸益发暗沉的脸色,妈妈耐心解释,“豆豆其实是爸爸和妈妈一起生的,自然不会完全像爸爸。而且,爸爸打你也是要你知道,刚刚豆豆的行为是不对的。”
豆豆扑闪着沾满泪液的睫毛,“我不管,我只是妈妈一个人生的。”
爸爸在一边缓缓吐出一句:“你妈妈一个人生不了你。”
“那我也不要,我只要妈妈!”豆豆抱紧妈妈,将自己的鼻涕眼泪通通擦在了她的衣服上。
爸爸采取蛮力,将豆豆从妈妈怀里揪出来,冷哼:“你说什么?”
“我……我……我只要妈妈。”豆豆小朋友眼看又要掉金豆豆了。
“不许哭!”爸爸恶言以对。
“你吓到豆豆了!”妈妈心疼了,伸手去抱。
安慰了好一会,妈妈陪着豆豆洗完澡,抱上床,豆豆巴着妈妈可怜兮兮得开口祈求,“妈妈陪豆豆睡觉。”
“好!今晚妈妈陪豆豆。”妈妈点头,拍着豆豆开始说故事。
闻着妈妈身上特殊的香味,豆豆闭上了略显疲累的眼睛。
他不是小红帽,他也不是害人精。
他的名字叫做方豆豆,立志要做妈妈最喜欢的豆豆小朋友。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豆豆吗?”梦境中,有个和蔼可亲的声音问自己。
“不知道。”豆豆摇头。
那个声音温厚的笑,“吃饭睡觉打豆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