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歌望着乐意一字一顿道:“嫁给我!”
“你……”从一开始的震惊慌乱中回神,她皱眉,开始质疑他此刻奇怪的言行,“今天不是愚人节啊?还是,你吃错药了?”
闻言,方起歌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乐意遂咬着吸管,口齿不清道:“我就知道,你想耍我。”
他哭笑不得重复,“耍你?!”
她挑眉瞪他,“不然呢?”
就像屈可可所言,方起歌再好,也不是她能幻想的结婚对象。灰姑娘的故事固然很美,但是这世上,如今最缺的是王子拿着的那双水晶鞋。失去了重要的道具,就连城堡中的舞会也去不了。
方起歌望着乐意若有所思的侧脸,微微皱了眉,“耍你有什么好处?”
轻晃着玻璃杯中的橙色液体,乐意轻声道:“问你啊,耍我有什么好处?”
“我没耍你!”对于她纠结的这个问题,方起歌头疼的轻揉眉心,觉得今天这番谈话比他所经历的任一商业谈判都叫人抓狂。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反正屈可可都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了,我不觉得还有什么继续假装结婚之类的必要。”她望向方起歌,径直说着自己的迷惑。
他轻叩杯沿,敛眉低头,沉声道:“在可预见的未来,你总要嫁人的,不是么?”
乐意思索了一番,依旧疑惑,“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很简单,我想娶你!”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他想娶她,所以她就要嫁。方起歌那个诡异的逻辑,乐意接受无能,“不,我不嫁!”
明知前方是个火坑,她若还义无反顾的往下跳,那就真是智力有问题了。
“那你要嫁谁?祁昊?!”提到那个男人,方起歌的口气不由自主得阴冷下来。
望着他眸中的怒意,乐意益发迷惑:“我嫁谁,很重要吗?”
她嫁谁,重要吗?!
避开了乐意探究的视线,方起歌望着窗外逐渐暗沉的天幕,彼时,遥远的天际还挂着一抹浅绯,弹指之间,那抹绯色即被墨色吞噬,再看不见。
收回视线,他垂眸望向杯中凉掉的咖啡,讪笑道:“若是不重要,我何必花时间坐在这里?”
方起歌是商人,自是懂得追求最大盈利值。若乐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会特意推掉两个报告会,和她纠缠这些无聊的话题。
方起歌的回答让乐意有些失措,面前的水晶杯中还有大半橙汁,在灯光掩映下,泛着晶莹的色泽。默默的望了一会,她捧着喝了一大口,没有意外的被呛。伏在桌上,咳得涕泪横流。
对桌的方起歌见状,伸手轻拍她的背。咳了好一会,乐意抬头,哽咽道:“你真的想娶我?”
他眉头紧颦,顿了好久,不自在微微颔首。
“那你要自己去和我爸说。”她抹去了眼角呛出的泪水,抽了抽鼻子。
方起歌恍惚想起,乐意曾经提过的父亲,从那只言片语获取的信息组织来看,她的父亲,应该是个极为固执的人。此外,还讨厌别人抽烟。
此时,远在N市的乐父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哎呀,感冒了!”乐母在一边紧张不已。
乐父一把推开她,满脸不悦,“什么感冒,迷信!”
“好好好,我迷信,你流鼻涕也别来找我。”乐母嘟囔着。
乐父横了她一眼,出门去学校了。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间,乐母才将藏在暗处的菩萨请出来。极为虔诚得上了柱香,擎着拜了拜,“菩萨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那老家伙一般见识,你要保佑我们家小乐意事业顺遂,早日找个如意郎君。”
菩萨双目微闭,神态慈祥,眼瞳中闪烁着香炉内的星火,状似沉思。
没几天,屈可可知道了方起歌求婚的事情,遂抓着乐意狂摇,“你告诉我,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好不容易从她手中挣开,乐意气若游丝的反驳,“我没疯没傻。”
屈可可哀怨的望着她,“那是,你脑残了。带他去见你爸,是嫌命长吧!”
坐在街心公园的长凳上,望着自己的鞋子,她迟疑得说:“我只是要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你到底是想嫁还是不想嫁?方起歌什么人,你现在比我更清楚,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确定你考虑好了?”屈可可的问题,犀利而直接。
思忖了片刻,乐意才道:“一辈子这么长,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想先带他去见我爸,这样才可能知道自己要什么。”
望着她半晌,屈可可摇头叹息,“缘分其实就是一本书,翻的不经意会错过童话,读得太认真又会流干眼泪。”
似是为了配合屈大小姐难得的知性言论,秋风卷起了满地落叶,在身畔翻飞起舞。乐意望着漫天飞叶,一言不发。
少顷,屈可可将头轻轻靠上来,开始另一个话题,“你讨厌我吗?”
“为什么要讨厌你?”乐意满眼的讶异。
“你不讨厌我,那你愿意娶我么?前提是,你是个男人!”屈可可微微仰头,一脸认真。
“那我要先去变性。”乐意盯着她半晌,徐徐道:“现在,我不会娶你;但是五年后,我会。”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们说一样的话!”屈可可靠着乐意的肩膀轻笑出声,笑完了,她望着远方柔声道:“他说‘我并不认为现在的你懂得什么是婚姻,但是五年之后,你肯定懂。’我说,你这是借口。他说‘是’。靠,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诚实?”
“……”乐意对于自己和关旭的心有灵犀并不感冒,轻轻揽住屈可可瘦弱的肩膀,拍了拍,没有说话。
一场秋雨一场凉,接连下了三天的雨之后,天气就转入了深秋。凉风阵阵的傍晚,穿着一件外套站在室外的乐意,禁不住有些瑟缩。走了几步,望着身边方起歌微青的眼角,她欲言又止。
今天,方起歌来公司等她下班,结果,碰上了顾杰。
“乐意!”他的笑脸在看到她身边的男人后,换成了咬牙切齿的狰狞神色,低咆道:“方起歌!”
然后,在她怔愣的同时,顾杰冲了上来,重重一拳打到方起歌脸上。猝不及防下,方起歌连退了数步,连累一边的她,被惯性带倒。
下一秒,大堂的保安围了上来,架住了想要再次行凶的顾杰,将犹自挣扎不休的男人带了出去。
在周遭好事人群指指点点的围观中,方起歌扶了她起来,捂着受伤的眼角牵着她走出了齐正大厦。看着他的伤处,她忍不住询问:“你……疼不疼啊?”
方起歌没有开口的欲望,只是漠然的摇头。
并肩又走了几步,她说:“你和顾杰,是认识的吧!”
“别问了,我不想说!”方起歌抬手抹脸,不慎触碰到了眼角的淤青,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看着他眼底的闪烁神色,再联想到之前的王禹,乐意自然将之想象成了一出由爱生恨的情感纠葛。
作为方起歌半个准未婚妻,面对这样的情况,乐意不仅没有愤怒嫉妒之感,反倒是颇觉好笑。叹了口气,她同情得伸手挽住了他,一脸沉痛道:“我明白,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他突然侧头看她,哭笑不得。
她极为正经的说:“我明白,你会痛!”
“废话,我当然会痛!”他点头,想笑却不慎牵动了伤处,疼的龇牙咧嘴。
挽着方起歌走了不远,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去见你父亲?”
“过几天吧!”恰逢期中考试,她不认为现在回去是个好时机。方起歌却将她的正常的反对当成了对自己的控诉,遂沉默下来。
现在,关于顾靖的过往,他还没有勇气,也没有办法正视,自然也不可能对她和盘托出。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方起歌没有看到对街卖茶叶蛋的摊贩,只发觉乐意突然放开了他的手。
下班时分的马路上,车辆连绵不断。鸣笛声此起彼伏,情急之下,他反手拉住她,“你去哪?”
“买东西啊!”她茫然的望着他突然急切的神情。
他握住她的手,“你要买什么?我叫人去,你留在这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紧了紧。
看出他眸中的慌乱,乐意笑着轻拍他的肩膀,“放松放松,我去去就回。你放心,青天白日的,那边还有警察叔叔,不会有人再冲出来打你。”
似是为了回应她的话,方起歌觉得眼角微微刺痛起来,望着不远处的治安岗亭,摇头道:“不行,你不能走。”
“那你和我一起去总行吧,我要买茶叶蛋。”手被他握着,乐意抬起下巴朝不远处努了努。
“……”他捂着眼睛,不情不愿的跟着她穿过了马路。
买了五个鸡蛋,坐进车里,她一一剥开来,帮他敷眼睛。
“茶叶蛋有效吗?”方起歌斜眼看着在自己眼角来回滚动的鸡蛋。
“不知道!”乐意颇为诚实,“电视里都这么演,姑且一信吧。”
方起歌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电视里是白煮蛋。”
“好像是哦!”乐意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得望着手中的茶叶蛋,“那怎么办?”
“扔掉!”他嫌恶得看着那些布满青黑交错斑痕的蛋。
本着浪费可耻的精神,乐意将其中两个完好无损的挑出来,“剥开的不能吃,还有两个没剥开的,还是可以吃的!”
“我不要!”方起歌皱眉,避开那送到自己嘴边的蛋。
“真的不要?!”玩心大起,他越躲,她越凑近。
到最后,乐意大半个身子都趴到方起歌身上去了,他不动声色,她也就没发觉事情有异。司机却早就识相的调开了后视镜的角度,装起了聋子。
“你给我吃。”她抓着他的领子,女劫匪一般开口:“两块钱一个呢,扔了会遭天打雷劈的!”
方起歌眸中有异色涌动,略微暗哑的开口,“你真要我吃?”
“吃!”她盯着他,浑然不觉自己身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