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丹这边满心揣测,沉郁不语之际,浑夕已经回返过来,看到王丹的这副神情,本想上前提点,欲言又止,终是换作轻叹口气,还是先督促下人们打扫残局为好。
此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柤离子除了派手下上门给羊斟换药以外,自己总是托辞行医在外,对王丹这一家子人,避而不见。
关系就是这样,彼此再也没有麻烦了,谁也不愿意再主动开第一声口,也就渐渐地淡下去了,甚至都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不再来往。
给羊斟上的药,并没有让他的那个隐丸下落,终究他还是长成了“孤蛋”英雄,除了家人,没有谁知道他有此问题,因为并不影响生活行止,他也并不以为意,成天缠着浑夕教他驭马之术,浑夕去哪,他就跟着去哪,久而久之,竟然也练就了一身与浑夕不相上下的上佳御术。
和羊斟相比,王昶更喜欢文人那一套,看书、练字、抚琴,羊流儿都怀疑他是一个女孩子的魂儿吧,那么安静、乖巧,从不胡闹,所就乐得把她所会的一切,都教给他,包括那床柤离子送给他的“绕梁”,也教他从小习曲,不多久,就弹得像模像样了!这可让羊流儿得意非常。
王丹对两个儿子,并无分别心,做了好吃的,就每人有份儿;带礼物回来,也一定是一样的价值,并且投其所好,也算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了。
本来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欢乐、平和,就像王丹决定收山归隐时设想的那样,波澜不兴,直到这一天,他突然接到了来自华喜的急信,征召他急去,共攻彭城。
从卫国朝歌赶去彭城,有近九百里的路途,没有浑夕相助,再凭他轻功了得,双脚终究跑不过四腿,而羊斟也闹着一定要跟着去。思忖再三,王丹决定,就他们三人一起前行,反正家中还有一子,就算是父子同难,也并不至于王家无后。
羊流儿居然连滴泪都没有流的,就答应了,并且亲自为父子俩准备行装、干粮。
这一去,路遥且险,战乱将至,民众逃难的,也是来自四面八方,如无头蝇一般乱跑瞎奔。
听闻彭城将难,从彭城逃往卫国的宋国难民,也是越来越多,甚至阻塞了道路,王丹一行三人,一人一骑,立即改走山道,辗转前行。
日奔夜休,连续跑了十二天,彭城才算是到了眼前。
华喜见到了王丹一行三人时,已经苦攻了数日,所率死伤大半,兵力、粮草,都已几乎消耗过大半,眼见着死伤越来越多,而彭城守军顽强依旧,怎么都攻不下来。
“丹,吾与众将苦战数日,终攻不下,实乃无计可施,方才写信请你出山,眙下有冇良策。”
华喜老泪纵横,就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王丹双臂说道。
“吾曾与彭城守将有旧,趁夜吾自去府上,同佢倾下,若可以说服,自然开门投诚;若唔得,吾自手刃佢,不会留情。你等且等吾消息。吾儿斟,请多照顾!”
王丹让浑夕看好羊斟,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涉险。
可是少年羊斟怎么会同意这样的机会,能少了自己的参与呢?于是也向华喜叩头请命,要求与浑夕一起,在城外接应。
“吾虽年少,却驾得好马,待吾混入城内,自可伺机盗马,相助吾父,共成大事!请老将军允准!”
“好啊好啊!真乃一门英雄!如此,请多保重,吾在城外,待你哋好消息!”
华喜大喜过望,疼爱地扶起了羊斟。
“那,你一定要与浑夕一起,一直系一起,明唔明?”
王丹向羊斟郑重问道。
“明!”
彭城地形,就象是一个小盆地,三面有山相阻,只留一面临河,南引邳宿,北控兖济,西扼汴泗。在这里,充满着一泻千里之势,保江淮险要没有比这里更合格的地点了。可以说,这里就是南北咽喉,兵家自然要争。
山水之间,攻守之势异矣:在城内就是一个绝佳的易守难攻城池要塞;而在城外却是广阔战场,难怪华喜和老佐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也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王丹一行三人,就弃平从山,让茂密的山林作隐身的屏障,一直蹲等到后半夜,彭城守军都疲惫不堪,半入梦乡的时刻,攀滑入城内,躲避开了两组路过的巡逻兵队伍,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潜入城中。
彭城外,战事吃紧;城内的百姓,都被调来加固军事,抬送军资军粮,也都在这一路上,堆积了不少米面粮油,这倒让羊斟非常开心,边走还边顺手抄几样吃吃,被浑夕发现了,气得揪着他的耳朵,就让他快点跟上王丹的步伐。
“什么时候了,还贪吃!”
“哟哟哟!好了,我不吃,不吃了还不行嘛!我装上,回头吃。”羊斟没吃过这彭城的食品,见什么都好奇,尤其是那一大桶还没有盖严盖子的竹筐里,装着的烧饼,飘出的香味,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
“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王丹速度快,浑夕由于要负责盯着羊斟,很快就被落在了后面,三人分成了两组。
情势紧迫,王丹不能再耽误,就飞身回来,给浑夕交代了一下碰面地点:让他俩人弄套彭城百姓的衣物,然后找到马车,在城门处专门拉送垃圾的地方会合。
黑影一闪,王丹的身形,与这彭城城内建筑的天际线,已融为一体,迅速消失不见。
“阿爸走着,吾哋以嘎去宾度?”
羊斟摸着怀里装好的烧饼,这才想起正事。
“走!揾间屋,落件衫先。”
一听说要去找衣服穿,羊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压了压烧饼,说道:“定要揾件有袋的衫啊!”
“知!就你贪食,早知如此,定不会带你过来!”
浑夕看他这么掂不准轻重,一脸嫌弃地皱眉,看看了这个只顾着吃的傻孩子。
“呵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