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蜀山剑侠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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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4)

原来那两人一名李厚,一名丁汝林,与若兰是师兄妹,前生同在一散仙门下,二人均对若兰苦恋。若兰虽然志大心高,不愿嫁人,无奈生性柔和,不肯与人难堪,只是设法躲避。丁、李二人见对方从未以疾声厉色坚拒,俱认为事情有望,互相用尽心机追逐不舍,结局谁也不曾如愿。若兰在师父坐化以后,为了躲避二人,远走滇、缅交界深山之中。本欲觅地清修,不料又遇魔教门人屠沙,一见倾心,和丁、李二人一样情痴,逼得若兰逃回旧居。屠沙自是不舍,跟踪追来。丁、李二人一同合力,将屠沙用计杀死。本身也为魔法所伤,一同丧命。事前各对若兰哭诉相思,说是来生无论如何,也要结为夫妻,为此形神消灭,也非所计。不久屠沙同门得信寻来,若兰为魔火环攻之下,自行兵解,转世投到红花姥姥门下。师父兵解前,曾示仙机,说这三人均是夙孽,纠缠已好几世。屠沙应为若兰而死,丁汝林也还无妨,李厚却是她命中魔障,必须善处。如非累世修积,两在旁门,均以心性仁厚,不曾为恶,反多善行,因此仙缘遇合,借着齐、朱三人来取乌风草的机缘,投到峨眉门下,得有玄门上乘心法,简直不能幸免。

若兰每一想起,便自发愁,几次想和众人提说,羞于出口。不料刚下山不久,便与丁、李二人先后相遇,已经纠缠了两年多。若兰既恐误己修为,又以李厚热恋已历四世,虽是左道中人,不忍加以杀害。而丁汝林邪法甚高,又非其敌,新近约了好些妖党围困自己,意欲行强。又是李厚由旁处得信,约人赶往解围,并用邪法异宝,甘犯众怒,冷不防将丁汝林杀死,代自己除了一个大害,本身也为此受伤,断去一手。由此起,一味软磨,也不动手,只是到处追寻,一见面便跪哭求告。近因自己坚决拒绝,忽变初衷,去向前师红花姥姥的老友、左道中妖人司空湛求助。

妖道因知峨眉势盛,表面不应,却将宠姬爱徒忉利仙子方玉柔所炼诸天摄形镜转借与李,说是若被此镜一照,人便昏迷,听其摆布。若兰并不知道,所幸下山时节,妙一夫人赐了三件法宝,内中一件便是幻波池圣姑留赐的天宁珠,此宝专破这类邪法,立将妖镜震破。当时因见李厚取出妖镜一照,心神便自摇动,不由胆小情急,把所有法宝、飞剑全施出来,威力太大,李厚竟遭波及,身受重伤。他非但毫无怨恨,反说自己实是该死。此时失却妖妇至宝,必不肯容。念在几世相思,身已残废,不再求爱,只求稍加辞色,将他杀死,以免妖妇师徒寻来翻脸,受那炼魂之惨。并且死在心上人手上,也所甘心。

若兰想起对方除痴心热爱之外,从未使自己难堪,这次虽用邪法暗算,也是有激而发。及见自己发现中邪,向其怒骂,立即赔罪。正想收去妖镜,自己身藏法宝已随心运用,发出威力。他当时逃避并非不能,因见自己生气,心中惶恐,只顾赔话,忘了逃退,始受重伤。似此情形,如何还忍亲手杀他?劝又不听,一味求死,词意凄苦,说什么也不肯离去。伤也真重,难于飞行。跟着,吴、崔二女回山,问知前事,也觉对方可怜。迫于无奈,只得给他服了两颗灵丹,移往洞后石窟之中养息。石窟甚为黑暗狭小,又当山阴,终年不见阳光,他却认作天堂乐土,喜幸非常。常说:“此后别无他求,只望常住在此,早晚能得一见颜色,于愿已足。”若兰起初也颇怜他,日子一久,渐渐觉出对方并未死心,日夜守伺求见,已是厌烦。洞外风景甚好,偶出闲眺,或与同伴闲游,他必紧随身侧,不肯离开。若兰平素不愿与人难堪,气在心里,说不出来。对方深知若兰性情,一见快要发作,向其责问,便即远避,等若兰气消再来。除在身侧痴望外,又说不出别的过处,越发难于翻脸。只好赌气,不是洞中修炼,便是远出行道,懒得回去。李厚倒也守信,又恐妖人寻仇,并不似前如影随形。即此若兰已觉是未来一个大累。

新近妖人师徒见借宝久未归还,妖妇行法一收,才知已毁。又查知李厚已立誓改邪归正,永不再与妖人为伍,甘心守定若兰,永为臣仆之事。妖妇水性杨花,早想勾引李厚,因为对方情有独钟,不为所动,当着妖师,勉强借他宝镜,心实不愿。及见这等情形,以为自己秋姿奇艳,谁都一见倾心,色授魂与,李厚独不受其诱惑,认为奇耻大辱。又因法宝毁在若兰手内,越发大怒,当时便要寻来,把二人置于死地。无奈妖师因与神驼乙休结怨,吃了大亏,仅以身免,惟恐又生枝节。说:“李厚失宝,非出本心,不敢见你,也是常情。他与对方几生热爱,乘机近身,也难责怪。我法宝尚未炼成,此时不宜多事。”严词禁阻。妖妇本有好些面首,均是有力妖邪,自己不敢违背师命,气又不出,便在暗中指使妖党去向二人寻仇。

若兰已经遇上过一次,虽仗师传法宝占了上风,但是仇恨越深,必要卷土重来。李厚便说:“我一人在山,早晚必遭毒手,死并不怕,但不愿死在别人手内。”力求若兰将他杀死,了他痴愿。还说如蒙见怜,带他出入,绝不敢稍有违忤,或想就势亲近。只是随侍身侧,可以常见玉容,一旦遇事,也可多个帮手。妖邪行径来历,均所深知,有他在侧,便可先作防备,要免好些意外。若兰见他词意恳切,虽未答应,也颇感动,当时未置可否。心想:“这人痴得可怜。虽然出身左道,近已立誓改悔,可惜正教中无人援引。”意欲寻到齐、朱等至交姊妹,说明心事,由灵云出面,接引到本门师兄门下,借以保全,免为妖人所害。自己素来面嫩,又觉难于出口。想起玉清大师法力高深,无须明言,便可代为做主。方始变计,前往求教,不料忽与朱文路遇。

朱文问知前情,暗忖:“若兰温柔心软,昔日玉清大师背后说她将来尚有情孽,能否摆脱,尚不可知。彼时见她端静,向道最切,还当不至于如此。谁知下山不久,便遇此事。难怪灵云想将她带往紫云宫同修,两向师长求说,俱都未允。她说那人,不知根骨心性如何?只要不是真正恶人,七矮现在开府小南极,那么大一片仙山灵境,自必须人管理。七矮下山不久,无甚门人,金蝉又是莫逆之交,如为接引,断无不允之理。”朱文便将自己的想法和若兰说了。若兰闻言大喜,立约朱文同往查看。途中力言:“妹子实因志切修为,对他从无情愫,故觉纠缠讨厌。平心而论,前生同在旁门,丁汝林有时还不免于为恶,李厚却因情太专,敬爱自己,奉若神明,休说害人,不论甚事,妹子只稍不以为然,立即作罢,并还永不再犯。转世之后,多年不见,以前行为虽还不敢断定,但他仍是当年心性。因其所交多是左道中人,过失或者不免,料非本心。

何况近又立誓追随,决计弃邪归正,永不再与妖邪来往。他曾对妹子哭诉:‘以前误入歧途,此时虽知自拔,自信平生也无大过,无如始基已误,手又残废,峨眉取材甚严,似此菲质,决难收录。兰妹又不能以本门心法私相授受。我虽归正有心,但向道无门,只想永随兰妹做一守洞奴仆,以待劫运来临。我已洗心革面,又不出山,除妖道师徒怀恨可虑而外,正教中人决不再加诛戮。有此三数百年光阴常见兰妹的面,到时形消神灭,也是值得。何况期前兵解,还可转世,彼时定当化身女子,求兰妹度在门下,收为徒弟。由此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岂不更好么?’妹子气他不过,便问他道:‘你既想转女身,早日兵解,不是一样,何必缠我做甚?’他说:‘前师所赐法宝,内有一件能查知三年以内祸福,我两次遇难,俱有警兆,并非不知。一次为与妹子解围,明知故犯,断去一手。

一次因见妹子中邪生气,心中惶急,更没料到法宝威力那等神速,虽受重伤,但是因此常见玉颜,无异转祸为福,引为深幸。我因看出兰妹不久当有一难,想同出入,实由于此。屡请不允,可知对我厌恶太深,死后定必弃我如遗,转世不论为男为女,要想兰妹度我,决无此事。我又不肯违背兰妹心意,再投左道旁门。岂非白用心机,徒受苦难?转不如守侍些年,万一能以至诚感动,稍加怜悯,固是万幸;否则,有此三数百年眼皮上的供养,也足够我消受了。再不,死在兰妹手内,我也心甘。’妹子虽然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回忆此人,实是忠厚。世上美女甚多,左道中妖妇淫娃中也不少佳丽,以他法力容貌,一拍即合,并非难事。一班同门和平辈道友中,休说仙都二女、姊姊和英云姊妹那样珠光玉貌,令人一见便要眼花的,我比不上,便是秦家姊妹与向芳淑、陆蓉波、李文衎、廉红药、凌云凤诸姊妹,哪一个不是丽质天生、容光照人,比我胜强得多?平时往往自惭形秽,偏生遇到这么一个冤孽,前生多年同门,杀他于心不忍。姊姊如不想法代我去此一害,将来万一受他牵累,如何是好?”

朱文见她辞色幽怨,料知芳心早被对方感动,如不乘此时机预为分解,将来定和寒萼一样,延误仙业。若兰也深知利害,所以如此愁急。朱文慨然说道:“你我知交,患难姊妹。你为人又好,同门姊妹个个情意相投。休说片面相思,心有主宰,即使夙孽纠缠,我和英云姊妹,定无坐视,放心好了。”若兰心中感谢,未及开口,忽听左侧有人说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代人撑腰呢!”这时二人正由仙霞岭上飞过,因是俱都爱花,经过之处乃是一条极广大的山谷,谷中繁花盛开,蝶莺乱飞,好鸟和鸣,景甚清丽,因想事情不忙,便把遁光降低,一路说笑,并肩徐飞,顺便观赏过去。朱文一听有人接口,语意似为自己而发,声如婴儿,忙拉若兰,按住遁光细一观察。

见当地山谷长只半里多路,一头通向口外乱山之中,一头是片云雾布满的无底深壑,两边山崖高矗入云,从上到下,被千百种各色繁花布满,霞蔚云蒸,宛如锦绣。先在空中遥望,便因花开繁盛,向所罕见,方始下降,只顾谈笑,也未留意。及至闻声查看,方觉有异寻常:二人均想起常在当地上空飞行往来,从未见过这条山谷。再看那声来处,乃是近顶一个大只方丈的崖凹。这一座山崖,本较倾斜,只当地缩进去这一块平地。上面繁花布满,层层堆积,地作圆形。花又纯白,其大如碗,形似莲花,开得极盛,从未见过。四外的花多是五色缤纷,独此一圈白花宛如锦绣堆中涌起一团银玉,花光灿烂,清香袭人,看去繁艳已极。四围更生着四五株玉兰花树,繁枝乱发,上面花都开满,亭亭若盖,恰将那片地方罩住。

二女正寻视间,忽又听先发话人笑道:“我在这里,怎地还未看见?”二女定睛一看,原来靠崖树下花堆上面,坐着一个白衣幼女,看年纪不过五六岁,正朝自己指点说笑。这幼女身材矮小,形若童婴,盘膝坐在其上。四围万花围绕,上面又是一片繁花交织的华盖紧压其上,离头只二三尺。人又生得玉雪也似,所穿白衣非纱非纨,好似一簇银色轻云笼在身上。下面一双又白又嫩的脚埋在花堆里面,微露纤指。除头上披拂两肩的秀发乌光滑亮而外,连人带衣服俱与花光同一颜色,人又生得那么瘦小,所以起先没有发现。这一照面,觉出对方是一个幼童,独身坐在这危崖近顶,万花丛中,相貌虽然清丽入骨,神态却甚庄严,直是天仙中人。猛想起极乐真人李静虚,也是这等幼童神气,料是成道人的元婴。不敢怠慢,忙即躬身请问道:“道长有何赐教?法号、行辈还望见示。”幼女微笑道:“我的姓名,此时未便明言。

但我在此隐居数百年,轻易不与人相见。此谷也经我行法封禁,无人能来。只为前月有一昔年故交来此相托,说你二人不久大难临身,他又有事,暂时难于往援,为此留下一封锦囊,内有两件法宝,请我转交。本不想管此闲事,因在当年曾与这位道友约定,将来有事,必定相助,不便失言。照我向例,凡能见到我的人,便算有缘,多少必有所赠。何况你们中,又有一人前生是我旧交,当此危急存亡之际,更应稍尽心力。不过我不久便要成道,实厌魔扰。虽然事前还要出山一次,素喜清静,目前最好无事。为此移动禁制,将你二人引来,除代交锦囊外,另赠天孙锦仙衣一件与朱文,可供防身之用,此时便须贴身穿上。此宝专御魔火,宝光经我隐去,御敌始生妙用。还有两粒灵丹赠与若兰,留备未来之用,任多厉害的邪法,只要把人保住,立可起死回生。锦囊也在此时取看。一离此谷,不可再提此事和我的踪迹,否则,我不过多点烦扰,你们却有大害。”

说罢,由身侧花下取出大仅数寸见方一叠轻纱。朱文以为还要脱衣更换,方和若兰拜谢,少女手一扬,一片紫色光华迎头罩下,顿觉身上轻快,舒适非常。幼女随将锦囊交与朱文,令其开看。再将两颗灵丹赠与若兰。笑道:“你二人根骨深厚,必有成就,前途珍重。”说完,眼前银霞微闪,一阵香风过处,人已不见。二女知是一位前辈女仙,连忙下拜。打开锦囊一看,不禁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