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水微波（10）
秀兰不敢相信振山的病情能有好转，她利用振山的休息天逼着他一同来到医院找姜医生重新检查身体。姜医生给振山仔细把过脉，又把临海市医院的体检报告看了一遍，说道：“不错，确实好了许多，看来这份中药很有效。现在就不能再用这个药了，停药一个月以后换另一种药来治疗性功能障碍，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就行了。”
振山道：“大病治好就行了，省了老喝汤药。”
“不行，不把最后这个小毛病治好，有可能引发旧的大病。你达到现在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了，再坚持一下，彻底把病治好，不要再留隐患，勉得日后再犯。”姜医生又笑道：“吴师傅，你的病不是医生给你治的，是你爱人治的，她是不是天天给你熬药，又天天逼着你喝药？”
“是啊，少喝一次都不行，有几回把药都送到工厂去了，看着我喝干净才算拉倒。”
“这么做就对了。喝中药治病就怕间断，只要间断药力就跟不上去，疾病也就产生了抗药性，再治就很难了。吴师傅，你应该好好感谢你的爱人。”
振山对秀兰说：“医生叫我感谢你，我怎么感谢你才行？回去给你包饺子怎么样？”
“谁稀罕你包的饺子？大的大小的小，下锅就成了面片汤。噢，我知道了，是你想吃饺子了，这好办，往回走的时候上副食店割点儿肉，这馅……韭菜馅行吧？”
“行，只要是饺子就行。”
“想吃饺子就说呗，非得转个弯才说出来。”秀兰又对姜医生说：“姜大夫，俺俩口子从心里感谢你，这几年全靠你帮忙，要不的话他的病跟本好不了。”
“你们不能感谢我一个人，是你们配合的好。别的病人我也一样给他看病开方拿药，怎样用药注意事项我都说的清清楚楚，可就没有几个像你们这样认真就医治病的，特别是一些慢性病人，需要长时间治疗，可他们吃药不及时，又时断时续，结果病没治好，花了钱人还遭罪，反过来说药不好没有疗效，又说医生如何如何，我也没办法。”
秀兰说：“现在啥样人都有，你就别生气了。”
“我倒是不生气，只是担心他们的病，又可怜他们。”
“那俺就回去了，谢谢你姜大夫。一会儿我送点儿饺子给你尝尝。”
“不用不用，吴师傅的病要是能彻底治好了不吃饺子我也高兴。”
振山从医院出来要去工厂，秀兰说：“今天是你休息天，你去工厂干什么？”
“我休息工厂可没休息，现在厂子里正在研制水稻脱粒机，不差你拉拉扯扯到医院我早就去了。你说咱们这次上医院有什么用？不过就是摸一摸看一看，再就是闲唠嗑，白耽误这么长时间。”
“你这话就不对，咱们得知道把病治到了什么程度，下一步该怎么办。市里医院光说强了，没说再怎么治，咱们不去找大夫问找谁呀？今天姜大夫说的多好，把咱们想知道的事都给讲明白了，怎么能说没有用呢？你实在要去工厂你就去，可别忘了回家吃饺子，早点儿回来就行。”
振山没再说什么，拐过弯抄近路去了工厂。
秀兰到副食店买了肉和菜，到家包饺子煮熟后装了一大钵送给姜医生。在她去医院的时侯，上小学五年级的俊杰放学回到了家，在外屋看见煮好的饺子很高兴，从盖帘上捡了一盘又找了酱油吃了起来，吃完后才进里屋写作业。秀兰回来对他说：“哎呀，你怎么着急也得等一会儿，一块儿吃多好。”
“妈，我有点儿饿了，也有点儿馋……”
“那也不能先吃，大人没动筷子你就先吃，别人看见会说你不懂规矩。你爸回没回来？”
“回来了。”振山推门进来说：“我在外头就听你大声吵吵，不就是吃了一点儿饺子嘛，孩子饿了，吃就吃了吧，别吵吵。”
俊杰说：“爸，妈说的对，我不该先吃。父母辛苦，应该受到儿女们的尊重，而且必须从小事做起，老师就是这么说的。”
秀兰笑着说道：“你听听咱们儿子说的话都比你强，亏你还是个什么技术部主任呢。”
“我小时候要是能像儿子这样赶上新社会念上书，现在我就不当这个主任了，其码也得是……”
“其码是什么？你就别在孩子面前吹了。”秀兰打断他的话，“其码得先吃饺子，填饱肚子再说。小杰，把书本先收拾起来，把桌子抹一下，准备吃饺子。”
“妈，我吃了一盘，剩的不多我就不吃了。”
“傻小子，盖帘上的饺子是明天吃的，今晚要吃的都在锅里热着呢。你把饺子端进去，我拍几瓣蒜。”
一家人吃完饭，俊杰首先下地捡桌子，秀兰说：“咱儿子懂事了，知道体贴妈了。”
“妈，我不懂事儿，就想用桌子写作业。”
“你这小子！夸你也听不出来吗？”
振山说道：“那你让孩子怎么说？让他美滋滋地说，爸呀，妈又夸我了这行吗？”
“净扯蛋。我去洗碗了，小杰，你写作业吧。”
俊杰又找块干爽的抹布擦了桌面，然后把书本放在桌上，对父亲说道：“爸，老师让我当大队学习委员，这行吗？”
“老师信任你就干呗，这有什么寻思的。”
“可我已经是班级中队长，再当大队学习委员不合适，我也管不了别的班同学。”
“当大队学习委员不是管同学，是给同学做学习的榜样，组织学习小组啦，搞学习评比啦，把好的学习方法告诉同学，尽量争取所有的同学提高成绩，一起进步，这大概就是学习委员要做的事情。你还可以问老师怎么做，听老师的话没有错。”
秀兰收拾好外屋进来，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说道：“咱这屋子就是窄了，要是有地方应该间壁一个小屋，让小杰安静地学习才行。”
“不用，你们说话不耽误我学习。老师说了，只要想学习，认真学，外面就是敲锣打鼓唱戏也听不着。”
“我和你爸不担心你的学习成绩，不像别的人家天天督促孩子上学，成绩不好又打又骂，咱家没有这些事儿。可你也别太累了，该玩就出去玩，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过的愉快点儿才好。”
“妈是只看到我在家写作业了，我在学校该玩我也玩，我还是小学篮球主力队员呢。打乒乓球我也行，现在全校同学当中能打过我的只有六年级两个同学，他们能跑，又灵巧，体力也比我好。”
“他们比你大一个年级当然比你强了，你上了六年级再试试，看看谁还比咱们强。好了，我不耽误你写作业了。”秀兰推了推睡在炕头的振山，“你起来，把灯底下给小杰留着写作业，咱俩上炕稍睡吧。”
振山迷了一小觉，精神爽了不少，没了睡意，他躺在炕稍对秀兰说道：“我说，姜大夫要给我治什么病啊？能把我那个病治好吗？”
“哎呀，你小点儿声，没看小杰在写作业吗？……姜大夫不能骗咱们。你在早半夜喝凉水，动不动心跳冒冷汗的这些毛病不都是他给治好的吗？你就相信他，叫你怎么治就怎么治，保证没有错。”
振山望屋顶没说话。这时候，俊杰觉得困了，收拾好书本把桌子拿下地放被子躺下来，时间不长就呼呼睡着了。振山捅了一下秀兰，小声说：“哎，你睡着了吗？”
“没呀，你今天怎么啦？我看你精神头比在早旺了。”
“听说姜大夫能治好我的那个病我心里特别高兴，想法也特别多，那我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秀兰往他身边靠了靠说：“那你说说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我听听。”
“我没想到现在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小时候受的苦就不用说了，有钱人也没拿咱当人看。我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娶了你做老婆，让我有了家，有了孩子，孩子又这么争气。我总想着让你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自己有病，让你天天为我熬药，天天逼着我喝药，而且这样做起来又是好几年。姜大夫说的对，我的病是你治的，我这是格外给你增加的负担，添了辛苦，你说我怎么这样窝囊？”
“你可别那么说，也别那么想。说到小时候受苦，我遭的罪也不比你少，爸爸让日本人害死了，妈妈又让国民党兵害死了，咱们一样，都有一本血泪账。你老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你怎么不行？我去工厂看见那么多人尊敬你关心你，怕你渴了饿了累了，左一个师傅右一个师傅叫着，我听得心里甜滋滋的，觉得自己没有嫁错人，找了个好丈夫。你以后别再说那样的话。”
“我不是说你高我低，中间有挺大的距离，没那个意思。我那是心怀感激才说的，你处处体贴我，关心我，是我的好老婆。我不管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厂里干活，一想到自己有家，家里有你，心里就踏实，干活也有劲气。”
“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尽一个做老婆的责任就是了，别人家的女人也一样关心体贴自己的丈夫，也可能比我做得更好，女人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到那就不叫女人了。咱们赶上了新社会的好日子，不再受苦受罪，这是万幸，咱们就得好好过日子。想过好日子就得有个好身体，有病就得治，以前是我逼着你喝汤药，以后你得自觉点儿，主动喝药。姜大夫说了，治病要有信心，要配合医生，心情不好治病的效果就不好，你就算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也要治好病，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弃。好了，我的好丈夫，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正当人们因为自己成为新社会的主人而感到自豪，为幸福的新生活而忙碌之时，一场灾难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