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凯倒冷静下来，他看看陈帅流满泪的脸，说道：“其实，大哥，我表哥要是真的死了，也许是个解脱呢。”
一旁的舅舅本来一直猛抽烟没有说话，听到小凯这句话，不禁一呆。
这孩子才十多岁，怎么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呢。如果是成年人，说出这种话，那叫见识；可是从一个孩子的嘴里出来，那只能是一种绝望了。
陈帅心里也生出不祥之感，他害怕地回头看自己舅舅。舅舅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怀疑地看着小凯。
陈帅照顾陆伟这么久，现在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手上的事物有多严重了。
舅舅终于对小凯说道：“小凯，天太晚了。你陆伟表哥现在生病，样子十分难看，你还是早点回家去吧。就是要看，也拣个白天，那样你会好受点。”
小凯低下头，说道：“我……我听我爸妈说的那样，以后把陆伟表哥送回他自己家里。我妈妈平时没事都不许我随便出去玩儿，我要是去看我表哥，那更没可能了。再说，听说表哥快死了，所以我很担心来晚了，我就见不着他了。”
陈帅心软了。小凯才十多岁，可是这个世界给他的失望已经太多了。
他现在抱着这个善良的愿望，大概也是因为，陆伟是唯一愿意和他玩的伙伴了。不过，陈帅伤心透了：小凯不知道，现在的陆伟，可不是以前的陆伟了。
可是陆伟那样子……陈帅实在害怕又出来一个王维维。上一个还没摆平官司呢，如果小凯再出事的话，还不知道会怎么闹？
他看了看舅舅，舅舅坚决地摇头，然后对小凯说道：“小凯，听话啊。早点回家，陆伟的脸因为溃烂，都不成样子了。天黑时候，你看到他，叔叔担心你受不了。你既然有心想见你表哥，明天我们送陆伟回家，一定找机会让你跟他见上一面！“
小凯却倔强得厉害，坚决不同意，并且振振有词陈述自己理由：“……我们学校保安很严格的，没有理由，根本就不许学生离开校园！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明天你们跟我爸爸吵的时候，还能不能有时间，带我去见表哥？“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看来小凯这孩子，今天晚上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陈帅很难过，他一点都不生小凯的气，相反，他恨透了自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让小凯和陆伟，这么好的两个孩子，受尽了折磨和委屈。他吁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小凯，你心里可要有个准备。“
小凯很懂事，他又用袖子擦擦脸，说道：“我知道。“
陈帅看了舅舅一眼，那意思是说，如果不让孩子看看他表哥，恐怕他是不会安心回家的。舅舅叹了口气，别过脸，说了一句：“我也陪着。看情势不对就赶紧把人拉出去。“
陆伟的屋里，还是漂浮着一种古怪的味道。因为天冷，陈帅没有打开窗户，屋里的那种味道，似乎更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