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午两点的时候肚子已经很饿了,但她还是忍着等遥生醒来,无聊之际在百度里搜索遥生的名字,一搜,结果出现很多信息,竟然有一些影视同名的角色,她一页页地翻,竟然真的找到了关于遥生的网页!那是附近高校的一个论坛,还有一些空间的日志,都贴了遥生他们演出的照片,也提到了他的名字。
思可忍不住把这些网页全部都看了好几遍,也是到这时才知道他们这个乐队还有名字,叫“空静”。
是因为主唱的名字叫静静吗?
网上还有人偷偷把他们的歌录下来,再放到空间或者论坛里,下面的回复都是赞扬的,这简直就跟追星没什么区别了。思可看得脸上发烫,想起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只不过是没有放到网上而已。
再看那些照片,拍得出奇的清晰,她不明白在那样晕暗的地方怎么才能拍出这样的照片,甚至还有大把的特写,或许是用了很好的相机吧。把每个人的特质都展露无疑,静静的妆化得很精致,神情冷漠;童光非常的孩子气,总是对着镜头吐舌;照片里许风的眼睛竟有一抹碧色,看博主的日志才知道原来他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而遥生的目光始终是清明而疏离的,不管从什么角度拍,都是相似的冷淡。
她觉得有点慌了。
一直觉得玩乐队什么的,不过只是兴趣,出出风头,来看演出的人也只是为了凑热闹,顺便玩一玩而已。她从没想过他们是真的很受欢迎,是有很多人真的喜欢他们。她本来就很怕和遥生对视,现在真是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遥生一直睡到下午五点钟才醒,天都擦黑了,他揉了揉头发,眼神有点迷糊,脸上还被压出一道红印子:“现在几点了?”
思可赶紧关了浏览器,把从超市买回来的牙刷跟杯子递过去,笑了笑着说:“醒啦?已经五点了,你要不要洗漱一下,这些都是我刚买的。”
遥生伸手接过,目光有一抹诧异:“谢谢了。”
“没什么,只是顺便买的而已。”她没察觉不对劲,又忙着去把吃的拿出来。
因为买了很多吃的,家里的盘子都不够了,而且她的小桌子也摆不下,正在头疼之际遥生已经从洗手间走出来,就看见她手忙脚乱到处找东西的样子,房间的角落里还放着一大包烟火,他的目光就此停顿:“思可。”
“什么事?”她头也没抬,又开始忙着洗水果。
“我要回去了,晚上要跟家人一起吃饭。”
她听了,便整个人怔在那里,手上的动作也彻底僵硬下来。
不知何时外面雨已经停了,夕阳将天空烧成一片火红。
他站在窗边,黄昏的光倾泻在他的脚边,拉长了他的影子。
她仍是不动,遥生看了看时间,拿起搁在沙发上的衣服,“今天谢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思可这才终于回过神,连忙摇头说:“你快去吧,不用谢我的……和家人一起吃饭当然重要,去晚了就不好了……我才该说谢谢,你要不是等我,也不会熬整个通宵,对不起。”
“别这么说。”遥生摇头,仍是淡然地微笑着。
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他这样,笑得这样温和,感觉又是这么冷淡。
等遥生走后,巨大的失落压在思可身体上,让她有点无力地往下滑,坐在余温未退的沙发上。
——家人。
这是个令她心中异常难受的词,胸口为此而反复地疼痛着。
天终于黑透了,外面突然传来鞭炮的声音,她只能捂着耳朵,不敢听这样的声音。她不愿去想象那样的画面——在黑压压的世界里,一座老旧的房子,生锈的铁窗,她的妈妈在一年前的这时候,是独自一个人。
太多的后悔还有寂寞,在血管里迅速冰冷起来。
买了一大堆东西,现在也没有心思吃了,只好全部收起来。
用笔在纸上算了半天,看这个月还剩多少钱,哭也哭完了,晚上还要上班,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要靠自己,一个人也在这世上好好地活着。
第三天下班前和阿多一起在店内打扫卫生,把地板拖得锃亮,货架上每个角落都擦了两遍,快要过期的东西也全部打包拾收好。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初四是不营业的,拿了今年的最后一笔工资,还得到五天假期,心情也前所未有的爽快。
早上才回到家,随便煮了一点面吃,抱着电脑躺在床上,在PPS上随便乱点,看没营养的台湾综艺节目直到睡着。
天黑了,她悠然醒过来。房间里黑暗暗地,却也懒得动,也不想去开灯。
今夜是除夕。
无缘无故怪起自己来,怎么就不一直睡,睡到第二天为止呢?一个人清醒了,对着空荡的房间,实在无聊到没事可做。
外面的烟火声很响,一声接一声地炸开,震得整幢楼都似乎在摇晃,令人心惊胆战。她终于从床上挣扎起来,披了件厚毛毯走到阳台,静静地看着外面似曾相识的通明灯火。
她想起小学五年级的那一年闹着要放烟花,妈妈却坚决不让,只好逼着宁南偷偷带她出去,她很大方地拿出压岁钱买了一大包,跑去河边足足放了半小时。
那时的她胆子大,好奇心又强,什么都敢拿在手里玩,却差点把宁南的手都炸了。不过毕竟还是心虚怕被妈妈骂,回家的时候装得若无其事,结果妈妈老远就闻到他们身上的火药味。妈妈不好去责骂宁南,只有她大过年还要罚站,而宁南很内疚地在一边看着。
他下来,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很温柔地吻去她。房间里只有从窗口透来淡淡的光,外面烟火鼎沸,火化绚烂,偶尔整片天都会亮起来,如电闪雷鸣般强烈。
只有一点点光,和一点点温暖。
然后,真的不疼了,全都不疼了。
逢年过节时家里有好多吃的,他放了很多思可最喜欢的奶糖在衣服兜里,等她想吃了就从他口袋里拿,一次掏奶糖的时候才发现宁南的手心里裂了道小口子,似乎是被烟火给烧的,思可很过意不去,他却只是说不疼。
她罚站的时候假装委屈,说妈妈就只对宁南好,而她是捡来的。妈妈坐在床上看春晚,气得都不理她了。等她站累了,便钻进被窝里,靠在妈妈身边睡觉撒娇,妈妈始终是心软,也转过身子抱着她。电视里还在演小品,笑声不断,她却蒙在被子里听不到。
长大后,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美好的回忆,就真是美好的。原来那个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幸福。
外面很冷,她站了一会儿,不由整个人都缩入毛毯里,正想回房间,却看到对面阳台的门突然一下子被拉开了。
淡淡的灯光隔着冰冷的空气透过来,阳光的花似乎一瞬间被点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