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
自从那次百花宴回来后,七萦和乾清意就经常让我出来走走。我本是不愿意的,可思及乾清意的那句‘买的东西我付钱’,便觉得,多出来玩玩也是值得的。
我逛着逛着,发现了一个新摊子。专门是卖一些成双成对的小玩意儿。像成对的步摇、成双的玩偶,我脚步顿了顿,在摊子前挑着。
“姑娘随便挑啊!”摆摊的妇人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点点头,觉得这笑有些熟悉,却还是专心地看了起来。
这对步摇很好看……那双玩偶很精致……
挑着挑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问那妇人,“这卖的,可是些恋人间互赠的东西?”
见妇人点点头,我眼神有些黯然。正欲转身离去,却愕然地看见了一抹白影。
温凉嘴角噙着笑,走到摊子前,仿佛没看到我一般,径自问那妇人,“敢问,这卖的可是些恋人间互赠的东西?”
他无疑是在重复我的话,而那妇人依旧笑眯眯点头。
温凉摸了摸下巴,复又说道,“我夫人与我闹了些别扭,已经许久都不曾理睬过我了。她甚至还跑到了娘家,不肯再回来。你说,我该送些什么好呢?”
我心下震了震,有些迷茫又有些震惊,夫人,什么夫人?
而那商贩则问道,“敢问公子,公子的夫人,相貌如何?爱好是什么?喜欢的又是什么颜色?”
温凉沉吟了一会儿,道,“相貌么,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却很是可爱娇憨的;爱好么,大概就是吃饭和睡觉了罢;喜欢的颜色……”他停了停,又道,“她总喜穿着一身的红衣,大概是喜欢红色罢?如若不然,就该是白色的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转过头,眸中汹涌的黑色,是我曾经的疑惑。可如今,这汹涌的黑似乎越来越清晰,我似乎开始明了,这汹涌的,是怎样的情愫了——
“那么,送这个可好?”妇人拿起一对瓷杯子。一红一白,无其他过多的装饰,“杯子,辈子。寓意着,要与她厮守一辈子。”
温凉笑着颔首,然后付了银子,紧接着,他一手拿一只杯子,似是犹豫了许久,尔后抬起头,对着我,露出了温润的笑——
“姜儿,我不知道你会更喜欢哪个,不如,你自个儿挑吧?”
眼中不知为何有了潮湿的感觉,我颤抖着,接过了那白色的杯子。
在很久很久以后,有天温凉奏完琴后漫不经心地问起我,“为什么当初要挑白色的呢?”
我笑道,“因为看到白色,就会想到你啊。”
而现下我不知为什么,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我哭地一塌糊涂。而他手执着红色的杯子,另一只手将我拉到他身边,搂着我的腰,让我紧紧地跌在他怀里。
*
“所以这算是和好了?”七萦一边帮我收拾着东西,一边问我。
我咬着个苹果,笑眯眯地点头。
乾清意靠在门边,环着胸冷着脸看着我。自从那日百花宴回来,他又恢复了颓废的生活——头发不梳,发髻不绑,衣服也总是乱七八糟地披着,隐隐约约露出白皙的胸膛。自从有了七萦,他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差七萦推个轮椅代替他步行了。
我瞪了乾清意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颓废。颓废就算了,还总是麻烦七萦。”不就是仗着她喜欢你么。但这句话我没说,因为怕七萦伤心。
“她自个儿都没说麻烦,你说什么啊。”乾清意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个回笼觉。”说完,抓了抓头走了。
我凝眉问七萦,“你就打算跟着他呆在这个水晶宫殿了么?”
她愣了愣神,慢慢吞吞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叹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七萦遇见他,着实是上辈子造了孽。如今我与温凉也算是功德圆满了,也就剩她还未能找到一个坚实的肩膀。
“那家伙可是断袖唉……”我嘟囔着,从七萦手中接过我的包袱,又加了句,“记得常去祁山山顶找我玩啊。”
她微笑颔首,给了我一个拥抱。
走出结界的时候,乾清意似乎有些失落。也对,他喜欢温凉,而我最后却与温凉在一起了,他该是会很难过的。
“别难过啊。”我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错愕地抬起头,我又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哟……”
他紧接着面无表情,用力掰开了我的手。
温凉上仙就在结界不远处等着我。他站在一棵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身上镀下了点点光斑。我笑着向他走近,而他也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腰。
“姜儿最近,承蒙照顾了。”温凉笑着对乾清意说道。
我看见乾清意的脸可疑地红了一红,又很是别扭地转过头,涩涩挤出一句,“不谢。”
踏上温凉上仙的祥云时,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现下我们的关系,算是……恋人了么?
转过头看着他搂着我的手,有些恍惚。
“怎么了?”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我登时觉得一股血气上涌,嗫嚅到,“没,没什么,就是有些,嗯,觉得有些,不,不真实……”
“哦?”他清冷的声线加了几许玩味,“怎么不真实了?”
我继续脸红,“……反正,反正,就是所有的一切一切都不真实……”
“那,这样真实了吗。”他另一只手扳过我的肩膀,让我直面着他,然后快速地用他的唇,贴上了我的。
眼睛瞪地溜圆,我呆呆地看着温凉深邃的眸中澎湃着黑色的汹涌,这黑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突然的,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而想必温凉上仙也闻到了,终于停止了这令人窒息的吻。
他看着我的脸,愣了会儿神,复又抖着肩膀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姜、姜儿……你,你流鼻血了……”
后来,我回到了祁山。
第一晚,温凉说他一个人睡太冷了,硬是让我跟他同床。我先是假意拒绝了一番,便笑盈盈地爬上了他的床。
“明明是五月天,哪儿冷了。”我踢掉了被子,滚到了床里。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来,我默默看着正在脱外衣的温凉,“你这法术,怎就总是用在一些无聊的地方……”说着,盖起了被子。
“啊,”他装作很惊讶地样子,走到床前掀开,然后钻进了被窝,“原来那次在凡间我施法打雷,也被你发现了么?”
我愣了愣,又狠狠地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你这个坏人。”
“我可以再更坏些。”他笑着褪去了里衣,露出了光洁白皙的胸膛。
我脸登时红了起来,背过身去,“你,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他靠了过来,环住我的腰,嘴巴对着我的耳朵,呵着热气,“真是什么?嗯?”
“没,没什么,睡吧。”我赶紧闭上了眼装睡。而他也是什么都没做,仅仅是抱着我,一晚到天明。
第二晚。
“你,你这又是在干什么!”我抖着嗓子。
他一脸无辜,“除衣服啊。”
“可是,可是你脱的是我的!”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啊,是吗,唔,那我脱错了,抱歉呢。”
于是我们俩****着身子相拥,却没再做些什么了。
第三晚……
“你别想让我跟你一张床了!”我叉着腰指着他的鼻子。
他笑着将身子向前倾,含住了我的手指。吸。
于是,尽管不可以发生的没发生,但可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
“温凉……你真的从未想过要利用我?”
“这……也不是。在你中溃心咒昏迷之前,我的确是想要利用你的。”
“哇,也就是我中溃心咒后,你开始喜欢上我了?!”
“……可以这么理解。”
“唉,可是我的溃心咒真的那么容易就完全解除掉了么?”
“没有。”
“唉?!”
“伤情时,心会比常人还要痛。除此,没其他的副作用了。”
“唔,那这个没关系啦。不过,你是怎么在没有九尾狐的血的情况下,洗掉了姜月奴的魔性的呢?”
“寂司那时刚好把上了一只九尾狐,所以……”
“啊,这样啊。亏我当初还很伤心地离家出走来着……不过话说寂司那家伙,为什么总是一身布衣?还穿草鞋呢。”
“他觉得好玩。”
“……好,好玩?”
“他自小就有这种怪癖了。”
“哇,你们自小就认识了?”
“嗯。我、温离、寂司、姜月奴,都是自小认识的。”
“……哦,说起这个,温离快诞生了吧?”
“已经生了,是峪合山叶倾总管的孩子。”
“唉!这么巧,那你不去看看他?”
“不看。”
“为什么啊?”
“我能做的都做了,还要干嘛?怎么,莫非,喜欢他?”
“哈哈哈,好酸哦……没有啦……就是听说,那叶倾总管好像仰慕你来着……”
“哦,那你听错了。”
“切……不说就不说。唔,好想知道七萦现在怎么样了呢。”
“和乾清意在一起了。”
“唉?!”
“嗯。”
“乾乾乾乾乾清意不是断袖么?!”
“改过自新了。”
“……”
“……”
现下,我正依偎在温凉的怀中,在祁山山顶,一起看翻滚的云海,看云卷云舒。
曾经的噩梦,如今却成了美梦。
乾清意早些时候,曾中过姜月奴的巫毒咒,这咒****使他自身越来越虚弱。于是他才会在人间设立水晶宫殿,训练许多人去为他盗取奇珍异宝,炖成汤做补品。而我那八条命,正是他需要的解药之一。待他自个儿把巫毒咒解得七七八八后,回过头看到七萦竟是为他做了那么多,心生感激。在许多日后的相处中,渐生情愫。而这,是后话了。
后来我们一起去峪合山找过叶倾。她的孩子,也就是温离的转世长得很是可爱,希望命格改变后的他,能够开心明朗。温凉道明了这孩子的身世后,又为他灌输了许多灵力,希望他能够获得重生后,做一个仙界中的佼佼者。
那叶倾,显然是思慕过温凉的,瞧那眼神儿便知道了。可我却很是放心,因温凉从未给她过好脸色看。
而我们在峪合山,也得到了姜月奴堕仙的消息。自是因为她偷偷修炼禁术被天庭发现,才被堕仙的。而温凉说,他之所以处处给她别人没有的优待,是因为他曾经欠她一个恩情,如今他为她洗去了魔性,虽然最后天庭发现,但他的恩却也算是报了,从此之后,各不相关。
我问过温凉,这姜月奴给他的恩情,到底是什么?而他却也是闭口不说。
“哼,温凉你个混蛋!”
“嗯,我混蛋。”
“你讨厌!”
“嗯,我讨厌。”
“……你爱我……”
“嗯,我爱你。”
彩霞五光十色,似梦似幻,而我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心跳。
这或许,是我所期望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