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飘香的红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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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主要人物:郝麻子:(男、六十岁左右,西街村人)。

郝麻子老婆:(女,五十多岁)。

郝有才:(男、三十岁左右,郝麻子的儿子)。

郝有才媳妇:(女,二十七八岁)。

李东:(男、四岁,李晓军的儿子)。

赵辉:(男,二十七、八岁,宜村人)。

刘谋狗:(男,四十岁左右,刘家庄人,赌博轱辘)。

刘谋狗老婆:(女,三十七八岁)。

谷鸣:(男、三十岁左右,省上的苹果树专家)。

梦桐:(女、三十岁左右,苹果树专家)。

刘贵有、刘满福等(村民)。“点子”、赌徒。

西街峁盖上,日。

刘启运和王和平拿着卷尺和直杆在前边走,一群人扛着苹果树苗子拿着镢铣跟在后头。走到峁盖上时只见几个人横眉竖眼的挡在路口,手里照样拿着镢铣,为首的那个人一脸麻子,双手拄着一柄铡刀。

王和平:郝叔,咱有话好好说。只要你说得在理,我都听哩。

郝麻子:后边那些人肩上扛的那叫啥么?

王和平:苹果树苗子。

郝麻子:我看那是你爸的哭丧棍!你爸还没有死哩,提前把哭丧棍栽到地里来了。

笑声。

王和平脸上由红变白:郝麻子,你嘴上放干净点。

郝麻子:我就骂咧,你把老子毬咬了。

王和平:这些苹果树苗子是县上叫栽的。

郝麻子:我是饭吃大的,不是娃吓大的。

郝麻子转过身,指着身后的那一丘丘坟堆:你看,这后边埋着我的先人还埋着你们的先人,你把苹果树栽到先人头上,都不怕作孽?

王和平:我们商量好了,遇到谁家的坟地尽量把苹果树栽远点。

郝麻子:苹果树有没有根?

王和平:没有树根咋活哩。

郝麻子:树根扎到先人的身上咋办?

刘启运走上前:这位老叔你说得不在理,家家的坟地里都栽着树。都不怕那些树根扎到先人身上?

郝麻子:这位贤侄我不知道你叫啥?那个村人。你往后站,这是我们的事,外人少插嘴。

刘启运:不,我偏要说。莫看你老叔拿着铡刀,我不怕。屈伸老人是咱西街人吧?我把老人叫姑父哩。咱洛川这苹果树苗子是屈伸亲自引进来的,我不过是用毛驴驮回来栽到地里罢了。我的七亩苹果树去年刚挂果,就卖了一千块钱,一斗麦子两块八毛钱,这个帐大家算算。

曾葛老汉扛着树苗子拿着铁铣走上前来,被郝麻子当住:曾葛,咱俩年纪差不多,我说你不要奏热闹。

曾葛:我平我老婆的坟去,你管得着嘛?我说你毬吃粗了拿镰刮,不知好歹的东西。共产党叫咱过好日子,人家县委书记都支持栽苹果树哩,你算个啥蟲意么!(洛川土话,相当于玩意)。

郝麻子把铡刀举起来……

曾葛把脖子伸长:来,有种的朝这里砍。

郝麻子的儿子郝有才上前一把将父亲的铡刀夺下:爸,你看,支持栽苹果树的人那么多,反对栽的就你们几个。人家都不说话咱逞啥能?我说咱不要丢人了。

另外几个反对栽苹果树的人偷偷地溜走了。

曾葛:郝麻子,我说你回去后头蒙着被子手捂到心口上好好想想,再不要屎巴牛显你的黑尻子了。(凤栖土语,相当于爱出风头)给娃丢人哩。

南社生的峁盖上,日。

新栽的苹果树苗刚长出几片新叶,过来一群羊,把那些树苗子上的叶子吃光了。

李晓军站在山峁上大声喊:老叔……把你的羊吆远点,不要叫羊啃树苗子。

放羊老汉听不见,仍然一边甩着羊鞭一边用破锣嗓子吼着山歌:急忙忙上楼台呀,急忙忙上楼台,上了呀楼台呀遇见了张秀才,哎呀呀,遇见那张秀才呀小奴家魂不在……

李晓军从山峁上一直跑到羊群面前,夺下放羊老汉的鞭子尽力把羊向山下赶。

放羊老汉一边走一边嘟囔:咱村里就这么大个地盘,你不叫老汉在这里放羊叫老汉到那里去?

李晓军一边赶羊一边大声嚷道:这些苹果树是县上叫栽的,通知说明天就来检查,羊把苹果树啃光了县上来看啥?

还是在南峁上的苹果园里。日。

县上的检查团来到南峁上的苹果园里,只见一颗颗新栽的苹果树光秃秃的长在地里,成活率不到百分之三十。

大家一边看一边不住的摇头。

刘启运对身边的王和平说: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王和平:一会儿咱俩个先不要走:问问我姑父是怎么搞的。

县政府检查团走后,刘启运和王和平留下来。

从南峁上回村子的路上,日。

王和平:姑父,你怎么把苹果树苗管理成那样了。

李晓军:唉!羊没有地方吃草么,家家都有羊,羊是咱农民的银行,总不能为了栽苹果树不叫农民养羊。

王和平:姑父我看主要责任在你身上,你从一开始就对栽苹果树不太热心。

李晓军:你算说对咧。苹果树吃不饱人,咱县上发展那么多苹果园,将来苹果卖给谁?

刘启运:老叔,咱中国大得很。当年我从咱洛川走到河南灵宝用了半个月,才走出陕西。只要咱的苹果园发展起来了,外地人来拉苹果的多着哩。

李晓军家里。

李晓军从箱子里摸出一包“宝成”牌香烟,先给刘启运。

刘启运抬了抬自己的烟锅子:我就抽这个,抽那烟没劲。

王和平用火柴把烟点着,吸了一口,然后说:搁别人这事我俩就不管了,谁叫咱是亲戚哩。吃了饭咱到刘家庄去一下,看一看人家村子里的苹果园,你不眼热都不行。回来后商量个补救措施,把你南峁上的苹果树苗补齐。

李晓军为难地:有那个必要吗?

刘启运:叔,你就去一下,先提高你的信心,至于怎样补救,我想好了再说。

李晓军仍然不想去:几十里路哩。

王和平:我把骡子拉来你骑上,再不合适绑杆轿子把你抬上。

李晓军:这是绑架人哩么。

王和平:谁叫咱是亲戚哩。

刘启运:老叔实在不想去也不要紧,反正我俩下决心帮你把这苹果园发展起来。

李晓军:唉!话说到这份上了不想去都要走一回。

刘启运:我给咱试着要县委书记的小车,叫小车送咱一趟。

李晓军:贤侄你还有那么大的牛**。(洛川土话,相当于面子)。

王和平:你把黄河看成一条线咧。

刘家庄刘启运家的苹果园里,日。

正在苹果园里干活的刘满囤一见李晓军和王和平来了,忙走上前去:你俩来了,先到庵子底下歇歇,喝口水。

李晓军:老哥,你正忙着哩。

刘满囤:苹果园的活,一年四季闲不下。

李晓军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只见树上的苹果已经长得有核桃大了,地里锄得松软,见不到一根草,苹果树叶子墨绿,一丝风刮来,树叶哗哗作响。

李晓军:听说你这苹果园去年卖了一千块?

刘满囤:这不假。今年估计还要翻两翻。我新栽的十亩苹果园今年也挂果了。

李晓军:这苹果多了朝那里卖?咱县城里只有七八千人口。

刘满囤:我原来也为这事发愁。县委书记说苹果多了用汽车拉到西安去卖。

李晓军:假如卖不了呢?

刘满囤:老弟,吃饭还噎人哩。没听说过谁怕噎连饭都不敢吃了。不管做啥事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前怕狼后怕虎啥事都做不成。

王和平:你听听,人家老叔比你觉悟都高。今年咱县上拉回来的树苗子不要钱,说是以后苹果卖了还钱。这么好的事还叫你给做砸了,咱要不是亲戚我还懒得管哩。

李晓军:你说现在采取啥措施补救?

王和平:这我就不知道咧,要问启运。

正说话时刘启运从家里来到苹果园:爸,咱今年一颗苹果树苗子收了村里人多少钱?

刘满囤:跟去年一样,一颗树苗子两毛钱。

刘启运:那不行。我们从河南拉回来的树苗子一颗才一毛六分钱,咱也按一毛六分钱收。多收的钱退回给村里人。

刘满囤:拉树苗子时有的人立马把钱都给了,都没有记下个数数,咋退哩嘛。

刘启运:这钱必须退。过几天我回来后撵到各家屋里问。

李晓军:你这贤侄做事还这么认真。那么远的路上把苹果树苗子拉回来,起码挣一点辛苦费么。

刘启运:我一年到头不停的干,就是为了挣钱。但是咱不能挣村里人的钱。

王和平:这就是做人的人品。姑父,你见过这种人没有?

李晓军:百姓百姓,百人百性。世事大咧,啥人都有。不过,就像贤侄这种人品的人我还真少见。

刘启运:我说你俩再没吹了,再吹我就上天咧。

李晓军:你把我叫到你村里来,苹果树也看了,回去以后下决心把南峁上的苹果树管好。现在的问题是,羊啃了的苹果树咋办哩?

刘启运:这要一颗树一棵树的查看。有些羊啃了,叶子还能长上来,就不用管。有些把树皮啃了,就看伤得咋象,只要树皮还连着,就有办法补救。有些苹果树就得挖。咱现在也没有苹果树苗了,就是有,现在也不是补栽的时候。我这地里还有些山定子树苗,这树耐活,咱挖回去先补栽到地里,伏天我来拿些苹果接穗给你嫁接好,明年就长成苹果树了。

王和平:你看看,这要费多大的事哩。

李晓军:贤侄,我以后给你开些工钱。

刘启运:这话就见外了。

南社生南峁上的苹果园里。日。

刘启运和李晓军以及一些农民把山定子树苗扛到山上准备补栽时,看见放羊老汉还在山上放羊。

李晓军气急了,对着老汉大声吼道:这苹果树是县上的,你叫羊啃了,人家不饶我,要关我的监狱哩,还要没收你的羊哩。东沟里也能放羊么,不过多走几步路。为啥偏定要在这里放羊!

老汉听得此话,连声说:再不来咧再不敢来咧。

大家帮忙把羊赶下山去。

接着便开始一颗树一棵树的查看,补栽山定子树苗。

王和平家里,日。

王和平一家三口正在吃饭,曾葛老汉进来了。

王和平跳下炕,把曾葛老汉向炕上让:叔,来,上炕坐,先吃饭。

曾葛老汉稍做谦让,便脱了鞋坐到炕上。和平媳妇马爱花挺着大肚子给老汉舀了一碗稀饭,拿来一双筷子,老汉一边吃饭一边说:咱洼里的苹果树叫贼偷了不少。

王和平抬起头来:是不是有人故意搞破坏?

曾葛:我看好像不是,咱西街没有人偷,主要是沟那边宜村的人偷哩,我还悄悄到宜村看过,人家把树苗子偷回去以后栽到他们的院子里了。

王和平吃完饭以后说:我今晚上不回来了,就在地里守着,看能不能逮住一两个贼娃子。

铁算盘:你媳妇快生了,另派一个人去么。

王和平:我媳妇生娃还早哩。派人去我不放心,老汉撵不上贼娃子,小伙子去把人家抓住了就打哩,万一出了事麻烦就大了。况且咱跟宜村是邻居,不要为了几颗树苗子把关系搞僵了。

曾葛:你媳妇肚子那么大了,家里又没有个女人。我和你爸去就行了,你还是在家里看着你媳妇好些。

王和平:叫你两个老人去我才不放心。昨天刚到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还有二十几天才生哩。

马爱花:和平,爸跟叔说叫你不要去你就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害怕。

王和平:不用害怕,我就守今天一个晚上。谁叫咱是主任哩。

还是在王和平家里。半夜马爱花突然肚子痛得大声叫唤起来。铁算盘穿上衣服站在院子里无所适从。他只得隔墙叫道:曾葛,曾葛,你过来一下。

曾葛老汉一边穿衣服一边跑过来:咋哩嘛咋哩嘛?

铁算盘:和平媳妇肚子痛得叫唤哩,估计快生了。咋办哩?

曾葛:你先到和平媳妇屋子里,看和平媳妇都要些啥,把和平媳妇的心先稳住,我给咱叫人去。

铁算盘有些为难:……这,合适吗?

曾葛:快去!莫耽搁。到这阵子了还顾切啥哩。救人要紧。

郝麻子家门口,夜。

曾葛:郝麻子,和平媳妇快生了,叫你老婆起来帮一下忙。

屋子里郝麻子的老婆起来正穿衣服,郝麻子一下子把老婆按得重新睡到枕头上:闲事少管!

曾葛等不到郝麻子的老婆起来,在院子里骂开了:郝麻子,这是救人命哩,你驴日的莫作孽!

偏厦屋的门开了。郝有才和他媳妇同时出来:叔,先叫我媳妇过去陪着和平媳妇。我到苹果园叫和平去。

王和平家院子里。夜。

屋子里马爱花的叫唤声越来越大,两个老汉在院子里急得没有办法。

曾葛:要么咱把门板卸下来,把人往医院里抬。

铁算盘:行么。快点。

两个老汉抬着和平媳妇,郝有才媳妇抱着一个包裹在一边跟着。走到半路上,突然听到孩子的哭声,马爱花把娃生到去医院的路上。

郝麻子家,夜。

郝麻子的老婆睡不住了,又起来穿衣服。

郝麻子坐起来:睡下!

郝麻子老婆:你儿子和你儿媳妇都过去了,你咋不叫回来哩。

郝麻子老婆坚持把衣服穿好,下了炕。

郝麻子面朝墙睡着:你过去了就不用回来了,跟上人家过去。

郝麻子老婆一边朝外走一边说:我跟我儿子过,跟你不过。

王和平家,夜。

郝麻子老婆来到王和平家院子里,正好曾葛和铁算盘把马爱花抬回来了,老婆急忙上前把大人和孩子服侍的睡到炕上,用一把新剪刀剪断孩子的脐带,把孩子包裹起来,然后对有才媳妇说:先给爱花做一点拌汤,吃一点喝一点就有精神。

王和平和郝有才回来了。王和平一进门就急切地问:生了?啥娃?

郝麻子老婆:看把你急得。跟你一样,是个带把儿的。

王和平:多亏了婶子。

郝麻子老婆:我过来迟了,你爸和你曾葛叔把你媳妇抬上往医院送,把娃生到半路上了。

王和平:我娃是半路上生的,就叫“路生”。

马爱花看着丈夫,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