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楚材秦用: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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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古国小城诞生的相才

战国末期,诸侯争霸,合纵连横,兵戈不息。这是一个群星璀璨,英雄辈出的时代。在这朗朗众星中,出现了一位出身布衣,却胸怀天下的大人物。他凭着政治家的博大胸怀和不凡的韬略,协助秦王嬴政横扫六合,完成了统一中国的伟业,继而又辅佐“千古一帝”秦始皇厉行变革,统一文字,统一货币,统一法制,统一度量衡,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他,就是秦朝宰相李斯。

李斯出生于战国时期楚国上蔡县,该地现属河南上蔡,位于河南中南部的黄淮平原上,洪河斜贯全境。这里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河网密布,灌溉便利,自夏商以来,便是古代农耕文明的中心。

上蔡本是古蔡国的都城。公元前11世纪,周武王灭商,封商纣王子武庚于殷,统治商的遗民,另派弟管叔、蔡叔和霍叔为诸侯,监视武庚的行动,防止叛乱,史称“三监”。蔡叔建立的侯国称为蔡国,都蔡邑。武王驾崩后,幼子成王继立,武王弟周公旦摄行王事。管叔、蔡叔对此不满,散布流言说周公将反叛成王,武庚趁机与管、蔡合谋,联合东夷发动叛乱。周公率师东征,历经3年,打败叛军,诛武庚、管叔,流放蔡叔。蔡叔在流放途中病死,他的儿子胡,痛改乃父之非,周公先是推举他做鲁国卿士,后又以成王的名义,复封胡于蔡,仍都蔡邑。

春秋时代,蔡哀侯和息侯都娶陈侯女为妻,一次息侯夫人回娘家,途中顺访蔡国,可是蔡侯对远道而来的姨妹很不礼貌。息侯无端受辱,怀恨在心,于是投靠楚国,联合楚文王攻蔡。楚文王生俘蔡哀侯而归,哀侯在楚做了9年阶下之囚,竟客死于楚。

哀侯死后,太子穆侯继立,他将妹妹远嫁给齐桓公为夫人。一次桓公与蔡女乘船游玩,一路上惠风和畅,天朗气新,湖光山色,美不胜收,蔡女神情激荡,竟在舟中起舞,一叶扁舟在湍急的流水中动荡摇晃,齐桓公不习水性,吓得直发抖,急令蔡女停止舞蹈。蔡女正在兴头之上,又见桓公恐惧的样子,更是激动万分,哪里停得下舞步,桓公只得伏在船上,以手当橹,总算把小船划到了岸边。桓公登陆后,一怒之下,把这个没有教养的夫人遣回娘家补课。蔡穆侯又把妹妹下嫁给别人。齐桓公得知夫人改嫁,大举伐蔡。蔡国经不住霸主国家的冲击,前线很快便崩溃,穆侯又做了齐国的俘虏。后来,亏得各路诸侯求情,齐桓公才没有吞并蔡国。

春秋末期,蔡国礼制崩坏,蔡景侯公然与儿媳公子般夫人私通,被公子般杀掉。公子般自立为灵侯。灵侯二年(前541年),楚公子围杀其兄郏敖而自立,为楚灵王。10年后,他恬不知耻地宣布蔡灵侯罪状,在申诱杀灵侯,接着派遣其弟公子弃疾围蔡而灭之,并封公子弃疾为蔡公。3年后,公子弃疾又杀其兄灵王而自立,为取得诸侯的承认,公子弃疾求蔡景侯少子庐而立之,是为平侯。新即位的平侯将都城南迁到新蔡。

平侯迁都后,不断受到楚国骚扰。为摆脱楚的控制,蔡昭侯投靠了楚的世仇吴国。吴国请昭侯将都城东迁到州来,以接近吴境。昭侯二十六年(前493年)迁都于州来,改州来为下蔡,称新蔡为上蔡。楚惠王四十二年(前447年),楚再灭蔡,设上蔡县,从此蔡国在历史上永远消失。李斯出生的时候,上蔡已是楚国的一部分。

蔡国自立国至最后消灭,先后被西周、齐、楚等国攻灭过,它自始至终是以一个弱者的形象活动在历史的舞台上。长期的弱国寡民和受人污辱的处境,使这里的人民形成了迫切希望摆脱卑贱和贫困的心理,而多次的丧家失国和寄人篱下的痛苦经历,又使这个地区的人民较早地达成了统一的共识。只有统一,不再有诸侯割据,全社会实现大同,才不会有国与国之间的征伐与构怨。这样的社会环境和文化心态对少年李斯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李斯出生于战国中晚期,这是一个礼崩乐坏、诸侯争霸、人性解放、封建制战胜奴隶制、国家由分裂向统一转化的动荡时代,因而也是一个需要英雄和产生英雄的时代。

战国时期上蔡属楚,为上蔡郡行政机构所在地。这时,今河南叶县、西平、舞阳、郾城一带已为韩、魏两国占领。上蔡郡正位于抗击韩、魏两国的前线。郡城周围到处是亭障、烽火台,形势紧张时,城上布满将士,手执戈矛长斧,剑拔弩张。烽火台上,白天升烟,夜晚举火,烟火四起。斥候手执羽书(上插鸟羽的书信,表示快如飞)乘马飞奔,时刻报警。每到这时,人心惶惶,彻夜不眠,坐以待旦。

在上蔡都城东门里街道的北边,住着一户生活殷实的人家,这户人家的主人姓李名营,是唐尧时期的皋陶后裔。皋陶在唐尧时为大理,掌管刑律,他的后代就因官职而姓“理”。商朝末期,理征为商纣王大夫,因强谏被纣王杀害。他的妻子契和氏是陈国女儿,携带儿子利贞逃到一个名叫伊侯的地方避难,这里非常荒凉,靠采摘树上的果实保全了生命。于是以“李”易“理”,取木子之义,为李氏。利贞后来在陈国做大夫,他的后代散布在豫南,成为望族。李营就是其中的一户。

李营的祖先在蔡国曾任玉府之官,为蔡侯掌管宝玉、服装、工艺品、兵器,在搜集购买中自己也积累了一批财物。于是便购置几百亩地,租给农民耕种。到了李营时候,家境已经衰落,但还剩200多亩庄田,仍不失为殷实富户。李营为人忠厚,但年过四旬,妻子虽生一女,尚无男孩。偌大个家业无人继承,这真是李营的一大心病。可以暂且自慰的是,妻子怀孕将满十月,得到一子尚有希望。因此李营整日掐指计算妻子的分娩日期。

李营在东门里的住宅,分前后两院。前院是家人居住的房舍,后院种植花木、蔬菜,建造两个亭台和三间书房。李营闲暇无事,就在园中整理花木,汲水浇园或在书房翻阅书简。这年9月5日,有个客人前来拜访。这人姓王名存道,他有一肚子好学问,与李营是莫逆之交。李营把他迎入书房,斟上香茗。王存道告诉李营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听说三闾大夫最近被贬谪到大江以南。”大江即今长江。长江以南在战国时期是人口稀少、生产落后的荒凉地区。李营忙问是何原因,王存道说:“楚怀王死后,楚顷襄王昏庸,信任奸党令尹子兰及上官大夫。三闾大夫眼看奸党专政,国势日衰,忧国忧民,认为是楚王受奸党蒙蔽所致。令尹子兰闻知大怒,在楚顷襄王面前造谣说三闾大夫对顷襄王横加诽谤,顷襄王就把三闾大夫贬到江南。”

三闾大夫就是屈原,在楚怀王时候他管理楚国昭、景、屈三姓王族的事务,因此称三闾大夫。之外,他还任职左徒,参与国事研究,撰写政令文稿,接待诸侯使臣。屈原在政治上的作用与楚怀王的信任,受到令尹子兰与上官大夫的嫉妒,便在楚怀王面前造谣生非,挑拨离间,于是,屈原被疏远了。由于楚怀王信任令尹子兰和上官大夫,执行错误政策,结果受到秦、韩、魏3国的联合进攻,损失了6个郡的国土,逢侯丑等70余名将领被掳。后来又听信令尹子兰,亲赴秦国与秦昭王会谈,结果被秦国围困而死。因此楚国人民对令尹子兰与上官大夫深恶痛绝,而对屈原由衷热爱。现在屈原谪贬江南的消息传出,真是举国震惊。

李营与王存道相对长叹,眼中渐渐流出泪来。

“现在郡城周围极不平静,百姓的牛羊、猪被盗贼偷去了很多,夕阳西下,有些人家便早早闭上了门。”王存道看着李营说。

“这样怎么办呢。”李营摇摇头。

李营、王存道都为时局发愁,心中烦闷,无法排解,两人就从屋内走出,在园内观看花木借以消愁。

园内有口井,是李营和家人浇灌花木蔬菜用的,井旁有几棵菊花开得正艳,红黄相间颇为喜人,李营常为它浇水,并在周围插上篱笆。这次李营与王存道从屋中走出,猛见篱笆里有只大公鸡。这只公鸡身高翅健,红冠高耸,两只眼睛圆突有神,羽毛丰满,红中闪光。李营自思哪里来的公鸡这般高大雄俊,那公鸡忽然拍了拍翅膀凌空飞到井旁的高杆上朝着李营“喔喔——喔喔——喔喔——”连叫三声,双翅一拍飞到前面住宅院中去了。李营觉得奇怪,就跟着公鸡来到前院,那只大公鸡却不见了,只听见格哇、格哇……婴儿的哭声,一个40多岁的婆娘从屋中走了出来,连声向李营说:“大喜,大喜,是个王孙!”说罢把门一关又回到屋里去了。这个婆娘是个接生婆,王孙本指国王的子孙,战国时期也用作对男孩的美称。

李营听到“王孙”二字,喜不自胜,一块石头总算从心中落了下来。

李营在门口兴奋地盘桓了一阵,猛地想起王存道尚在园内,急忙回到园里。王存道正在书房坐读《易经》,见李营笑容满面,便问有何喜事。李营说:“奇怪,刚才那只公鸡飞到前院就不见了,可是你嫂在这时生下一个男孩。”王存道掐指计算道:“这孩子的生辰是辛酉,酉月、酉日、酉时。酉为鸡,那只公鸡引颈高鸣,看来这孩子与鸡可能有关吧!”李营知道王存道通晓《易经》,熟谙阴阳,就要他占卜一卦,看看孩子的命运如何。恰巧这时案上有几根蓍草,王存道就按孩子的生辰八字揲卦,运用阴阳八卦推算。卜辞是:

斯人佐水,洋洋其京(大也)。

皋陶之后,西相赢君。

六合为一,名震朝野。

西方遇鬼,东门泪涔。

王存道看罢卜辞大惊,向李营道:“秦国是嬴姓得水禧。从‘六合为一’,看来这孩子要辅助秦国统一天下了。伏羲所言楚人相秦,天下为一的楚人,可能就是这孩子吧!只是卦尾不佳,晚年可畏。”

李营虽然信疑各半,但还是希望这个孩子确实能够如此,就取卜辞上的第一个字斯作为孩子的名字。这个孩子就是后来辅佐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