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早已感觉到方舒歌的变化,可是她没有出声,她贪恋着他的味道,与他相拥一起,竟然这么美好,她不想放开,永远也不想。
一只蝴蝶远远飞来,落在蝶舞的肩头,扇动着翅膀,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蝶舞挥了挥手,蝴蝶飞去了。
蝶舞低头,轻轻呼唤:“舒歌,舒歌,你好些了吗?”
方舒歌慢慢坐起身,任由酸软的四肢贴着地面,他靠向一侧的栏杆,无力地嗯了一声。
蝶舞咬了咬唇:“苍烈又来了。”
方舒歌并没有意外,反而望向远处:“这一次,你会如何选择?”
蝶舞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舒歌,你何必明知故问,我是绝不会跟他走的,你明明知道我的心,为什么……”
方舒歌疲惫的挥手:“好了,交给我吧。”
无声无息的,一只黑豹跳上正对着傲风阁的屋脊,少年跳下黑豹,慢慢地走向方舒歌和蝶舞。
刚刚从风湿之痛回复的方舒歌,连坐着都感觉吃力,四肢像泥一般软弱无力,他只能斜倚着栏杆,懒懒地睁着疲惫的眼,秀气的眉轻轻地皱起,看着少年:“苍烈,你又想做什么?”
苍烈依然是一脸冷漠:“我要夺回蝶舞,蝶舞是我的。”
方舒歌懒洋洋地笑:“蝶舞不是任何人的,她只属于她自己,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苍烈冷笑:“蝶舞是我的,她说过,谁把她带出蝶苑,谁就是她的男人,我做到了。可是,又被你抢走了,我再夺回来,有什么不对?”
方舒歌无奈地轻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蝶舞不是东西,她是人,她有自己的意志,如果她愿意跟你走,我绝不会阻拦,关键是,你爱她吗?”
苍烈一怔,好像方舒歌问了一个很可笑,或者是很难解释的问题:“爱,什么是爱?我不懂。”
方舒歌低低叹息,眼底现出一丝笑意:“那么,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蝶舞?”
苍烈皱眉:“不为什么,就是想要她。我这一次来,是向你做最后一次挑战,我若胜了,你把蝶舞还给我,我若败了,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不可以!”
蝶舞断然否决,她当然清楚,此时的方舒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胜过苍烈呢?
苍烈看着蝶舞,冷漠的眼光炽热起来:“为什么不可以,你和他又没有成亲,我还是有机会的。”
蝶舞用力咬着唇,突然大声说:“我早已是舒歌的女人,我和舒歌很快就要成亲了,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苍烈的目光简直要燃烧起来:“不可能,方舒歌,这是真的吗?”
方舒歌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阵夜风吹过,一朵小小的白花随风飘舞,卷飞在方舒歌的身旁,他随手接过,看也不看苍烈,只是轻轻地说:“苍烈,女人就像这花,即便你把它带了回去,如果你不能耐心地为他浇水施肥,精心饲养,那么再美丽的花也会凋零的。若想让女人更加美丽,凭借的不是力量,而是对她的爱,苍烈,你能明白吗?”
苍烈的脸色更加苍白,痛苦逐渐弥漫他深黑的眼,方舒歌的话,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是呀,父亲和母亲虽然在一起了,可是那种貌合神离的日子,却能把人逼疯,想到父亲对母亲的冷漠,想到母亲的日益憔悴,临死之前悔不当初的眼神……
蝶舞和他,也会这样吗?
苍烈踉跄地后退,突然大吼一声,转身飞去,黑豹连忙跟上去,一声声轻啸,宛如在呼唤他的主人。
他虽然不懂得什么是爱,可是他见到蝶舞的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了,那双妖丽的眼就像是海底最深的旋涡,将他深深地卷了进去,就在那一刻,他决定要得到她。
所以,他杀入蝶苑,战胜了无数对手,终于见到蝶舞。
血腥与杀伐丝毫没有影响蝶舞的心情,她依然在浅歌低舞,笑意嫣然。
苍烈也不明白,他虽然喜欢蝶舞的美丽,却极为反感她的冷漠,可是那双弥漫着残忍的眼,却偏偏另有一种逼人的媚惑,让他更深地陷了下去。
他惶恐于这种心情,不得不武装起自己的心情,故作冷漠地把蝶舞扛上肩膀,一路走出蝶苑。
反正蝶舞已经是他的了,无论他对她是什么态度。
这一切却被方舒歌打破,面对那宛如天外飞来的一剑,苍烈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方舒歌的对手,所以,他退去了。
可是,午夜梦回之际,蝶舞的那双眼竟然像一道符咒,束缚着他,纠缠着他,再也无法摆脱,再也无法忘记。
他决定走进忘情花冥,忘记这一切,可是最后那一刻,他却犹豫了,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将蝶舞拱手相送,他一定要夺回她。
但是,方舒歌为什么要问他——爱不爱蝶舞?
什么是爱?
像母亲一样吗,爱上一个人,将自己的一切奉献出来,却换来对方的一腔冷漠,一生怨怼。
不,我绝不会爱人,绝不要像母亲那样,郁郁一生,含恨而终。
所以,我不爱,我也不懂爱。
可是,弥漫心底的那种痛,又是什么呢?
哥哥和蝶舞,要成亲了吗?
与花想容匆匆赶回碧落院的方惜颜,却听到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好久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惜颜,惜颜,你怎么了?”
花想容急切的呼唤响在耳边,才将方惜颜的神智慢慢拉了回来——
哥哥和蝶舞,终于要成亲了吗?
酸涩的痛骤然弥漫心底,哥哥要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了,他要离开惜颜了。
花想容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方惜颜:“惜颜,你到底怎么了?”
方惜颜无力地推开花想容:“花公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花想容愕然,她这是在驱逐自己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相处得明明非常愉快,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哎,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呀!
花想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先走了,那个……如果你想我了,就向着这些花儿们呼唤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鬼才想你呢!
方惜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也不看花想容,脚步踉跄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花想容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又望望不远处傲风阁上的方舒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对兄妹,怎么越看越怪异!
方惜颜心神不属地走过小桥,一只手却突然搭上她的肩膀:“惜颜,你怎么也在这里?”
方惜颜连忙回头,竟然是蝶舞。
方惜颜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原来是蝶舞姐姐,你还没有休息吗?”
她不是和哥哥在一起吗?怎么来了这里呢?
蝶舞温柔地拉住惜颜的手:“惜颜,你知道吗?你真是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
方惜颜咬了咬嘴唇:“蝶舞姐姐,为什么要这样说?”
其实,你才是那个让人羡慕,也让人嫉妒的女人。
“当然是因为舒歌呀!”
蝶舞轻笑,望向远处的灯火:“我从来没有见过舒歌这么在乎一个人!惜颜,你知道吗?你几乎成了他生命的意义,奋斗的动力!舒歌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甚至不惜牺牲他自己。”
不知为什么,方惜颜有些不安,垂下头:“哥哥他确实对我很好!”
“不是很好!是好得过份了!”蝶舞叹息,更加握紧了方惜颜的小手,有些感伤地说,“惜颜,你不会知道,我已经爱他好久了。这些年来,我醒时想他,睡中念他,除了他,我心里再也放不下别的,我爱他爱得心都痛了,可是他却从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我虽然明白因为什么,可是却……”
方惜颜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因为什么,我能知道吗?”
蝶舞叹息了一声,遥望着远处寂静的夜空,无奈地说:“舒歌是怕你不肯接受我。”
方惜颜想辩解,声音却是那么无力:“不是的……”
“你不要急着否定!惜颜,我之所以跟你说这番话,其实是希望你能成全我和舒歌。我了解舒歌,他为了你是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的,即使是他的爱情。所以,我求你,惜颜,为了我,也为了舒歌的幸福,接受我,好吗?”
方惜颜再也忍不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什么成全?什么接受?难道是她在破坏哥哥的幸福吗?她怎么可以这样说?
“蝶舞姐姐,你错了!哥哥娶不娶你是他的事,和我无关!”
蝶舞深深地凝视她:“那好,我问你,如果你哥哥问你的意见,你会怎么说?”
“我……”方惜颜张口结舌了好半天,终于说:“我尊重哥哥的决定。”
“惜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自私的!”蝶舞轻轻抚摸着方惜颜的发,“惜颜,谢谢你哦!可以认识你和舒歌,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好了,不打扰你了,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蝶舞走了,方惜颜原就不平静的心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自私?她真的自私过吗?哥哥真的爱着蝶舞呢?难道他们之间还有故事发生吗?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蝶舞说爱了哥哥三年,还说什么醒时想他,睡时念他?这就是爱吗?那惜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不在念,难道我也……
方惜颜突然傻住了……
爱——他——
这个几近疯狂的念头猛地窜出脑海,再也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