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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德运老板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购房大军,心里乐开了花,真美啊,底气足哪,何止只是平阳的盛二球来了,平原省南端的原南市也有人来了,东边的、西边的都有买房的主,全省总动员哟。对于德运老板,掌握的房市行情不只这点儿,他知道,有能耐有眼光的人都跑到京城了,到京城买房产,那才是大手笔,有个朋友要从他手里借钱,还说是高利贷,三分利啊,干啥,赶紧去买京城刚开盘的一处豪宅,说那升值空间大得不得了。唉,这种人,自己没那么多钱,还要去赶那热闹,到京城炒房,那是他这号人干的事吗?是的,德运老板知道平原省确实有几个有钱的主,在京城成气候了,弄到手真家伙了,那利润,比在本省高得多,不过,他不想去京城折腾,太费劲,叫他们折腾吧,越折腾越好,水涨船高嘛,要涨都涨嘛。房价犹如一汪涌动的湖水,它不会拉下任何一方角落……德运老板的眼光虽然没有瞄往京城,可也没有闭目塞听,他的视点跑到农村乡下,比已开发的世外桃源别墅小区更远的地方。为什么?成本低,低得离谱,就像房价蹿升那般离谱,这里的土地出让金低廉得不可想象。是啊,大多数人发现房地产增值秘密之后,还能去挤那“独木桥”吗?一般人以为的成熟部位,正是德运老板放弃的地段。是啊,因为它的成熟,价位也紧跟着“成熟”,自然,增值空间已大大缩减,反而,那类野的有点蛮荒的地方,甚至连电路水尚未光顾的荒野,却有巨大的增值潜力。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荒野都具有开发的价值,这就看谁有眼光和运气了。

是个风和日丽的冬日,德运老板和他的助手又一次来到荒芜的山峦,一个叫野岭沟的村庄。野岭沟属野岭乡的地盘,野岭乡归老野县辖管,老野县属北阳这个地级市领导,它距省城平原市并不遥远,若走不久前开通的高速公路,160公里的距离仅一个多小时即可达到。从老野县城再到野岭沟,仅25公里之遥。可是,由于山峦阻隔道路崎岖,走起来却颇费工夫,也是这种缘故,别看不算遥远的野岭沟小山村,成年不进一趟县城的山民大有人在,一辈子没见过火车、没坐过汽车的百姓比比皆是,野岭沟的农民没见过世面,倒安逸现状,得过且过,也是山村自然环境优美,山民就自得其乐,健康长寿。

野岭沟是个行政村,下边有八个自然村,虽然人口稀少地盘却辽阔,自然村之间相距甚远,少有往来,也因那路实在难走,不是爬山就是翻沟。德运老板们徒步进入个叫小野岭的自然村,这是经过筛选,拟作开发的村子。之所以选择小野岭,因为这里风景奇美,地盘宽绰,又有天然温泉,居住的山民少,便于安置,之所以敢在这方无大路可行,又尚未通电的闭塞地带动土,因为德运老板得悉一种信息:

在老野县深山区发现了铁矿,铁矿在小野岭的后山,专为铁矿规划设计的一级公路,就要破土动工,小野岭距公路干线仅五公里。还有,为铁矿规划的送电工程也设计好了,十一万伏高压线路,就要从北阳市延伸到那里,德运老板通过“线人”看了图纸,他算了算,从小野岭建一条通往一级公路的普通公路,即使政府不投资,自己花钱也划算,一旦工程完成,小野岭就不再“野”了,从这里到老野县,仅半个钟点,再上高速(公路),到省城也就是一个半钟点,如果是那性子急的,时间就更短了,充其量相当京城上班族的路途时间,多方便啊,世上诸多事物就这般奇妙荒诞,当他被尘封时,无人理睬,一旦拭去了尘埃,立马成了众人争抢的香饽饽。到那时,就晚了,那种竞争要付出高昂代价啊。

德运老板有句名言叫“笨鸟先飞”,其实笨鸟不笨,捕捉商机的技能,往往胜同行一筹。德运老板与野岭沟达成了共识,双方协议是这样的:金秋公司拟将小野岭开发为家外家温泉度假庄园,野岭沟同意金秋公司的开发意向,金秋公司负责安置小野岭的三十二户居民,野岭沟村委负责为小野岭三十二户农民划拔新宅基地,并做好搬迁工作,使三十二户农民搬出老村,金秋公司为三十二户农民在新宅基地建设新房,包括猪圈、羊圈、鸡窝、狗窝等附属建筑,总面积为老宅的一点五倍。同时,金秋公司应补偿三十二户农民搬迁损失费(包括屋前房后的树木赔偿费)每个人头一万元,每户保底三万元,不到三口农户按三口计算。另外,金秋公司负责为野岭沟建座不低于一百五十平方米的村委办公房,为小野岭新村建设不低于八十平方米的居民活动室,为年久失修的野岭沟小学做好修缮工程。待野岭村委对金秋公司安置工程验收合格后,将小野岭老村交金秋公司开发经营……这似乎是一个双赢的协议,无论是野岭沟村和小野岭,还是金秋公司,心里都乐滋滋的,觉得沾了对方的光。小野岭的人们,特别是年轻人,觉得交了好运,天上掉下了馅饼,平日别说一万元,就是一千元,谁个敢想,一百元的大钞,对小野岭山民,就是偌大的磨盘,大得不得了,重得扛不起,一年到头春种秋收弄那俩钱,少得可怜,别听媒体天天吆喝,农民人均收入到了多少多少,那不假,说的是大平原上用机械耕地,有水渠浇地的“肥村”,他们写报道的,哪里到过俺这深山野岭沟沟坎坎的山村,俺的麦地一亩才打多少斤,他们平地里打多少斤,差远了。实际上,这里的农民,根本没有余粮去卖,种那庄稼,也就是顾住自个儿吃,有本事的人家,养群鸡啊、羊啊,喂几头猪、牛,到头来能换些钞票,有几个零花钱,不过,即使搞养殖,也难上规模,也怨交通不便,信息不灵,农民思想封闭,见识少,别说农民,就是干部,也孤陋寡闻。

有一年,县里一个副县长破天荒地到小野岭调研,问这里的GDP多少,居民组长被问住了,平日谁去统计这个呀,再没啥事干啦,唉,还是领导有水平,知道拿母鸡数量测算村民生活……就怯生生地回答:“×县长啊,真不知道,你说这事,要说牛的屄,驴的屄,就算猪的屄,我也能统计统计,告给你个差不多的数,这鸡的屄,真不好说啊,×县长……”听听这回答,啥叫封闭?还用解释吗?

如今小野岭,一个人就得到一万元的钞票,一个农户,多的能到手六七万,少的也三万,了不得,了不得,能不高兴吗,一个个像得了荆州,乐着呢。只是那年长的老农,听说叫搬出祖祖辈辈居住的老村,真舍不得哩。看着自己亲手栽的树,盖的房,还有淙淙流淌的山泉,日日月月相处的宅地院落,还有那老石磨、牲口圈,真不想走啊……叫搬家,死的心都有。对着老人,年轻人却骂他们僵化、保守、傻……不管怎么样,小野岭的搬迁是大势所趋,因为干部们有积极性,这很重要。实际上,是德老板把干部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从行政村到自然村,两级“村干”都动起来啦!一个梦幻般的“家外家温泉度假庄园”在德运老板的脑海展示出来:

小野岭不仅有天然的地下温泉,又有水质极好的山泉,而且,满山坡长着桃树、柿树、酸枣,还有杏树,桃花盛开的季节,德运老板来过这,那个美啊,简直把整个山坡、山顶、山脚,都装点成花的世界,花的海洋了;到了秋天,柿子挂了果,一颗颗柿树就像挂满了小红灯笼;寒冬时节,树叶光了,红灯笼还亮着哩,那景致,真美。城里人谁见过?我要叫野山桃入住庭院,让温泉水温暖家宅,山泉水注入住户。到那时候,这里的别墅含金量自然高得出奇。别看地方远点,远,正是优势,山高皇帝远,入住的主们才好做事,才好享乐。

德运分析过这个特别的市场,能在这里享用生活的人,不是一般的人,他们是一个特殊的“部落”。德运老板调研过一个秘密,如今养小蜜、包二奶、携情妇的有多少人?在官员和大款中,占多大比例,这是个可观的数字,他们应该是庄园(以下简称)重要的消费群体,平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显现原形”吗?只是到了隐蔽的地方,才好撒着欢儿地享乐。是啊,这种暗中的消费,隐蔽的商机,被德运发现了。至于那些在闹市区住腻歪的发了财和有了权的人家,平时做梦都向往田园生活,倘若推销温泉庄园的小姐推介给他们,不怕他们不来光顾认购。

其实,这地方是这等“新贵”最佳的第二套或第三套住宅,它不仅是星期假日的休闲之地,又是盛夏避暑的好去处。追求享受的有钱人家,举家阖府地栖息这里,呼吸清纯空气,聆听山雀歌唱,领略大自然野趣,娃子们爬到叮咚流淌的山泉小溪,掀开石头抓摸螃蟹,或是跑上山坡捕撵飞翔的蝴蝶……到那时,说不准这个小野岭真个开放搞活了呢,不,何止小野岭,整个野岭沟都被飞来走去的“新贵”消费拉动起来,德运老板以他的判断向村干部们讲着,那眉飞色舞,唾星儿乱溅的花哨词语,足以把没出过门的山里人惊喜得欢蹦乱跳起来。

德运老板告诉村干部,首先拉动的是餐饮业,“知道吗?餐饮,就是吃饭喝水,谁能不吃饭,不喝水。”村干部应道:“那是,那是,不吃不喝,撑不了两天,都趴下了。”

“对嘛,”德运老板像老师跟学生讲题,“那么多有钱人住到咱这地方,光吃吃喝喝,得消费多少,这帮子人,在家都懒得做饭,出了门,还不是顿顿下馆子。”

“我们这哪有馆子?”村干们失望地说。

“建嘛,这么多的空闲荒地,盖房子不会吗?”德运老板反问村干。

“会,会,盖个房,俺这有工匠,只是给城里人做饭,怕不中。”村干不无顾虑地道。

“怎么不中,城里人吃城里的饭都吃腻烦了,就是想农家饭哩,只要干净卫生,再找个师傅给你们稍稍培训培训,保准中。”

“谁跟俺培训呀,去哪找师傅啊?”

“我给你们找,放心吧。”德运老板大包大揽起这宗事。然后一想,刚才有几句话不妥,就补充道:“盖饭店的事,不慌,待咱的庄园弄齐整了,再说。”他知道,弄这事,实际是温泉庄园的配套工程,应该有个总体规划,才好设计布局,不然,乱七八糟的小饭店真起来了,会破坏天然舒适的环境呢。他甚至想,配套工程由金秋公司做,然后出租给他们。就把话题引出去,给山民以另外的希望,告诉他们,待庄园就绪后,村里可以做供应山货的生意,包括核桃、柿饼、玉米杂粮之类,弄成小包装,哪一家不带一些回城里,赚钱的门路多啦……也许,德运老板办的是一件好事,不只是自己赚钱,对野岭沟人,最大的意义,是打开了封闭的山门,满山遍野的荒地,要点石成金了。不过,若真唤醒这方蛮荒土地,真得有符合“水土”的谋略和方法。不然,就弄不成,即使真的是好事。下一步,主要是攻关,办妥手续,干这事,德运老板不外行,且有十足把握,拿下小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