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廖海涛与王直爬上天桥,两人站在天桥上,环视四周,但见整个比赛场上喊声阵阵,热浪冲天。整齐的方队,围观的军民,奔跑的战士,刺杀与搏击,匍匐前进,迅捷地跳跃,木制手榴弹在空中的滑行,四周绿的树,青的菜,黄的稻草,一切的一切展示出一种特有的壮美,两人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那笑容的灿烂和在一年前赤山大捷后站在秦淮河桥边目视陈家边风景时何其相似呀!
许多人围坐在赛场中央,阵阵呐喊声不时传来,“杀……杀……杀……”此起彼伏,围观人员的外围是一些穿着粗布衣服、穿着草鞋、布鞋的农民,里面则是席地而坐的战士们。
廖海涛与王直循声而去,乡亲们和战士们忙让出一条空道,廖、王一进去,二营教导员廖堃金忙迎了上来,廖海涛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
这是刺杀训练比赛,战士们独出心裁,让后周的木匠打了五个木制器具,那器具为五个四轮木车,木车上立着两根木柱,木柱上架着横木,横木与车轮间置一木偶,那木偶头胸特大,是作为刺杀的目标,四轮上有一木斜架,那木形如耕田之犁柄,人扶着可推着车,可进可退随时变换方向。
五个战士推着车,另五个战士同时对着不断变换方向的木偶进行突刺,以单位时间内刺中要害点数最多者作为优胜的标准。
又有五个战士上场了,他们戴着军帽,身背子弹袋,打着绑腿,脚着布鞋,端着三八枪,呐喊着向移动的木偶刺去,迈着弓步,突刺快速有力,木偶的头、胸被刀尖刺上了许多小窟窿。每一刺,伴随着每一声呐喊,传递着蓄积已久的力量。咬牙切齿,双臂前伸,右掌蹬地,呼呼喘气,偶尔的漏刺,更激发了战斗的斗志。战士小张因漏刺,怒火中烧,突刺频率之快,力量之大,使推车的战士都紧张起来,只听咔嚓一声响,架于下面车轮和上面横木间的木偶竟被小张刺成两截。
“好!”一阵叫喊声……战士们刺杀完毕,忙退回原处。
因一车被刺坏,只能四人一组了,比赛激烈地进行着,呐喊声一阵阵传来。
比赛结束,廖堃金请廖海涛点评一下,廖海涛走到场地中央,朗声说道:“同志们,刚才我看了你们的精彩表演,我对你们出色的表演表示祝贺,我们的战士刺杀比赛时,精神面貌非常好,体现了一个军人应有的气质,刺杀除了作为近身作战的战术外,更重要的是要练就一种精神,练的是一股杀气、一种霸气,在杀声震天的氛围中,培养自己的一身杀气,一身让敌人胆寒的杀气,要做到浑身是胆,杀气腾腾,要有压倒一切敌人的那种英雄气概和大无畏的精神。同志们,你们知道吗?《左传》中有一名篇叫《曹刿论战》,其中就有“夫战,勇气也”。战场上就要有蔑视敌人,舍我其谁的勇气,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勇气显得尤为重要。中国唐朝时期有位勇将叫罗通,他在和敌将交战时,被刺伤,肠子都流出来了,对手以为稳操胜券,但他凭着一股勇气,把肠缠在身上,进行决斗,他把敌手镇住了,最后消灭了敌手,如果没有勇气,难以想象,他身负重伤,还能消灭敌手。这一点同志们做得很好!”
廖海涛话语忽地缓和下来,“当然,我们不能忘了刺杀的基本技术,刚才我看了看,我们有的同志在技术应用上,不够合理,如果平时训练不注意,到战场上真刀真枪干,我们是要吃亏的。”
廖海涛拿起枪做了一个动作,“突刺的要领是两臂推枪,右脚的蹬力和腰部的推力要充分一致。力量要集中,动作要突然、勇猛、迅速、姿势要正确稳固,要在左脚着地的同时刺中敌人。”
他拿着枪,用冷峻的神色看着战士们,“从技术上讲,抗战初期,我们不如日军,说老实话,我们有时三个也拼不了他们一个。后来,我们从战争中吸取教训,不断地总结经验形成了我们新四军自己独到的训练方法,现在从技术上讲和日军处在伯仲之间,关键还在于如何应用,比方我刚才看了比赛,发现突刺时有的战士右脚蹬不上力,或者左脚踢不出去,或者耸肩、右臂外张,这些技术失误在战场上可能是致命的,要知道日军是野蛮而又凶残的。”
他把枪还给了战士,“刺杀还有许多技术,防刺,打击都要好好练,还要动脑筋,比赛是死的,战斗是活的,要灵活应用,如后退跳跃,各种不同地理条件下的技术应用,这样才能克敌制胜,才能把我们铁军的气概表现出来……”
另一场地是基本刺杀的表演,二十个战士手持长枪,身穿军服,身挂子弹袋走上土场。土场后是一圆形土墩,土墩上植满柳树,遍布野草,瓦房草房在树木的掩映下,依稀可辨。围观的人群中有脱帽的战士,有戴帽的官兵,还有憨厚可掬的村民。席地而坐的战士,把八仙桌倒放着,在台板的反面放置茶壶和大青边碗,那碗中的水还冒着丝丝的热气。
四十八团五连连长陈必利一声令下:“表演开始!”
“预备用枪,”陈必利一声喊,只见二十个战士右手将枪提起,拇指轻贴胯处,然后一声喊“刺”,以右脚掌为轴,身体半面向右转,同时,左脚向前迈出,身体稍向前倾,在出左脚的同时,右手以虎口的压力和四指的顶力迅速将枪向前方稍左送出,左手旋即迅速接握护把,虎口对正枪面,右手移握枪颈,置于第五衣扣右侧稍下,枪面稍向左,刺刀尖约与喉部同高,并和左眼在一线上,两眼注视敌方。
“好!”围观的战士们一阵阵高呼。
“枪放下!”陈必利又一声喊,只见战士们以右脚为轴,身体半面向左转,同时收回左脚,左手将枪迅速交给右手,成持枪立正姿势。刺刀寒光闪闪,战士们红光满面,斗志昂扬。
罗、廖二人从两个不同方向进入会场,陈必利行了一个军礼,“报告罗、廖司令,我们正在进行刺杀表演。”罗、廖还礼,围观的群众与战士们都站立起来,二十个战士则迅速将枪提到胸前,枪身垂直对正衣扣线,枪面向后,离身体约十厘米,枪口与眼同高,大臂轻贴右胁,同时左手接握标尺上方,小臂略平,大臂轻贴左胁,同时转头向右,注视受礼者,罗、廖还礼后,表演的战士们将头转正,右手将枪放下,使枪托轻轻着地,同时左手放下,成持枪立正姿势。
“继续表演吧!”罗忠毅挥挥手,便和廖海涛、王直、乐时鸣一起和战士们坐在一起观摩起来。
陈必利一声喊“前进”。
二十个战士右脚掌蹬地,左脚迅速向前一步,右脚以同样的距离跟进,脚掌着地,咚咚有声。
“后退!”陈必利一声喊。
战士们左脚掌“啪”地蹬地,同时右脚后退一步,左脚以同样的距离后退。
“跃退!”陈必利猛喝一声。
战士们以左脚掌的蹬力、右脚掌的弹力,使身体向后跃起,落地时按左、右脚的顺序先后着地。
“好!”罗、廖与战士们一齐拍起手来,响声在四周回荡,一部分人闻声赶来,围观的人把场地围得严严实实。
“准备突刺,”陈必利放低了声音,突然高叫一声,“突刺——刺!”围观的人不由得身体耸了一下。
只见战士们两臂用力向塘马东南方向推枪,右脚猛蹬,身体向前,随即左小腿带动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在左脚着地的同时刺向虚拟中的目标,同时高呼一声“杀”,右脚随之自然地向前滑动。
战士们枪面向上,左臂伸直,枪托自然贴在右小臂的内侧,左膝与脚面中央垂直,右腿伸直,身体成斜直线。
摄影师赶快把这一珍贵的镜头拍了下来。
旋即战士们左脚用力蹬地,推动身体后移,同时两手将枪面稍向左旋转,猛力将枪刺拔出,收回左脚,成预备用枪姿势。
围观者的掌声未落,陈必利又一声喊“垫步——刺。”
战士们右脚迅速向左脚跟移动,在右脚着地的同时,迅速勇猛地向虚拟的敌人突刺。
罗忠毅边看边小声地与廖海涛交谈着,从两人的眼神看,他们是非常满意的。陈必利心里感到一阵高兴,看来这一个月的训练没有白费。
“下面是防刺表演。”陈必利面对着呼吸略为急促的战士们喊道。
“防左刺!”二十支枪向左前稍下齐挥。
“防右刺!”二十只左手向右前稍下迅速推枪。
“防下刺!”二十只左手向下稍前迅速推枪,刺刀在虚空中猛击并不存在的敌枪。
“防左侧击……防左弹匣击……”刀光闪闪,脚步咚咚,喊声震天,杀气弥漫于四周。
表演结束,战士行礼归队,罗、廖表扬了战士们,又问陈必利为什么没有对刺。
“罗司令,廖司令,这些新兵刚入伍,什么也不懂,对刺我们练了,不是很熟练,而且没有这么多假枪,又没有防护面具、衣服,所以这一项目便被取消了。”
“乐时鸣,你通知一下张其昌,叫他想办法搞一些防护面具、防护衣服来,假枪可用树、木头做。”他对着乐时鸣说道。然后他对陈必利说,“对刺一定要好好练,这是刺杀中最重要的技术,最实用的技术,日本兵喜欢刺杀,他们现在占不了便宜,我们要他们尝尝我们的刺杀技术。”
“是。”乐、陈二人连忙应答。
“刺杀一定要好好练,不光要练好技术,同时要练出勇气与胆量,以此带动其他技术的训练,这样我们的军队才能成为无坚不摧的钢军。”廖海涛补充道。
“对,我建议大家合唱《大刀进行曲》。”罗忠毅建议道。
“好!”战士们齐声应道。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廖海涛手一挥,“预备,唱!”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歌声一起,其他比赛场上的战士们也向这边看来。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咱们中国军队勇敢前进,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
许多围观的塘马群众及四周的乡邻,纷纷向歌声处跑来,他们看到许多的围观群众及人群包围中战士们高昂的头颅,林立的寒光闪闪的刺刀,不由得跟着高唱起来。
“冲啊!”一声喊,战士们举起钢枪,“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罗忠毅、廖海涛、王直、乐时鸣与众战士齐声呐喊,喊声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