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变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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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借道古冢行,灯魅现影踪(2)

黑猫心里怦怦直跳,凭直觉,他知道奚无常遭人暗算了,只听得有声音慢慢地把奚无常的尸身放平在地上,然后就是伸手摸索他身体的声音,此刻黑猫真想抬头去看看杀害奚无常之人倒底是谁,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在这种黑暗中会如何的显目,只好咬紧牙闭紧眼睛,这时,只听那人的肚子里发出一连串“咕咕”的响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连环屁,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臭味,黑猫心里连骂晦气,没一会儿,那人似乎在奚无常身上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脚步微微响了两下,便不再有声息了。

黑猫小心翼翼地跳出槽坑,来到奚无常的尸身旁,只见他双目圆睁,头脸转向自己的背后,很显然,是被那人折断了脖子,黑猫在奚无常身边转了一圈,算是对老朋友表示哀悼,然后转过身向后跑去,他知道,待颜如春发现奚无常的尸身后,肯定要有一番大动静,此刻自己还是躲远点好。

半个时辰后,有惨嘶声传来,“呀——老常!老常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啦?我的天哪——”这是颜如春的声音,以她与奚无常的交情,发出如此凄厉的哭喊声一点也没有作伪的成分在内。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这是火云道长的声音,惊惶震骇。

“是奚老板,被拧断脖子了。”这是素馨的声音。

接着是杏月儿的声音道,“妈呀,靠咱们这么近杀了人,咱们居然没一人发觉。”

一品公子轻叫道,“难道这个王陵里还有别人吗?素女侠,叶兄弟,我们快搜。”

接着是黑衣人浑厚低沉的声音,“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搜?你们当心别在这个迷宫里迷失了方向。”

“你这个王八蛋,”颜如春指着黑衣人的鼻子骂道,“说不准老常就是你给杀的,你一进我这客栈的门,我就觉着你满身邪气,这个王陵里压根就没有别人,准是你干的好事。”

火云道长赶紧拉住开始发雌威的颜如春,素馨亦逼向黑衣人道,“刚才休息的时候,我看你是我们这些人里唯一坐着的,如果你一直没睡,该看见奚老板走出我们休息的地方,甚至看见他被害,甚至……”

“甚至我就是杀人凶手是不是?”黑衣人帮她把话说完,他嗤笑道,“你凭什么说我坐着就不能睡觉?我要是正在调息呢?若说杀人凶手,排除老道和这个小姑娘,我们三人都有嫌疑,甚至连颜老板都不能排除,你又凭什么推论我就一定是凶手呢?”

“我放你的屁!”颜如春粗口道,“我与老常十几年铁打的交情,我可能害他吗?”

一品公子蹲下身子察看奚无常的尸身,低声道,“‘倒转乾坤’!”

“什么?”站在他身后的杏月儿不解道。

“拧断奚老板脖子的这招是‘倒转乾坤’手法,”一品公子低声道,“这是天魔宗‘修罗殿’绝学‘抱狮六手’中的第三手,原是内家高手运掌拨转太极球中演化而来的招式。”

“魔宗?”颜如春忿忿地指着黑衣人道,“我看你就象天魔宗的人,鬼鼻子鬼眼的。”

黑衣人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若不是素馨和火云道长拦着,颜如春此刻会毫不犹豫地赏他一把柳叶镖。

“难道这个王陵中有天魔宗之人?”杏月儿惊骇地望向黑沉沉的王陵深处,感觉背脊上一阵刺骨的寒气,天魔宗之人行事素来神鬼难测,阴险狠毒,江湖中人多半不愿与天魔宗之人打交道。

一品公子轻轻拍了拍她的削肩,柔声道,“杏姑娘不要害怕,有我在你身边,不会让这些歪魔邪道伤着你的。”

杏月儿感觉心中一荡,好温馨。

众人围着伤心欲绝的颜如春,七嘴八舌地争论着,始终没找到一个结论,只是私下底都多了份戒心,看来眼前的事情,远远不是逃出密道这么简单的,兴许其间还有别的阴谋。众人又软声劝慰颜如春,许久方才使她安定下来,这时,突然听得颜如春惊叫道,“哎哟,放在老常身上的地图不见了。”

众人闻声面容剧变,地图没有了!没有地图他们别说走出去,连退回去都有困难了,这个地宫曲回蜿转,道路如同蛛网般复杂,刚才一路跟着奚无常走,谁都没有再多动脑筋记住来路,现会儿不仅奚无常死了,连标示走向的地图都没有了,而他们连自己所处的方位在哪里都不清楚,偌大的迷宫,想摸索着走出去,又岂是短时间里办得到的?。颜如春见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不禁着急地摇手道,“你们莫要指望我,这个迷宫就数老常走得多,他熟悉,我是没记心的,只晓得跟着他走。”

素馨忽然冒出一句话道,“说不准这地图就在我们中间的某个人身上。”

众人忽然沉寂下来,互相打量着,素馨这句话的意图很明显,既然杀人者盗了地图,如果就是他们这六人中的一人杀的奚无常,必能在其身上找到这幅地图。素馨对颜如春道,“颜老板,我们相信你不会杀奚老板,所以请你在我们五个身上挨个儿搜搜。”

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众人十分配合地让颜如春搜身,颜如春在那黑衣人身上用的时间最多,可是这家伙连个兵刃都没有,衣裳也是最单薄的,甚至连鞋底都翻过了,没见那幅地图的影子,其余四人身上也是同样的结果。如此一来,就没有理由对任何人抱有怀疑了,事实恰恰相反,除了杏月儿,众人心里俱皆暗自警惕着,这些都是老江湖了,轻易间不会相信任何人。

“现在怎么办?”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一品公子身上,不知怎么地,此人身上自有一股领袖气质,让人心生寄赖,虽说这些人都是习惯独行江湖的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此人身上气质的吸引。

一品公子紧皱着那副斜飞入鬓的剑眉,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为今之计,只好用法术试试了。”

说到用法术,众人心里忽然一亮,对呀!据传玄门门派中有种“仙人指路”的法术,能在错综复杂的环境中辨出出路来,他们把目光聚到杏月儿身上,杏月儿见状,臻首摇得象拨浪鼓:“你们别看我,我还没有那么深的道行。”

“你们也别指望我,”火云道长阴郁地摇首道,“若叫我在这个死人窝里唤具骷髅出来兴许可以,若让我指路,我多半会带诸位到阴曹地府去报到了。”

众人的目光重回一品公子身上,只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紫红色的线香,凑在火把上燃着了线香,对诸人说道,“这个小法术叫‘一线生机’,这是五年前一个江湖异人落脚在我的庄园时,传于我的一招法术,不知道用在这个复杂的迷宫里是否有用,线香上的青烟据说能感应到新鲜空气流通的方向,也许,能带我们走到出口处去。”

只见线香上的青烟不是笔直地向上冒,而是平行着地面向密道的一个方向飘去,杏月儿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手里的线香,她是这一群人里唯一心情放松的人,说来也忒怪,她打心里不想走出这个迷宫,只想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底一直陪着这英俊的一品公子,便如那民谚中所说“生难同枕,死亦同穴”,她现在就已经达到这个境界了。杏月儿笑靥如花地说道,“公子不仅武功极高,懂得的东西也比常人多,你手里这根线香,极像川西贡嘎山里的一种巫术,据我师父说,贡嘎山地形复杂,常有迷瘴,当地的巫师为防止迷路,便用一种很特殊的虫子晒干后捻成线香带在身上,这些巫师在目的地点燃一盏用龙血树果实熬油为燃料的灯,这样,在迷路时,只要点燃线香,不管当时离目的地有多远,气候有多么恶劣,线香上的青烟都能准确地指向目的地的那盏灯,所以当地巫师们给这个巫术起了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千里姻缘一线牵’。公子手里这根线香与那‘千里姻缘一线牵’极为相似,就差有一盏灯在前面引着了。”

一品公子低笑了一声,没有作声,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线香,跟在青烟所飘逸的方向向密道深处走去。杏月儿紧紧跟在其后,举步时丝毫没有迟疑。素馨和颜如春互相看了一眼,心下略感惊疑,踟蹰了片刻,素馨先行,颜如春的目光依依不舍地看了横尸地上的奚无常一眼,低叹一声,跟上黑衣人的脚步,向密道黑暗处走去。

过了半晌,黑猫再次出现在奚无常的尸身边,他瞅着这位昔日老友,心中暗叹:这老儿最后葬身在王陵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黑猫远远地跟在那众人的身后,奚无常的死,使这几个高手对周围的环境更警惕,这使得黑猫的跟踪有了一定难度,他把脚步放到最轻,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放平缓,脚下的路忽然有了斜度,似乎在往高处走,脚下的土质也越来越干燥,黑猫凭直觉,似乎一品公子已经带着众人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由南折向东,接着,走在前面的群雄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声响来,有兵器碰击声,有石头击打声,有小丫头的尖叫声……走在后面的黑猫知道,前面之人正在躲避机关,这些人在用最野蛮的笨方法硬闯,毫无一丝走迷宫解机关的艺术性可言,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把机关触发了,就省的自己去动脑筋了,只管放心大胆地跟在他们后面走,只要不伤了那小丫头的性命就好。

地底的旅程是艰难而刺激的,没有了时间概念,这干人走走停停,时而歇上一会儿,嗟叹上两口气,他们已经不敢想着往回走了;时而又加紧脚步,期翼着能马上重见天日。众人里,唯独那杏月儿,出奇的开心,一路上便如小山雀般缠着一品公子唠叨,把个昆仑女侠惊得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这口无遮拦的小丫头把自己的使命透露出去。

忽然,前面发出一阵欢呼声,黑猫停下脚步,掀着鼻子闻了闻,有新鲜的空气流动着,似乎离出口不远了。他悄步向前走几步,躲在一堵墙后向前面看去,只见前面一间十分宽敞的石室,石室四壁上画着一些五彩的壁画,色彩已经斑驳,显见这石室保护得并不好,有空气流通,造成壁画颜色脱落。在石室的最里端,一品公子和黑衣人正站在一堵墙边,看那样势,正在用力推墙壁,果然,过了一会儿,墙壁上发出“吱嘎”的怪响,一缕银色的月光透进了石室。

一品公子对着那缕月光高声喊道,“哈,果然是出口,各位朋友,我们脱险了。”他把手里那根线香按灭,与黑衣人一起扳住出口的石门,两人运足十成功力,同时向上抬,石门缓缓向上升了起来,杏月儿、素馨、颜如春、火云道长、一品公子和黑衣人相继走出出口,众人在外面深深地呼吸着,感受重生般的喜悦。

黑猫待众人走出石门后,方才从墙后闪了出来,正见那扇门在缓缓向下落,他吓了一跳,使劲向前冲去,待他奔到门口时,石门离地面仅有七寸的距离了,黑猫眼疾手快,他瞅见门边正好有一块五寸厚的石头,赶紧用身体把这块石头拱到门下,厚厚的石门被这块石头卡住,止住了落势,黑猫在石门门缝边长吁一口气,还好,剩五寸的门缝儿,正好让它的猫身体钻出去。

石门外,并不是众人想象的黄沙遍目,一望无际,相反的,他们此刻正站立在一座矮丘陵下的一片小丛林边,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居然已经走出了大漠。

“嘿,真没想到‘罕穆刺王陵’的其中一个出口居然在‘悬壶峡’边上。”颜如春一边轻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幽声道,这一带她非常熟,来回走过多次,却从没想过山脚下一块看似不起眼的崖石,居然就是著名的“罕穆刺王陵”的入口。

素馨柳眉蹙紧,“悬壶峡”!这是去贺兰山必经的险地之一,她之所以情愿冒险走沙漠的主要原因,就是想避开这个地方,如今鬼使神差,吃了那么多苦头,最终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天险。

“悬壶峡”,顾名思义,就是一条形似药壶状的狭谷,狭谷两旁崖壑峭立,高逾十数丈,地势极为凶险,

这几人离开“罕穆刺王陵”的石门,向前走进那片小树林,挂在树梢头的那一轮银月洒下如水的月光,几片薄云在月下悠悠地倘佯着,树林里叶影婆娑,周遭静谧,即使是徐风吹拂,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来,矮灌木丛间游淌着几缕似有似无的薄雾,轻轻悠悠地在众人的脚边氤氲而开,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轻喝道,“不对!”他在这群人中可说是最没人缘的,众人只是瞥了他一眼,只当他是在装腔作势,继续向前走着,在他们脚边的薄雾开始变厚了,素馨感到了脚边的变化,她伸手拉住紧跟在一品公子身边的杏月儿胳膊,沉声说道,“不对,有问题!”

众人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她。

黑衣人来到她的身后,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好像被包围了。”

“是的,已经被包围了。”素馨说的这句话让颜如春和火云道长大吃一惊,众人惶然四顾,却见月影摇曳,周围的薄雾愈聚愈厚,倏然,一品公子手里举的火把无风自灭,群雄的心也随之一沉,当他们的眼睛习惯了沉黑的夜色后,这才发现,在那些影影绰绰的树干后,似有似无地飘忽着一些看不真切的影子,一股令人心情压抑的邪异气氛哄然而来。

这几人毕竟是江湖中人,虽然心下惊异,却没有失魂落魄,他们立时围成一个圈,面朝外站定。一品公子沉声喝问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赶快现出身来。”

树影后,苒苒亮起六盏红灯。

“红灯照!”众人心中俱是一惊,素馨虽然早已预想到会有这个结果,心下还是一阵抖栗,这个邪门组合终于还是截住她和杏月儿了。

可是,走入众人视线的那六个人影又让群雄大吃一惊:这是六名个子细小干瘪的红衣少儿,长着一张青色的雷公脸,长长的头发半遮着脸,手里各挑着一杆红灯笼,他们行步的姿势是一蹦一跳的,众人向他们的下身看去,俱皆吓一跳,居然只有一条腿,而且足尖朝向身后。

“呀,是山精魈魅!”杏月儿惊呼道,“‘红灯照’果然是妖邪,居然是山精。”

火云道长忽然低呼一声,“听说见过‘红灯照’真面目的人没有人能留下活口的,诸位,我就陪大家玩到这里,后会无期了。”他的语声还未落,身形“呼”地钻入了地底,居然用土遁之术逃走了。

“道长,等一下。”一品公子一把没有抓住老道,懊恼地咒骂了一声,“该死!怎竟忘了他有土遁之术了!”

“这个胆小的老油条。”颜如春轻声咒骂了一声,娇躯一闪,来到素馨身边,与她背靠背站定,这两人见着面便如冤家对头般,可是,私底下,在眼前的这几个高手中,颜如春还是更信任素馨。

那六个山精魈魅显然没想到有人居然会用土遁从他们的包围圈中逃脱,这些妖邪发出一声尖嘶,飘忽着向他们围过来,那嘶声便如毒蛇恼怒时发出的声音,刺耳且令人恶心,颜如春娇叱一声,玉指间十数枚柳叶镖弹指飞出,打着旋儿卷向冲向她的两个山精,却见那俩山精的红色身影倏然变得比纸还要薄,拧扭着从柳叶镖的缝隙中挤过,身法之怪异,是她生平仅见,“妈呀,这算什么邪门身法?”素馨和颜如春看得瞠目结舌,算是大开眼界了。

杏月儿是修道的,对妖魔鬼怪之类的异灵生物多少有点心得,她对站在其身边的一品公子道,“公子,山精的动作非常敏捷,虽说只有一条腿,却能高跳高走,而且爪尖牙利,喜欢用爪子来划破人的血脉,令其血尽而亡,十分麻烦,但他们的妖术并不强,比起黄风怪来不知逊了多少,所以咱们不要被他们的名声给吓着,我们连黄风怪都能打败,对付这六个小东西,应该不在话下。”

颜如春对素馨道,“你的这位伙伴吹牛皮连草稿都不打,‘红灯照’若真是如此好对付,那在江湖中就不可能有那么骇人的恶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