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变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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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借道古冢行,灯魅现影踪(1)

黑猫一直躲在客栈的角落里嗟叹着,他暗忖这次要在这片沙漠里成只孤魂野鬼猫了,依那黄风怪的厉害,就算那九人结成的“两仪五行阵”威力巨大,也无法与黄风怪相抗衡,他觉得这一品公子来得太蹊跷太突然,也不知这家伙用了什么魅惑之术,居然能鼓动颜如春、奚无常这样的老泥鳅冲出客栈,做出螳臂当车这类蠢事来,若依他的念想,这个客栈底下的古墓应该算是最好的避难所,也许,颜如春他们是不愿暴露客栈下面的这个秘密,方才做出那种不智之举的,但若是连性命都没有了,这古墓里即使财宝金银成山,又有何用呢?

黑猫在这千疮百洞,到处覆盖着厚厚沙砾的破客栈里孤独地逡巡着,离开了那些人类,他感觉特别的失落,难道自己注定要成一只猫儿?在路过马厩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马厩里的牲口居然还有两只羊和一头牛活着,猫儿感觉纳闷,莫非在自己的余生里,真要过上饮毛茹血的野生生活么?要把这些皮厚肉粗的牲口一口咬死?他舔了舔自己的牙口,感觉真象那么回事儿,心里无比的苍凉。

正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已经飘向北边的狂沙鸥的喧嚣声又临近客栈了,黑猫惊讶地跑出客栈大门,只见几道人影飞快地向客栈方向退却着,黑猫转忧为喜:看来天无绝人之路,老天注定还给他一次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丫头的嘴巴撬开,他跑回客栈,找个既可以监视他们,又不会暴露自己影踪的角落藏好。

群雄纷纷逃进客栈,把那扇破败不堪的门关上,除了一品公子和那黑衣人,其余五个已经累得几乎虚脱了,迫不及待地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一品公子和黑衣人分立门口和窗口担任警戒。

客栈内除了粗粗的喘气声,就是门外传进来的狂沙鸥的喧叫声,群雄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得杏月儿的声音道,“一品公子,既然已经把黄风怪给打伤了,我们为何不趁现在逃离沙漠?”

一品公子道,“这老妖的妖法太厉害,只怕未待你逃出沙漠,便被他追上了,到时候前不着店,后没遮拦,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依我看,”颜如春道,“不如我们分开几个方向逃,到时候看它追上谁算谁倒霉,兴许还有几分活命的机会。”

黑猫肚中冷笑一声,知道这贼婆是想支开众人,自己溜到客栈下的古墓里去避难。

“不可,”一品公子用果断的声音反对道,“不能分开,我们合在一起还有两分胜算,分开后只有待宰的份儿。”

沉默不语的素馨说道,“躲在客栈里也不是办法,那老妖被咱们给伤着了,必定怀恨在心,绝不会放过我们,待他体力稍复,必会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到时只怕我们抗不住了。”

“逃也不是,守也不是,”火云道长开始嘟囔道,“一品公子总该想个让我们活下去的法儿才是。”

“是呀,”颜如春说道,“这黄风怪是公子你引来的,刚才那一仗又是公子撩拨我们去斗的,如今这个老妖铁定是不会放过我们这几个了,还请公子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办法不是没有,活路也是有一条的,”一品公子说道,“不过要看颜老板是否愿意借出这条道了。”

“什么?”众人齐皆愕然,不知一品公子忽然冒出这句话是何指,唯独颜如春和奚无常心中打了个格登。

颜如春一边用手背抹着脸上的沙尘,以此掩住眼神中的不安,一边噘着嘴道,“公子此话从何说起?我若有生路,刚才还傻得和你们出去拼死拼活斗那老妖怪,我疯了我?!”

一品公子俊目炯炯地盯视着她,微笑道,“我看颜老板可没疯,而是聪明得紧,为了掩盖住‘罕穆刺王陵’的秘密,甘愿犯险,装疯卖傻做作一番。”

颜如春避开他的眼神,冷笑地抱着自己的双臂道,“我不知公子在说什么。”

“‘罕穆刺王陵’?”素馨常年在西北一带走动,对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和历史多有了解,她奇异道,“公子说的可是从东突厥分支出来的‘哈刺国’的王陵?”

“没错。”一品公子点头道。

“可是,‘哈刺国’在西汉时期便已被灭国了,据说王陵也早被掘掉了,如今事隔上千年,哪还有什么‘罕穆刺王陵’来?”素馨不解道。

一品公子伸出手指修长的大手掸着白衣上的沙尘,笑语晏晏道,“昔年‘哈刺国’的国家虽然不大,却是塞外最富饶的诸小国之一,据说每朝国王都会为自己建一个豪华的寝墓,其中又数这‘罕穆刺王陵’的规模最为奢侈壮观,同时,也是诸王陵中最神秘的一座,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王陵的具体方位,即使找到了,也会被陵中那密如蛛网的迷宫给陷住,以至于后来这座王陵成了盗墓者之间口口相传的传奇,据我所知,这家‘春颜客栈’正好建在这座王陵的上面。”

黑猫听到这里,恍然,他是盗贼,当然知道盗墓贼里流传的一些故事,这个所谓的“罕穆刺王陵”的故事他也听说过,只是他历来在富饶的中原活动,懒得到这种风沙漫天,干得连大便都成秤砣的地方来找什么空穴来风的王陵,不知颜如春是通过什么手段找到这地方的,看上去他们似乎还没找到宝藏,否则依那颜如春的习性,怎甘心把自己的青春耗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颜如春与奚无常交换了一个心虚的眼神,看来事情不太妙哇,但若是要这女贼轻易招认自己的秘密,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怪笑了一声,道,“笑话,我在这里建个客栈,便被你说成个盗墓贼!反过来我倒要讨教公子一句话了,听你那口气,似乎对这罕什么的王陵很熟悉,连它的具体方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难不成你也去过那个什么的王陵?”

“没错,我确实知道这个王陵的具体方位,”一品公子毫不否认道,“而且还知道这个王陵已经被掘空了,所以,我不会把心思白耗在这座空冢上。”

颜如春和奚无常同时暗中倒吸一口冷气,他两人在此耗了四年光阴,却始终没有收获,两人早疑心这已是空墓,只是守在这里恁多时光,让他们空手而回多有不甘,这个墓太大了,而且机关重重,如同迷宫般曲回蜿折,据说光出口就有八个之多,他们至今也不过找到其中的一个出口,传言当年建此王陵时,对外说是建王陵,暗地里却是供应匈奴攻打汉朝的入塞暗道,所以有此宏大的规模。只是后来北匈奴被汉军赶出西域,这些暗道便此荒弃了(注:北匈奴后来迁徙至欧洲地区,导致了欧洲日耳曼蛮族部落的大举西进,并最终导致罗马帝国的毁灭,使欧洲进入长达千年的所谓的黑暗中世纪时代,所以说,罗马帝国的灭亡与当时汉朝赶出北匈奴有间接的联系。)

杏月儿、素馨和火云道长三人一会儿看看颜如春,一会儿看看一品公子,他们打心眼里不相信颜如春这贼婆的狡辩,奚无常和颜如春也看出这个窘况了,那颜如春“嗯”了一声,决定把事情弄清楚,她问道,“一品公子又是如何知道这是一个空冢呢?”

一品公子咳了两声,问身周几人道,“你们可听说过‘天影堂’?”

几人摇了摇头,唯独火云道长面色巨震,低呼道,“‘天影堂’?这是崛起于东海一带的一个神秘教派,据说门人不多,却掌握着一个巨大的消息网络和财富链,而且个个武功高得骇人,专事杀手之职,出手从不留痕迹,端得厉害无比。由于这个‘天影堂’出没无常,对外从不宣扬,所以江湖中知道之人不多,有人说此派是天魔宗的一个新分支,又有人说它是白道武林在黑道上安插下的一枚暗棋,众说纷纭,难辨真伪,但是,有几宗震惊江湖的悬案据传都与这个‘天影堂’有关。”

一品公子笑道,“道长知道的江湖轶事很多嘛。不错,‘天影堂’是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崛起至今仅有三年的时间,却建立了一个硕大的消息网和秘密财团,如此快的崛起速度,在江湖中是极少见的,据说其背后就有一大笔的财富支持,而这个财富来源,就是出自这个‘罕穆刺王陵’。”

颜如春和奚无常苍白着脸面面相觑,虽然早已预见到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见后,心里还是感觉非常失落的,毕竟他们在这里干耗了四年的时光,却早已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种伤心欲泫的心情又岂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奚无常再做最后挣扎道,“你所说的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个说法,公子能说出具体的证据来吗?”

一品公子摊开双手笑道,“信不信由你,如果你们不相信,尽可以再耗在这里继续你们的事业,我绝不会来横插一脚,但现在的问题是,想要摆脱黄风怪的纠缠,只能借你们这条通往‘罕穆刺王陵’的通道一用。”

颜、奚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显然,王陵的秘密已被这突然冒出的一品公子给揭露了,如今素馨、一品公子、杏月儿和火云道长已经站在一条阵线上,如果不让他们从王陵中走,对面这五人肯定不会甘休,颜如春捋着凌乱的发丝说道,“若是这个黄风怪也追进王陵中,那岂不是瓮中捉鳖,被他逮个正着了么。”

“这个颜老板尽可放心,”一品公子信心十足地说道,“若是这黄风怪敢进王陵,那是他自寻死路,大家现在都知道了,黄风怪的妖术要靠风和沙子,而王陵中偏偏就缺少这两样东西,他若是追过来,用不了诸位出手,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了。”

“还有一个问题。”奚无常挥了挥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王陵中通道密密重重,就象个迷宫,进去后很容易迷失方向,我们又该如何走出去呢?难道公子也知道该如何出去?”

一品公子坦诚道,“事实上我一条通道都不知道,但是,你们应该知道。”

奚无常道,“我们在这个地下王陵里摸索了四年,仅摸清一条通道,却不是通往沙漠外面的,相反,这条通道的出口在沙漠以南,离开沙漠边缘还有半天的路程。”

“这就足够了。”素馨插话道,“这个沙漠那么大,谅那黄风怪未必摸得清咱们的方位,半天时间,即使没有坐骑,靠两条腿也能逃出去了。”

杏月儿和火云道长纷纷附和,奚无常和颜如春低声商量了几句,终于决定采纳一品公子的建议,带领众人从王陵的地道里走,以逃脱黄风怪的追杀,当下,众人准备了一些水和干粮,草草休息了一下,奚无常从自己房间里找出一张自己绘制的王陵地道图,地图上详细绘制了他们这四年来所探索过的王陵密道,然后打开暗门,带领众人走了下去。

黑猫待这帮人走后约半盏茶功夫,方才小心翼翼地掀开暗门,跟进王陵,在那一行人之中,有素馨和一品公子这类高手,加上王陵里的空间比较封闭,哪怕是一点点声音都能传出许远,所以他必须万分小心。好在猫类的爪子天生就是适于潜行的,再加上他有一对夜视的猫眼,先天上便拣足了便宜。

“罕穆刺王陵”果如传说中的那样,地道密如蛛网,曲回绕折,有时候看似很通畅的一条道,可是走过去便发现是条死路,有时候看似一条死胡同,走过去却又是柳暗花明,众人随着奚无常走了没多久,便开始晕头转向,方向莫辩了,幸好那奚无常擅长机关消息,在他所绘制的地图上,都有详尽的标示,再加上这些密道他已经探索过许多次,早已谙熟于心。可是,跟蹑在他们后面的黑猫还是不敢造次,为防意外,他在每个转角处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在墙角下留下一个抓痕,这不仅是小心,也是一个资深盗贼的习惯使然,保持退路通畅,这是盗贼不二的铁律。

那田歌不仅擅长机关消息,同时也是一个通晓奇门阵法之人,在这个迷宫般的地下王陵中绕绕曲曲走约一个多时辰后,他开始摸出一点规律来了,此时,他惊奇地发现,这个王陵中的迷宫竟然是按照《先天八卦图》来设计的,先天八卦讲究对峙, 即把八卦代表的天地风雷, 山泽水火八类物象分为四组, 以说明它的阴阳对峙关系,其中将乾坤两卦对峙, 称为天地定位;震巽两卦对峙, 称为雷风相薄;艮兑两卦相对, 称为山泽通气;坎离两卦相对, 称为水火不相射。这些不同事物之间的对峙,形成了先天八卦的图式。找通这个关节后,黑猫暗暗好笑,想那奚无常虽通机关,却不通奇门阵术,到了这种地方只会到处乱摸索,怪不得在这大漠里干耗了四年还丝毫无获,若换做自己,早已走进王陵正中方位了。

从王陵密道的墙壁的痕迹上可以看出,这里面确实埋有不少机关,之所以一路行来没有碰到任何障碍,那是因为奚无常在之前的探索中已把这些机关给破坏掉了。众人曲曲拐拐地走了许久,终于感觉疲乏了,走在后面的一品公子十分关切地问杏月儿,“杏姑娘走路都一瘸一拐了,是否是累了?”

杏月儿感觉心里一暖,点了点头道,“许是与黄风怪的那场厮杀太耗精力了,现在感觉有点困乏。”

一品公子“哦”了一声,柔声道,“这都是我不好,没想过你和道长都是使用法术的,在战斗中所耗损的精力比我们更甚。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歇个脚,大家打个盹儿小睡一会儿。”

杏月儿心里好生感动,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天底下最完美,最懂得她的心的,她甜甜地一笑,正待与他说上两句知心话时,素馨拖着她的胳膊走到一旁,离开众人许多步方才放开她,说道,“好了,我们就在这里歇息。”

“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呢?”杏月儿抗议道。

素馨瞪了她一眼,用手指笔划了个神丹的手势,杏月儿方才悻悻不语,但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地睃向一品公子的方向,却见另外五人也分作了几堆在休息,相隔的距离也甚远,原来这些人各怀鬼胎,相互间都有戒心,谁也不愿相信谁。

黑猫见他们停下休息,赶紧返身退后两个转角,安静地坐下来,此时他感觉肚子里有点饿,于是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感觉很悒郁,他不象那些人能带上干粮和水,对于猫儿来说,吃食是即时性的,这会儿只有巴巴地听着那些人咀嚼食物的声音。过了没多久,那些人休息的地方传来微微的鼾声,黑猫四肢趴地,把耳朵贴在地上,也闭上眼睛开始小寐。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着,忽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向黑猫的方向移过来,黑猫警觉地支起身体,他转头向后看,好长的一条甬道,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也无法躲开那正走过来的人,他的眼睛睃到身边的一道干涸的小槽坑,灵机一动,跳进槽坑里,闭上他那暴闪绿光的眼睛静静地趴伏在槽坑里,幸亏他是一身黑毛,与这陵墓中的沉沉黑暗融为一体,只要不是刻意地观察,是很难发现他的。

那脚步声在黑猫的近旁停了下来,接着就是解绳的声音,然后又是“哗哗”的落水声,黑猫憋着气,皱紧鼻子,他已经辨认出来了,来者是奚无常,此刻正在撒尿。此时,又有脚步声靠过来,黑猫听见奚无常对过来的人打招呼道,“哎嘿,今儿一场大战真够伤元气的,这会儿我的脚还在发软,走路时便象在船上一般,唔……”奚无常的嘴巴似乎被什么捂住了,想喊又喊不出声的样子,接着就发出一阵骨节错开的“喀嚓”声,然后就寂然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