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风草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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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红杏当面出墙去

众人散了场,丁点儿离别的悲伤都没有,不愧是特立独行的百鬼岭好汉。我也便撤了随叫随到的泪水,省去一笔麻烦。边三斤等一干打算回中土的人,收拾东西去了,沙仁石跟我往弥留的张家明处走去。

路上,沙仁石谢了我一直以来的照顾:“盟主,哈哈,我突然想起咱们的初遇了,在百鬼岭,我们一群独眼,跟盟主还打了一架,当时的情景,很有趣来的!”

我笑问:“是啊,沙老哥,很有趣,你在中土没有什么挂念的人吗?”

沙仁石闭上一只眼,笑了:“盟主取笑,我这模样,谁会喜欢?而且,你也知道,除了钱和账本,我谁也不爱。”

“那我就放心了,别介我从中土回来,你沙老哥一本精明账,把我媳妇算成了自己的!我还得管自己老婆叫嫂子,哈哈哈!”这是句玩笑话,但其实我是硬着头皮在开玩笑。因为老陈中毒的事儿,让百鬼岭众人跟我变得生分了。

这玩笑开得确实太生硬,沙仁石愣了一下,急忙单膝跪地,指着自己的眼睛发毒誓,说绝不敢对芳子夫人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否则一黑到底。我叹息地把他扶起来,告诉他我其实是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沙老哥你只要肯帮忙,我感谢还来不及,不然武馆可经营不下去了。沙仁石本都站了起来,听到我说经营武馆的事,突然膝盖一软,双膝跪地:“盟主,要不我也告辞吧……万一武馆经营不善……我沙某岂不是辜负了盟主?”

我怒道:“老沙!赶紧滚到账房扒拉你的算盘去!银两有富余,该修缮修缮,该扩人扩人,该给兄弟们涨点钱就涨点钱,你看着办!我文某人在你眼里难道只是个财迷吗?我是一点儿兄弟情份都不讲的人吗?麻烦你睁开双眼看清楚!”我表示,盈亏老子自负,一毛钱的责任都不用他老沙担。

听了我的保证,老沙眨巴着精明的一只眼,笑吟吟地去了,一脸轻松。我心道,这人天生就是个账房,偏偏出来混江湖,我又何尝不是,明明想单纯地当个商人,却无法实现。人啊,挣扎摇曳如风中的草,随波逐流如水上的藻,到底能否摆脱命运的困厄?

我走进老陈和张家明所在的房间,门口的兄弟还呼了句口号,仿佛我是黄明柱。屋内,黑漆漆的老陈还没见到我,便寡兮兮地笑着迎客:“文馆主来了!”

芳子还在,张家明还没死。我惊讶地看到,他俩竟然手牵着手!

“咳咳!”我说,“你们……是不是……”

我奇怪自己,对这个芳子,怎么就硬气不起来,仿佛有点怕老婆的意思,她明明连个明媒正娶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我当日的一个权宜之计。我夫妻无名有实,说爱不爱,说不爱还隐约有点。那一刻我看见他俩手都牵上了,立刻心里如同砸了一个调料铺!我正要斥责张家明说,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丫都要死了,到底说了些什么励志的鬼话,竟然跟我老婆牵手了!

未等我开口,黑色的张家明在芳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甩着黑色的头发,硬气地说:“文馆主,我要娶她!”芳子一脸幸福的样子,靠在他肩头!

呃!发生了什么?!这个半死的货,到我家当着我面给我戴绿帽,你这是找死!不,你是明知自己反正是个死,干脆豁出去了!妈了个叉的!我这武功算得上天下数一数二了,竟然被人当面戴绿帽!!!不当场打死他,我还算什么男人!

我二话不说,闪身过去就要出手毙了张家明,一掌还没到张家明头顶,突然看到芳子眼里复杂的眼神,又是失望、又是祈求、又是鄙视、又是着急……就算是我想多了吧,反正她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这么打死张家明,就是个懦夫。被她一看,我停住了。

面无惧色的张家明回光返照一般哈哈笑道:“文馆主!哈哈哈哈,你这个人啊!”

老陈在我出手刹那,意欲阻挡,但他还没走到位,我的掌心已经离张家明的天灵盖不足一寸了。老陈扑了个空,显然是有些不习惯,干笑道:“嗐哈,我都忘了,文馆主的武功已经完全今非昔比啦!啊哈哈。”他的两个徒弟,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刚转过来,满脸愕然。

芳子站起身,把我的手推开,冷峻地说:“你又要杀人吗?”

“这种情况,哪个男人不想杀人?!”

“如果你杀他,就先杀了我。”芳子自从上次激动了一场之后,变得牙尖嘴利,心眼好像也多了,说出了扎我心的绝情话,“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信任?!对我到底有没有爱情?!”

我愕然了,我对她是不是爱情,这个问题纠缠我很久了,我自己答不上来;但有没有信任这个问题,我觉得应该我问她,她反倒问我了!我压根没有杀人的意思,她不信任我;她都跟人手拉手谈婚论嫁了,还敢说我不信任她!(新座右铭——结了婚的女人最不讲理!)

退了几步,我走到老陈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喂,老陈,你没教过学生三从四德吗?你们蓬勃岛教出来的学生,都是这么无耻吗?”

老陈正色道:“文馆主!你羞辱我可以,不许羞辱蓬勃岛的教育!”

“更不能羞辱你心爱的学生,对吧?”我瞪着他,“老陈,看在你救过我命的份上,带上你的徒弟,赶紧给我滚!把你那副学究的恶心样子给我收拾走,装逼八叉的,你以为你黑我就看不清你咋的?!滚!!!”

老陈微微笑了笑,把瞪眼爆青筋想上来送死的两个残留徒弟推出门,自己也跟了出去,在门槛边,他沉沉地说:“文馆主,咱们后会有期,老朽发自肺腑劝你几句,我本来也就年日无多,武功废了就废了,但你的做法太过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恐怕蓬勃岛不能容你了,你好自为之……芳子!不要忘了自己的心,随着心去看人,随着心去跟人,但也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心,因为有时候你的心被自己的眼睛骗了,老师走了,你保重……家明,差不多该走了。”说罢,扭头出了门。

娘的,他对我说的几句还像点样,对芳子说的那些话简直是放屁,摆明了挑拨我夫妻关系,摆明了是在说,芳子跟了文有智是做错了、走眼了、好白菜让猪拱了,还不如跟了张家明!这老儿,从前是用竹竿逼我娶芳子,现在倒好,直接棒打鸳鸯了!你奶奶个腿啊!

最后那句“差不多该走了”,我还以为老陈在跟张家明诀别,让他麻溜去死,谁料,伴随着那句话,本来奄奄一息、霸占人妻的张家明突然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单膝跪地,抱拳说到:“夫人,家明这就走了,你保重,恐怕以后见面机会不多,夫人有事需要我,请派人送信到陈家村,我在陈老师隔壁住,不管多大的事情,家明立刻赶来!”说完,起身走了,好像老子在他眼里是个屁,随意呼扇。

若不是知道芳子一定会拿命要挟,我早扑上去打死那个畜生了!我真气自己,怎么如此心软,对显然已经红杏出墙的芳子,还是心软?!何止是对她,连对她爹,那个名不副实的老丈人金老汉,我都一度认为杀得不该。

说起她突然不见了的爹,芳子从来没跟我提这件事。一直以来,不是她受刺激不正常,就是我受刺激不正常,对于那个可有可无的老头,我都快忘了,奇的是,芳子竟似也忘了。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声叹息,天呐!我把我的贞操扔给了一个什么女人啊!

张家明在芳子的庇护下,活生生地走了。看来,这家伙奄奄一息要弥留什么的都是装的,不知仗着什么胆子,竟然当着我的面把我老婆调戏了一通!我被他们耍当然生气,可更生芳子的气,她看出张家明是在假装,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任他牵着手,任他讲肉麻的话。娘个腿!

见芳子还在翘首看着门外,我没好气地说:“人已经走了!你还在看什么?!”

“他是一个对我真诚的人,”芳子瞟都不瞟我一眼,“可不像你!”

我心头堵得慌,憋出一句座右铭——红杏出墙的女人最绝情!

“我对你不真诚?我要是不真诚,我要是不爱你,早他妈一巴掌削死那几个货了!”我暴跳如雷,“我把应该留给黄小雨的爱,明知不应该,可还是分给了你一些!你这个不知好歹的……”

芳子摇摇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起身出门:“你回中土找你的黄小雨吧!我祝你们白头到老。”

“好让你那个张家明鸠占鹊巢,夺了老子的武馆是吗?!”

芳子气愤地回过头,扬起手要打我,好像她受了极大的委屈!好像红杏出墙的是我似的!天呐没天理啊!我当时真是生气,见她这个不要脸的竟敢抬手打我,怒从心头起,打了她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