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二十五年九月十七日与叔父书)
原文
侄国藩谨启叔父大人座下:
八月廿二日发十二号家信,想已收到。九月十五、十七连到两折差,又无来信,想四弟六弟已经来京矣。若使未来,则在省还家时,必将书信寄京。
侄身上热毒,近日头面大减。请一陈姓医生,每早吃丸药一钱,又小有法术,已请来三次,每次给车马大钱一千二百文。自今年四月得此病,请医甚多,服药亦五十余剂,皆无效验;惟此人来,乃将面上治好,头上已好十分之六,身上尚未好。渠云不过一月即可痊愈。侄起居如常,应酬如故,读书亦如故,惟不做诗文,少写楷书而已,侄妇及侄孙儿女皆平安,陈岱云现又有病,虽不似前年之甚,而其气甚馁,亦难骤然复元。湘乡邓铁松孝廉于八月初五出京,竟于十一日卒于献县道中,幸有江岷樵(忠源)同行,一切附身附棺,必信必诚,此人义侠之士,与侄极好,今年新化孝廉邹柳溪在京久病而死,一切皆江君料理,送其灵榇回南。今又扶铁松之病而送其死,真侠士也。扶两友之柩,行数千里,亦极难矣!侄曾作邹君墓志铭,兹付两张回家。
今年七月忘付黄芽白菜子,八月底记出,已无及矣。请封之典,要十月十五始可颁思诏,大约明年秋间始可寄回。
闻彭庆三爷令郎入学,此是我境后来之秀,不可不加意培植。望于家中贺礼之外,另封贺仪大钱一千,上书侄名,以示奖劝。余不具。侄谨启。
译文
侄儿国藩谨启叔父大人座下:
八月二十二日我寄出了第十二封家信,想必家中已经收到。九月十五日、十七日,连续有两波信差到达,却没有家中的来信,我想四弟、六弟已经来京了,如果没有来,那么由省城回家时,一起寄信到京城。
侄儿身上的热毒,近来头部、面部的已经消散多了,请了一位姓陈医生,除了让我每天早上吃一钱的丸药,他还采用了别的办法,已经连续请他诊治了三次,每次给的车马费有一千二百文。自从今年四月得了这个病,请来的医生很多,吃药也吃了五十多剂,都没有效果,只有这位陈医生将我的面部治愈,头部也痊愈了十分之六,只是身上还没有痊愈,他说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痊愈。侄儿起居如常,应酬也照旧,读书也照旧,只是不作诗文,少写楷书罢了,侄媳妇及侄孙儿女都平安无事,陈岱云现在又病了,虽然不像前年那么厉害,而他自己精神很不好,恐怕难以马上复原。
湘乡邓铁松孝廉于八月初五离开京城,没想到十一日却死在了前往献县的路上。幸亏有江岷樵(名忠源)同路,为他操办了整个葬礼,算得上是必信必诚的君子。江先生是豪侠之人,和侄儿我极为要好,今年新化的孝廉邹柳溪在京城久病后去世,一切后事都是江君料理的,并且护送他的灵柩返回湖南。现在又在邓铁松抱病之时送他赴任,路上去世后,又给他办理丧事,真是侠义之士啊!护送两位朋友的棺木,走几千里路,也真不容易啊!侄儿曾写下邹君的墓志铭,现寄两张回家。
今年七月,忘记寄黄芽白菜种子,八月底寄出,恐怕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请封的恩典要十月十五日才可颁发恩诏,大约要到秋天才能寄回。听说彭庆三的儿子已经入学,这是我们家乡的后起之秀,不可不加以培养,希望在家中的贺礼之外,另封一个一千大钱的礼包,上面写上侄儿的名字,以示奖励,其余不一一禀告。侄儿谨启。
曾国藩语录
1.扶两友之柩,行数千里,亦极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