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治碰了碰嘴角被风吹裂的伤口,“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灼热疼痛的感觉让林治缩回了手,他满是埋怨地看向只顾着往前走的温承乐。走在前方地图上标志的名为“亘石”的小镇的路上,苏蓝与马凝雪其乐融融,相互打趣,而他与温承乐之间气氛尴尬,林治不想主动上前搭话,而温承乐也是一言不发。
秋风轻拂而来,冷气碰触到了林治嘴角的裂伤,他抽搐着嘴角,扯到了伤口,钻心的疼,林治又是止不住地冷气倒吸。
前头的温承乐突然停下来脚步,苏蓝与马凝雪止住疑惑地盯着温承乐,林治瞪大了眼睛看着温承乐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温承乐抬手轻轻在林治开裂的嘴角摸去,手掌被一团温和的五彩光芒笼罩着,林治只感觉到嘴角发麻些许热。
林治也不知道温承乐在搞什么幺蛾子,忙躲过温承乐的手,举手捂住嘴刚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伤口没有那么痛了:“你……诶!好像伤口愈合了。”
温承乐冷冷地说道:“尽听你唉声叹气,走个路甚是聒噪!”继而他微微一笑,看向林治的头上:“嗯,这个发型很适合你。”
窘迫羞涩的林治连忙抬手将倒竖头发朝着下压,同时也附其笑焉。
笑容是治愈沉疴的良药。
捋顺头发的同时脚步亦然没有停歇。奉承着道术不宜惊世人的原则,林治一行人走了有一段距离才来到了亘石镇,可是眼前的景象不由得令众人呆滞立于原地。
若说三星门的破败景色给了林治很大的失望,那么萧瑟残破的亘石镇便给了林治以一种直击灵魂的悲戚哀楚。两位善良的姑娘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亘石镇的牌坊已然是一堆破瓦乱石了,若非乱石堆上刻着“亘石镇”三个大字的长满青苔黑黝黝的牌匾搁在上头,林治他们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处坟地。
走去镇子,阵阵阴森冷风让人脊骨发凉,沁出的冷汗打湿了后背的布衣,偶尔微风巡过,恶臭直扑面来,还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再往里走去,店铺早就紧闭铺门,招牌破旧,街道上几具白骨歪歪斜斜,骨白得瘆人,空洞的骷颅不免教人恶寒。然而最教人发指头皮发麻发麻的是路旁已经冒蛆的腐尸,死相极惨,眼珠暴凸,身上不知被什么啃噬留下来许多血洞,还淌流红绿相间的浊水。他们死去的脸上残留着惊惧的神情。
马凝雪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哇”地一声,吐出胃中酸水,瘫软地靠在脸色凝重的苏蓝怀中。林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胃地干呕着。这般惨状,任凭谁也都贸易平静。
温承乐面色严峻,这些人的死法显然不是一般人所为,这亘石镇中保不准有甚么妖物作祟,他并指遮住左目,以右目窥视四周,果然镇中妖气弥漫。温承乐不敢怠慢,伸手拔出承影剑,沉着气静静观察着。
“要不咱们便离去吧,这儿瞧着甚是阴森凶险。”苏蓝走到温承乐的身旁,犹豫地说道。
轻轻地摇着头,修道之人,其职责便是斩妖除魔安定百姓,深受“有妖便除”熏陶的温承乐当然不肯放着妖物为非作歹而一走了之:“不可,此地妖气浓重,我等乃为修道之人,应尽本分。”
一片死寂中,不知从哪儿传来孩童的嘻笑声,更为渲染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传入耳中毛骨悚然,马凝雪牙齿“格格”地响,一把抓住林治的衣服,将头埋进他的臂弯里。
虽然林治得知自己不能习道术,但是一身蛮力也不忍浪费,因此他向温承乐讨来了把最普通的铁剑以防身,此刻美人躲进怀中,可林治没有心思再想其他,一手护着马凝雪,一手抽出铁剑,眼神坚毅地环顾四周。
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女童一路打闹从前方街道的拐角你追我赶地跑来,见到严阵以待的林治一行人,男孩脸色一变,立刻拉着女孩的手躲在了街头侧翻了的板车后面,探头探脑地打量着他们。
凌厉的目光射向两个孩童,温承乐皱着眉头,身形晃动来到板车跟前,持剑相对。苏蓝唯恐温承乐斩妖心切误伤孩童,连忙跟了上去。
林治这时是想跟上也没有力气,手臂被马凝雪紧紧地缠抱住,托着走甚是费劲,林治不得已地吓唬道:“妖怪来啦!快跑!”
处在精神紧绷状态下的马凝雪一听到此言,撒开了林治的手臂,不顾形象地连跑带怕地逃亡,跑得绣鞋掉了一只也不管了。林治幸灾乐祸地放肆大笑着,缓过神来的马凝雪大为恼火,气恼使得她满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嚼穿龈血,盯着林治的两只秀目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的林治缩了缩脑袋,避开马凝雪喷火的目光,提着马凝雪的绣鞋羞愧地朝着她走去,后者重重地“哼”了一声,粗蛮地夺过鞋子,旋即重重地甩了林治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掌痕有如烙印在林治的脸上,火辣辣地疼,林治不敢怒也不敢言,低着头满脸羞愧地跟在马凝雪的后面。
滴溜转打量着眼前四个人的大黑眼珠子是那么的清澈,孩童的纯真是划破亘石镇恐怖夜幕的那道耀眼流星。
苏蓝蹲了下来,疼爱地伸手摸着女孩的头,女孩满眼惊惧地闪躲着,刺痛了苏蓝内心柔软处,凋敝野尸横遍地,恐怕这两个玩乐的孩童尚且还不知道其中险恶之意,这般年纪,应当无忧无虑地耍着。
抬头斜看了眼温承乐与林治,苏蓝示意他们将剑收起来,而后转头朝着孩童示以微笑说道:“别怕别怕,我们可不是坏人哦。你们怎么独自跑出来呀,你们的父母呢?”
男孩年纪稍长,眼中的怀疑仍在,他将欲言的妹妹抱在怀里,低声说道:“阿妹,母亲说不能与陌生人交谈。”
妹妹盯着苏蓝看了好久,鼓着腮帮子,抬头看着哥哥说道:“可是……她的笑好像母亲呀!”
哥哥显然也这么认为,喃喃道:“好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