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奖者:阿克伦灯塔报社
获奖理由→
“由于一家报纸在其发行区域内的一个杰出报道范例,它因应了诸如现场新闻报道或连续性独家报道之类对新闻事业的日常挑战……”
——普利策奖委员会
奖项概览→
地方一般新闻报道奖(the General News ReportingCategory)设立于1964年。其前身为1953年设立的有时间限制地方报道奖,1992年改为现场新闻报道奖。在它存在的28年中,它集中反映了美国各州以及中小城市和乡镇发生的新闻事件。这一奖项获奖作品的常见主题有:天灾人祸、城市骚乱、选举舞弊、监狱管理、冤案调查、老年问题等等。其中比重最大的是关于各种灾祸和司法问题的报道,在28组获奖作品中分别占了10组和6组。
获奖群体成员→
里克·赖夫(Rick Reiff),1953年生。1975年加入《阿克伦灯塔报》(Akron Beacon Journal),从事警署、一般任务和市政厅报道。1983年起任工商记者。他是逐日记述接收固特异公司未遂事件并在其后共同撰文的3名记者之一。
劳伦斯·A·潘塔吉斯(Lawrence A。Pantages),1956年生。1972年成为《阿克伦灯塔报》雇员。1977年自锡拉丘兹大学毕业后任该报记者。1985年6月改任工商记者。他是逐日记述固特异接收战并共同撰文的3名记者之一。
格雷格·加德纳(Greg Gardner),1952年生。1983年7月任《阿克伦灯塔报》工商记者。此前曾供职于佐治亚州哥伦布《纪事问讯报》和田纳西州《塔拉霍马新闻》。他是逐日记述固特异接收战的3名记者之一。
斯图尔特·沃纳(Stuart Warner),1953年生于肯塔基州的列克星敦。17岁时供职于奈特—里德报团在当地的报纸。1979年任《阿克伦灯塔报》体育主编。1983年任该报撰稿人。他经常在每日专栏中以固特异公司为主题发表见解。
梅利莎·约翰逊(Melissa Johnson),1960年生。1984年加入《阿克伦灯塔报》。此前供职于美联社。她在固特异接收战期间写下了两篇主要报道。
此外,报社下列同仁也付出了他们的劳动:
四、地方一般新闻报道奖
弗朗西斯科·巴迪洛、康·邦迪、卡蒂·拜厄德、凯瑟琳·拜兰、马克·卡尔维、威廉·坎特伯里、吉姆·卡尼、帕特里克·科尔、马克·道维齐亚克、吉姆·德特林、鲍勃·戴尔、黛安·帕帕罗恩·埃文斯、约翰·芬克、格雷格·加德纳、彼德·盖格、劳拉·哈福德、威廉·赫尔希、罗伯特·霍伊尔斯、约翰·科斯屈泽瓦、E。L。兰格、史蒂夫·洛夫、马西娅·迈尔斯、查伦·内瓦达、特里·奥布兰德、比尔·奥辛斯基、玛丽·格雷斯·波伊多马尼、格伦·普罗克特、雅琳达·罗登、埃里克·桑德斯特罗姆、罗恩·希恩、克里斯特尔·威廉斯、工商主编道格·奥普林格、执行新闻主编布鲁斯·温斯、助理编辑主任约翰·格林曼和编辑主任拉里·威廉斯。
主译评评语→
这是一个商战故事。故事很长(中译文约43 000字),而由一家地方报纸一次刊出,若非情节扣人心弦,一定令人难以卒读。吾辈虽非经济专业出身,然而作为译校者和第一读者,完稿后产生了一种不易抑制的快感。伴随着这种奇妙感觉而来的,是对美国这个商业帝国的运作和新闻媒介的地方报道的一些认识:
第一,这个故事是学习当代市场经济的一部活教材。如果说本文有一个主人公,那么他无疑是令阿克伦人惊悸的“国际炒家”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而他试图鲸吞的目标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我们从电视转播的汽车大赛中经常看到车轮上的“Goodyear”字样;固特异轮胎专卖店已遍布中国各大城市。有了这种接近性,我们是否会想:一个现代企业乃至一个现代国家,没有金融业的支撑固然是不可想象的,然而上市公司的命运操纵在谁的手里?戈德史密斯一手挑起的这场商战,是不是1997年起发生的东南亚金融风暴的某种预演?那些“操着神秘的金融业术语、穿细条纹西服的斗士”今天是不是正在国际金融界呼风唤雨呢?
第二,美国社会多元性的表征之一是其地区差异。在美国东部与中西部相交的俄亥俄州,拥有近25万人口的阿克伦是全球橡胶业的中心,百余年来以单一的橡胶制品造就、养育了这座城市。在美国五大橡胶制品制造公司中,有4家设在该地,它们是:固特异、费尔斯通(Firestone)、通用轮胎(General Tire)和古德里奇(Goodrich),每家公司的年营业额均在10亿美元以上。而固特异为美国最大的橡胶和塑料制品公司,1991年销售额为110亿美元,在《幸福》杂志评出的500家大公司中列第41位,雇员99 900余人。如果说俄亥俄州是中产阶级社会的缩影,那么阿克伦人也同样具有所谓的“诚实、节俭、持重、谨慎、不信任政府等淳朴美德”;阿克伦也有一群办事认真、热心公益和思想开明的企业界领袖。这有助于我们理解以下问题:为什么作者要突出戈德史密斯和固特异总裁罗伯特·默瑟在私生活方面的反差?为什么阿克伦人在得知戈德史密斯将与美国总统共进晚餐时是那样愤愤然……
第三,地方报纸的公益性主要体现在为社区利益服务上。地方报纸与社区是一种鱼水关系,所谓的报纸为公众利益服务,在地方一级主要是为社区利益服务。当然,这种利益必须是正当的,而不是褊狭的。在从事这样的日常报道时,报纸又不得背离客观和平衡的准则。我们看到,在这篇作品中,阿克伦人对“入侵者”的刻骨仇恨只是有选择、有节制地表现在引语中,而在叙事语言中没有使用一个贬义词;作者向我们展现的戈德史密斯是一个既令人恐惧和憎恶,又不乏时代精神的立体的人;而作为鲸吞对象的固特异公司甚至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上了一堂“80年代经济学课”。
一篇大部头经济报道写得如此有条不紊、有血有肉,这还应归功于作者在报道结构的安排、若干小人物的刻画以及幽默手法的运用等方面的匠心。
撰写背景→
1986年秋,詹姆斯·迈克尔·戈德史密斯爵士,一个靠购入、重组和出售大公司发迹的风风火火的英裔法籍冒险家,决定向固特异轮胎和橡胶公司(the Goodyear Tire&Rubber Company)开刀。
在本世纪的许多时间里,固特异公司作为阿克伦最大的雇主,一直处于本市经济和政治生活的中心。在一个制造业持续衰退、上千万人失业的地区,这个繁荣的公司给人以经济前景将变得光明起来的希望。阿克伦的许多人担心,对固特异的接收一旦成功,将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将预示着这家公司的解体,对本地区经济是一次其程度犹如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的打击。
对《灯塔报》而言,它是一代人所能经历的最重大的报道,是报纸面临的一个有难度的挑战。
这个报道在固特异总部大楼紧闭的门后,在远离华盛顿、纽约和伦敦的舞台上悄然展开。针对固特异的这次复杂而经常是隐蔽的战斗是一群操着神秘的金融业术语、穿细条纹西服的斗士进行的。
《灯塔报》编辑部对此事予以极大关注,如实发表了数百篇从每一个层面反映固特异之争的报道。在此过程中,它向读者提供了了解正在动摇美国商业基础的接收狂潮的独特视角。
为了提供关于固特异之战的逐日报道,《灯塔报》记者们每天工作20小时,他们来往于国会大厅和华尔街股市之间,为此忙碌了好几个星期。在紧张的截稿时间的压力下,报社一小群记者总是占得先机,先于各大新闻媒介和更有经验的全国性财经报刊发表新闻。
我们还发表了一些分析性的文章,它们探究了这场争斗的经济缘由以及社会后果。
这次报道活动之所以生气勃勃,还因为发表了许多有说服力的图表和有分量的照片。
这些报道涉及许许多多人物。比如华尔街神童杰弗里·贝伦森,当他建议把固特异当作一个可望赚得几百万美元的猎物时,他的双眼闪闪发光。比如史蒂夫·塞戈弗莱德,一个以前在阿克伦轮胎制造业持续衰退中三次失业的固特异工人。
比如戈德史密斯,他认为自己是一名改革斗士,以复苏美国经济体系为己任;这一体系由于那些地位巩固的公司经理们的自私自利而走入低谷。还有固特异公司总裁罗伯特·默瑟这个该公司的捍卫者,按照他的观点,被视为成功的市场竞争的胜利使他的公司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国会听证会上与戈德史密斯对峙时,约翰·塞伯林问道。塞伯林是来自俄亥俄州的民主党众议员,固特异创始人的孙子。戈德史密斯则在一次独家采访中告诉《灯塔报》记者:“我是一个潜在的变革者。”
当默瑟与戈德史密斯争斗时,《灯塔报》也发表了多篇报道,它们将反映在固特异之争中的经济和公众政策的问题加以解释。经济学家们就戈德史密斯一类入侵者是否真正有益于美国商业进行了探讨。制定规章的专家们评价了那些从接收中获得巨额利润的投机商人的社会作用,宗教领袖们则讨论了与接收有关的伦理问题。
除了详尽的新闻报道以外,《灯塔报》在这场争斗期间竭尽全力为公众舆论提供一个论坛,发表了有关读者的数百封来信。《灯塔报》社论委员会通过连珠炮似的社论、漫画和专栏文章表明了它的观点和意见。
最后,戈德史密斯并未赢得控制权。固特异买下了这个入侵者的全部产权,公司仍旧由本地经理人员控制。
但这是一次代价高昂的胜利。数千名固特异工人失业。公司的经理们被迫放弃以通过多样化经营求发展的计划。相反,他们用戈德史密斯建议的方式重新设计了固特异的将来。
1986年11月30日,即战斗结束后的第9天,《灯塔报》以8个整版的篇幅发表了关于这场商战的详尽的报道。在见报以前,7名记者和主编为采访参与者和引用其他许多消息来源花费了500多个小时。此外,报社画师、摄影师和文稿编辑也为此花费了数百小时。
他们完成的报道是一次非凡努力的结晶。《灯塔报》已经回应了对新闻界难度极大的一个挑战,并且在此过程中,为着眼于公众利益的报纸建立了报道商业和经济问题的新的高标准。
——《阿克伦灯塔报》主编 戴尔·艾伦
(The Goodyear War Hard to Tell the Winner from the Loser)
《阿克伦灯塔报》1986年11月30日,星期日
9月初,一名高大、体形强悍、秃顶、操着文雅的国际口音的中年人在纽约市与两名年轻的美国投资银行家晤面。
这位中年人是詹姆斯·迈克尔·戈德史密斯爵士,是个靠收购、重组和出售大公司发家的风风火火的英裔法籍冒险家。戈德史密斯正打算购入一家新公司。
这两个美国人是梅里尔—林奇公司的杰弗里·贝伦森和丹尼斯·凯利,他们与戈德史密斯在一起工作已有一段时间。如果通过他们二人的帮助,戈德史密斯做成了这笔买卖,梅里尔—林奇公司可以赚1亿美元或更多钱,成为横扫美国商界的接收狂潮中的超级明星。
那天,戈德史密斯打定了主意。目标是固特异。
戈德史密斯和他的顾问像做一桩房地产生意那样盘算着,打算将这个大型轮胎公司切割成块,然后出售,以牟取暴利。
如果一切顺利,几周之内戈德史密斯将买下足以控制固特异飞艇的股票。该公司已有88年历史,在28个国家有133 000名雇员。
固特异和阿克伦以强烈的感情和信念进行了还击,最后,戈德史密斯未能获胜。
但这次胜利代价昂贵。包括在阿克伦的700多人在内的几千名固特异工人将失去工作。公司经理们被迫放弃他们通过多样化经营求发展的长期计划。相反,他们用戈德史密斯建议的方式重新设计了固特异的将来。
当戈德史密斯这个输家带着9 400万美元打道回府,另外又开支3 700万美元(全部来自固特异)时,这是一场什么样的胜利呢?
如果说戈德史密斯走了,他的阴影仍然不散,令阿克伦对未来抱有更少的希望,而在10周以前,未来还由于某种诺言而令人憧憬。
下面是按时间顺序对固特异之战的记述。
第一周
9月13日,星期六。固特异飞艇制造厂在对外关闭50多年之后,为发起1986年“联合道路”运动在萨米特县开放在近期的历史上,阳光普照阿克伦的时候似乎不多。
上午11点过几分,固特异飞艇制造厂600吨的铁门开始慢慢滑开。
心脏剧烈跳动,像阿克伦交响乐团演奏《2001年航天探险记》,定音鼓的鼓声逐渐升至顶点时那样快。
四、地方一般新闻报道奖
人们呼喊着。
无论你在哪里都会记住这一天。
史蒂夫·塞戈弗莱德是固特异飞行器公司雇员。他在进入飞艇制造厂的前一夜一直工作到11时30分,为“联合道路”会议作准备。星期六他待在家里。他听交响乐《2001年》至少十几次了。
威廉·纽柯克是固特异负责公共关系的副总裁。他在飞艇制造厂紧挨着一辆高尔夫手拉车的地方仔细挑了个位置。车里坐着已退休的固特异总裁,首席执行官埃德温·托马斯和他的夫人。纽柯克说,他想让这对老夫妻“免受人潮的冲击”,以确保他们的安全。
鲁弗斯·约翰逊那天早上想去飞艇制造厂。但他是固特异理发店的看门人,星期六得上班。几乎所有的理发店顾客将云集飞艇制造厂。但这无关紧要,该上班就得上班。
唐纳德·沃尔什是阿克伦的梅里尔—林奇—皮尔斯—芬纳—史密斯经纪人公司的副总裁兼本地负责人。早上他驾车载着妻子和两个儿子一起去哥伦布。他们决定利用这个周末探望沃尔什的双亲。
约翰·塞伯林是来自阿克伦的国会议员。在华盛顿特区,他在离国会山大约一英里的寓所里开始了这一天的生活。尽管是星期六,塞伯林仍去了他在众议院的办公室。他说,不管怎样,“清理一下文件篓”也好。
马克·布利茨坦是固特异联系投资者的负责人。他决定不理会飞艇制造厂里的众人。此外,他还有客。他父母从纽约飞来看他,准备星期日为他过35岁生日。布利茨坦笑着说:“他们其实是来看我11个月大的儿子的。”
当第一道晨光射进千疮百孔的大楼时,罗伯特·默瑟在前排中央。
此情此景是激动人心的。
“当那些门开始打开时,要不遭受打击就很困难了。”默瑟边说边用他的拳头顿击自己的胸膛。
默瑟是固特异公司总裁和首席执行官。虽然那天上午他在台上没有受到欢呼,但是将飞艇制造厂作为“联合道路”运动的一个发射台是他的主意。去年,他是这一组织的主席。“他知道你需要有人助一臂之力,为让这一运动进行下去。”霍华德·弗勒德说。此人是俄亥俄第一国民银行的总裁和首席执行官,继默瑟之后任“联合道路”主席。
但是无人预料到这一天的场面究竟会有多大。
关于聚会人数的第一组保守预测是两万人。
接着固特异官员令人吃惊地暗示,将有多达10万人到场。这一数字稍后膨胀到15万,而仍然是保守的估计。
这天过去时,“联合道路”官员夸口说,有30万人参观了或至少想参观飞艇制造厂。甚至像参议员约翰·格伦和克利夫兰市长乔治·沃伊诺维奇这样的要人也因未曾料到的交通堵塞而受阻,错过了这个仪式。
也许这么多的人前来是为了飞艇和飞艇制造厂在这一地区所代表的选民。
1929年修建飞艇制造厂时,有52 000多人在阿克伦的各家橡胶厂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工人数量增加到80 000多人。直到1965年,阿克伦地区的橡胶业仍旧雇用了40 000多人。20年以后,这一数量下降了近一半,并且还在逐渐下降。
尽管轮胎业不景气,固特异飞艇仍在飞翔,即便它们不再以本市为基地,它们仍然为制造了约300架飞艇的本市充当了空中大使。
飞艇和飞艇制造厂也意味着与未来的联系。9月13日这个周末的展示不仅仅是为了本社区,而且也是为了给美国海军官员留下印象。1份1.93亿美元的军火合同岌岌可危,而这份合同可以让600人回到飞艇制造厂工作,制造飞艇。
但是,许多人之所以前来可能仅仅是因为这一天风光秀丽,并且是最后一次看看这座地图上有标注的建筑物内部的机会。它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里面常常会生成水雾,接着就淋在飞艇制造工人的身上。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默瑟被他们的到来吓了一跳。
“一派乌合之众的景象,”他说,“这是一群举止文明的乌合之众。我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会像这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一个地方出现这么大规模的集会,而且没出现任何问题——打架、偷窃、酗酒——所有的坏事一件没有。对本社区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一天,当然,今天这一天完美无缺,空中一片云彩都没有。”
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身临其境。然而,当阿克伦和固特异庆祝这个辉煌的日子时,在地平线上刮起了一股经济旋风。
暴风雨不久将把人们不太熟悉的势力——公司狙击者、投机商、低档债券商人——送入阿克伦。用默瑟的话说,不久,固特异和这个社区将被送入“一个新的但不十分美妙的世界”。
接下来的10周里,固特异和阿克伦再次被拴在一起。但这一次,他们是因为害怕失去他们之间的长期联系而抱成一团。不同背景的人们,如史蒂夫·塞戈弗莱德、鲁弗斯·约翰逊、唐纳德·沃尔什和罗伯特·默瑟,将发现他们的生活以一种可能从未料到的方式连在了一起。
飞艇制造厂重新开启后的第6天,即1986年9月19日,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买了他的第一批固特异股票:66 000股。
第二周
9月25日,星期二。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的代理人购买了170万股、价值5 630万美元的固特异股票
“我是个潜在的变革者。”戈德史密斯将在接下来的几周内提醒阿克伦说。
戈德史密斯把自己看成商人中的绿林好汉,他取出由公司官僚机构保管的钱,然后交给它的合法的主人——股东。
在此过程中,据估计戈德史密斯聚敛了近10亿美元的财产。
但是对阿克伦的许多人来说,他许诺的变化是好是坏都是次要的。对他们而言,他的享乐主义生活方式似乎比他的经济哲学更重要。
关于戈德史密斯私生活的细节是语焉不详的——因为他喜欢这样——然而是具有轰动效应的。
他在他父亲豪奢的饭店中长大。他很早就显现出勃勃野心。7岁时,小吉米告诉他父母说,他不必学习读书写作。有一天他会富得可以雇一个人读书给他听。
他16岁时退学。有一段时间靠赌博生活。他在欧洲许多最好的赌场里磨炼自己的神经。后来他做上十亿美元的生意时,他的神经帮了他大忙。
1954年20岁时,戈德史密斯引起了首次轰动。他和一个巴西罐头大王的17岁女儿玛丽亚·伊莎贝尔·帕蒂诺私奔了。她已有4个月的身孕。戈德史密斯曾说,他为由于反抗他妻子有钱的双亲而得到的坏名声感到高兴。
这次婚姻以悲剧结束。他的妻子死于难产,留下一个女儿——伊莎贝尔。在同妻子的双亲争夺孩子的斗争中,他赢得了孩子的监护权。
在那以后他又结过两次婚。每一次都是一面公开同妻子住在某个国家,一面在另一个国家与一个情妇同居。他又有了5个孩子。他和他的第二个妻子吉内特生有一儿一女,即马内斯和阿利克斯。他娶第二个妻子时,与他的情妇安娜贝尔·伯利夫人也有了一女一子,即杰迈玛和扎卡赖亚斯。戈德史密斯1978年同安娜贝尔夫人结婚,他们又生了一个儿子本杰明。
戈德史密斯曾经表现出他在家政方面的灵活性。在假期里,他带着两家人外出,将他们分别置于撒丁岛的两端,自己乘船穿梭其间。
“一个努力向上、能够获得成功的人不会一无是处。”在1984年的一次关于戈德史密斯竞标兼并“大陆集团”的听证会上,弗吉尼亚州一个保险业官员和老基督徒针对戈德史密斯明显无宗教信仰说了这番话。
戈德史密斯在纽约的家中一直养着一名情妇,她是法国记者洛拉·布莱·德·拉·默尔特。安娜贝尔夫人和她们的孩子住在戈德史密斯在伦敦的家。他在巴黎也有宅第,它一度属于流行歌曲作家科尔·波特。
比戈德史密斯的情爱生活更让人好奇的,或许是他的反复无常的性格。一位朋友说,他是一名在过度压抑时访问法西斯主义国家的狂郁症患者(原文如此——译注)。一名前雇员说,戈德史密斯容易发脾气。“他的脾气不像男人,而更像女人,”这位前雇员告诉《幸福》杂志说,“他总是变化无常。”
据说,戈德史密斯还对报纸杂志和橡胶品有一种偏执多疑的倾向。
他相信,苏联的代理人已经渗入西方新闻界。他曾经提供75 000美元征求关于苏联对西方传媒产生影响的最佳调查性报道。他对英国杂志《私人侦探》提出163次起诉,该杂志将他与一起妨碍审理一桩谋杀案的阴谋联系在一起。杂志社向他道了歉,但这次令人反感的法庭事件损害了他在英格兰的名声,很可能断送了他的官场前程。
在对他所谓的新闻界的社会主义偏见进行斗争的过程中,他成为一名发行人,利用他的法文杂志《快报》支持他的右翼思想。他在右翼阵营中因此而知名,以至于被邀请为华盛顿一个保守的思想库主持年度晚餐会,该机构最重要的发言人是罗纳德·里根总统。
杰弗里·旺赛尔是一名伦敦记者,为戈德史密斯写过传记。他证实,这位巨头害怕橡皮圈。据报道,戈德史密斯有一次曾拒绝乘飞机,因为他在飞机的通道内发现了橡皮圈。
“我想,他肯定不太喜欢橡皮圈,”旺赛尔说,“这是真的。他是个有些迷信的人。我想,这不只是表现在橡皮圈上。”
“我想,他也不太喜欢其他的橡胶制品。当然,实际上不仅仅是轮胎。他明显被它们弄得颠三倒四。他不是非常喜欢……一些奇异的橡胶制品,他的办公室里不用橡胶制品。像铅笔擦之类的东西他是不用的。”
但是,戈德史密斯对橡胶的害怕并没有妨碍他的商业活动。
虽然他出身富家,他可是白手起家的。
他在欧洲建立了一个杂货业多种经营公司,接着将它解散,以便集中力量在美国发展。他发现,美国解规后的商业环境更适合满足他的欲望。然而,为逃脱美国的税负,他通过分布在从开曼群岛到列支敦士登的广大地区的控股公司控制着他的帝国。
带着攫取企业的巨大胃口,戈德史密斯发现在美国有道大餐在等着他。
他“吞噬”像国际宝石和克朗—泽勒巴克一类的公司。当他大发横财、净值达到几亿美元之时,他就吐出不想要的部分。买下克朗—泽勒巴克公司时,他吞下了一粒可怕的毒药丸——一个让接收者分文不获的圈套,它允许目标公司的股东们以远远低于市场的价格买进正在被接收的公司的股票。可是他毫发未损。
菜单上的下一道菜是固特异。
到9月末,他又咬了固特异一口。
他就坐在餐桌旁边,却仍然无人知道。
第三周
9月30日,星期二。盖尔·盖洛韦退休了。他在退休前是固特异的一名持不同意见的主管,兼任固特异的塞莱伦公司的管道分公司总经理。盖洛韦早在一年前就警告过固特异,它很容易被投机商狙击
如果说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是经济领域的激进分子,那么固特异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罗伯特·默瑟似乎出现在公司云集的中心地带。
他是一个商业城市中的商业人物。
默瑟40年的生涯就像固特异的飞艇——从来没有飞得太高或太快,但一直稳步前进。
他加入固特异时是一名负责水龙软管销售的助理经理,此后,他的职务稳步提升:1963年任固特异在洛杉矶的工厂的工业品营销经理;1972年任固特异总裁助理;1974年任子公司凯利—斯普林菲尔德轮胎公司的总裁和首席执行官;1976年任固特异执行副总裁和董事;1978年任固特异总裁;1980年任首席业务主管;1982年任首席执行官;1983年成为董事会主席。
默瑟的私人生活反映了他的工作特点。
他很富有,年收入100万美元。但他不夸耀这一点。
他的人生观强调的似乎是家庭、辛勤工作和忠诚。
年幼时,他曾与一群说雪佛莱车比福特车好的孩子打过一架。默瑟的父亲是一名福特车推销商。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在海军服役,之后他完成中学学业。1947年,他毕业于耶鲁大学,获得机械工程学位。
他的运动强项是棒球。作为一名外野手,他参加过布鲁克林闪避者队的选拔赛。教练查克·德雷森喜欢这个瘦小伙的斗志,但告诉他,增加了40磅体重时再回来。
“我增加了40磅,”默瑟喜欢提起这件事,“但到那时,我已经50岁了。”
他有5个孩子,均由同一个妻子所生。他和梅·默瑟结婚39年了。他们有一个家,在阿克伦。
他认为,要在城里过一个疯狂之夜,就得去克利夫兰体育场玩一种印第安人游戏。当然,要来个有芥菜的热狗。他在睡觉之前喝点欧凡丁。
他给最高级童子军提供奖金。他在各社区委员会、阿克伦社区信托基金会和阿克伦社区发展委员会里任职。他对扶轮社分社和基瓦尼斯俱乐部发表演说。
个人嗜好呢?
他喜欢赛车,尤其是他那辆1984年出产的蓝色科维特。他几乎每天都是开车上班。为什么不用更昂贵的车呢?他开科维特车是因为固特异签约为这种车独家生产轮胎。
默瑟也是反吸烟和安全带问题的斗士。
大约12年前他戒了烟。从那时起,他成了固特异帮助雇员戒烟计划的领导。
默瑟以拦住驾车驶出公司车库的雇员,提醒他们系紧安全带而闻名。“你对这个公司是宝贵的,你对你的家庭也是宝贵的。”默瑟曾对一名没系好安全带的高级职员这么说。
这样的家长式管理反映了一种关爱自己员工的商业文化。
默瑟是固特异88年历史中的第六位董事会主席。他们全都是一种体制的产物,这种体制培养竞争意识和对格言“维护我们的好名声”的信奉。
竞争者出于敬畏之心称固特异为“老大”。
谈及公司的全世界头号轮胎制造商的地位时,默瑟称公司的态度是一种淡淡的骄傲,这是一种没有自满情绪的自豪。
固特异永远是那种只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变革的公司。
戈德史密斯看到了他想摧毁的这家公司官僚式的高傲态度。
但对默瑟而言,固特异和它所代表的一切都值得保存下去。
“(固特异)使他一天24小时地工作,”默瑟夫人说,“他热爱他的工作,他热爱固特异。”
他劳累过度,以至他由于紧张曾昏倒在办公室里,并且不得不入院治疗。
在默瑟的领导下,固特异购得了塞莱伦公司。在友好接收塞莱伦期间,默瑟用“骆驼”这个代号指称这家石油公司。
到1986年10月初,固特异也得到一个代号,它被梅里尔—林奇公司的杰弗里·贝伦森和戈德史密斯称为“耐心公司”。“耐心”对固特异和默瑟似乎都适用。
例如,公司正投资10亿美元建设塞莱伦的从加利福尼亚州到得克萨斯州的原油管道,而并不指望在几年之内这些管道产生效益。甚至在石油价格暴跌、“骆驼”面临变成一只信天翁的危险时,固特异仍然坚持发展塞莱伦。
总之,他们的个性不同,默瑟的耐心可能是一个将他的商业哲学与戈德史密斯骚动的商业哲学区分开来的特征。
但现在无暇耐心了。戈德史密斯在活动,不久默瑟也不得不回应。
第四周
10月7日,星期二。华尔街第一次有传言说,固特异成为接收目标
固特异的股票行情有了变化。
10月7日,它上扬至15年来的新高。
华尔街几乎无人知道谁在兴风作浪。
杰弗里·贝伦森知道。
神秘的贝伦森是梅里尔—林奇公司接收小组的领导成员之一,后来将被认为是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入侵固特异的真正谋划者。
在某些方面,贝伦森是华尔街新一代的投资金融家中的典型人物。他们正将改变关于接收的财务规则,并在这一过程中,重新塑造美国商业。贝伦森虽然只有36岁,但相对而言,他是接收战中的一个老兵。他年轻、聪明、有进取心、有紧迫感。像他的大多数同事一样,他生活奢华,尽管他比大多数人更优雅。他周游世界,衣冠楚楚。他在派克大街的公寓中有许多名画和古董。
与他的大多数同事不同的是,贝伦森没有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他以优异的学业成绩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获罗曼语学士学位。一些熟人说,也许这能够解释他为什么在从商时比大多数年轻的华尔街野心家更勤于思考。
贝伦森对他人吐露说,至于对固特异的感情,他认为这家公司在为股东提供充分回报方面已经失败,因此遭到一次袭击是理所当然的。据说,贝伦森还对戈德史密斯的狙击会破坏阿克伦和固特异一说表示怀疑。
但是,贝伦森对固特异的态度从未公开表露。
“我正在做许多事情,而固特异仅仅是其中之一。”贝伦森说。他向一名记者解释了他为什么不接受采访的原因。
对固特异的狙击是华尔街四处蔓延的收购狂潮的一部分。几乎每一天都有另外一家美国的公司巨人陷入围攻之中。像贝伦森一样的投资金融家和投资商们——在成功的劫掠中他们是屡屡合作的伙伴——正在迅速变得越来越大胆好斗。
在有关固特异的谣言流传时,另一场接收战正进入尾声,它使袭击公司的新力量登上了舞台,并且预示着固特异将有坏消息。
康波公司是一家加拿大房地产公司。它正在成功地带着敌意接收一家名叫“联合商店”的大得多的连锁企业。康波公司的革命性武器是一笔巨资,即来自它的投资金融公司第一波士顿公司的大约10亿美元。这与一般的接收不一样。在一般的接收中,狙击者主要依靠借贷(经常是“低档债券”)来出资收购一家目标公司全部或部分股权,职业金融家们必须决定,狙击者的潜在回报是否能够抵消一笔交易失败时的风险。
在“联合商店”之战中,投机商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富足的第一波士顿将它自己的资金投入这笔交易中,而不只是包销别人将购买的证券。投机商们因此信心十足地积聚了“联合商店”股票,最终迫使这家公司接受按康波的条件进行的接收。
一个月以后,当固特异接收战达到高潮时,这支人们新发现的狙击者和投机商队伍几乎在一夜之间被一起令人目瞪口呆的事件弄得元气大伤:发生了一宗内部交易丑闻,焦点人物是所有投机商中最有名的伊凡·贝斯基。投机商突然开始放弃收购的股票。
但那是后话。在10月初,戈德史密斯、贝伦森和同伴丹尼斯·凯利正满怀信心地实施购并固特异的计谋。它与康波接收“联合商店”的计谋非常相似。
根据这一方案,梅里尔—林奇公司将成为戈德史密斯的合伙者,为收购固特异的全部股权投入它的19亿美元。余下的26亿美元的收购资金由戈德史密斯通过银行筹措。
起初一小段时间,戈德史密斯将用2亿美元的银行最高限额贷款和他自己和合伙人的大约2.3亿美元资金开始吃进固特异股票。戈德史密斯后来说,在投资者的钱里,除梅里尔—林奇的以外,他还有10亿投资者的钱用于这次接收。
梅里尔—林奇的承诺,加上戈德史密斯从一个英国关系户汉森信托公司得到的额外支持,毫无疑问使戈德史密斯掌握了接收固特异的手段。关于这一点,固特异的顾问们在戈德史密斯的名字一出现时就会向默瑟报告。
梅里尔—林奇指望从固特异—戈德史密斯之战中大获其利。这家公司前期投入了500万美元支持戈德史密斯,但它得到的将更多;如果戈德史密斯购买了全部股权,成功接收了固特异,它就可能得到1亿美元或更多。
而且,这笔交易可以把梅里尔—林奇迅速抬到顶级接收企业高位,而它先前是排在戈德曼—萨克斯、第一波士顿、德雷克塞尔—伯纳姆—兰伯特和摩根—斯坦利等之后的二流公司。
就贝伦森而言,对固特异的成功袭击将提高他在华尔街日益增长的威望,并给他的同伴凯利带来名声。
直到10月末,投资界尚不知晓戈德史密斯和梅里尔—林奇的契约。而在10月初,投机商们已经开始满怀信心地出价全部收购几乎所有谣传将被接收的公司的股票,包括固特异的。
在纽约股票交易所大楼一层,克里斯托弗·贝茨说,3年来他从未看见如此疯狂地买卖固特异股票。每天早上,交易商排成十来个长队,等着鸣响开市铃,然后一整天在贝茨狭小的柜台前买卖固特异股票。
买者大多数是投机商。
30岁的贝茨是纽约的罗布—佩克—麦库伊家庭保洁公司创建人之一的外孙。该公司的子公司RAM专家公司是大约55个提供指导所有股票交易专家的公司之一。通常,在被称作“车库”的交易所的前室,贝茨在他的座位上处理固特异和4种不太有名的股票。
但是现在,固特异股票太活跃了,所以贝茨将别的股票转给另一同事买卖,又招募了一个名叫弗雷德·特拉穆托拉的专家,以对付狂购固特异股票的人潮。
贝茨是固特异与华尔街联系的最重要的中间人之一,但他也不能给这个公司提供什么情况。贝茨知道,梅里尔—林奇是固特异股票的最大买主。但他说,他不知道梅里尔—林奇为谁购买,他也不应该知道。交易所的规则是不允许内部人员从事买卖的。
在固特异将被接收的谣言为华尔街众所周知前的两个星期,固特异已经知道出了某种问题。
警告传到了固特异与华尔街的联系人马克·布利茨坦那里。一连串电话——10分钟内有15个——打到了他在固特异总部7楼的办公室。
9月25日上午,梅里尔—林奇买进一大笔固特异股票——170万股。为梅里尔—林奇工作的一个经纪人把这些股票卖给梅里尔—林奇的另一个经纪人。
那个卖股票的经纪人是按惯例行事,那么另一个经纪人为什么这么做呢?据投资者打给布利茨坦的电话说,第二个经纪人说,他代表固特异。
守规矩而持大量固特异股票的投资者希望有一个说法。布利茨坦惊得目瞪口呆。他能肯定的是,固特异不会买进它自己的股票。如果公司打算花5 600万美元购买股票,他应该知道。
布利茨坦开始感到不安。这些股票的买主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布利茨坦发现,自己在绕了一个圈子以后,又同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连在了一起。
35岁的布利茨坦是纽约人,曾到克利夫兰的凯思·威思特恩预科大学学习化学。1977年加入固特异化学部。但没过多久,在完成种种技术任务后,他脱下实验室的白大褂,换上了商人的西装。事实证明,他的专业经验对于向华尔街的分析家和投资商解释固特异的多样化经营是宝贵的。
在9月25日买进为数巨大的170万股股票之前,梅里尔—林奇已经代表戈德史密斯买进了11.6万美元的股票。但这些较早进行的交易是分4天完成的,数目很小,因而不容易引起注意。
布利茨坦得知首宗巨额交易时,他明白这可能是意味深长的——一个入侵者可能在行动。但布利茨坦也知道,可能有一个不太凶险的解释。他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不必惊动他的上司:首席财务主管詹姆斯·格拉斯和首席执行官罗伯特·默瑟。
因此,在发出警报之前,布利茨坦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公司财务处长奥伦·谢弗,他证实固特异没有回购股票。
另一个电话打给轮胎和汽车业分析家哈维·海因布克,他是布利茨坦在梅里尔—林奇的熟人。这个电话加重了布利茨坦的忧虑。
海因布克告诉布利茨坦,他不得对这笔交易发表评论。
“我对它的反应是,‘这不是一笔正常交易’。”布利茨坦说。
布利茨坦用人工交送的备忘录通知了格拉斯和默瑟。这份报告详尽叙述了那天上午华尔街已经发生的事,还表达了布利茨坦的印象:“不怀好意之人在行动。”
对布利茨坦,接下来的日子将是平静得令人极端痛苦的。他在华尔街的熟人——投资商、投机商、专家、分析家——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买进股票的是谁。
“通常,这个名单总会出现,尤其是在交易数目很大的情况下。”布利茨坦说。
鉴于戈德史密斯在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备案文件后来要公布,这个入侵者在10月的前半个月放慢了吃进股票的速度,以避免为人觉察。同时,投机商因为接收谣言越来越多对固特异股票趋之若鹜。这使布利茨坦从无数笔交易中找出入侵者的工作变得相当困难。
也许接收的谣言毕竟没有事实根据,布利茨坦那时想。布利茨坦推测,也许有一个华尔街“鲨鱼”在行动,希望通过造谣来抬高股票价格,然后抛出股票,从中牟取暴利。
一条鲨鱼肯定比一个入侵者好。但在9月末和10月初,没有办法知道实情。
“当时我们决定,拭目以待,静观其变。”
布利茨坦后来说,戈德史密斯“让我们陷进了虚假的安全感中”。
第五周
10月17日,星期五。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在固特异上投下了最大一笔赌注:他的商业伙伴买了210万股股票
等待和观望在这一天突然结束。
那天,固特异首席执行官罗伯特·默瑟从日本回来,飞机停在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等着他的是让他给在阿克伦的首席财务主管詹姆斯·格拉斯打电话的消息。
“发生了什么事?”默瑟问。
“我想我们遇到麻烦了。”格拉斯说。
“我一小时内赶到。”默瑟回答说。
格拉斯给默瑟打电话是因为固特异股票交易的强度已经达到顶点。这种紧急情况有别的原因,但他们还不知道。领导这次购买狂潮的是戈德史密斯,他的代理人这一天购进了210万股,这是自9月25日以来最大的一笔赌注。
前一天,固特异股票的交易量为160万股。格拉斯发表公开声明说,公司不能“觉察任何形式的积聚行为”。但他与在机场的默瑟的通话表明,他怀疑出了问题。
当固特异股票在纽约股票交易所最为活跃时,关于潜在买主的谣言正传得沸沸扬扬。在谣传中的几个买主中,有一个是GAF公司,这是新泽西州韦恩的一家化学公司。“这是华尔街的特大谣言。”固特异与华尔街的联络员布利茨坦说。
这是一则假消息吗?“我认为不存在假消息。”布利茨坦说。他认为,这恰恰是华尔街正在制造故事。
布利茨坦实际上已经断定,梅里尔—林奇都会市场公司与这笔大交易有关,但还是没有看见入侵者。
“在那里,所有其他的投机商都越来越疯狂,”布利茨坦说,“所以要确定潜在危险存于何处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布利茨坦追寻了他掌握的为数不多的主要人物。这天,默瑟从日本回来,布利茨坦则在飞往纽约会见克里斯托弗·贝茨。贝茨是联系交易所的一名场内经纪人,他对固特异股票有专门研究。“这两个星期以来,我们注意到了一种持续的交易方式。”布利茨坦说。
离开纽约时,布利茨坦认为,固特异无疑已成为一个目标。
回到阿克伦后,默瑟召集要员到他的办公室开会。这天是10月18日,星期六。
会上,每个人都同意:证据表明,“有人正在聚敛我们的股票”。布利茨坦说。
默瑟转向布利茨坦问道:“这件事(入侵)正在进行,对此你有几分把握?”
“大约95%吧。”布利茨坦说。
默瑟拉响了警报。
“通知(投资金融公司)戈德曼—萨克斯,召集特别行动组。”
作为全面防范接收计划的一部分,特别行动组成立于7月份。
现在到了将该计划付诸实施的时候了。
特别行动组的工作是确认入侵者并挡开他。
几个月来,固特异已经知道它是一个入侵者的潜在目标。公司与分析家们商谈过,尽力提高股票价格,以降低成为目标的可能性。
7月,固特异董事会还批准了一项“股东权利计划”,又名“毒药”,希望它能吓跑潜在的入侵者。
7月中,威廉·纽柯克的公关部甚至前往马里兰州的一个接收者营地待了4天。“没有出现紧急情况的迹象,事情看上去就是那个样子。”纽柯克说。
特别行动组开始每天上午碰头,在第5层默瑟的“红木区”办公室,他们围坐在一张长长的椭圆形桌子旁。
第二个神经中枢建在7层的一间办公室。它被称作“作战室”。在特定的时间,大约有六七个公司和财务要人在那里聚首。
固特异保卫成员包括公司几名顶级官员:
奥伦·谢弗,副总裁兼财务处长;约翰·罗斯,助理秘书;弗雷德里克·迈尔斯,副总裁,法律总顾问兼秘书;加里·维特坎珀,另一个法律顾问以及默瑟和格拉斯。
特别行动组接受了戈德曼—萨克斯公司的投资金融家汤姆·明代尔的咨询。固特异也得到了卡希尔·加登—赖恩德尔这家纽约法律公司的援助;后者又推荐雇用一个叫“卡特组织”的客户代理公司。
鉴于最好的防卫就是有力的攻击,固特异开始为它的保卫组增添在接收游戏中涌现的身价最高的人才。这些新的玩家习惯于为入侵者而不是为目标工作。
一个重要的加盟者是德雷克塞尔—伯纳姆—兰伯特公司的投资金融公司,这家公司首先使用风险很大的“低档债券”,以此作为入侵者收购公司的工具。
在这种情形下,德雷克塞尔就等于马丁·西格尔,他是财经方面的神童,专于接收企业。德雷克塞尔和包括西格尔在内的关键人物后来在联邦政府调查华尔街的内部违规交易时被传唤。此事与德雷克塞尔为固特异所做的事情没有明显关联。
固特异雇用德雷克塞尔之后,德雷克塞尔又介绍了纽约律师乔·弗洛姆,他是华尔街最著名的接收高手之一。
有这样一种看法:如果固特异没有挖到弗洛姆和西格尔,他们将投入敌营。默瑟说,无论入侵者是谁,“我们都不希望他拥有德雷克塞尔和弗洛姆”。
“他们知道要说什么,”他解释说,“他们知道(会上)使用的措辞。付给他们的钱值不值我不知道,但我的确知道一点:如果你没有雇请最优秀的人做业务顾问就投入这种战斗,你会遭到痛击的。”
公司官员说,花在最优秀的人身上的钱是固特异数百万美元支出中的一个小数。
如果没有其他事发生,那么当固特异的主管们得知德雷克塞尔和弗洛姆没有为尚未确认身份的入侵者工作时,是会长出一口气的。
“卡特组织”加盟委员会时带着一个使命——确认入侵者。
“在争夺公司控制权的战斗中”,“卡特组织”比同类公司受雇次数更多。
它长于侦察敌情。它用电子设备监视股票交易。
“卡特组织”希望从这些交易记录中发现通向特殊经纪人的交易形式;再顺藤摸瓜,通过这些人找到神秘的入侵者。
固特异所委托的事情是如此重大,以至于“卡特组织”的老板唐纳德·卡特亲自参与研究。
“卡特组织”的工作甚至还涉及科学。在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公司在华尔街内部庞大的关系网和外显的各种正式记录。
“你能按照纸上的线路试着追踪投资者,”卡特说,“到头来你需要一些确证。”
入侵者将很快出现。
第六周
10月25日,星期六。《阿克伦灯塔报》报道: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可能是公司的入侵者,他已瞅准固特异准备下手
对华尔街了如指掌的唐纳德·卡特在进行工作。
到10月24日,他向固特异提供了入侵者的名字。
詹姆斯·迈克尔·戈德史密斯爵士。
卡特对他发现的这个入侵者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百。”他告诉固特异的官员。
默瑟的第一个反应是,求教于他的主要投资银行公司戈德曼—萨克斯。
“他(戈德史密斯)有这笔钱吗?”默瑟问道。
他有。戈德曼—萨克斯公司的汤姆·明代尔回答说。
默瑟想知道,戈德史密斯是否可能受到阻止。
回答是有可能,但代价巨大。
为了阻止戈德史密斯的行动,固特异将被迫卖掉两个主要的子公司,解雇数几千名工人。这样做就意味着放弃了几十年以来形成的商业战略。
默瑟的顾问向他提供了以下前景暗淡的选择:
●回购那些被戈德史密斯买下的股票。
●通过出售子公司、精简机构和借贷,促使股票价格飙升,让戈德史密斯无法承受。
……但可能用一种不太残酷的方式进行。
“难以置信。”默瑟谈到这些选择时说。
虽然这些选择苛刻得令人震惊,但固特异这天面临的变数一度是很明显的。
“我们认识了目标公司陷入其中的模式,”固特异的华尔街联络员马克·布利茨坦说,“我想我们找到了我们的一些易受狙击的环节。而如果我们要实现长期目标,这些易受狙击的环节几乎在所难免。”
“如果你实行一项长期战略,你不得不承认有人钻空子利用它的风险。”
该战略的关键部分形成于1983年。当时公司制订了一个雄心勃勃的多样化经营计划,准备打入石油、天然气和管道市场。这就是塞莱伦公司这个固特异在轮胎业以外最大的商业冒险。超过10亿美元的资金被投在管道项目上,而在几年内无望获得报偿。
默瑟将塞莱伦视为固特异未来发展的关键,视为帮助公司从汽车业大起大落中解脱出来的重要步骤。默瑟希望有一天,塞莱伦向固特异提供总公司年收入的25%。
但是有一种竞争压力,一种强调对股东负责的压力。固特异必须使投资者相信,他们的股票能与公司官员所知的财产等值。否则,他们的股票就会被认为贬了值,公司就会成为待接收和有利可图的瓜分目标。
“因此,对你的财产估价过低,说起来那真是件好事,”默瑟说,“市场不承认这一点,因此你正在做的是错事。这是因为你的股票待的不是地方。你不久就会处于守势:‘你们这些家伙正在做一件让股东们讨厌的事。我们想要的是让股票增值。’现在究竟谁能反对让股票增值呢?所以他的计划畅行无阻。”默瑟谈到入侵者时说。
默瑟相信,实际上仔细察看任何公司都相当容易崩溃。
“这种情况将会在任何一个你所看见的公司发生。我认为,即使首席执行官约翰·内文已经廉价出售了很多资产,回购了股票,但对费尔斯通公司来说,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崩溃时的价值已经比市场价高得多,”默瑟说,“假如还有别的法子可想,那就绝对不可思议了。”
但是一些批评家认为,塞莱伦是个耗资巨大的错误,它吸干了公司资金,减少了固特异所有人的收入,最终播下了固特异危机的种子。
“我认为多样化经营是个馊主意,不代表股东的最大利益。”约翰·内夫说。他是宾夕法尼亚州瓦利福奇的一个共同基金会——温莎基金会的经理。
“他们投资于石油业,而这是股东购买时从来不想要的股票。他正在买的是轮胎业和其他一些产业的股票。这在我看来就是经营者的玩忽职守。固特异从没有得到丰厚的回报。有了塞莱伦,事情就更糟糕了。”
这家由内夫经营的基金会曾经持有相当数量的固特异股票,但他在固特异接收塞莱伦之前卖出了。
这一年,全球石油市场饱和,给固特异的资产负债总表带来压力。一季度,固特异出现了历史上的第三次亏损。这归因于石油储备造成的账面价值降低。
但是至于事情本来可能会怎样,或者应该怎样,这些问题此时是说不清楚的。默瑟必须行动,行动。他需要一项计划。
默瑟的特别行动组制订了计划,援兵聚集在公司7层楼上的“作战室”,各种方案钉在墙上。有几页的内容是关于各种重建计划的财务信息。
另一张表列出了潜在的“白色骑士”们。它们是以一种友好的交易方式买下固特异股票,从而可能解救固特异、挡住入侵者的公司。这张单子很短,但列出了一些美国强大的公司巨人,包括埃克森公司、谢夫伦公司、日本住友集团和克莱斯勒公司。公司官员说,固特异没有同这些潜在候选人中的任何一个联系过。
另一张图绘出了戈德史密斯的财经帝国。
戈德史密斯在纽约市有他自己的战斗队,它是由戈德史密斯的北美商业活动的主管、长年顾问罗兰德·富兰克林领导的一个小组。富兰克林在第五大街戈德史密斯的控股公司“东方将军”总部以外工作。
戈德史密斯智囊团还包括韦尔—戈查尔—曼奇斯法律公司的律师们。他们在纽约和华盛顿有办事处。公司成员包括在华盛顿的小罗伯特·奥德尔。在1972年,他是理查德·尼克松竞选连任总统委员会负责人。还有梅里尔—林奇投资银行家杰弗里·贝伦森和丹尼斯·凯利。
戈德史密斯的作战室设在贝伦森在下曼哈顿的办公室。它位于第一自由广场上梅里尔—林奇大厦的45层。在那里,贝伦森指挥着一班人马;大约有十来个助手进行财务处理和数据收集工作。
固特异从华尔街消息灵通人士处得知:戈德史密斯可能正在邀请强大的英国盟友汉森信托公司加盟。这是一家拥有数亿美元现款的公司。
有谣言说,因寻找接收对象而出名的汉森信托公司刚刚安排好一笔40亿或50亿美元的最高限额贷款。布利茨坦说,固特异是市场上唯一一家需要如此规模投资的接收目标。
10月24日,星期五,固特异公开承认它可能是公司入侵者的目标。那天,大约有410万固特异股票转手,造成股票交易开市以来第二大动荡。每股价格高达44美元,是15年来的新高。
默瑟给公司的13 000名阿克伦雇员发了一封信,保证说:“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默瑟写道:“这一大宗交易活动表明,很可能有人正在积聚我们的股票。”公司有望不久即查明这个人的身份。
第二天,当《灯塔报》援引接近固特异查找入侵者人员的消息灵通人士的话时,人们得知,入侵者可能是戈德史密斯。
入侵者出现了。战斗迫在眉睫。10月27日,星期一,默瑟派财务主管詹姆·格拉斯和法律顾问弗雷德里克·迈尔斯到纽约与戈德史密斯谈判。
默瑟也坐下来同妻子梅交谈。
“(他告诉我)‘接下来的事将很棘手’,”她回忆道,“他说,你必须理解将发生的事情,我可能因为戈德史密斯的战术而受到新闻界的严厉批评。”
第七周
10月31日,星期五。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向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一份报告书,详述了他为接收固特异而准备的资金状况,计划出售与轮胎无关的资产
在美国北部深秋初冬风和日丽的时节中,随着温暖的气息缓缓地将人们从10月份带入11月,阿克伦社区刚刚开始理解固特异发生的事。
市议会议员罗伯特·奥特曼称,市议会将采取行动阻止戈德史密斯。
采取什么行动?他不能肯定,反正会采取行动。那种挫折感开始加强。
星期一,固特异股票交易达到最高纪录,有超过1 270万股股票转手。这一天列股票交易所个人股成交量的第9位。许多居民,包括一些固特异雇员,以每股48.50美元的价格卖出股票。有不可靠的传闻说,3名固特异经理人员因抛售股票被解雇。
“有些人在他们发现戈德史密斯确已涉足以前就卖了,”固特异的一名经理人员说,“在那以后,速度慢下来了。”
北希尔联合卫理公会面临相似的困境。一星期以前,教会收到作为礼物的100股固特异股票。赠予人要求用这些股票偿付修建教学新屋顶的费用。
以每股超过48美元的价格卖了这些股票是诱人的。
“建屋顶将花费15万美元,”北希尔的罗伯特·穆夫利牧师说,“但我们决定,做固特异的支持者。我们不想当入侵者的帮凶。”
教堂保留了股票。
持这类态度的人越来越多。
在固特异理发店,这比其他地方表现得更明显。
51岁的鲁弗斯·约翰逊是理发店的杂工。他不是固特异的雇员。理发店的主人约翰·埃默里是一个独立承包商。但是所有的理发店顾客都为固特异工作。约翰逊每天都看见他们脸上的痛苦,他决定代表他们一吐为快。
星期二晚上,首席执行官罗伯特·默瑟放下手头的事去理发。埃默里说:“典型的公司发型,旁边留了点头发。”默瑟的鞋锃亮。他正准备与戈德史密斯的首次谈判。谈判将于星期四下午在戈德史密斯在纽约市的宅第进行。默瑟与埃默里和约翰逊聊起了这次谈判的事。
约翰逊谈了他的看法。
他说:“默瑟先生,现在是兰博时代了。”
一想到由5英尺6英寸高、125磅重的瘦猴子约翰逊来扮演像戈德史密斯这样的公司巨人,默瑟不禁哑然失笑。但他没有取笑他所看见的约翰逊眼中表现的战斗精神。
默瑟向几位同事复述了这个故事。“兰博时代”很快成为公司总部的流行口号。默瑟在10月29日(星期三)致固特异雇员的信中表达了同样的强硬态度,他第一次称戈德史密斯为入侵者。他呼吁动用公司的一切力量“避开这次敌意的接收”。他抨击自由企业制度的缺陷,认为这些缺陷允许外国人攫取美国工业基地。
鲁弗斯·约翰逊想参加这场战斗。
他从没看过任何一部兰博系列影片,但他曾在空军服役4年多,直到在一次吉普车车祸中受伤。“我想亲自对戈德史密斯说话,”约翰逊说,“我要把我想的告诉他。嘿,你这家伙断了我的活路。我还想要一小块面包呢。”
约翰逊有6个儿子,12个孙子孙女。他在理发店干了7年清扫和打杂的活。此前,他在一个肉市场工作。在那以前,他从事自然美化工作。他那块小面包从来不很大,但是他对自己挣来的方式感到自豪。
他每天走一英里多路赶公共汽车上班。“他总是早上6点30分到这儿,”埃默里说,“我记得去年有一天,天气很糟,我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又睡过去了。完全没有必要上班。但后来我打电话到店里,我坚信鲁弗斯在那儿。”
“我和别人没什么两样,”约翰逊说,“我也想有100万或10亿美元,但是如果让我去伤害别人,那我宁愿不要。如果我只好那么做的话,我宁愿有100万朋友而不要100万美元,人们看见我时都发笑。我不害怕跟谁照面。”
除了鲁弗斯·约翰逊,在第一次与戈德史密斯谈判之前,默瑟还与其他人进行了商量。
他给克朗—泽勒巴克公司前首席执行官比尔·克雷森打了电话。它被戈德史密斯成功入侵了。克雷森预言,他想的事情将会发生。他说:“你的选择余地是有限的。”
固特异的助手们为默瑟收集了所有可用的戈德史密斯的资料,包括《三个镀金球!》一书。其内容是关于戈德史密斯以诽谤罪控告一份英国讽刺杂志的诉案的。默瑟后来反复讲到《三个镀金球!》中谈到的戈德史密斯对橡皮圈的多疑症。
默瑟甚至打电话给在苏格兰的前赛车手杰基·斯图尔特,收集有关他对手的更多信息。
“杰基,你知道一个叫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的家伙吗?”默瑟问。
“噢,你说的是吉米。”斯图尔特回答说,他将戈德史密斯在欧洲社交界活动的情况告诉了默瑟。
这个星期一,默瑟在华盛顿与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约翰·沙德晤面。根据固特异发言人的说法,默瑟问,证券交易委员会是否能够采取行动阻止戈德史密斯。但是沙德表示,戈德史密斯的行为看起来是完全合法的。
默瑟原计划在那天晚些时候到达纽约,准备参加戈德史密斯和固特异主管詹姆斯·格拉斯和弗雷德里克·迈尔斯的首次谈判。但由于气候恶劣而推迟了行程。他又被纽约市拥挤的交通所误,在谈判结束后才赶到。
不过,默瑟可以从两个主管那里了解些情况,并利用曾与戈德史密斯共事的华尔街顾问乔·弗洛姆和马蒂·西格尔的学识。
从机场去纽约与戈德史密斯谈判的途中,默瑟还给妻子梅打了电话。
“那时我们管他叫‘金手指’,因为这就像看一部詹姆斯·邦德影片,”默瑟夫人回忆时说,“所以我对他说,喂,别忘了,你碰上‘金手指’先生时务必告诉他,我们有个女婿,刚好叫詹姆斯·邦德。Gotcha。”
现在,默瑟有詹姆斯·邦德和兰博作后盾了。
星期四的谈判已安排就绪,等格拉斯和迈尔斯星期一从纽约返回之后进行。
一开始,双方就运用了许多心理战术。
默瑟同意在戈德史密斯的宅第举行谈判,因为他想更多地了解他,在他无拘束的住处观察他。默瑟说,戈德史密斯没有坚持在何地举行谈判。
然而,默瑟又想方设法不让戈德史密斯因为在他的地盘上谈判而得到太多好处。默瑟说,他还有另一项重要的业务要谈。他告诉戈德史密斯,谈判不能超过下午1时30分。他确实安排有另一个业务会议,但与固特异无关。
默瑟回忆与戈德史密斯的谈判是这样进行的:
正午前不久,默瑟到达戈德史密斯在第80大街东116号的宅第。他敲了牌号为116的一扇门。一辆加长轿车停在前面。戈德史密斯的一个穿便服的助手开了门。
“噢,你走错了门,”助手说。
“这是116号,不对吗?”默瑟回答道。
“是的,但这是男管家进出的地方,”助手说,“你该走下一个门。”
默瑟走了20英尺,敲了一扇看上去与他刚刚离开的那扇一模一样的门。同一个助手开了门。
“出了什么事?”默瑟问。
“我不想带你从厨房进去。”助手说。
进去之后,当他走过那条通往一个二层楼正厅的过道时,默瑟发现,他自己的两边是一对8英尺高的大理石裸女雕像。
“詹姆斯爵士在起居室恭候您。”助手告诉默瑟。
起居室在二楼,默瑟开始爬螺旋形的楼梯。更多是出于心理战的需要,戈德史密斯在楼梯的最高处等待着。当默瑟这位固特异首席执行官还在他下面两级阶梯时,戈德史密斯向他伸出了手。这样,戈德史密斯在他的客人面前就有6英尺3英寸高,俨然是一座高塔。
他们在起居室里坐定。
戈德史密斯开始谈天说地。
默瑟拒绝了。“我真的没那么多时间,”他说,“我想,我们应该着手讨论我们的事务。”
男管家告知午饭准备停当。
他们来到餐厅。这是一间使默瑟想起好莱坞布景房的屋子:一张很长的桌子,这端有两个座位。戈德史密斯坐在桌子首席,默瑟坐在他的右边。
戈德史密斯座位后的壁炉上面又是一个裸体女人的巨幅油画。默瑟就座时注意到了它,但他决定不再瞥它一眼。他想:“这家伙别指望发现我在看那幅油画。”
第一道菜上的是鲑鱼。
旁边桶里有几瓶酒。
戈德史密斯给默瑟倒了一些。默瑟拒绝了,“我中午不喜欢喝酒。”他告诉戈德史密斯。
“那你想用点饮料吗?”戈德史密斯问。
“那倒不错。”默瑟说。
“汽水还是别的?”戈德史密斯问。
“别的。”默瑟回答说。
饮料问题刚解决,主菜就上来了:羊排和蔬菜。默瑟吃了一块羊排和一点蔬菜。戈德史密斯的大胃口是很有名的,对食物和公司都是一样,他装满了他的盘子,狼吞虎咽地吃光了第一盘,然后又装满一盘。默瑟没吃第二盘。
话题转到固特异上。戈德史密斯坚持说,公司正在失去作为轮胎制造商的中心地位。默瑟不同意,并为公司的多样化经营进行了辩护。
戈德史密斯最后说,固特异的管理部门可以同他共事,不然的话,他就收购所有股票。
觉察到戈德史密斯缺乏对这个产业的了解,默瑟激怒了。他变得局促不安。他心里想:“我面对的是一个拥有公司11.5%的股票的家伙,以及支持他准备将全部股票买下来的后台。这就是你面临的形势。一个愿意做这件事的家伙。现在你怎么阻止他呢?”
默瑟还小心翼翼地提防着戈德史密斯的急性子。“如果我把他推得太远,”默瑟回忆他当时想,“像他说的那种事情就会发生(指戈德史密斯出资收购固特异的全部股票)。”
他们同意,他们对“绿票讹诈”不感兴趣。“绿票讹诈”在这里是指戈德史密斯以比其他股东所能接受的更高价格把他买进的股票回售给公司。
默瑟想知道为什么戈德史密斯对固特异有兴趣。
“因为你们上了名单,”戈德史密斯说,“你只是名单上许多公司中的一个。”
戈德史密斯拒绝把这份“名单”给默瑟看。
“你看到的上面这些眼下正受到狙击的,或者已经被接收的所有公司都在这份名单上,”戈德史密斯说,“你们上这份名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接着,戈德史密斯重申了固特异已经丧失中心地位的说法。
默瑟要求他详细解释。
“你们最近转入飞行器行业有何进展?”戈德史密斯回应道。
“哎呀,戈德史密斯爵士,自1911年起我们就生产飞行器了。”默瑟说。
默瑟说,戈德史密斯看上去很惊讶。“你们是这样吗?”戈德史密斯问。
默瑟说,他开始解释固特异为什么介入石油、化学等产业。但他认为,戈德史密斯在心不在焉地听着。默瑟坚信,戈德史密斯的唯一目标是“买下固特异,肢解它,裹着票子溜之大吉”。
会面结束了。
第二天,戈德史密斯在呈交给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报告中正式宣布了他对买下固特异的兴趣。
戈德史密斯在这份报告中披露,他握有固特异已发行的12 549 400股股票,亦即11.5%的普通股。他说,他有兴趣买下公司所有股票,但也不排除卖出他所持股票的可能性。
这份文件包括戈德史密斯写给默瑟的一封单页信。这封信概述了他们的午餐会。戈德史密斯在信中说,他和默瑟已经达成一致:他在公司占有的股权不被视为是敌意的,而是公司主动提供的。戈德史密斯说,他们在多样化经营这个问题上还没有取得一致意见。他还说,他期待着同默瑟的下一次谈判。
戈德史密斯还说,如果他赢得了固特异的控制权,他将卖掉所有与轮胎生产无关的分支机构,包括固特异飞行器分公司。在阿克伦,飞行器公司雇用了5 100人。
此时,阿克伦明白了这次接收将意味着什么。
第八周
11月6日,星期四。随着固特异经理们按计划公布一系列强制过户和缩减生产措施,固特异的飞行器分公司挂牌待售
史蒂夫·塞格弗里德知道,他的未来希望在于保住他在固特异飞行器分公司的工作。而在11月初,他感到忧愁了。
塞格弗里德如同往常一样,一发愁他就来回踱步。他在由厨房通向起居室的环形过道里走来走去,踏着盖住房间地板的长绒地毯。厨房餐桌上的收音机带给他关于固特异的最新消息。
他来来回回地走着,4只叫个不停的长卷毛狗和他女儿为公司养的一只名叫“自由”的短毛猎犬跟着他。
他心里惦记着未来,满脸灰心丧气的样子。
59岁的塞格弗里德两年前开始在固特异飞行器分公司当电工。
在他心目中,固特异是由一个关心阿克伦和美国的人经营的“一家顶级公司”。塞格弗里德怀疑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有这样的品质,他从报纸上已经了解了这个人。
作为一名蓝领工人,塞格弗里德经历了多次企业倒闭,失去了养老金。他指望靠他在固特异飞行器分公司每小时14.30美元的工作来养老。
“我得到这份工作时,我相信我将在这儿一直干到退休,”他回忆说,“现在我说不清楚了。”
塞格弗里德一直努力按照他父亲任教的“老年学校”所教导的那样生活。其父在B。F。古德里奇公司工作了40年。所教的内容在阿克伦的橡胶公司繁荣兴旺的时代为人熟知。即:干一份工作,归属于一个公司,退休后有稳定的收入。
但是世道变了。塞格弗里德18岁那年开始在太阳工业品公司当理货勤杂工。1974年它关闭了设在阿克伦的工厂,迁往南方。为它干了29年之后,塞格弗里德分文未得地失业了。
他53岁的妻子贝蒂·卢相信,这次打击彻底改变了他随和的天性。
但是塞格弗里德不屈不挠。他在通用轮胎公司关闭工厂之前为它工作了8年。接着在贝尔福特公司的鞋底厂干了两年,直到这家公司破产。
而现在的固特异受到了一个外国投资者的威胁。对塞格弗里德这个从来没买过一辆外国车、到处找美国造字样的商业标签的人来说,戈德史密斯是个十分讨厌的人物。但是他能做什么呢?
“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塞格弗里德说,“你等着瞧吧,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其间,事情发生得比他们所能领悟的要快得多。星期二是选举日,将产生本地竞选的重要结果。但它们的重要性有一部分被固特异事件遮蔽了。
星期一,固特异宣布为它的石油和天然气子公司塞莱伦寻求买主,意在为战斗筹措资金。
同时有人披露,汉森信托公司这家现金充足的英国联合大企业是戈德史密斯的后台,梅里尔—林奇公司可能一直负责为戈德史密斯入侵固特异出谋划策。
阿克伦,像它的最大雇主一样,开始反击。
在阿克伦,琼·卢基奇家族的成员服务于固特异的年头加起来已超过200年了。她身前身后挂着广告牌,走到商业区的各条街道上,敦促阿克伦居民购买公司的股票。
她的口号是:“联合,我们就能挺立;分裂,我们只会倒下。”
37岁的约翰·哈格曼是俄亥俄机械与模型公司的总裁。他告诉他的会计师说,他准备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当一名行动主义者。
他说:“我唯一的疑虑可能是我以前从未做过这种事,因为我尽量使我的名字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哈格曼的有50个雇员的公司是固特异的一个供应商。看了报纸上关于梅里尔—林奇公司与戈德史密斯合谋的报道之后,他被激怒了。他的公司曾向梅里尔—林奇投资13万美元。
“如果你想知道整个局面形成的原因,那就是梅里尔—林奇转眼之间就有一大笔利润进账,”他说,“他们正藏在上面写着‘我们信奉自由企业制度’字样的旗帜下。好吧,我就不买,我想伦理道德总会占上风的。”
“这事情不对头。我对哈佛来的和在华尔街工作的工商管理硕士告诉我的话都不感兴趣。它就是不对。”
11月5日,哈格曼坐在他离固特异飞艇制造厂不远的镶板办公室里写了一封信给纽约梅里尔—林奇公司的总裁。
他写道:“我对贵公司帮助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试图接收固特异轮胎与橡胶公司的行为感到极度不安。你们对这家公司的雇员以及这个国家的许多社区一点也不了解,这令人无比震惊。”
“看到你们贪得无厌,寡廉鲜耻,我除了从梅里尔—林奇公司撤走全部资金以外别无选择。虽然区区13万美元只是沧海一粟,但可望有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发现你们的行为是可悲可叹的。你们赋予bullish一词以新的意义——它是否成了‘bully-ish’呢?”
联合汽车工人工会在固特异飞行器分公司的856人已经撤走了由梅林公司掌握的大约7万美元的工会基金。
当工会领导人在决策委员会会议上讨论他们能够采取的其他行动时,在固特异董事会自入侵者身份查明后的首次会议上,固特异首席执行官罗伯特·默瑟正在为与戈德史密斯的第二次会面作准备。
人们同意第二次会谈在纽约市固特异租的一套小公寓举行。该地在联合国大厦附近。
默瑟同戈德史密斯会谈之前在电话里作了交谈。戈德史密斯强调,投机商们现在掌握了2 200万到2 300万股固特异股票,约占公司全部股份的五分之一。默瑟说,会谈中戈德史密斯指出:“我们(指默瑟和戈德史密斯)不得不满足投机商的胃口。”
戈德史密斯在夜幕刚刚落下之时与梅里尔—林奇公司的杰弗里·贝伦森和丹尼斯·凯利到达那个公寓。但默瑟不知道后两人的姓名。
默瑟回忆说,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戈德史密斯身上。
随戈德史密斯来的人中还有韦尔—戈查尔—曼奇斯公司的律师丹尼斯·布洛克和戈德史密斯控制的一家公司的经理罗兰德·富兰克林。
随默瑟参加会谈的是律师乔·弗洛姆(“我们的律师,也是他的律师”,默瑟想。他指的是弗洛姆过去同戈德史密斯的联系);投资金融家、戈德曼—萨克斯公司的汤姆·明德尔和德雷克塞尔—伯纳姆公司的马蒂·西格尔;以及固特异从纽约的卡希尔—戈登—赖因德尔公司聘请的律师欧夫·斯奈德曼。
没有上食品。
“有谁想要减肥可乐吗?”默瑟问。
参加这场接收游戏的人中,默瑟是唯一的新手。他想:“一个从俄亥俄来的农村孩子同这群人坐在一起,而他们每天24小时都在做这件事。”
对默瑟而言,它似乎更像老友聚会。他回忆说:“谁对谁都一清二楚。”
默瑟说,梅里尔—林奇公司的代表在谈判期间一言未发。
在第二次谈判中,戈德史密斯向默瑟宣读了他后来呈交给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一封信。
它提出以每股49美元的价格买下所有股权。默瑟说,戈德史密斯称他已为买下所有股权做好了准备,但是,如果默瑟计划改组公司的话,他会等一等,看看计划是什么样子。
据默瑟说,谈判是这样进行的:
默瑟告诉戈德史密斯说,公司重组将需要两周时间。但他说他“能击败每股49.50美元的出价”。
默瑟告诉戈德史密斯,在固特异重组期间,他将按兵不动,“或者有一场战斗由他指挥”。
戈德史密斯看上去“似乎有些困惑”,他说:“这些我不全理解。”
叼着一支大雪茄的戈德史密斯问,是否有房间供他的人去开一个秘密会议。
默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小房间。5个人进去后关上了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这事情太复杂了,我们处理不完,”当这群人最后出来时戈德史密斯说,“我必须把这件事留待明天解决。”
“请便。”默瑟回答说。
“我明天上午打电话给你。”戈德史密斯说。
他们没给默瑟留下概要说明和收购全部股权的那封信的副本,也没给他看这封信。默瑟说:“我没有东西能带回董事会。”
默瑟后来分析说,戈德史密斯当时没有收购全部股权的意图,而是仅仅想为投机商们设定一个价格罢了。
后来被问及谈判情形时,戈德史密斯小组的一员证实,他们一群人涌进小房间是为了拖延时间。
了解戈德史密斯的人士说,他们讨论了“许多未来会使他们(固特异的管理层)惊讶的和他们一无所知的事情”。
这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消息灵通人士说,默瑟和戈德史密斯相互之间的举止是很得体的。
“他们表面上谈得很热乎,而实际上显然是冷淡的,”这名消息灵通人士说,“他们就各自对固特异的观点进行了开诚布公的对话。”
“鲍勃·默瑟表现了公平、聪慧和理智的态度,他明显处于极大压力下。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公允地表达了他的想法。另一方面,我认为他没有轻视或鄙视吉米的地位。吉米也是一个直抒胸臆、实实在在的人。”
“在某些方面,他们处理业务有相同的方式。吉米的性格比鲍勃·默瑟的要奔放些,但我认为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该消息灵通人士说,默瑟心怀赞赏地比较了以前见过的许多总裁。
“首席执行官们不总是一些知道怎样对待自己的人,”这名消息灵通人士说,“有些人是尖刻的、心胸狭窄的、卑贱的和怀恨在心的。而我认为默瑟根本不是这样。我认为他意识到了,无论发生过什么事,固特异将是一个不同的固特异。”
“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场游戏的规则,事实是游戏正在进行。因此,为了股东、雇员和管理层的利益,他就要加入这场游戏,而他已经看到了这种利益。”
戈德史密斯和他的小组离开后,默瑟吃了饭,然后飞回阿克伦。
11月6日,星期四。戈德史密斯打电话给默瑟,说他已经决定不购买全部股权。默瑟说,他表示将等两个星期。
默瑟说,然而,戈德史密斯警告他不要设“任何肮脏的圈套”,比如说发行内部债券(一种债务)。
“瞧瞧,”默瑟回忆说,“我正为推行重组计划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介入那种事情。”
在本社区,各个年龄段的人们也都开始忙碌起来。
在凯霍加福尔斯高级中学,计划讨论选举结果的高年级学生以“民主的弊病”为题对与固特异和戈德史密斯有关的事宜产生了疑问。
“克雷纳夫人,您认为(阿克伦市长)汤姆·索耶(星期二已被选入国会)对固特异将采取什么行动?”一个学生问老师桑迪·克雷纳,她的父亲在固特异工作了36年。
“好的,安迪,”她说,“为什么固特异让你操心呢?”
第一节课余下的时间被用来讨论这个问题。
“孩子们真的很动感情,因为他们许多人的父母在那儿上班,或者他们的邻居在那儿上班,或者他们的朋友和亲戚以前在那儿上班,”她回忆说,“他们和固特异有一种情感上的联系。”
她自己也感受到这一点。她记得她是个孩子时去固特异参加过圣诞聚会。所有雇员的孩子都得到了礼物。
“这是一个橡胶城,”她说,“你能闻到空气中的橡胶味。过去我常常抱怨它。有一天我母亲说,‘桑德拉,别埋怨了,那表示阿克伦在挣钱。’”
固特异之战已变成阿克伦之战了。它强烈吸引了这些十来岁的青少年。他们开始给参议员、众议员,甚至给梅里尔—林奇公司写信。他们在学校筹划了一场购买固特异股票的运动,一幅宣传海报在戈德史密斯头上画了一只脚印。
几个学生发明了“戈德破坏者”的游戏。一个学生画的戈德史密斯卡通被放置在固特异生产的一个GT鹰牌轮胎后面,当作维克劳飞镖的靶子。卡通画上的戈德史密斯有一个胖脑袋和一张血盆大口。
“他们和他无亲无故,”克雷纳夫人回忆说,“他在他们的生活圈子之外。这也是他们的凝聚力所在。我们的道德价值观是什么?我们的伦理价值观是什么?伴随着我们长大的是什么?他为什么格格不入?”
“他们发现他是一个不属于道德范畴的人。他们中有人说他不道德,因此我们在心理层面上认定他简直不属于道德范畴。他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这善恶问题由于雇员们对固特异飞行器分公司前途不明而被弄得含糊不清,而无论这场接收战的结果如何。
11月6日这个星期四的上午,几千人聚集在飞艇制造厂寒冷的车间里。
但是不像近8周以前的那个星期六那样有几万人缓缓流过,这次空中没有鲜艳的彩色气球。没人有笑容。这些飞行器分公司的工人开始听到许多人表示怀疑的事——这个自1911年起就是固特异一部分的公司挂牌待售。
在楼上一个约50英尺高的阳台上,飞行器分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罗伯特·克拉克用一种比过去更嘶哑的声音宣布了这条消息。当他说预计既不解雇工人也不减薪时,工人们发出喝彩声。
“‘协同工作’是这场游戏的名称,”克拉克说,“一切还悬而未决。请记住,固特异飞行器公司因为有了我们这些人而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公司。无论结果如何,什么也不能削弱我们的力量。”
同一天上午,固特异公开宣布,出售飞行器公司是公司重组的一部分;公司将努力在接下来的几周内使其股票上扬,每股超过50美元,以战胜戈德史密斯以每股49美元收购全部产权的威胁。
那天,许多在飞艇制造厂的飞行器公司工人在晚些时候回到家中,在本地报纸头版上寻找一篇戈德史密斯访问记。这是他第一次同意接受这样的采访。
“所有的变化都令人害怕,我是一个潜在的变革者,”戈德史密斯说,“人们对变革感到忧心忡忡……我理解这一点,我感到抱歉。”
他在采访中警告说,无论谁在这场接收战中取胜,固特异都将重组。这一预言正在逐渐应验。
塞格弗里德下午3时30分开始上班。他没有听到克拉克上午的讲话。在诺顿的乡间住宅厨房里,他通过收音机知道了这一消息。然后他像每个工作日那样,坐下来大吃一顿他称作正餐的午饭。
塞格弗里德夫人备好了猪排、通心粉和奶酪,“因为这些是我备的最快的东西”。
上班后不久,塞格弗里德和另外一些二班工人去飞艇制造厂的车间。他在那里听到克拉克给为数不多的一群人重复宣布那个消息。
“又来了,”塞格弗里德想,“我到头来又要失业了。”
星期五,阿克伦的WSLR和WEDD广播电台宣布,他们将参加阿克伦大学为支持固特异而发起的10万人签名请愿活动。WEDD的新闻记者芭芭拉·亚当斯说,请愿书将在橡胶竞技场——本周六阿克伦大学队与奥斯汀佩伊大学队将在那里打一场橄榄球赛——和当地街道上传递。它将呈送给“我们所能见到的级别最高的”当选官员。
同时,地方政治家加入了争论。大约50个市长、镇长和镇区评议员与本县官员在情绪激昂的气氛中进行了一次会谈。
“我们要做的是控制损失。”萨米特县议员马克·雷文斯克拉夫特说。
各种主意从会上源源不断产生——一次游行,一次全国性会议,一场写信投书运动。最后,拟议中的事什么也没做。
对固特异来说,星期五是黑暗的一天。
公司外表上的团结显示出分裂的迹象。
在表彰国会众议员约翰·塞伯林的晚宴上,克拉克说,他真想揍一个记者。此人在报道中提到了把飞行器公司卖给设在马里兰州贝塞斯达的马丁·玛丽埃塔公司的可能性。
第二天克拉克打电话向那名记者道歉。
同时,自前一天宣布重组后,公司股票价格下跌了。
默瑟证实了本社区最大担心中的一个,即作为重组的一部分,将有人被解雇。无论是否由戈德史密斯控制,裁员都将进行。
“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作出一些痛心疾首的决定,”默瑟在给工人们的一封率直而动情的信中写道,“我们中的一些人将成为这些决定的牺牲品。就我们而言,没有一个人未来的生活是一成不变的。”
默瑟写道,在地平线上有“一个我们不得不应付的新的但不十分美好的世界”。
第九周
11月12日,星期三。阿克伦警察局从梅里尔—林奇公司在当地的办事处抽走272 470美元保险金,这是本周内第三笔和数额最大的撤资
对梅里尔—林奇—皮尔斯—芬纳—史密斯公司在阿克伦办事处的经理唐·沃尔什来说,这是一个不大美妙的11月。
阿克伦的许多人看出,梅里尔—林奇公司是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在追逐固特异过程中的帮凶。
在一个生活其中和获得成功的城市,沃尔什突然被许多人看成是敌营中的一员。
作为42个经纪人的主管,沃尔什负责监督迄今为止是阿克伦最大的,也是梅里尔—林奇公司最大的全国性经纪人办事处。
沃尔什的生活方式反映了他的地位。他在巴斯镇区有一处住宅,拥有24匹拖两轮车比赛的赛马,是亚特兰大勇敢者队教练查克·坦纳以及前棒球投手、伟大的吉姆·帕尔默等体坛名流的密友。20世纪60年代,沃尔什本人曾是一个不错的棒球运动员。当时他是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明星投手,与未来的大联盟球员雷吉·杰克逊和里克·蒙戴是队友。
在沃尔什的快节奏生活中有一件反常的事。沃尔什在阿克伦已经工作了6年半。从他短暂的从商经历看,这是一段漫长的时间。这是他的选择。
沃尔什在马萨诸塞州和亚利桑那州的斯科兹代尔长大,为梅里尔—林奇公司在夏威夷、关岛、南加州和芝加哥的业务而奔波。他喜欢上了俄亥俄东北部的悠然的节奏、友善的面孔和多变的景色。
沃尔什把他自己看成是阿克伦这座城市的热情支持者。他骄傲地谈起了他的办事处对俄亥俄芭蕾舞团的资助。他的长子就读于阿克伦大学。沃尔什并不排除离开阿克伦、晋升到梅里尔—林奇公司一个更有威望的岗位的可能性。但他说,他不着急。他已经谢绝了几次值得考虑的任务。
虽然退休对这位40岁的经理还很遥远,沃尔什和他的妻子特里已经认定,这是他们最后的定居之处。
但是到11月的第二周,沃尔什在阿克伦的田园式生活被严重破坏。有人在他们办事处外抗议。客户们则撤走资金。
这是固特异和阿克伦社区齐心协力挫败戈德史密斯接收企图的一部分。
沃尔什一个月以前就知道梅里尔—林奇公司在接收中扮演的角色。他不是从他的办事处而是一个加油站获悉的。10月14日下午6点左右,沃尔什将他的乳白色梅塞德斯380SL跑车开进位于阿克伦市梅里曼山谷的索有自助式加油站。他与另一个顾客,即一名《灯塔报》工商记者聊了几句。沃尔什曾多次在同他共进晚餐时谈过体育和股市之类的话题。两个人谈到了两天前波士顿红衬队在决赛中对加州天使队的戏剧性胜利。
“顺便提一句,”分手时这位记者问沃尔什,“你听说了梅里尔—林奇公司是固特异大买主这个传闻吗?”
“没有,”沃尔什明显表现出惊讶,“你知道的会比我多。我们不管梅里尔—林奇在那边的事情。”
沃尔什后来承认,这位记者的话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
“我开始意识到,”沃尔什说,“如果梅里尔—林奇公司真的卷进去了,一些人就会多少也把我们这家当地办事处捎带上。”
“国会众议员约翰·塞伯林动用了他的关系网。他告诉工会领导人说,他们可以通过撤销户头的方式表示他们对梅里尔一林奇公司的不满。”
谈到报纸上的评论后,沃尔什给在华盛顿的塞伯林打了电话。
“你不应该说任何这样的话(指撤资),”沃尔什说,“不管怎么说,你代表了梅里尔—林奇的雇员。”
“是的,我一直代表这些雇员和本社区就某些特殊问题彼此间展开争论的人们,”塞伯林回答说,“我必须决定要采取的正确立场是什么,转弯抹角有什么用?人们显然被梅里尔—林奇公司激怒了。他们想对它做点什么……你到底期待什么呢?”
但是,当阿克伦全力对付戈德史密斯时,从梅里尔—林奇撤资仅仅是正在进行的多种抗议中的一种。
有些是充满幽默的。
一个固特异飞行器公司雇员设计并散发了同汽车标志“车上的孩子”很相似的“行李箱中的詹姆斯爵士”。
在一幅粗俗的卡通画上,戈德史密斯公牛般的眼睛对固特异虎视眈眈,它表现了作者对“美国牛气”这个梅里尔—林奇公司口号的真正含义的理解。
“这个幽默帮助缓和了紧张。”一名固特异工人说。
本社区也做出了反应。
固特异商地联合卫理公会的比尔·塞斯牧师在一次布道中塑造了一个角色,称梅里尔为蓝筹股熊。“Merill(梅里尔)熊正企图Lynch(林奇)一家像固特异这样的大公司。”塞斯说。
《灯塔报》一名专栏作家描写了戈德史密斯对橡皮圈的多疑症,还附上了他的家庭和办公地址。此后,阿克伦的居民就给戈德史密斯寄去橡皮圈。
信件潮水般涌入《灯塔报》。11月12日,星期三,本报发表了两整版大多数是愤怒的来信。11月14日又登了两版。15日又有一版见报。
WNIR广播电台寄出了对戈德史密斯表示愤怒的听众的电话录音磁带。
阿克伦地区汽车推销商协会买下2 000股固特异股票,以表示它的支持。一些个人陆续购买了一些。工会成员受到催促去购买股票。
上周由阿克伦大学和WSLR和WEDD广播电台发起的请愿活动正在全力进行。一名叫格拉·布朗的固特异雇员征集了13 000个签名。另一个支持者丹尼·理查德征集了2 000个签名。
理查德说,他拿着请愿书到巴布考克斯出版公司时,有人陪着他走遍了整栋大楼,所以他得到了每个人的签名。他说,在凯霍加的一家“飞鹰”食品店,有40人排队等待签名。一名男子告诉他,“该有个人去暗杀戈德史密斯。”
阿克伦一名妇女得知本地区一条林荫道禁止请愿时,临时组织了一次拒购此街商品行动。她被街道治安人员驱逐。
11月4日,星期五,在阿克伦大学的罗兹竞技场,塞伯林从请愿活动的组织者那里收到36 531个签名。他保证将每个签名送达罗纳德·里根总统,或者至少是总统的幕僚长、前梅里尔—林奇经理唐纳德·里甘之手。
在当地的抗议中,有许多是自发的,它们是对戈德史密斯所代表的引起经济变化的蚕食者的自然反应。
但是固特异助长任何地方可能出现的反接收情绪。
公关战是所有接收大战的组成部分。入侵者T·布恩·皮肯斯1984年企图获得俄克拉何马州巴特尔斯维尔的菲利普斯石油公司控制权时,公关的威力是显而易见的。在巴特尔斯维尔,每5个工人中就有一个是被菲利普斯雇用的。公众的抗议迅速而激烈。完全由高中乐队参加的示威游行成为各广播电视网的新闻。“布恩破坏者”T恤是该城最流行的服装。皮肯斯最后退却了,虽然他和合伙人离开时带走了8 900万美元利润。
从此以后,入侵者和入侵目标双方都纷纷雇请实力很强的公关公司。
在这次争斗中,戈德史密斯的代表是纽约的凯恩特公司。固特异雇请了两家有接收战经验的公司——克利夫兰的克斯—伊顿公司和纽约的布朗公司,来支援它的负责公关事务的副总裁威廉·纽柯克。
在局外人的忠告下,记者出身的纽柯克将担任公司的唯一发言人。他说,这是为了避免混淆。
纽柯克说,固特异的战略是:即使它感到它正在遭到狙击,也要采取攻势。
固特异最明显的公关行动是为另外30多个使用固特异设备的社区的政治领导人举行电视会议。
当阿克伦市长汤姆·索耶成为荧屏明星时,固特异显然风光了一把。
从用在连接各城市的卫星电视网络的6万美元到索耶的化妆用品的费用,一切都是由公司支付的。在索耶不同意最初的讲稿之后,固特异的人甚至为他重新撰写(索耶说,他和他的顾问修改了最后一稿,插入了使他的致词听上去更舒服的措辞)。
索耶刚当选为国会议员,取代即将退休的塞伯林。他在讲演稿中作了让人感到亲切的几处润色。他带着一张全家福到了纽约的电视演播室,将照片放在他身后作道具。他前面的桌子上则放着一个从阿克伦带来的“联合道路”组织的杯子。
正像纽柯克所看到的那样,电视会议之类的事情还是纯正的公关活动。“我们不是在操纵别人,”他说,“我们是在抓机会。”
为了扩大社区对公司的支持,固特异贷款给阿克伦地区发展委员会和请愿活动的组织者。
固特异一名公关人员还帮助组织了11月18日到华盛顿参加一个国会听证会的巴士车队。
还有更加精妙的手段。《三个镀金球!》一书被送给阿克伦地区的记者手中。书中有许多贬损戈德史密斯的内容。有些文章是关于戈德史密斯的侄女克利奥·戈德史密斯做裸体模特和参加表演的。
固特异还让《灯塔报》获知,11月18日,戈德史密斯将同里根总统共进晚餐。这使一个急切寻找厌恶那名外国入侵者口实的社区乐不可支。
与此同时,戈德史密斯也发起了他自己的悄然而有效的公关行动。
在《灯塔报》一次30分钟的电话采访中,戈德史密斯不断披露他和默瑟讨论的有关内容。其意图很明显,他是想把他的要价公之于尽可能多的民众,并表现了意欲战胜阿克伦的旺盛斗志。这次采访是在默瑟不能利用报界时进行的。
戈德史密斯还打电话给俄亥俄州议员,飞行器公司中的美国联合汽车、航天设备和农机工人国际工会856分会主席汤姆·西斯。戈德史密斯告诉西斯说,他喜欢付高工资,因为这样可以招到高质量的工人。戈德史密斯还谴责固特异试图使他成为“替罪羊”。
这场接收战进行到第9周时,公关的范围已经扩展到哥伦布。在那里,固特异的院外说客向俄亥俄州参议院司法委员会提交了3份反接收建议。
戈德史密斯则雇用了丹尼斯·沃杰塔诺夫斯基,此人是州长理查德·塞莱斯特的议会联络员,他的任务是为反对固特异正在敦促立法者通过的反接收议案而展开院外游说。
当固特异和戈德史密斯的人马四处活动时,工会领袖在这一星期之初聚集在阿克伦,探求应对这场危机的有效办法。
他们一个办法也没有找到。他们不过是上了一堂有关接收术语的速成课。
联合橡胶工人工会主席米兰·“迈克”·斯通后来回忆说,他的工会3年内第3次目睹一家橡胶公司被入侵者狙击。
1984年,斯通看到B。F。左德里奇公司付给卡尔·艾卡恩700万美元的“绿票讹诈”利润。他还看见,在对艾卡恩另一次入侵的反应中,他自己所在的尤尼罗伊尔公司的管理层清理了公司。
斯通说,但是工人们这次至少能给公司一些道义上的支持。
斯通说,不幸的是,要用一个像固特异这样“足够大”的公司来引起人们注意一种形势,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工人和他们工作、生活于其中的社区。
在工会忧心忡忡之时,固特异已经认真地开始减员。
公司宣布了一项雇员提前退休方案;“欧罗巴”飞艇退役,设在英格兰的一所高科技轮胎制造实验室被关闭。固特异还宣布它即将中断与大都在欧洲举行的一级方程式汽车大赛的长期联系。
马丁·玛丽埃塔公司官员来阿克伦考察了固特异飞行器制造厂的设备。飞行器制造厂的雇员按要求整理办公室,因为其他未来的买主将对工厂设备进行大检修。
显然,固特异开始了戈德史密斯允诺要做的事情。问题在于,谁来完成这项工作呢?
第十周
11月18日,星期二。国会的一个小组委员会在为这次试图接收的行动期间举行的一次听证会上询问了詹姆斯·戈德史密斯爵士和固特异总裁罗伯特·默瑟
这个星期二的上午,固特异在阿克伦的工厂几乎没有开工。而哪里有收音机,哪里就有成群的人。
对固特异的雇员来说,过去的几个星期是令人沮丧的。
在公司的未来看上去如此捉摸不定的时候,要集中精力工作是困难的。哪些部分会卖出?有多少人会遭到解雇?
一名雇员的妻子问:“你连两三个月后是不是还有工作可做都不知道,能给孩子说点什么有关圣诞节的事情呢?”
每个人都想保住已有的工作。支出费用记得更为精确,储备物资中几乎没有被遗漏的。工人们躲开媒体,害怕某些话可能让他们处于不利境地。
现在,他们接收来自华盛顿的广播电视时,这种忧虑全都达到了顶峰。
戈德史密斯是他们在过去几周里噩梦中的怪物。此刻他正在国会作证。这可能是击败他的最后机会了。想击败他可不容易。他的伶牙俐齿是出了名的。
固特异的代表将是默瑟,他是总裁兼首席执行官。但这天上午,公司有了一个更热情的保卫者。一个与固特异的联系比任何人都更坚韧的人,他就是国会众议员约翰·塞伯林。
塞伯林作为一名公司律师为固特异曾经工作了17年。他的祖父F。A。塞伯林创建了这家公司。他的祖父曾聘用保罗·利奇菲尔德。
安排众议院的一个小组委员会从休会转为举行听证会的,正是塞伯林这个来自阿克伦的众议员。劝说他的6位同事从他们的家乡州返回的也是他。
对固特异来说,这次听证会举行的时间再好不过了。
听证会之前,投机商伊凡·贝斯基由于黑幕交易刚刚被曝光,并被罚款5 000万美元,还被迫退还一笔5 000万美元的利润。
听证会刚好在固特异—戈德史密斯的两周谈判进入尾声时举行。其间,默瑟将对公司着手进行大规模改组。
此外,戈德史密斯同时在联邦战线上受到质询,俄亥俄州议会的议员们正在研究阻碍公司接管的5项议案。
戈德史密斯乘出租车到达华盛顿的雷伯恩大厦。与塞伯林对峙之前,他碰见了阿克伦社区的另外几个人。好几车固特异工人和退休工人到了华盛顿。他们戴着他们的蓝色固特异工作帽。
“在你们消灭我之前先听我说,”戈德史密斯从他们中间挤过去时对这些阿克伦的忠诚分子说。
听证会上,作开场白发言的有塞伯林、阿克伦市长汤姆·索耶、来自俄亥俄州的参议员约翰·格伦和霍华德·梅岑鲍姆以及其他国会议员。最后,戈德史密斯走上了火线。
他弯弓搭箭,瞄准了靶心。
他提起了担任固特异首席执行官30年之久的保罗·利奇菲尔德的名字。“他(利奇菲尔德)十分清楚地规定了固特异的经营范围,”戈德史密斯说,“他说,那就是‘生产价廉物美的轮胎,努力把它们卖出去’。”
“而固特异目前的管理层忘记了利奇菲尔德的教诲,它迷失了方向,进入了它一无所知的产业,这危害了固特异产业的心脏部分,危害了与之相关部分的安全。”
戈德史密斯优雅的,或者说有些傲慢的证词长达10分钟,是给定时间的两倍。
当戈德史密斯说话时,塞伯林说,他能感到他的血压在升高。
也许他的愤怒带有更多的个人感情。1921年他祖父还在时,像戈德史密斯这样的金融家就从他祖父手中夺走了这家公司的控制权。塞伯林经常回忆起他和祖父的长谈。
“我记事起就知道,投资金融家是恶人。这是因为发生了狄龙·里德事件,其间他们把他(F。A。塞伯林)排挤出固特异,夺得了公司的控制权。我在对华尔街、银行家、投资金融家的不良印象的传统中长大。所以,虽然我不再一般地认为他们都是恶人,但是我想,我还是会受早年印象的影响。与金融家企图控制商业相对抗的感情是一种深藏的感情。这不仅在我个人生活中如此,在许多人的生活中也都如此。”
戈德史密斯继续说话时,塞伯林变得越来越愤怒,“我被此人的傲慢所震惊。他承认他对轮胎业一无所知。他承认固特异是经营得最好的轮胎公司。可是他却来这儿。突然抨击公司的管理层,说他们把公司弄得一团糟,说他们投资于本来不该投资的项目,浪费了股东的钱。”
最后,轮到塞伯林发言。他说,他不打算问接下来的问题。这可能只是他对过去几分钟里所听到的话,对过去几周在他的选区里逐渐明朗化的事件的一种本能反应。
“戈德史密斯先生,”塞伯林开始发言,“你在接受阿克伦《灯塔报》采访时说:‘我肯定不会假装我了解轮胎业。’现在,你却说你比那些在这行中干了许多年的人懂得更多有关轮胎业的事情,因为你正在决定固特异应该怎样经营。”
“我的问题是:‘你到底是什么人?’”
走廊上,固特异的支持者大声鼓掌。甚至戈德史密斯带着惯常的镇定为这个问题击节。
再看固特异那边,人们围着收音机,以前一直极度安静的大厅里传来阵阵欢呼声。
塞伯林的问题拨动了一根感情的琴弦,但星期二最重要的进展也许发生在小组委员会听证会之后戈德史密斯和默瑟共进午餐时。
直到这时,他们还是互称“默瑟先生”和“戈德史密斯先生”。默瑟感到自豪的是,他从来没把戈德史密斯称作“詹姆斯爵士”。
现在戈德史密斯想显得更亲热些。当默瑟提到他们在海—亚当斯宾馆的席间谈话时,戈德史密斯问:“我可以叫你鲍勃吗?”
“如果我们够这份儿,我想你可以这么叫。”默瑟说。
“好吧,管我叫吉米。”戈德史密斯说。
戈德史密斯承认,他被可能改变俄亥俄州各公司经营方式的“爱造谣中伤的”州立法弄得很烦。他想让事情往前走。
他说:“我不能像你要我做的那样一直等到星期五,因为如果这项俄亥俄州立法明天(11月20日)通过的话,我得知它将通过——我将被送上断头台。”
“我想你在那儿投放的股票比我们的立法部门要多,”默瑟说了他对州立法前景的看法,“我们把它看成是障碍物,而不是特别受人欢迎的东西。”
他觉察到戈德史密斯已经感到这场战斗的劳累。听证会、州立法、新闻界报道、来自阿克伦社区的反应,所有这些打击已经开始让这个巍然屹立的金融家感到筋疲力尽了。
觉察到这一切,默瑟开始主动出击。他设法让戈德史密斯放弃买下全部产权的计划。
“你不可能击落一架飞艇并带着它逃走,”他告诉戈德史密斯,“这是一个公共机构。这完全不是一个你可以插足和接收的公司。”
“我不得不有所行动。”戈德史密斯说。他表示他准备以每股49美元的价格收购固特异全部股票,使他控制固特异。
“那是没有必要的,”默瑟回答说,“我们已经有一个对股东更好的计划。”
他盯着戈德史密斯,伸出了手指。
“你能全部买下吗?”默瑟问。
“我心中的大门是敞开的,”戈德史密斯说,“我保留着我所有的选择。”
默瑟越过了这个豁口。
“今晚你召集你的小组,”他说,“我召集我的小组,看看我们有什么解决办法。”
“今晚我要和你们的总统共进晚餐,”戈德史密斯说,“愿意和我一块儿去吗?”
“不。不过请向他表达我的最良好祝愿,”默瑟回答说,“我还有别的事。”
戈德史密斯和罗纳德·里根晚上一起出席了纪念伦理与公共政策中心十周年的宴会。宴会由戈德史密斯主持。该中心是一个以华盛顿为基地的保守派思想库。
与此同时,他的人马和默瑟的人马在进行谈判。在老板缺席的情况下,助手们一直谈到星期二的半夜之后。
星期三上午,默瑟去纽约与他的董事会成员见面。
有些人对董事会在这场接收苦战中的作用提出了疑义,怀疑董事们是否只是在表面上参与了决策。
“我们一直对情况很了解,”董事会成员、克利夫兰的史蒂文·明特声称,“我不打算详细评论这一过程。我只想说,针对股票的异常行动刚刚明朗化,我们就得到了通知。我们自始至终都消息灵通。我们召开电话会议,有人把信和材料送到了我们这里。我经常和(固特异)办公室通电话。”
董事会会议从白天开到深夜。星期三晚上,声称已达成协议的谣言传开了。
但最后的协议却证明,此时事情还难以捉摸。
董事会会议期间谈判有三次几乎失败,因为戈德史密斯要求董事会立即做出决定。
默瑟让人捎信给他说,董事会不能匆匆忙忙做决定。
信使是律师乔·弗洛姆,他是公司接收事务的专家。默瑟说,弗洛姆在谈判中起了作用:弗洛姆三次离开房间,通过电话与戈德史密斯交谈,让他冷静下来。
默瑟说,弗洛姆使用了一些相当硬的语言让戈德史密斯软下来,“他狠狠地教训了他”。
星期四下午大约两点,交易达成了。
“我们几乎要输了。事情是那么悬。”默瑟后来说。
谈判结束以前,固特异股票已经跌至每股42美元。但如果为戈德史密斯的10星期工作而给他9 400万美元的利润,他愿意以每股49.50美元出手。
固特异的其他股东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至少短期内如此。他们可以从公司得到每股50美元,但这仅仅占他们所持股票的40%多一点。在长时间的竞逐中,默瑟和戈德密斯都坚持认为,他们与“绿票讹诈”无涉。它的含义是,一家公司用比高于其他股东的股格回购一名入侵者的股票。
但在最后,戈德史密斯走了一条看起来很像“绿票讹诈”的路,尽管他和默瑟都是坚持说并不是。
“我们说,我们不打算为绿票讹诈付钱,”默瑟说,“当把整个事情凑在一起时,我问两个投资金融家:‘这是绿票讹诈吗?’如果是,我们就不做。他们说:‘不,不是。’”
一个小小的滑稽情节将公布时间推迟了几小时。默瑟说,戈德史密斯的人不能为他的所有股票定一个准确数。
最后,大约在星期四正午,消息公布了。
“我们送那个英国杂种回家了。”阿克伦的索耶宣布。
然而是以什么样的代价呢?
尾 声
11月22日,星期六。固特异总裁罗伯特·默瑟说,公司周一将宣布在阿克伦裁员
宣布胜利的时刻到了。
然而并没有很多人感到像喜庆那么有趣。
原定于11月22日(星期六)在橡胶体育场有几千人参加的“拯救固特异”集会,现在变成了庆祝胜利的集会。会址迁至阿克伦大学的罗兹竞技场,只有300人出席。只有60人参加那晚在NECI会议中心举行的胜利舞会。
然而,出席的人努力充分利用这次机会。
“拯救固特异”的标语被改成“我们挽救了固特异”。另一大幅标语写道:“当讨价还价的筹码减少时,你可以指望我们的城市。”另一条是:“我们让入侵者卷铺盖走人。”固特异的旗帜从阳台往下悬挂着,一只充气飞艇气球在观众与竞技场的隔墙上空悬浮着。
阿克伦市长汤姆·索耶告诉参加集会的人们,他称戈德史密斯为“那个英国杂种”时,他的话被星期四的《灯塔报》误引了。
“我从没用过那样的词语,”索耶称,“我说的是:‘我们把那个英国杂种送回老家了!’”
国会众议员约翰·塞伯林演说时,全体起立,热烈鼓掌。固特异总裁兼首执行官罗伯特·默瑟演讲时也同样。然而,默瑟的演讲听上去几乎没有成功之喜悦。他用了“痛苦的”和“带伤而行”之类的字眼。他承认将进一步裁员。下一周固特异宣布在阿克伦至少要失去680个就业机会。固特异飞行器和塞莱伦石油与天然气管道分公司的出售迫在眉睫。
如果说胜利意味着固特异和阿克伦仍然拴在一根藤上,那么这可以称为一场胜利。阿克伦仍然拥有固特异,固特异依然被相信“保护我们的好名声”这样信条的人控有,但是阿克伦将要失去就业机会,固特异将牺牲很多长远发展潜力。
戈德史密斯看上去明显是个赢家,他带走了9 400万美元利润。但是对于这一结果,他感到很痛苦,因为他没有能控制一家许多人认为他真想得到的公司。戈德史密斯批评俄亥俄州立法机关,指责固特异官员安排了一个包括大商业、大劳工和大政府的阴谋来反对他。
因此,胜利与失败之间的界限显得模糊不清。
同样不清楚的是这场争斗引起的巨大经济和伦理问题的答案,以及如何解释遍及美国的类似接收战的上升势头。
戈德史密斯争辩说,他的行为着眼于固特异所有者的最大利益和美国的经济前景的最大利益,他想“解放”被公司经理们压在身体之下的20亿至30亿美元的股东财产。
除了那些在股票飙升至最高价——每股47至49美元时加入的人以外,固特异的股东们似乎由于接收战而境况更佳。
戈德史密斯指出,固特异股票多年来长期徘徊在每股30美元上下。他又说,由于他的努力,固特异已经同意就已发行股票中的40%向投资者每股支付50美元。公司和它的投资金融家现在说,固特异每股值50至60美元。
“你真够意思,带着股东们钻过了大铁圈,”温泽基金会的成批证券管理人约翰·内夫说,“戈德史密斯好也罢,坏也罢,他已经实行了一条他们(固特异)该对自己实行的纪律。”
但内夫承认,他对接收持有“混杂的感情”。
“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对管理层的严格要求是建设性的。但是看着公司被肢解,看着高产的工人被解雇,为的是给高层管理部门留下就业机会,我的确感到有些不安。如果他们以前的事情做对了。他们就不必进行这次清退工作。”
戈德史密斯争辩说,固特异同意股东支付的钱将会被再投资于那些将为像阿克伦这样的社区创造更多新的就业机会和经济发展更快的公司。在他看来,那就是资本主义的魔刀。
许多经济学家同意戈德史密斯的基本前提,即入侵者通过释放被固结在勉强有利润或濒临倒闭的公司中的资金,经常为有效的经济目的服务。
但是像默瑟那样的经理人员提出了另外的问题。
如果一个公司继续不断地易于受到像戈德史密斯一类的掠夺者的狙击,它的经营者怎么能够随心所欲地牺牲短期利润去进行他们相信代表了股东和工人的最大利益,也代表了公司所在社区最大利益的长期投资呢?
美国的公司能在戈德史密斯及其入侵者同伙造成的股市持续动荡中繁荣和发展吗?
这些公司的抱怨看上去得到了国会议员们越来越多的同情,他们也担心老制造业基地和美国公司在国际市场中的竞争力的消退。
除了大政方针问题,还有在像固特异之战之类的事件中产生的有趣的伦理和规范问题。
像固特异这样的公司应该付钱给像戈德史密斯这样的入侵者、把他打发走吗?
从伦理道德上看,戈德史密斯这样的入侵者和那些在华尔街帮他们的人怎么能在没有任何资金注入相关公司的情形下证明他们的巨额利润是正当所得呢?
10周以前,阿克伦人民可能对这类问题思考得很少。
但是就算别的什么也没有发生,整个这场磨难也给本社区上了一堂80年代经济学课。
10个星期以来,小贩、面包师、搬运工和理发师们讨论的都是风险投机商、公司入侵者、“绿票讹诈”等话题。它就“像一场车祸”。一位当地居民说,“你不可能知道全部情况是什么,除非你亲身经历。”这个社区遭到重大打击。它仍旧是完整的,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鲁弗斯·约翰逊回到固特异理发店工作。他仍然斗志昂扬。“我为什么高兴?”他激动地说,“那家伙来到这儿,拿了我们的钱,然后拍屁股走了。他伤害了许多人。”一个顾客闷闷不乐地坐在店里的一把椅子上。约翰逊指着这名固特异雇员问:“他看上去高兴吗?”
史蒂文·塞格弗里德仍旧保有在固特异飞行器公司的工作。但他不知道谁将拥有这家公司以及他的工作还能干多久。至于那个塞格弗里德10周前还帮着准备进行大型庆祝运动的固特异飞艇制造厂,可能不久就不再属于固特异了。
唐·沃尔什说,梅里尔—林奇公司阿克伦办事处的业务恢复正常了。他说,他希望获得大量“真正的”新客户,“我不会说:‘感谢上帝,事情结束了’,因为它没有结束,”他说,“我们社区的发展只是刚刚开始,变革将会发生。我的意思是,我本人以及和我一起工作的人都希望成为变革的一部分,成为有意义的一部分。”
威廉·纽柯克说,自他在固特异工作以来,他第一次不得不解雇一些人。他已被告知,必须在他的69名公关人员中裁去6人。纽柯克说,他希望通过提前退休的方法减少4份工作,但他仍然不得不做出两项棘手的决定。
由于公司准备重组、努力使股价上扬到每股50美元,马克·布利茨坦回去观察固特异股票。如果股东发现戈德史密斯得到的比他们得到的更多,布利茨坦将感到很大压力。
塞伯林返回华盛顿关闭他的办公室,在国会待了16年后他即将退休,将于12月12日回到阿克伦。他说,在使固特异免受戈德史密斯控制的过程中,他所起的作用在他的立法成就中名列前茅。“我认为,他们(固特异)被迫做了一些戈德史密斯要做又没做的事。我认为,固特异本来会彻底解体的。”
默瑟回到重组公司的事务中。为了这个公司,他已经贡献了他生命中的许多年华。他寻思,固特异也许能通过入侵别的一家公司来实现重组。“这种事情无声无息,我们能做。但那不合我们的文化。那不是我们的经营之道。那不是我们的事业所求。人们认为这就是一切。好,但愿如此。但是我们这里始终具有某种社会良知。如果它已经远离股东的话,那么,我们已经让它远离股东88年之久了。”
詹姆斯·戈德史密斯怎么样了呢?
他上周飞到他在巴黎的办事处,也许将策划他的下一次接收活动。
留下来的是戈德史密斯牌号资本主义巨大力量的证据。
虽然他一次也没有踏上阿克伦的土地,他却吓坏了这个城市。
(蒋荣耀、展江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