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洋大人”在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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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南北两分之策

在日本,对中国革命一直存在不同的看法和态度,宫崎滔天、山田良政、萱野长知、梅庄屋吉等人是支持中国革命党的,且态度热情;黑龙会领袖头山满、内田良平、北一辉等人也是支持中国革命,但他们与前者不同之处在于后者在支持中国革命的同时保藏者强烈的野心,实则是希望利用中国革命达到侵占中国的目的,而前者较为单纯,只是希望中国重新繁荣起来,与日本携手共同对方西方列强。在后者中,有一些人在听到中国辛亥革命的枪声后就立即行动起来,来到中国,然后按照日本政府的指示行事。但其中有一人不同于其他人,他并非是日本政府派遣的,而是凭自身意愿来中国的,而且他的个人计划甚至超过了当时日本政府的希望:他希望利用中国革命分裂中国。此人就是川岛浪速。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成功后,日本迅速作出反应,以黑龙会为首的右翼组织立即采取行动。黑龙会领袖头山满于10月17日在东京日比谷公园召开右翼组织大会,在会上发表演讲,之后他对黑龙会、玄洋社等右翼组织指示说:“不拘于去就,促使我国严守中立,以为大局之砥柱,不误机宜,争取内外支持。”此后,内田良平立即进行部署,他一面派北一辉、清藤幸七郎与中国革命党取得联系,一面频繁拜访日本军政要人,另外还组织了一个“有邻会”,主要使命就是与中国革命党保持密切的接触,提供具体的援助,并制定长期规划。在黑龙会的意图中,他们的一个现实目标就是“解决满蒙问题”,实现日本控制中国满蒙地区的计划。

在黑龙会和日本政府开始积极行动后,川岛浪速这个浪人虽不属于日本政府和黑龙会,但却悄悄地打点行装一个人上路了,而他的内心中竟然装着和黑龙会一样的目的。

川岛浪速,号称风外山人,1865年生于日本信州(今长野县)一个武士之家,10岁时入御茶水男子师范学校。川岛年少时顽劣异常,常遭母亲责骂,称其不足以成事,而他竟然由此立下一志:“自己无论如何要干一番人类中最伟大的事情”,而他又认为,夺取天下是人类中最伟大的事情之一,于是他的志向就变成了“夺取一个天下”。1880年,日本著名政治家、曾担任外相的副岛种臣创建“兴亚会”,宣扬亚洲主义,主张中国、朝鲜、日本联合起来抗击西方列强,重振亚洲,并提出了“征韩论”,建议日本首先夺取大清国的属国朝鲜,作为崛起的第一个台阶。川岛浪速深受副岛种臣亚洲主义的影响和启发,顿时将自己的目标明确为要在中国一展宏图。随后,他考入东京外语学校“支那科”,主修汉语,考前拒绝了在文部省任大书记官的亲戚要他学英语或者法语的建议,当时日本社会崇尚欧洲美国文化,而对汉语嗤之以鼻,所以他的亲戚有此建议。

在校期间,川岛除了努力学习汉语,对中国的历史、地理、文化、军事等也深入学习,他最细爱的是《史记》,尤其对其中的《项羽本纪》、《高祖本纪》、《荆轲刺秦》十分推崇。这种刻苦给他带来的第一个好处是,在他上学期间他的家庭破产了,而他因成绩优秀获得了奖学金,这让他得以继续学业。自然,在他就读期间仍未忘记他的志向,为了明志,他还写下了两首诗:雄心空屈书窗里,枉拔宝刀试击撞;何时鞭起铁蹄马,踏破坚冰鸭绿江。另一首诗是:东海英雄姓是源,铁鞭曾指大昆仑;谁知万里平沙草,已被神州两露恩。显然,他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

1885年,年仅20岁的川岛毕业后经在陆军参谋本部任职的同乡福岛安正大尉介绍,成为陆军参谋本部的一名间谍,随后被派往中国,之后甲午战争爆发,他又被调入日军第三旅团任翻译,然后又调入乃木希典的第二师团,随军进入台湾。在日军侵占台湾的过程中,川岛第一次显露出才能。当时,由于受到台湾10万军民的抵抗,日军在台湾的进展十分缓慢,进攻受阻,于是川岛速浪前往抵抗组织内进行劝降,结果获得成功,由此受到乃木希典的赞赏。

1900年,中国爆发义和团运动,日本与西方列强七国组成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川岛也被调入日军。在来中国前,他特意前往汉城拜访了时任朝鲜总督的寺内正毅大将,并阐述其南北分裂中国的计划,寺内正毅表示,在必要时将予以支持。得到了寺内正毅的支持,川岛信心倍增。在来到北京后,他又首先拜访了日本驻华公使伊集院彦吉,再次把他的南北分化策略和盘告知。川岛此举意在能通过伊集院彦吉把他的计划上报给日本内阁,希望能获得支持。伊集院彦吉听后也认为此计划不错,符合日本利益,因而也表示支持。

川岛随日军进入北京后,他又一次显露出卓越的说服才能。当时,八国联军已经攻陷北京,但紫禁城仍由2000余名清兵防守,作为皇宫重地,防守的清兵不肯投降,于是德国军队准备进行炮轰。此时担任日军第五师团翻译的川岛站出来,只身前往紫禁城劝说。当时他隔着紫禁城的门缝用流利的汉语与守军进行对话,晓之以利害,最终防守的清兵放弃了抵抗,这使得这座皇宫得以免遭炮火焚毁。八国联军进入紫禁城后,守军以及大部分太监、宫女已经在川岛的指挥下撤出紫禁城。联军在日军的建议下任命川岛速浪为紫禁城监督。川岛速浪为清廷保护了紫禁城这使得他在满清宫廷赢得了不小的称赞和信任;同时,由于他担任紫禁城监督,也使得他有机会结识清廷权贵,这为他日后实施分裂中国的计划打下了人脉基础。

当时,川岛重点结交的就是肃亲王善耆。善耆,生于1866年,为满清八大皇族之一,清太宗皇太极直系子孙,被封肃亲王。1900年时,位于东郊民巷的肃亲王府遭到义和团的进攻,当时守卫肃亲王府的是日本驻华武官、炮兵中佐柴五郎。在义和团的猛烈进攻中,肃亲王府一时危在旦夕,情急之中,日本兵将王府内的库房打开,把里面成箱的锦衣、王服等拿出来,填满土堵在大门口,远远看去,这些锦衣玉服堆了一个小山,日本兵就称之为“锦绣台”。在此次战斗中,肃亲王府遭到大片毁损,川岛在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后任司令部翻译兼新成立的军事警务衙门军政长官,于是他利用这一机会尽力保护辖区内各王府,因而当肃亲王返回北京后立即就前往日军驻地拜访了川岛等人。川岛第二日便进行了回访,两人之间关系由此密切起来。

次年4月,为维持治安,日军在北京北新桥旧神机营开设京师警备学堂,并任命川岛为总监督,负责训练警察。6月份,八国联军将北京部分民政管理权交还给清政府。当时清政府内的实权人物庆亲王奕劻认为,川岛为清政府保护了紫禁城,且为人公正,因此向日军提出借聘川岛,继续管理警政。日军方面当然一口应允,因为这是在清政府内安插间谍的绝好机会。随后,清政府授予其四品顶戴、在新成立的北京警务厅任总监督,全权主理北京警政事务。后来由于德、法、俄等国担心日本势力在中国过于深入而反对川岛掌握这样大的权力,清政府迫于压力改任川岛为京师警务学堂总监,主管毕业生的分配定级、任职后的考核升迁等。尽管川岛不再是警务厅总监的,但身为警务学堂总监仍属高官。此后,北京善后协巡局、提督衙门、御史忠廉等联合上书,反对建立新警察制度,但川岛凭借与劳务大臣胡燏芬、总兵那桐关系良好,由他们上奏朝廷,任命肃亲王善耆为督修街道工程管理处巡捕事务大臣,下设工巡局,任命镇国将军毓朗为警察统监,川岛仍为京师警务学堂总监。因此,善后协巡局等部门的反对不但没有撤掉川岛,反而让川岛和善耆、那桐、毓朗等人的关系走的更近了,而且还挤垮了有万余人势力的旧警察部门提督衙门。

在清政府内担任警界高层官员,且与清政府权贵肃亲王善耆、参谋总长涛贝勒、军机大臣毓朗、陆军部大臣铁良等来往密切,因此川岛很快就成为日本获取清政府情报的重要来源之一,当时日本主要的两条情报渠道就是川岛浪速和伊集院彦吉。

1908年,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死去,醇亲王载沣摄政,袁世凯暂时被载沣驱赶出了北京,清政府内部权力结构出现重大变化,川岛判断清帝国很可能会出现异动,果然,慈禧死后仅仅3年就爆发了武昌起义,于是再次拜访伊集院彦吉。他对伊集院说:“支那目前正出现乱象,此时正是解决满蒙问题的绝好时机,我大日本帝国如果不把握好恐怕就会被其他强国捷足先登。”

伊集院回答:“这一点我也很清楚,但现在支那局势尚不明朗,内阁因而还未作出对华决策。”

川岛说:“我在中国多年,对中国朝野情况了如指掌,今遇事变,如临战阵,我们只有根据目前情势及时作出应变之策,如坐等内阁指示,恐怕会贻误时机。”川岛所言非虚,当时,在武昌起义后仅仅十几天,沙俄政府就指示其驻华公使说:“把中国分为几个独立国家,在我们看来,与我们广泛的利益是一致的。”

伊集院于是问:“你有何良策?”

川岛说:“此时正是实施南北分化之策之时”,继而他解释道:“南北两份之策,当然不是仅凭一纸建议让清政府采纳,二是要让其迫于形势不得已而接受之。清政府腐败不堪,民间积怨甚深,而今一方举事,必然八方响应,革命党的势力会迅速增大,而清军将领之间彼此争权夺利,多有矛盾;士兵训练迟废,军纪败坏,恐难以镇压革命党人,因而必然向我国求援,此时我国便可派遣大量军官加入清军,即可控制清军,也可在南方革命党北伐之时予以击退。”

伊集院思考片刻,说:“南北两分之策不失为良策,但派大量日军军官加入清军恐难办到。”

川岛说:“我来前已前往朝鲜拜访了寺内正毅大将,将军承诺,如在必要时会抽调军官。”

伊集院在结束会谈后,两人便分头行动。10月28日,伊集院就向日本外相内田康哉发出密电,将川岛南北分化中国的计划上报给内阁,电文称:“趁此绝好时机,正应在华中、华南建立两个独立国家,而使清国偏安华北,继续维持其统治,此为对帝国有利之上策。”川岛此时也在与满清权贵频繁接触,兜售他的南北两分计划。

但当川岛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伊集院忽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原来,在川岛几天后再次拜访伊集院的时候,伊集院已经收到日本内阁的指示,令其“此时应务必与袁世凯一系保持密切的联系,这是政府的方针。上电所言,不利于帝国之利益,切勿妄动。”因而,伊集院已经对川岛的南北分化之策不感兴趣,川岛遭此冷遇大受挫折,愤怒之余川岛与伊集院发生强烈争吵,双方都毫不相让,此后两人因此而决裂。虽遭此挫折,但他丝毫没有因此灰心丧气。

同时,川岛还在尽力培养他与满清权贵之间的关系。1907年,当时任主管警务的肃亲王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于是决定对当时分为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捕盗营两个系统进行改革,裁撤顺天府捕盗营。当时川岛建议不要采取这么决断的措施,以免招致过多怨气,但善耆不听川岛所言,一意孤行。结果,由于大批人员被裁撤,于是这些人聚集起来,以两万官兵的名义向肃亲王的政敌那桐和庆亲王告状,斗争的结果是肃亲王被免职。川岛在肃亲王被免职后赶去安慰,更加赢得肃亲王的信任。这之后,川岛又对肃亲王进行了试探,在1907年底,川岛与肃亲王围炉煮酒,纵论天下,肃亲王就说道:“中日如能互相提携,必能安定东亚大局。”随后,肃亲王又建议两人结为同盟兄弟。川岛闻听此言,知肃亲王有联日行动之意,于是降低身段说:“殿下乃大清皇族,而在下仅为东邦布衣,结为手足,恐不适宜。”肃亲王说:“这是俗论。皇族也好,亲王也罢,均不过是人爵而已。人间最可贵的是天爵,以天爵而言,我不如卿。前人有‘忘年之交’,你我难道不可结为‘忘爵之交’吗?”肃亲王一番言论倒也说得情真意切,于是两人结为兄弟。

武昌起义后,清政府急命陆军部大臣荫昌率领北洋新军前往武昌镇压,但新军各将领暗中借听袁世凯之令,荫昌根本无法指挥这批新军,因而在10月27日进攻武昌的战斗中受挫。与此同时,欧美西方列强也召开了联席会议,一致同意英美的建议,向清政府施加压力,促使其重新启用袁世凯。

川岛认为日本政府决不应该支持袁世凯,因为他认为此人擅长权谋诡策,狡猾无比,极难对付,而日本高层竟然相信这样的人,并与英美一起鼓吹“非袁世凯不可以救中国”,是十分愚蠢的政策。袁世凯决不是内田康哉、伊集院彦吉等人所称的“中国唯一的大人杰,亲日之神”。但日本政府根本不接受川岛的建议,反而怕其擅自行动影响了日本的政策,因而命令伊集院派人监视川岛,甚至监听川岛家的电话。但此举使得川岛更坚定了要实施分化政策的决心,他开始与日本驻华部队中的少壮派军官接触,准备实施他自己的计划——而他的计划竟然就是刺杀袁世凯。

早在1908年11月,载沣成为摄政王后,川岛就曾向满清权贵建议,应现在就杀掉袁世凯,以绝后患,现在杀袁不得不由他亲自策划了。川岛找到的人选并不是日本军人或者日本浪人,而是革命派人士吴禄贞。

吴禄贞,别名梦泽雄,字绶卿,湖北云梦人。其自幼聪颖过人,善学好读,且喜爱兵法。1895年,吴禄贞考中秀才,当时中国正蒙甲午战争战败,于是其决定效命疆场,因而弃武从文,考入湖北武备学堂,第二天被选送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成为清政府第一批留日学生中的一员。也正是在日本期间,他秘密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兴中会,但毕业后仍担任清军将领。武昌起义消息传来后,吴禄贞立即上书,请求带兵前往南方平乱。但陆军部大臣荫昌早知其与革命党暗中有来往,因而对载沣说:“此人武烈过人,如果让他带兵到前敌,就是放虎归山,一旦反戈而起,局势将不可收拾。”这时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按照袁世凯的授意上书朝廷,进行兵谏,载沣等人唯恐在北方的这些新兵在发生异变,因而就下令将吴禄贞调往滦州,名为“宣慰”。但吴禄贞一到滦州立即与张绍曾、卢永祥等联合制定了一个进攻北京的计划,意图在荫昌率军南下的时候突袭北京,三路联军会攻北京,一举倾覆满清王朝。

然而,载沣等人早已对吴禄贞等人进行了监视,因此他们的起义计划也被载沣提前知晓,他下令将滦州车站的车皮全部调往北京;同时令吴禄贞协同第二十协吴鸿昌部前往山西镇压当地民军。吴禄贞见起义计划败露,于是就遵从命令前往山西,但他仍打算与第二十镇和第六镇联手进攻北京。他的计划是,在攻取北京后,或者与南方革命军联合建立民国,或者打出维护清廷的旗号,胁天子以令诸侯,首先解决袁世凯,再图分化北洋军。吴禄贞进入山西后,与山西都督阎锡山进行了密谈,两人商定组成燕晋联军,由吴禄贞任大都督兼总司令,阎锡山为副都督兼副司令,会同张绍曾的第二十镇、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在山西举行起义,然后进攻北京。但这一次密谋还是未能成功——当时不止载沣盯着吴禄贞,袁世凯也早已在吴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当他得知吴的计划后就毫不犹豫地先下手为强,就在起义前不久,袁世凯就命原第六镇十二协统制周符鳞策划刺杀吴禄贞。周符鳞早先因吸食鸦片被吴禄贞撤职,于是其用2万元收买了骑兵第三营管带马蕙田。11月6日,当吴禄贞在石家庄召开中级以上军官会议的时候,他宣布将要采取革命手段推翻清朝。会议结束后,他在石家庄车站的指挥部内休息,突然马蕙田带领几十人闯入,枪杀了吴禄贞。

吴禄贞一死,川岛的计划也就破灭了,本来他已经致信吴禄贞,要其在袁世凯途径石家庄进京组阁时炸毁其专列(当时吴尚未调入山西)。但执著的川岛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随后与支持他的日军军官高山公通大佐、多贺宗之少佐等人在此密谋,让计划在袁世凯北上的时候炸毁其专列。但他们随后又觉得,吴禄贞之死肯定已经暴露了此前的炸袁计划,袁必定有所防范,因而又否定了这一计划。

11月13日,袁世凯顺利抵达北京完成组阁。这时多贺少佐说,他认识北京禁军中的一些将官,他们多对袁世凯有所不满,可以煽动他们袭击袁世凯在北京的官邸。川岛认为此举成功地可能性较大,于是同意了这一计划。多贺随后经过一番秘密联络,成功策动了数十名禁军官兵参与这一计划。

按照计划,禁军官兵们在一个深夜采取了行动,多贺也化妆成禁军士兵亲自参与指挥。他们原本计划首先夺取禁军附近的弹药库,但当他们接近弹药库的时候发现竟然无人值守,待打开仓库大门后发现里面早已空无一物,显然,他们的计划已经败露,武器弹药早已被转移。多贺不甘心失败,于是立即转向袁世凯官邸,但发现官邸护墙很高,巡逻士兵密集,显然已经有所防备,多贺叹息一声,只好作罢。

数次策划杀袁失败,川岛也感到这并非易事,不能将赌注全压在这上面。与此同时,袁世凯却进展顺利,1912年1月16日,袁世凯以北京已经充满了革命党人、海军尽叛为恐吓,终于逼迫隆裕太后妥协;1月23日,革命党人彭家珍炸伤了反对袁世凯的宗社党主要人物良弼,随后袁世凯命赵秉钧毒杀了在医院的良弼,除掉了一个大障碍;再与革命党人的谈判中也依靠强大的实力屡屡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