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的离去对我是个打击,整个青春期第一次爱情的冲动就这样被无情的扼杀在萌芽状态,那种揪心的痛苦苦的折磨着一个青年的心。我变得沉默寡言,开始拼命的干活,不叫自己停下来,只有不停的干活才能才能暂时忘记思念,英子的面孔才不会出现在眼前。
厨房人看出我的不对劲,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我,怕触霉头。每天下班后陈师傅会喊我喝酒,我俩到小吃部,点上两个菜,一瓶白酒,慢慢喝着。他也不问我为啥,我也不说,有时聊上两句做菜的事。更多的时候是谁也不说话把酒喝完,然后回寝室睡觉。
每天把活干完的时候从厨房出来,点上一根烟,望着天空发呆。有时感觉满嘴的苦涩,有时会有回忆起来的丝丝甜蜜。更多的是失落、痛苦、彷徨、和无所适从。
半个月过去了,心情渐渐平息下来,脸上恢复往日颜色,把一个叫做思念的痛小心翼翼的埋藏在内心深处,好好的保护起来。
经历了感情的伤痛之后,感觉自己一下子成熟起来,一些看不明白的事看明白了,一些纠结的也不纠结了,心宽了许多,更加淡然了。
晚上有五桌生日宴,需要大桌面,李艳华喊我去库房帮着拿。从库房骨碌出一个桌面来到走廊,冲大厅喊:“小华,前面还是后面。”
李艳华跑过来说:“后面,靠舞台那。”
把桌面骨碌到大厅靠舞台的位置,服务员已经把桌腿摆好,和李艳华一起把桌面抬起来扣到桌腿上,然后去拿第二个。十五分钟后把五个桌面拿完,帮着扣好。
老板娘说:“干这活还得小伙子。”
李艳华说:“哼,到厨房喊半天谁也不动弹,还得是我谭哥。”
“有你谭哥一个人就行,那些都是白吃饱,懒得多一点活都不爱干。”老板娘笑道。
我笑笑往厨房走,李艳华从后面跟着说:“谭哥,看你这样多好,就得这样,乐呵的,别一天愁眉苦脸的。”
“好,听你的。”我随意道。
“呵呵,谭哥,我馋火锅了。”
“好,晚上别吃饭,吃火锅去。”
“我一省思你就能答应,说好了,晚上吃火锅。”
她最后一句声挺大,恐怕我忘了似的。很巧的是李剑寒听到了,有点羡慕和嫉妒,不阴不阳的叨咕:“还是有老乡好呀,有人请吃火锅。”
瞄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的笑了,对他说:“羡慕吧?谁叫你刚才不去帮着骨碌桌面了。”
“我倒是想去了,怕她给我撅回来。”
“你没去就知道人家撅你?”
“我没少被她撅了。”
李剑寒垂头丧气,眼前浮现自己被李艳华无情拒绝加打击的情景,自信心有些受挫。想到晚上我和李艳华一起出去吃火锅心里又有点不得劲,酸溜溜的。于是问:“谭子,你是不是和李艳华处对象呢?”
“没有。”我直接说。
“没处对象还一起吃火锅去?”
“忘了我俩老乡了?”
“哎,谭子你说李艳华咋就见不上我呢?我是真喜欢她。”
“这事你得问她,我上哪知道。”
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也是无语,他喜欢李艳华纯粹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如果长得不漂亮不会这样的。这也没什么错,谁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呢?只是在喜欢的背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认真的人会一往情深,不认真的人只是为了好玩,找找感觉。
“我看她喜欢你,总和你在一起。”李剑寒带着嫉妒的口吻说。
“知道为啥吗?”我问。
“为啥?”
“我只是把她当成老乡,没想别的,她也只是把我当成老乡,没想别的。不像你想的那么多,知道不。”
他怅咕怅咕眼睛看着我,满脸的不相信。
“以不处对象的心态交朋友,到最后兴许成为对象,想想,可能是这回事。”
说完之后也没管他,去配晚上的五桌生日宴。
最喜欢配的就是包席菜,整装省事,不像单点的还得一个菜一个菜的配。包席菜一下子配好几桌,还都是提前预定的,不用着急,提前准备好,等客人来了直接走菜就行。
饭店做包席挣钱,厨房省事,一个菜是炒,十个菜也是炒,一下子炒十个菜要比炒一个菜省煤气。另外包席的话客人都不挑,谁家办事情都图意个喜庆吉利顺当。只要准备好了,把菜稳稳当当的上去,几乎就没啥事了。
盛美是厂内酒店,接待包席的时候多,比如车间组会餐,办公室会餐,分厂会餐,月底会餐,季度会餐,嘉奖会餐等等,大部分是包席,从三、五桌到二十桌不等,最多一次二十五桌,大厅包房全部坐满。
单点的也有,但是不多。厂内领导来吃饭大部分也是安排套餐,从三百八十八到六百八十八不等。如果是招待,比如厂内招待军代表,档次要高些,一桌饭菜下来得超出一千。
厂内会餐和领导吃饭全部是白条,每到月底老板就拿着一把白条到厂内财务要账。非常难要,有时候整的老板都急头白脸的,但还不能太急眼,太急眼了人家就不来吃了,厂内酒店好几家呢,竞争也挺激烈。一个月下来现金看不到多少,要想见到现金就得让周边的老百姓进来消费,散点的多些才行。
今天晚上的生日宴是现金,老板特意嘱咐把菜量大些,味道做得好些,争取多拉点主道,好让老百姓知道盛美的菜量大、味道好,经济实惠,能多来几回,收点现金。
干啥都不容易,承包酒店看着是挣钱,但是得把手里的白条变现了才行,不变现就是张纸。为了和厂内打好关系,每个月老板都会把几位管事的领导请到酒店吃喝一顿,走的时候还得拿两条好烟,要不然上厂内要帐的时候是真费劲呀。
晚上五桌生日宴客人来得早,走完菜又来了几桌单点的,包房早就定出去了,全是厂内领导。一晚上生意火,爆满。
忙完之后正在收拾卫生,老板着急麻慌过来喊我,叫我出去找找李艳华,说刚才有个客人喝酒喝多了,拉着李艳华喝酒,把李艳华吓哭跑出去了。
心里一惊,心想这要是出点啥事咋整,赶紧跑出去找。来到马路上左右看看,还好,她没跑出多远,正沿着松山路往前走呢。紧跑两步来到跟前儿拉住她,她看是我一下子趴到我肩上委屈的哭起来,边哭边骂:“流氓!流氓!都是流氓!”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拍着她后背安慰着,心里很生气,想回去找那个客人揍一顿。
过了一会儿她渐渐不哭了,把头从我的肩膀上移开,用手拧了拧鼻子。哭的鼻涕都出来了,也没了淑女形象,直接用手擦,擦完管我要手纸,我一个男的哪准备那玩意儿。看我没有直接往衣服上蹭,这丫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拽她喝酒的是厂内房产处王处长,当兵的出身,大嗓门,长得和我一样不招人待见。我还比他强点,他满脸大疙瘩,喝完酒还通红通红的,瞅着确实挺吓人。但人很好,总来吃饭,和服务员都熟悉,有时候还和服务员开两句玩笑。
酒量挺大,喝多的时候很少。记得一次在包房喝多了,是我和老板把他送回去的,他和老板住一个小区。每次见到我都会用他的大嗓门打招呼,上来亲热的拍拍我肩膀。给我的印象很好,不是那种撩服务员的人。
“你平时不是胆挺大吗,怎么今天胆小了。”我笑着问。
“你不知道,那个流氓喝多了,眼睛通红通红的,可吓人了,还拉我。”李艳华把我的手攥在她手里,“就这样拉我,你说多流氓。”
“他咋撒开的?”
“看我哭了他就撒开了。”
禁不住笑了,能想象当时的情景,一个五大三粗四十来岁满脸大红疙瘩浑身酒气的大汉猩红着双眼,用蒲扇般的大手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吓得哇的一声哭了。感觉有点像大灰狼和小绵羊。
看她脸上的妆花了,虽然不哭了,但还一抽一抽的,这个样是不能回去干活了,也不能吃火锅去了,对她说:“回寝室吧,我送你。”
“必须送我,现在我还害怕呢。”
“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是女的当然怕了,再说了,我的手是随便拉的吗?”
揉揉她的脑袋说:“把我吓坏了,就怕你出事,赶紧出来找你。”
她拽着我的胳膊往前走,哭的那个劲儿还没过去,抽了下鼻子,身子哆嗦一下。她身上就穿着件工作服,晚上冷,零下十多度。把外衣脱下来给她穿上,好在寝室不远,很快就到了。
到了寝室站在女寝门口,她小声说钥匙在她外衣兜里,外衣在酒店呢。于是开了男寝门,叫她在男寝等着,我回去取钥匙。走的时候她叮嘱道:“哥你快点,我害怕。”
回到酒店先跟老板汇报一下找到了,叫他不用担心,然后拿了李艳华的衣服回寝室,开了女寝门。
李艳华一屁股坐到床上,啥话不说的呆呆出神。
笑着问她:“真吓傻了?”
“我才没吓傻。”
“那发啥呆?”
“生气呢。”
“你还是赶紧洗把脸吧,脸都花了。”
“是吗?”
她赶紧拿小镜子照,看到镜子里花花六道的脸时马上惊呼:“哎呀,太难看了。”然后满脸羞红的端着脸盆狼狈的跑去水房。到水房赶紧的打开水龙头,撩了把水打在脸上。这个时候的她感觉脸好热,并且心跳的厉害。
完了,大花脸叫谭哥看着了,难看死了,他会不会笑话我?笑话就笑话吧,反正看着了,这叫啥?这叫素面朝天,本小姐就这样,再说了,谭哥也不会笑话我。
李艳华心里想着,洗完脸回到寝室,拿个凳子放到床前,叫我坐凳子上,她坐床上面对面的对我说:“我不喜欢干服务员,过完年就不干了。”
“也是,干服务员不是长久之计,学个手艺最好。”
“不想进厨房学什么面点,压根儿就不喜欢做饭做菜,就喜欢吃现成的。”
“女的哪有不会做饭做菜的。”
“找个厨师当老公,省的自己做了,天天吃现成的。”
“想法挺好。”
她咯咯的笑起来,说:“谭哥,一开始看你挺凶的,看时间长了还挺顺眼。”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打趣道。
她很认真的上下打量着我,笑着问:“谭哥,你看我姐咋样?当我姐夫得了。”
眼前出现她姐那张化着浓妆的脸,还有那双黑眼圈,心里一阵不自在,对她说:“我可没那个福份,当不了你姐夫。”
“怎么,看不上我姐?”她瞪起了眼睛。
“不是,是配不上你姐。”
“你行,当我姐夫正合适,她就缺你这样的人管管。”
不想和她把这个话题唠下去,对她说:“不害怕了吧?我回去了,一会儿小马姐回来了。”
“你不知道呀,马姐处对象了,人家天天和对象在一起,不怎么回来,都好几天不回来了。”
“是吗?真不知道。”
对于酒店谁和谁处对象这事不怎么关心。
前后加起来一共十多个人,厨房除了我和李剑寒之外都有对象,陈师傅对象是工会大厦夜总会的酒水员,凉菜对象在别的饭店当服务员,贴厨已经结婚了,媳妇在老家。前台五个服务员,李艳华没对象,有两个是附近已婚女的,下岗女工。还有一个小姑娘,在亲戚家住,听说已经在老家订婚。剩下小马姐没对象,现在也有了。
经历了英子的事后对处对象这事不怎么上心,心里有英子的影子,这个劲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在李剑寒眼中我在和李艳华处对象,但处没处自己知道。李艳华虽然漂亮,令人心动,可是和她在一起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漂亮归漂亮,和处对象是两回事。
李艳华笑着问:“谭哥我看你好像不着急似的,是不是已经在家订婚了?”
问完拿眼睛盯着我,唯恐我撒谎似的。
“没有,家穷没人给,娶不到媳妇。”我说。
“我不信,你人这好,不可能没人给,穷怕啥,慢慢过不就好了。”她说的很通情达理。
看着她还带着天真的脸说:“咱家那边啥样你不是不知道,谁家愿意把丫头嫁给家穷的?就算丫头愿意爹妈也不让。”
她想了想说:“是那样,都想给丫头找个好婆家,条件好点的,家里有钱,以后日子好过,不受苦。”
“这不得了。”
“谭哥你家真那穷?”
“骗你干啥?穷就是穷,我家就我和我妈我们娘俩儿,没钱,一屁股债。要是不穷能出来打工吗?我妈都六十多了,咋说也不能把那大岁数的老太太一个人扔家里,我出来躲心净。”
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家里的事,以前她问过,没怎么和她说,这回没啥事,也没拿她当外人,就和她叨咕叨咕。她听完之后说谭哥你命真苦,要是接着念书保证能考上大学。跟她说考上了也念不起,哪有钱念书,供五姐一个人都把亲戚借遍了,还上哪借钱去?
“谭哥,你后悔吗?”她认真地问。
“这有啥后悔的,你要是和我这样的家庭也不会后悔。人之所以后悔是明明能够做到的事却没做到,所以才后悔。我努力了,现实确实不允许,就没啥好后悔的。”我说。
“我挺佩服你的,谭哥。”
“不用佩服我,跟你说丫头,人到啥时候说啥话,没逼到份儿上呢。我也不愿意十多岁就支门过日子,也想天天的吃饱不饿啥也不想,啥事不管,到时候上学,到时候放学,把书念好了考大学。但是不行呀,条件不允许,人得活着,当生存成为头等大事的时候别的都是小事,得先让自己生存下去。”
她静静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这时候听到外面走廊的有脚步和说话声,是陈师傅他们下班回来了。
我站起来对她说:“下班了,我回去了。”
“不许走,再待一会儿。”她一把拽住了我。
“待一会儿倒可以,但对你不好,这是女寝,我在这呆时间长了不是那么回事。”
她不想我走,拽着我说:“咋不是那回事?咋俩老乡怕啥?我都不怕你怕,谁还敢说啥咋地?”
是没人敢说啥,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和她是对象关系还行,在这待着没事,不和人家处对象就少和人家在一起,尤其还是孤男寡女,好说不好听的事。虽然是老乡,但环境不一样,我一个男的没事,她还是个小姑娘,对她影响不好。
笑笑对她说:“傻丫头,知道啥是人言可畏不?谭哥不能在你这待时间长了。”
她来了性子,把我按回到凳子上,然后回身从床头摸出把小刀对我说:“看着没我有刀,你要是敢走我就拿刀捅你。”
瞅着她手里和铅笔刀一样的小刀笑了。
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按着我的肩膀,横声道:“坐好,给你修修眉毛,你眉毛都连一起了。”
原来是修眉刀,我还以为啥刀那么小呢。
“我是卧蚕眉,眉毛连连,孤孤单单,这样眉毛的人注定哥一个。”我说。
“卧蚕眉?头一次听说,你看我这是啥眉毛。”
她好奇的把脸送过来。她脸上有些细小斑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集中在鼻子和眼睑部位。眉毛虽然修过,但可以看出头粗尾细,有点短。这样眉毛长在女人脸上属于后半生不顺的那种。这是迷信说法,不可信,像我的卧蚕眉我就不信。
“你眉毛挺好的,能找个如意郎君。”我说。
她知道我在糊弄她,也不在意,按着我说:“修修你的卧蚕眉,就喜欢给别人修眉毛,过了年我准备学美容去,喜欢美容。”
说完左手把着我的脑袋,右手开始冲着我的眉毛下刀。
第一次被人修眉毛有点别扭,还是这么近的坐在美女面前,有点尴尬。抬眼正好看到她的脸,又不敢低头,低头是她的波涛汹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只好闭起来。
看到眼前的我闭上眼请,李艳华笑了,心想这个谭哥脸真小,害臊了,不能叫他闭眼睛,得叫他睁开。于是停了下来。
“怎么不修了?”我问。
“闭眼睛干啥,我不好看吗?”
“好看。”
“那你还闭眼睛?”
“离得太近了,不自在。”
她咯咯地笑起来。
“害臊就说害臊,还说不自在,我要是小英子你就自在了。”然后拿着刀比划着问:“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小英子?”
没回答她,继续把眼睛闭上,眼前出现了英子的面孔。不知道她现在咋样,是不是已经上班了?她临上车前的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心就疼了起来。
李艳华看我把眼睛闭上了,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小英子,心想自己是无意间说出来的,真没想要提。想要说对不起,看看闭上眼睛的我一脸平静,轻轻的吁了口气,开始认真的修起眉毛来。
坚持到她把眉毛修完,站起来准备回去,她又把我拉回到凳子上,可怜巴巴的说:“半小时,就半小时,好谭哥,再待半小时。再不你看我睡着了再走,今天真害怕,小马姐又不回来,你再陪我半个小时。”
然后紧接着说:“小马姐说以前这屋子死过人,是个老太太,厂内工人不爱要才给咱们当寝室的,那天她说完我俩儿都害怕了,吓得在一个床上搂着睡的。”
她说的时候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感觉那个老太太就在屋里飘着,睁着腥红的眼睛看着她,下意识的攥住了我的衣角。
我以为她在说着玩呢,问道:“这几天小马姐不在你咋睡的?”
“可别说了,我都吓死了,钻被窝里灯都不敢闭,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似的,都吓死了。”说完眼睛里闪过惊恐的神色。
看她不像在说着玩,揉揉她脑袋说:“没事的,不用害怕,男寝这么近,害怕了就喊,我听到了就过来。”
“哼!等你过来我都让鬼抓走了。”说到鬼的时候她浑身哆嗦一下,拿眼睛往窗户外看去,好像那个老太太就站在窗户外似的。看了一眼后赶紧收回目光,颤声道:“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怕,又不敢睡觉了。”然后使劲的把我往她身边拽,小声说:“我打小就不敢一个人睡觉,胆小,你再陪我一会儿。”
看来她是真吓着了。
“你上床,钻被窝里,等你睡着了我再走。”我说。
“这还差不多。”
她把被子铺开,枕头立起来,钻进被窝后半倚在床头,恐怕我走了,一直拿眼睛瞄着我。我把凳子搬到床头跟前,坐在上面守着她。
她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地下冷上床上坐吧。我说上床成什么事了?上床性质就变了。她脸红了说不是怕你冷吗,知道就是让你上来你也不会上来的。说这话的时候这个十九岁的姑娘心像踹了个兔子似的蹦蹦乱跳,心说自己这是咋地啦,咋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他上床上坐,他要真上来咋整?他要是------
有点不敢想下去了,摸摸自己滚热的脸,心想保证通红通红的,羞死人了。偷瞄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谭哥,看他没注意自己,望别的地方呢。少女羞涩的心稍微放松一些,可是又有点伤心起来,自己就在他身边都不看一眼,这要是小英子他保证使劲看了。
那个小英子到底长啥样呢?
嗨,怎么想到这上去了,长啥样跟我有啥关系,愿意长啥样长啥样。还是跟他唠唠嗑儿,要不然他一会儿又该走了,他一走这屋里就剩自己,都怪小马姐,没啥事说什么死个------
不能想,越想越怕,和谭哥唠嗑儿。想到这她开口说:“谭哥,你给人的感觉好像有很多心里事似的,对谁都挺好,大伙都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是你有时候又叫人不好接近,真搞不懂你是啥样人。”
我说:“搞不懂就不要搞,想那些干啥,费脑伤神的。”
“你不知道人都有好奇心吗,越是搞不懂的越想搞懂。”
“你呀,就是个小孩。”
这个时期的我还不能完全理解女孩的心事,也不知道女孩心里想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对感情的理解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未经人事,身体里没有欲望的膨胀,只是觉得很神秘很好奇,就连第一次亲吻都是被动的,很拙劣。
“我才不是小孩呢。”
她当然不愿意被说成小孩,噘着嘴抗议。对于她的抗议回报个微笑,然后把烟掏出来,点上一根抽着。
李艳华看着身边抽烟的谭哥,眼前出现自己站在大街上趴在他肩头委屈大哭时的情景。那时委屈极了,就想抱着个人哭。还是谭哥好,知道出来找我,当看到他的一瞬间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一下子跑了出来------有个哥真好。
想到趴在谭哥肩上肆意大哭的情景这个美丽的姑娘甜甜的笑了,把嘴角弯成了月牙,心想要是能再靠到他的肩膀上多好,那感觉像有了依靠一样,温暖,安全,放心。想到这里这个姑娘突然间大胆起来,把枕头往床头边挪挪,把我往身边拽拽,然后把小脑袋再一次靠在她谭哥肩头,美美的闭上了眼睛。
被她的举动吓一跳,当她把头靠在肩上又闭上眼睛之后,感受到柔软的发丝摩擦着脸颊,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很叫人脸红心跳的词——耳鬓厮磨。
“哥,今天你出来找我,我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这样靠在你肩膀上,有安全感。”她闭着眼睛喃喃的说。
“你现在不就靠着吗。”我说。
“一会儿你就走了------你得等我睡着了再走。”
“你总说话能睡着吗,闭上嘴不说话,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不困,睡不着。”
“别说话。”
她不说话了,渐渐听到她均匀的呼吸,感觉她睡着了。
李艳华没有睡着,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把头靠在一个男孩肩上,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到一起,能睡着吗?她虽然眼睛闭着,但是心跳得却越来越快。
感觉到她的变化,均匀的呼吸乱了,紧挨着的脸越来越热。
好在这时走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小马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