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大嫂五点钟的时候过来把拌好的四样小菜取走,当天的反馈是小菜非常好吃,客人很喜欢。之后我的工作又多了一样——给吊炉饼拌小菜。
老大和我说:“老三,你要是总在这干还行,小菜你拌,你要是不在这干了小菜谁拌?”
我说:“过两天我教教大嫂,让她拌。”
“那也行,你这一天事也挺多的,不行就找个人帮忙。”老大说。
老大说的是实际情况,玫瑰的生意比盛美好,每天都差不多满员,我早上买菜,买完菜开始干活,一干就是一天,晚上还得给吊炉饼拌小菜,确实够忙道的。
我说:“找谁?哪有人呀。”
“不行就找个学员,你带着,他能学到东西,你也轻快点儿。”
“那倒是好事,你找吧老大。”
找个学员还真行,学员工资不高,能学到东西,我还能轻快点儿。说到学员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弟,但是想想不行,我和老大出来了,再把小弟带出来有点不是那回事。
我正想学员的事呢,老大问我:“老三,你是不是和雅茹处对象呢?”
“没有。”我直接否定。
“拉倒吧,你俩儿天天晚上不睡觉,在大厅坐着唠嗑儿,没处对象?”老大不相信。
“在大厅坐着就处对象了?那也太简单了。”我说。
“处就处,也不是啥丢人事,我看雅茹挺好,你俩儿合适。”
“不是你看着合适,我看着也合适,可惜,她家不叫她在外面处对象,叫她回家找去。”我说。
“管他那些呢,你就跟她处。”老大来了痞气,怂恿我说:“不行就给她生米煮成熟饭。”
我说:“我没你那两下子,也干不出那事来,过两天再说吧。”
“还过两天再说?饭店人都知道,说你俩儿处对象呢。”老大有点着急。
“不至于吧——”
都是当局者迷。每天下班之后和雅茹在一起,我刻花,她在一边陪我聊天,有说有笑的。虽然我没说喜欢她,她也没说喜欢我,俩人心里都认为没处对象,但是在局外人眼里我俩儿就是在处对象,不处对象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除非傻子,糊弄鬼呢?
雅茹的心里很矛盾。二十岁的她在爱情面前就是一张白纸,她的清纯与质朴与她的成长经历,和她在家里所受的教育,让她不敢对一个男生产生超出友谊之外的情愫。但她的内心是渴望的,毕竟二十了,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如果说对恋爱没有想法,对异性没有好奇是不可能的。
她在家是个乖乖女,听爸妈的话,虽然有时候因为任性会和爸妈耍点小脾气,但那也只局限于一些琐事,或者说是女儿家穿戴打扮上的问题,等涉及到和男生交往以及处对象的事她不是一无所知,有时候也会想想,但更多的时候也只是想想。在她的认知里觉得处对象这事爸妈会给她安排好,她听爸妈的。
有些时候吃过晚饭,当电视剧播完之后她躺在被窝里,爸妈以为她睡着了,开始说及她的事,她会在被窝里偷偷地听。爸爸说要在家跟前儿给她找个婆家,妈妈也同意,妈妈的意见是最好是三里五屯的,找个老实本分家里条件好点的婆家,如果男方能有个正式工作就更好了,那样雅茹嫁过去就不会憋屈,至少家里有个挣钱的,过日子花项能松散点,不憋屈。
爸爸的观点和妈妈的不太一样,他认为主要还是看那小伙子行不行,有没有心计,能不能对雅茹好,能不能过场日子。
“家里有钱的不一定是啥好事,乡长家有钱,你看他家小子啥样?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啥不是人事干啥,那样的你能干呀?”雅茹爸说。
“你那是抬杠,我也没说给她找那样的,我的意思是找个家庭好点的。”雅茹妈说。
“也该找了。”雅茹爸说了一声,想了想对雅茹妈说:“你在家看着点雅茹,别叫她跟着那些丫头出去疯,老实在家待着,省的说闲话。要是有上门的打听打听男方家啥样,觉着行咱俩合计合计。”
“那大丫头也不是看着的事,看着人还看着心了?又不是小鸡小鸭找个绳拴着,女生外向,到啥时候都是人家的人。”
每当听到这些雅茹心里都会像揣个小兔子似的蹦蹦乱跳,她既渴望爸妈给她找个婆家,找个如意郎君,迫切的像看看那个男的长得啥样,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又有点害怕,虽然也想过嫁人的事,但一直觉得那很遥远,不想叫自己到另外一个家庭去,管丈夫的爸爸妈妈叫爸妈,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叫不出口,那咋叫呀?
她对爸爸说叫妈妈看着她点这句话很来气,好像自己不听话似的,不仅对自己抱起委屈来。自己够听话的了,从来不出去疯,也不和跟她搭讪的男的说话,出去串门也就是老叔家,到那看看奶奶,和奶奶聊聊天,然后就回家,这还不听话吗?就连每次上集都是跟着爸爸一起去,从没单独行动过,这还不行?
想到自己如此听话竟然还要被管制,不仅对爸爸有些怨恨,对出去打工的想法开始强烈起来。村子里那些小姐妹都出去打工了,一个个回来的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会打扮了,还能说会道了。最主要的一点是自由,那种可以自己说的算的自由。
这个自由不单单体现在财政上,还体现在放飞自我与拥有自己私人的空间上。当听到小姐妹们谈论起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只是从家到老叔家,再不就是到乡上的集市。至于和男生相处倒没想太多,这是终身大事,爸妈会给她把关,即使自己有想法,在爸妈面前也只是个参考意见,这一点她很清楚。再说,直到现在也没有心动的男生,根本不知道恋爱是啥滋味呢。
在自己反复保证不在外面处对象之后爸妈终于同意她跟着哥哥嫂子出来打工,经历完头几个月的雀跃、激动、好奇之后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也渐渐适应了打工生活。如果说跟家里相比,她认为不如在家里自在,但是在自由上她还是喜欢打工,至少不用整天的听妈妈唠叨和教训了。
最开心的是能够挣钱了,当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兴奋地要命,这可是人生中挣到的第一笔钱,并且可以自由的支配它,这是多么令人高兴和值得骄傲的事。家里是不缺钱,从小长这么大爸妈也没缺过她钱花,可那毕竟不是自己挣的,每次上集买东西都是爸爸掏钱,自己兜里最多的时候装过一百块钱,花完了还得向家里报账。
现在自己挣钱了,怎么花自己说的算,这是件无比高兴的事。高兴归高兴,我们的雅茹不是个乱花钱的姑娘,当那个兴奋劲过去之后只是给自己买了些日用品和女孩子的私物,然后把钱小心翼翼的攒起来,准备回家的时候给爸妈买件衣服,剩下的钱如数上缴妈妈的国库。
就是因为挣钱了,并且可以按着自己的意愿来支配挣到的钱,有了成就感和自豪感,同时也明白了那些小姐妹愿意出来打工的原因,对自己出来的这个决定感到是正确的,还有点沾沾自喜。
对处对象这事她是严格按照家里的指示执行的。在执行的过程中感觉不是自己非要执行,而是没有心动的感觉。雅茹不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但也绝对不是胭脂俗粉。每次躺在寝室床上,听小姐妹谈论男生的时候也会有想法,有时候还会面红耳赤。她们太敢唠了,啥话都说,就连-----每当这时候雅茹就会假装没听见,睡着了。
也有男生向雅茹表达爱意,和她说些叫人脸红心跳的话,甚至喊她一起出去吃饭,但都被她无情的拒绝了,家里的警告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没看上,二十岁的她知道那些男生并不是想要和自己处对象,只是打着处对象的幌子想着坏事。她不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女孩儿,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那个叫做丈夫的人。
但是,哪个女孩不怀春呢?她也早就过了那个懵懂的年纪,对异性有着别样的认知和想要了解的冲动。
当碰到这个如土匪一般的男人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撩动了内心深处的那根琴弦,并且发出了嗡嗡的颤声,虽然很小,但还是响了。
雅茹最初的感觉是这个人太凶了,像个逃犯,怎么看也不是在厨房干活的。甚至还真的以为他就是个在逃犯,在家里犯了事,跑出来隐姓埋名躲着的。要不然他怎么总干活不说话呢?
怀着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开始慢慢接近,当接近之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喜欢和他在一起。他咋那能干呀?一天也不闲着,并且手还那么巧,刻出来的花和真的一样。在家的时候老妈说手巧的男人能过日子,能养家,她就嫁了个手巧的男人,很知足。每当想到老妈说的话时就脸红心跳,心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自己想嫁的呢?
她没有太多的想过男女之间的事,当小姐妹儿们叽叽喳喳谈论起对象的时候她都是带着好奇听的,觉着那事和自己有点关系,又好像很遥远,心里有着期盼,还有点骚动,那种复杂的心情叫自己很乱,有时还会心跳加快。于是干脆把这些纷杂的、扰乱心神的东西从她的小脑袋瓜里赶出去,因为她知道这些事都不用想,爸妈会给她安排好的。
可是这个男人,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大男孩怎么就让自己心跳了呢?愿意和他在一起,愿意看他棱角分明带着匪气的脸,愿意看他那双很大但很巧的手,愿意看他深邃的眼神,还愿意给他洗衣服------
这是不是喜欢?是不是恋爱了?
雅茹感觉很烦,很矛盾,她迫切的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又不敢跟别人说,心想这要是在家就好了,可以跟老妈说。刚想到这又马上否定了,这事,坚决不能跟她说,她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我整回家去,以后都不带叫我出来了。
快中午两点了,最后一桌客人买完单推门出去,雅茹觉着不能再来人了,小步来到吧台跟张姐说:“我饿了,想吃吊炉饼。”
“一边去,吃吊炉饼找我干啥?找你谭哥去。”张姐打趣道。
“哎呀,烦人。”雅茹有点脸红,使劲拍了一下吧台对张姐说:“不许提他!”
张姐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说:“好,不提他。”然后对正在收拾台面的李洁(服务员)说:“李洁,你不是说今晚要和谭师傅喝酒吗?带我一个。”
李洁很配合的回道:“行呀,正好我还不好意思说呢,到时候你替我说,成了请你吃喜糖。”
“哼!”雅茹气得使劲跺下脚,嘴撅的老高。
饭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一个打扮时尚非常漂亮的女人。雅茹见了赶紧迎上去,面带微笑的招呼:“您好,请问几位?”
女人微笑说:“不吃饭,找个人,谭国华是不是在这?”
雅茹愣了一下说问:“在这,你找他?”
“嗯,麻烦你喊他一下。”女人一脸微笑,很亲切,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我正在干活,雅茹站在厨房门口大声喊:“谭哥,有个女的找你。”
“谁呀?”我问。
“不认识,长得挺漂亮的,就说找你,我看是你对象。”雅茹冷着脸,狠狠地道。
“别瞎说,我没对象。”我说。
“我看就是。”雅茹说完转身转身走了。
没怎么在意雅茹的不高兴,出了厨房来到前台,看到了赵姐。
赵姐正笑吟吟的看着我。
“姐,是你呀,还以为谁呢。”
“以为谁呀?以为你对象来了呀。”赵姐笑着说。
“我倒是想了,可惜没有。”
四下看了看,几个服务员正好奇的瞅着我和赵姐,确切地说都在打量赵姐,尤其是雅茹,眼神里带着敌意。
大厅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把赵姐领进小包房。进来之后赵姐打量了一下问:“你在这里住?”
“嗯。”
“收拾的挺干净,你自己收拾的?”赵姐问。
“嗯,不是自己收拾还有人给我收拾呀。”
“找个服务员帮你收拾呗,慢慢的就成对象了。”赵姐打趣道。
“没人相中我,没那好命。”我说。
“你呀,就是笨。”
赵姐用责怪的眼神瞅了我一眼,在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袋子打开。
“上回和李娜上货,给你买了身衣服,一直没倒出空过来,正好今天星期一,不忙,过来看看你,顺便带来了,你试试看看大小。”
她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件条格衬衫,一条浅灰色裤子。
我说:“姐,别总给我买了,我都过意不去。”
“有啥过意不去的,你不是我弟吗。”赵姐亲切的说。
当她说我是她弟的时候有一种感动的激流流过心底,觉得热乎乎的。我问:“姐,为啥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你亲弟弟。”
赵姐一愣,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说:“姐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想对你好,你对姐不也好嘛,正好没哥没弟,就拿你当弟弟了,咋?不愿要我这个姐姐?”
“哪有,就是你对我太好了,有点受宠若惊了。”
“还受宠若惊了?”赵姐白了我一眼,然后拿出姐姐的威严说道:“赶紧的,把衣服试试。”
把上身的工作服脱了,光着膀子把衬衫穿上,很合身。然后对赵姐说:“姐,裤子就不试了,我看正好。”
赵姐笑了,知道我为啥不是裤子,对我说:“挺大小伙子还不好意思,没事,我转过去,不看你。”说完把脸扭过去。
稍微有点脸红,毕竟赵姐是女人,还是漂亮女人。要是把裤子脱了里面就是一条裤衩,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已经把头扭过去了,也就尴尬脸红的脱了草绿裤子,把新裤子穿上。
“姐,穿完了,你看行吧。”
赵姐扭过头上下看着,说:“还行,挺合适的。”然后从我脱下的草绿裤子上把皮带抽出来递给我,说:“把皮带系上,我看看。”
皮带系好,赵姐上下打量着对我说:“把衬衫塞到裤子里,你看谁像你似的。”
把衬衫塞进裤子,重新系上皮带。赵姐站起来帮我把整理一下衬衫领子,然后把塞进裤子里的衬衫往上拉拉,把皮带卡子正了正,往下放放,退后一步上下检查一遍。
“以后穿衣服就这样穿,显得立正,皮带别系太紧,松快点,让裤子往下坠坠,显得笔挺。”赵姐看着我脚上的板鞋说:“有时间自己买双皮鞋,别舍不得花钱,也打扮打扮自己,看,这样一穿显得小伙儿多精神。”
“是吗,听你的,有时间就买双皮鞋,也显摆显摆。”
“对,没事打扮打扮自己,要不然都成老头了。”她说完笑了。
我准备把衣服脱下来,赵姐说:“先别脱,穿着和姐吃饭去。”
“在这吃吧,我亲自做俩儿菜。”我说。
“别在你这吃,不好,让你们老板知道好像咋回事似的,出去吃,在你这我也不自在,别扭。”
“那也行,但是得我请你。”
“来就是让你请我的,你还想跑了。”
我现在的经济宽裕了许多,来玫瑰之后黄萍给我涨了一百块钱,现在是七百块钱的工资,做水案来说已经不少了。家里的外债也还的差不多,还剩下欠村上的三角债,母亲说先不用还,听说要取消。如果取消了是好事,能省下不少。
挣得多花的少,钱自然攒下来,在花钱上自然不像之前那么拮据,也早就想请赵姐好好吃一顿了。
从小包房出来,走到吧台的时候张姐和雅茹在。看我穿了一身新衣服,张姐说:“谭子,精神呀。”
我笑了笑,也打量了一下自己,感觉挺好的。
“哥,你干什么去?”雅茹问,问我的时候用余光看着赵姐,并且把“谭哥”的谭字省略了,叫我多想了一下。
“出去吃口饭。”我说。
“出去吃饭不带我,我也去。”雅茹把嘴撅起来,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一时间有点懵。
雅茹也有点奇怪自己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好像是下意识的。看到自己的谭哥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心里不得劲儿,好像自己相中的东西被别人提前拿走了似的,有些伤心,还有点来气,尤其是当听到要出去吃饭的时候更来气了,这长时间了都没说和自己吃顿饭,来个漂亮女人就和人家出去吃饭,哼,我也去。
赵姐笑了,看着这个噘着嘴的女孩儿感觉很好,热情的说:“走吧,一起。”
雅茹有点愣了,没想到这个漂亮女人会大方的邀请她一起去,那只是自己赌气说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禁有些紧张。
“我------不去,说着玩呢,你们去吧。”雅茹慌慌张张的说。
“没事,走吧,一起。”赵姐再次亲切大方的邀请。
“我真不去,跟他开玩笑呢。”雅茹看着我,眼神里有点求助,还有点怨恨。
看到雅茹的局促和说不出的窘态,知道她是不会去的,于是和赵姐出了店门。
从饭店出来赵姐问我:“那个小姑娘谁呀?”
“服务员。”我说。
“我还不知道是服务员,我问她是谁?叫啥?”赵姐不满意我的回答。
“刘雅茹,叫刘雅茹。”
“我看她好像挺在乎你。”赵姐笑道。
“是吗,没看出来。”
“哼!你就在那装吧,说,是不是和她处对象呢。”赵姐开始审问。
“没有。”
“还没有?没处对象人家问你干啥去?还酸溜溜的,好大的醋味。”赵姐说完笑了,“呵呵,弟,你就不承认吧。”
“真没有,她就是小丫头,爱凑热闹。”我有点脸红。
“不用解释,傻子都看出来了,人家那是在乎你,怕我把你领跑了。”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
不知道雅茹是否喜欢我,心里患得患失。但是她刚才的表现的确是吃醋了,有点酸。
看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吃醋心里是甜的,不禁对自己说,她是在意和喜欢我的,要不然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