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学生品读“三言”
8036300000016

第16章 史弘肇龙虎君臣会 英雄莫问出处只道成功与否

《史弘肇龙虎君臣会》主要写主人公史弘肇与结拜兄弟郭威发迹的故事。史弘肇借助“神力”,从市井无赖到富贵至极的四镇令公,成为令人钦羡的市井英雄。史弘肇的“出场”充满了传奇色彩。到阴间制笛的阎招亮在东岱岳殿上,看见圣帝赐给史弘肇铜胆铁心,并令他回阳间做四镇令公。阎招亮回到人世间,在路上碰到史弘肇,他还未发迹,在军营当兵。阎招亮想把妹妹阎越英许配给他,无奈妹妹越英不肯。后来阎越英看见史弘肇化成一只雪白大虫,自知史弘肇将来定会发迹,第二天便要哥哥做主,让自己与史弘肇结亲。结亲不久,史弘肇的结义兄弟郭威因无钱生计来找史弘肇,两人干起了偷鸡盗狗的勾当,惹得人人皆骂。后唐明宗归天,宫人都被放出宫去。掌印宫人柴夫人见郑州气旺,就来郑州寻找贵人,好以身相许,有所依托。郭威和史弘肇卖狗肉,被柴夫人看见,她看见郭威相貌非凡,料定他日后必然富贵,就托王婆登门做媒,自己与郭威结了亲。成亲后,柴夫人写信让郭威去西京河南府投奔母舅符令公。到了西京河南府,郭威认为靠老婆没有本事,便没拿出柴夫人的信。郭威因为没给符令公的部署李霸遇送钱,两个来月没能见到令公。后来,郭威两次抱打不平,杀了尚衙内。主审官做梦,梦见郭威并非常人,便暗中借失火放了郭威,并荐他到刘知远处。不想这刘知远日后建立后汉,是一朝天子。无独有偶,史弘肇也投奔了刘知远,做到四镇令公,富贵至极。

本篇的主人公史弘肇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英雄或士大夫,而是带有点流氓习气的普通大汉,会偷别人家的锅或狗,住酒店没钱交房租还硬赖着。然而,这样的史弘肇,在宋人眼中却算得上是一位侠客。从一开始史弘肇便与凡人不一样,“神性”和“人性”相交杂,被换了铜胆铁心,又被阎越英看到身有异象,书中原文是这样描述阎越英所看到的异象的:

“是一个雪白异兽:光闪烁浑疑素练,貌狰狞恍似堆银。遍身毛抖擞九秋霜,一条尾摇动三尺雪。流星眼争闪电,巨海口露血盆。”

借用这种种异象,作者预示了史弘肇并非凡人,他的发迹是必然的。作者反复渲染“见他这异相,必竟是个发迹之人”,这不仅有投合大众审美心理的潜在意图,而且自身在叙事中也流露出歆羡和称美。然而,小说运用鬼神异象推动主人公发迹,削弱了文章的写实性和亲切感。好在作者能把握好尺度,没有让主人公过分使用异象的“特异功能”;在更多的篇幅上,作者是用写实性的手法来描写史弘肇,从而使史弘肇的生活显得稍微真实、平凡一些。所以,主人公会为了生计干点偷偷摸摸的事情,甚至会因与兄弟郭威在客栈里白吃白喝而遭人唾骂。作者将人物塑造得更为真实可感,大大缩短了人物形象与生活的距离,使之有较浓郁的现实品格和生活气息。

两位主人公虽市井出身,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小勾当,然而绝非一无是处。首先,他们注重友情,提倡信义。阎招亮前来替妹妹阎越英说亲,史弘肇道:“第一,他家财由吾使;第二,我入门后,不许再着人客;第三,我有一个结拜的哥哥,并南来北往的好汉,若来寻我,由我留他饮食宿卧。如依得这三件事,可以成亲。”其中第三条所说的结拜哥哥就是郭威,兄弟两人感情甚笃。史弘肇在已无钱生计的情况下,仍留郭威在客栈中住宿。这些反映了中下层市民渴望得到真诚友谊的要求。其次,他们正义、勇敢,敢于与官场上的邪恶势力作斗争。郭威等候两个来月,都没能见到妻子的母舅、西京河南府符令公,只因不愿向其部署李霸遇受贿,也不想出示妻子的书信,而只想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一份事业。面对地方恶霸尚衙内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郭威更是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打死了有官府撑腰的尚衙内。

《史弘肇龙虎君臣会》中充满着传奇色彩,不仅两位大丈夫豪气冲天,出尽风头,连他们的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勇敢、独立,为文章增添了不少色彩。阎越英、柴夫人主动挑选丈夫,面对自己心仪的人,她们积极争取,不扭捏,不做作。柴夫人更是不顾自己的出身,在匆匆见过郭威一面之后,当即要王婆前去说亲。这么大胆的举动,连郭威也不相信,在听完王婆的提亲后,大怒,“用手打了王婆一个漏掌风,并道:‘兀谁调发你来厮取笑!且饶你这婆子,你好好地便去,不打你。他偌大个贵人,却来嫁我?’”阎越英、柴夫人颠覆了传统女性矜持、腼腆的形象,也颠覆了自古女子闺中待嫁、等候男子来挑拣的“定律”,是“巾帼”中的两个“英雄”,也因有这两位巾帼“英雄”相伴,两位大丈夫才更让人妒羡。

总的说来,在中国古代社会后期市民文化日益高涨的语境下,“三言”题材中突现出下层市民否极泰来的情节模式,主要包括发迹变泰、破镜重圆、绝处逢生等几个维度。《史弘肇龙虎君臣会》便是直接承袭了这一宗旨,刻画了市井无赖史弘肇和郭威的发迹史。作者按照宋元以来广大市民阶层的心理憧憬和审美期待,对史弘肇这个否极泰来的社会角色进行了颇具匠心的艺术设计,其价值取向和审美特质直接迎合了大众的需要。作者以尚奇逐巧的创作手法,创作奇文,以奇娱人,有意追求奇巧的艺术效果,让文章在线索简单的情况下,情节发展扑朔迷离,使《史弘肇龙虎君臣会》成为一篇反映当时市民阶层审美期待的优秀文章,很值得大家一读。

(许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