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回忆录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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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在新疆蒲犁边卡大队

胡鉴

1938年初我从新兵营调到蒲犁边卡大队任中校大队长。蒲犁(今塔什库尔干)县长是我们的许亮同志,边务处的副主任也是共产党员,叫卓铎泰。蒲犁位于帕米尔高原上,地当中、苏、克什米尔、阿富汗交界,气候恶劣,环境极为复杂。以前中国政府未设卡,成了三不管的地方,中、印、阿居民都有。帝国主义,主要是英帝国主义的势力很大,苏联的影响很小。英国人在蒲犁办有学校,还通过通商等方式进行间谍活动。蒲犁还有一个瑞典教堂,外国间谍活动很厉害。

我们当时的主要任务是:(1)确定边界,巩固边防;(2)清除帝国主义势力,配合边务处搜集英帝国主义军事、政治情报。边卡大队直接受盛世才指挥,电报除发给盛世才外,还发给喀什警备司令蒋有芬,蒋负责我们的供应。我们边卡负责军事部署,边务处负责情报工作,县政府负责民政工作,三个单位的负责人都是共产党员,工作上互相配合。

我们大队共500多人,一个团的编制,有苏联教官。我们先去实地察看了20多天,看了边界、营房,才开去部队。那里雪很深,天气严寒,冻坏了不少人。营房位于葱岭下几百米的地方,原来是帝俄时期的营房,十月革命后归还新疆。后来从喀什等地把木料等物资驮来,和苏联边防部队商议后,扩修了营房。当时驻在蒲犁的几个单位,实际上都住在一个地方,走一个大门。

我们开进去后,就在政治上和帝国主义进行斗争。那里有个英国代办处,实际上是个特务机关,我们以违犯中国法令为由,陆续把帝国主义的教堂、学校关闭,还从和田驱逐了不少英国人。英国势力被赶出去后,苏联的货物才逐步进入南疆市场。

部队里有反帝会,排以上干部都加入了。我开始不愿加入,陈潭秋同志指示,要利用合法身份工作,让我加入了反帝会组织,并成了那里的负责人。我在部队中进行了有关抗日、反帝、八路军的宣传。所以下面的人知道我是八路军。我们的生活作风根本不同于旧军人,群众也看得出来,我也不回避这些问题。我们和苏联边防军联系很密切,互相交流情报,开会商议工作。苏方常派人通过我国边境去印、阿工作。

和盛世才、蒋有芬的联系,是通过边务处电台。我还有另外一本密码,专门和陈潭秋同志和苏联方面联系,夜间由我自己收发、翻译电报,别人一概不知。密码本在1940年回迪化后交给了陈潭秋同志。我们还有一个工作,就是监视盛世才是否暗中和帝国主义有勾结。

蒲犁一带国境线很长,约有数千里,巡察一次得两个多月,有的路可以骑马,有的路只能骑毛驴,有的路则只能步行。1939年春,印度边界内发生了民族反英暴动,印度老百姓扣留了途经那里回印度的英国驻喀什领事。暴动被镇压后,一部分暴动群众跑到我们这里,后来经过外交交涉,愿回去的回去了。 同年,我们在中阿边界抓住了一个企图偷越国境的日耳曼人(当时阿富汗有德国顾问),手脚都冻坏了,被送到苏联边防军,后发现是个德国希特勒的间谍。

西路军在盛世才军队中威信很高,影响很好。在南疆,部队是拥护我们的。我们去后改变了部队上的一套旧作风,加强政治工作,清除了帝国主义势力,巩固了边防。如果当时没有巩固的边防,帝国主义在新疆的势力还会扩大,那不知以后会出多少麻烦,会发生多少问题。

1940年,我乘飞机回了一次迪化,曾向陈潭秋同志提出回来的要求。回蒲犁后就正式向盛世才提出报告,他同意调我到军校高级军事研究班学习。该研究班40多个同学中只我一个共产党员。盛准备让我毕业后到焉耆去当团长,临毕业时,40多个同学已被逮捕得所剩无几,我看情况不妙,就向陈潭秋同志汇报了情况。1942年毕业,我们就被软禁,不久又被关入监狱。

1946年我们出狱回到了延安,住在中央党校二部。中央首长欢迎我们,给我们讲话,毛主席、刘少奇、陆定一都给我们作报告。毛主席一开口就说:“你们从老虎口里钻出来了,又让老虎驮回来了。”我们真是悲喜交加,都流了泪。这一批干部,确实是中央的宝贵财富。

原载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纪念馆、新疆大学合编的《中国共产党在新疆革命斗争历史资料》第1集,转录自《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左支队在新疆》一书。作者胡鉴同志,又名胡栋、胡明章,1937年4月随左支队进入新疆,曾任总支队第四大队政委,新疆蒲犁(塔什库尔干)边卡大队大队长,1942年被盛世才逮捕入狱,1946年6月获释回延安,参加了解放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