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新华
1939年初,随着国内外形势的变化,新疆的政治形势开始逆转,军阀盛世才对在新疆工作的中国共产党人处处进行限制。5月,陈潭秋同志从苏联回国,路经新疆,中央决定由他接替邓发同志的工作,邓发调回延安。陈潭秋接手后,分析了新疆政治形势,考虑到总支队学习任务已基本结束,而抗日前线正需要领导骨干,认为总支队返回延安的时机已经成熟。经党中央批准,总支队于1940年1月初离开迪化回延安。此时,总支队队长是曾玉良同志,政委是我,副政委是邹开盛同志。由于航空队训练任务没有结束,仍留在迪化继续学习。他们于1944年底全部被盛世才逮捕,关进监狱,1946年6月才被释放回到延安。
我们出发时共有329人,分乘30余辆卡车。同行的还有30多辆苏联的运输汽车,他们是运送援助国民党部队的抗战物资到兰州去的,每辆汽车都用篷布盖得严严实实。为了防止路上发生意外,经与盛世才商量,总支队配了30枝步枪,还有盛世才送给朱总司令的4挺迭克铁力瓦式轻机枪和4万发子弹。
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党代表陈潭秋同志随车队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了30多公里路,才向全体同志话别。他说:“同志们,我们要分别了,也不知以后何时才能见面。你们回延安后,一定要按照党中央的指示好好工作。路上要警惕,要注意安全。”说着说着,他的喉咙哽咽了,同志们也都掉了眼泪,不少同志还失声痛哭起来。谁知,这次分别竟成了永别。1943年9月的一个夜里,陈潭秋同志同毛泽民同志、林基路同志被盛世才杀害了。
在回延安的路上,国民党部队对我们处处刁难,层层阻拦,经常挑起事端,企图扣留和杀害我们。一天,我们来到了甘肃永昌县城,车队进城时,驻防的马匪误认为我们是归国华侨,纷纷出来列队欢迎,当知道我们是从新疆回延安的红西路军指战员时,顿时如临大敌,把一部分部队拉到城外布防,连城门也关闭了,还在我们休息的地方布上岗哨,一个个荷枪实弹,戒备森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找到苏联车队的负责人,说明了城中的情况,他对我说:“只要他们动手,我们就去支援你们。”接着,他又找到马匪部队的营长,把他训斥了一顿。马匪营长如同惊弓之鸟,连声解释说:“我们是为了保护你们,既然你们不要保护,我立刻命令将岗哨撤掉!”就这样,我们在永昌城稍作休息,吃了一顿饭,即上车出发了。马匪部队乖乖地把城门打开,让我们走了。
苏联车队到了兰州后就和我们分手了。一天下午,太阳还有丈把高,我们到了陕西中部的一个县城,30多辆车停在一块平地上,旁边是一条大河。此时,马禄的部队正驻在这里,发现我们后,他的部队迅速占领了周围的山头,并架起了机枪,不许我们走动,企图消灭我们,形势很严重。这时,盛世才派来护送我们的丁参议,立刻去同马禄的部队交涉。为了防备万一,我们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双方相持到后半夜,丁参议才回来,情况才缓和了。
敌人为什么把我们包围起来呢?据丁参议说,附近鄜县(今富县)的国民党部队同八路军闹摩擦,被八路军缴了械,国民党的两个专员也被八路军扣留了。因此,他们想以此为借口,对我们进行报复。后来经过交涉,八路军把那两个专员放了回来,我们才得以离开这个县城。
部队连夜出发,天亮时到了洛川县城。就这样,通过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层层关卡,历经艰难险阻,于1940年2月5日傍晚,返回了日夜向往的延安,回到了党中央的身边。
延安军民听说我们要回来,早就做好了欢迎的准备,当我们乘坐的汽车一进入延安城,道路两旁兴高采烈的军民又是放鞭炮,又是高呼口号,热烈欢迎的场面,感动着每个同志,一股暖流涌遍我们的全身。延安军民在一个礼堂里召开欢迎大会。
会后,毛泽东同志、朱总司令又代表党中央、中央军委、中央领导同志以及中央直属机关,设宴招待我们。为了让我们把身体养好,在延安的一个月里,大家天天吃着白面,而中央领导同志和直属机关的同志们,却吃着杂面、小米。为了要使我们知道全国抗日形势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每天上午都有一位中央首长给我们上课,下午则组织我们在延安参观。
3月初,组织上分配我和饶子健同志带100多人到新四军五师工作。从此,我们又踏上了抗日的征途。
录自《狱中四年》,作者喻新华同志,原名喻同金,湖北麻城人,生于1905年,1927年参加革命,1931年参加红军,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原任红三十军第八十九师二六九团政治处主任,进入新疆后,曾任总支队政治委员、党总支书记,于1940年1月返回延安。后历任团政治处主任,师政治部科长,纵队政治部副主任,华东军区后勤部政治部副主任,南京军区后勤部副政治委员。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