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早期的标记工作中,布罗雷先生在他选择的海岸线上每年都可以找到125个活跃的巢穴。每年标记的雏鹰数量约为150只。1947年,雏鹰的出生开始减少。一些窝里没有蛋了;还有一些窝有蛋却孵不出来。1952年至1957年间,有80%的窝都没能孵化出小鹰。这段时间里的最后一年,只有43个窝里有鹰。其中7个孕育了新生命(8只小鹰);23个窝里有蛋却孵化失败;13个窝里只被成年鹰作为饲喂站,里面没有蛋。1958年,布罗雷先生跋涉了100英里的海岸线后,才找到了一只小鹰并对其进行标记。1957年里有43个窝里都可以看到成年鹰,但那年极为罕见,只有10个窝里有它们的身影。
虽然布罗雷先生于1959年辞世,因而结束了这一系列宝贵的不间断观察,但佛罗里达奥杜邦协会的报告及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的报告都证实了这一趋势,我们或许得找一个新的国徽了。鹰山保护区馆长莫里斯·布朗的报告尤为引人注目。鹰山是宾夕法尼亚西南部的一处山脊区,风景如画,在这里,阿巴拉契亚山最东部的山脊区形成了阻挡西风吹向海岸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碰到山体的风会向斜上方吹去,因此,秋天的许多日子里,这里都会有连绵不绝的向上气流,这样阔翅鹰和老鹰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扶摇直上,一天就可向南飞越好多路程。山脉于鹰山交会,空中的高速公路也是如此。因此来自天南海北的鸟儿都需要在此通过这一交通要塞才能向北飞行。
莫里斯·布朗在这个保护区里做了二十几年的监护人,他比美国其他任何人观察到的并实际记录下来的鹰和秃鹫都要多。秃鹰的迁徙在8月底9月初达到顶峰。这些应该是佛罗里达的鸟,在北都待了一个夏天之后返回故土。(之后在秋天和初冬时节,会有比较大的一些鹰飞过。这些应该是属于北方的一个种族,正飞向一个未知的地方过冬。)保护区最初建立的那几年,即1935年至1939年间,观察到的鹰中有40%是一岁大小,很容易从它们统一的暗色翅膀判断出。但近年来,这些稚嫩的鸟则变得极为罕见。1955年至1959年间,它们只占总数的20%,有一年(1957年)每32只成年鹰中才有1只雏鹰。
在鹰山的观察和其他地方的发现是一致的。其中一份这样的报告来自伊利诺斯自然资源委员会的一位官员埃尔顿·福克斯。鹰——很可能会在北方筑巢——沿着密西西比河和伊利诺斯河过冬。1958年,福克斯先生的报告称最近看到的59只鹰中只有一只幼鸟。世界上唯一一个鹰类单独的自然保护区——沙士克哈那河区域的约翰逊岛山也得出了类似结论,称这一种族在逐渐灭亡。这个岛虽然仅位于康涅狄格大坝上游8英里处,离兰卡斯特郡的海岸半英里,却保留了其原始的荒野状态。自1934年起,兰卡斯特的一位鸟类学家兼该保护区的馆长就开始对该地唯一的一处鹰巢进行观测。1935年至1947年期间,伏窝的情况很有规律,并且都很成功。1947年起,虽然有成年鹰伏窝也有产蛋的迹象,却没有孵出任何小鹰。
在约翰逊岛山上和佛罗里达,同样的情况也很常见——一些成年鹰占据了巢穴,其中一些还下了蛋,却很少甚至没有孵出小鸟。要寻找原因的话,似乎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所有现象:环境中的某种物质损害了这些鸟的生殖功能,现在每年几乎不会有新出生的小鹰来延续香火。
许多实验者都在其他鸟类身上人为地制造了一模一样的情形,尤其是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保护局的詹姆斯·德威特博士。德威特博士的一个经典实验是研究一系列杀虫剂对于鹌鹑和野鸡的影响。实验表明在暴露于DDT或其他相关化学物质中后,即使对于鸟类不会造成明显的伤害,也会严重影响其繁殖能力。这一影响有不同的外在表现形式,但结局却总是相同的。比如,在其饮食中加入DDT的鹌鹑虽然能安全度过整个繁殖期,甚至能产下正常数量的受精蛋,但几乎没有蛋能孵化出,“在孕育的前期阶段,许多胚胎似乎能正常生长,却在孵化阶段死掉了”, 德威特博士说。而那些产下的雏鸟,超过一半不到5天就死了。在另外一个以野鸡和鹌鹑为对象进行的测试中,成鸟吃了一整年被杀虫剂污染的食物后,它们就无法产下蛋。加利福尼亚大学的罗伯特·拉德博士和理查德·吉尼里博士也得到了类似的发现。如果野鸡的食物中含有狄氏剂,“产蛋量会大幅下降,小鸡的成活率极低”。根据这二位的说法,由于在蛋黄中储存了狄氏剂,在孕育和孵化过程中被逐渐吸收,虽然效果延迟,却仍对小鸡造成了致命的影响。
华莱士博士和他的研究生理查德·F·伯纳德最近的研究与该结论高度吻合, 他们在密歇根大学的校园里发现知更鸟的体内含有高浓度DDT。他们发现在所有受到检测的雄性知更鸟的睾丸中,在发育的卵泡中,在雌鸟的卵巢中,在已经成型但尚未产下的蛋中,在刚孵化出就死去的小鸟体内都有毒素。
这些重要的研究确立了这一事实:即使摆脱了与杀虫剂最初的接触,杀虫剂的毒性也能影响一整代生物。毒素贮存在蛋里,贮存在为胚胎发育提供养分的卵黄物质中,相当于一张死刑令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德威特的鸟中有许多尚未成熟就死去了,还有许多刚孵化出不久就夭折了。
当把这些实验室内进行的研究应用在鹰身上时遇到了几乎无法克服的困难。但在佛罗里达、新泽西以及其他一些地方正在开展野外调查,希望能获取明确的证据判断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大部分鹰的不育之症。同时,目前有一些见解证明只想到了杀虫剂。在有大量鱼类的地方,鱼是鹰的主要食物来源(在阿拉斯加,鱼约占其食物构成的65%;在切萨皮克湾地区,这一数据为52%)。几乎毫无疑问,布罗雷先生长期研究的鹰主要以鱼为食。自1945年来,这一海岸地区一直重复喷洒溶于油料中的DDT。这一高空喷洒项目的主要目标是盐沼地里的蚊子,它们主要聚居在盐沼地和海岸地区,而这也是鹰的主要觅食区域。鱼和螃蟹因此大量死亡。对其组织的实验室分析表明里面含有高浓度的DDT——高达百万分之四十六,像科利尔湖中的水鸟因为捕食湖里的鱼类而在体内聚积了高浓度的杀虫剂一样,几乎可以肯定,鹰也会在其体内的各个组织中累积DDT。然后就像水鸟、鹌鹑、野鸡和知更鸟一样,鹰也逐渐失去了繁衍后代的能力,无法使其种族得以延续。
世界各地传来回声,告诉我们鸟类在这一现代世界所面临的危险。各地的报告在细节上不尽相同,却总是在重复同一主题——野生动物因杀虫剂而遭受死亡。类似的故事屡见不鲜:法国有几百只小鸟和鹧鸪因为葡萄树树桩用了含砷杀虫剂而奄奄一息;比利时曾因鹧鸪数量众多而闻名的鹧鸪拍摄地,在附近的农场喷了药后就没有鹧鸪光顾了。
英国的主要问题比较特别,在播种前将种子用杀虫剂进行处理的做法越来越常见。种子处理并非新生事物,但在早些年,主要使用的化学物质是杀菌剂。似乎没有看到对鸟类造成了影响。在1956年前后,这一做法变成了具有双重目的的处理;除了杀菌剂,还加入了狄氏剂、艾氏剂和七氯来对抗昆虫。从此之后,情况就变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