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长夜争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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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壶酒换命

陈乐难得的拎了一壶子桃花酿出了深巷客栈,因为陈乐知道早些时候,严欢的那个便宜师傅应该已经回来了,那个名叫贾昂的老头子很喜欢喝酒,而且酒量极大,只不过素来囊中羞涩的他向来只喝最劣等的黄酒,老头子也曾大言不惭,说自己曾在那洛都皇城当中最奢华的酒楼大醉七日,用掉了整整三十两黄金,是真是假陈乐难以判断,即便是真,只说是英雄迟暮也好,说是落魄他乡也是,现如今的贾昂,可是个连在深巷客栈吃饭都要赊账的主,也亏得弟子严欢,是个有功名的举人,还有几分信服力,日后应该不弱前程,才没有被老板娘拎着菜刀去要债。

陈乐不算是一个特别大方的人,带酒给贾昂,也不全因为贾昂曾经救过自己一命,更多的是贾昂在喝了酒以后啊,会说一些自己前所未闻的,或许是真或许是假的故事,有时候啊,可要比说书先生说的还有趣。

只是陈乐刚一脚踩进烟云巷子,却是啊的一声,跌了个狗吃泥,这巷子虽然黑暗,但陈乐这十年间来来去去,哪怕是闭着眼,也能够走上几个来回。

手里的酒壶也是被甩了出去,却没听到落地的声响。

黑暗当中有个人哈哈笑道:“闻这味道应该是三年陈的桃花酿,这喝一壶少一壶咯。”

陈乐心知肚明,拍着吃痛的膝肘,站起身来,指着那个黑暗之中的人怒道:“哪个狗娘养的,居然敢绊我。”

黑暗中的那个人不以为意,却是揭开壶盖,尝了一口后,说道:“真是好酒啊,这位少年郎,你莫空口白牙,胡乱喷沫,你说是我绊你,就说道爷我啊,在这地方睡得好好的,却是被你踢了一脚,现在也是痛的打紧。”

陈乐怒道:“你这狗贼,快些还我酒来,不然我让你瞧见我的厉害。”

说着,便是耍起了王八拳脚,朝着那黑暗当中的人抡去。

这陈乐,虽说没能在拳脚上有多少建树,可是那在泥巷子里打滚学会的阴招,却也是屡见不鲜,什么戳眼睛,掏阴裆,咬耳朵的套路,那是信手拈来。

“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小兔崽子,你还真打啊!”

那人并不反击,只是一味躲闪,只是不知为何,陈乐每次蓄力出击,却总是落了空,那人完全便是一种戏弄的姿态,等到陈乐耍的快没力气了,便被那人掣肘摁墙。

虽然被擒,陈乐却是呸的吐了口唾沫,大言不惭的说道:“敢不敢把爷爷我放开,我保证不打死你。”

那人丝毫不在意的说道:“放开你,我怕我会不小心打死你。”

陈乐龇牙咧嘴,却是丝毫不能动弹,那手脚都被擒摁在墙上,跟过年时候那张贴在门上的春联没什么两样了。

陈乐感觉那人腾出来了一只手,却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想着自己今日在甘鹰身上赚了些银钱,怕不是要被这人全部都摸去了,想到那一两多银子再自己钱袋里还没焐热就要转手他人,心中那是又急又燥,痛骂了几句狗娘养的,日你祖宗,却没有让那个脸皮极厚的家伙有一丝反应,反而是哈哈大笑。

奇怪的是,那人摸到陈乐的钱袋的时候,却并没有停留。

那人的手游走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要摸遍自己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肤。

渐渐的陈乐感觉自己的身上莫名的有了一丝燥热,陈乐忽然大惊失色,这人不要自己的钱,莫不是要自己的身子,想到今晨刚跟严欢说起这广陵道大族之内,也有好男色之流的事情,陈乐只能暗自祈求,这乌鸦嘴的事情,千万不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人忽然喃喃自语道:“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啊。”

一心想着自己这可是冰清玉洁之躯的陈乐,此刻手脚僵硬,忽然求软道:“这位大哥,要钱,我都可以给你,刚才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样,酒我就送你,你放我走如何?”

那人哈哈大笑道:“刚才不是骂的很爽吗?”

陈乐无奈的说道:“你要怎样?我都求饶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被摸索了一顿以后,陈乐这才像是死猪一样掉落在地上,那人看着陈乐,虽然陈乐看不到他,但是那人似乎能够看到他一般,只听到那人言语惋惜之中带着些许愤慨的说道:“什么圣人,什么神仙,不过都是自私自利至极,就这般算计一对孤儿寡母!”

“还有什么刀圣,不过也是愚忠至极,死就死了,阴魂不散又是如何?”

陈乐听不太懂,但听这语气,似乎有好多人欠他钱一般。

“这酒算是你卖我的。”

那人在发了好一通牢骚以后,才拎着酒壶,对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陈乐说道。

等着那人从巷口走出去了,陈乐才反应过来,大声的对着巷口喊道:“你还没给钱呢。”

有些庆幸,有些疑惑的陈乐,迟迟的才听到了那人的回应。

“一壶酒换一条命,还不够吗?”

以陈乐的理解,便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该不是那人对自己起了杀心,喝了自己的酒不好意思再杀自己了!

想到这里,陈乐就赶紧朝着自己那个破院的方向跑去,生怕啊,那人反悔了,来打死自己!

那个在暗巷当中和陈乐狭路相逢的男人慢慢走到了街上,乌云遮月,星辰渐稀,但依旧能够看到此人面如冠玉,只是一身黄色的道袍,确实有些破烂。

摇摇晃晃的他又走入到了那深巷客栈当中,本就已经准备打烊收拾的客栈内,只有吕大壮在那边收拾桌椅,看到那道人来了,却是皱起了眉头。

先不说,客栈已经到了打烊时分,自己刚擦地抹桌,整顿完毕,若是这道人要吃饭住店,那不是自己还要拾掇,若是另外打扮,吕大壮虽然不悦,但估计也会耐心接待,只是看到那道人一身凌乱道袍,他便是心生不悦。

陈乐,严欢,吕大壮三人当中,严欢对于道人打扮的江湖人多是慎之又慎,其中多是在因为陈乐总说那道人多半是江湖神棍,以骗人钱财为生,至于陈乐,因为亲眼瞧见过那摆摊算卦的道人逢人便说你有血光之灾的套路,最后用黄纸符骗了钱财转身便爬上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床榻,甚至还有因为在烟花之地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被人揍的有了血光之灾,陈乐对于道人们,多是不屑和轻蔑。

至于吕大壮,却是实打实吃过道人的亏。

还是在吕大壮七岁的时候,母亲病重,却是药石难医。

老实巴交的父亲唯一能做的,便是准备给母亲置办一副薄薄的棺木,而就在此时,小镇之上来了一个据说很灵验的天师,据说一念便能救人,吕大壮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偷偷的带着家里藏在凉席下的铜钱,那本来便是自己父亲用来打造棺木的费用,只是一心想着救母亲的吕大壮哪里会顾及这点。

那道人见了吕大壮,便是笑颜逐开的取走了那一串铜钱,只是给了吕大壮一张符纸,说是只要以符水治病,自是药到病除,当时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的吕大壮,哪里会有半点怀疑,回到家,便是将那黄符燃烧,再将灰烬倒入温水当中给自己母亲服用。

可怜的是,当天夜里,吕大壮的母亲便是两眼一黑,去了西方极乐。

知晓了这件事情的锄地汉子,虽是沉默寡言,但却知道这是着了道人的骗,带着锄头去找那位道人的落脚处,准备将那一串铜钱讨要回来,至少要给自家妇人有口棺材。

只是,那位道人闻风早就离开了镇子,不知去了何处。

脸色铁青的汉子回到了家,没说其他话,只是将吕大壮拔了个精光吊在了房梁上,用细鞭抽打,若不是有邻居相劝的话,估摸着吕大壮就该去陪那个病死的娘亲了。

第二日的清晨,浑身鞭痕的吕大壮送走了温柔的娘亲,那个被病痛折磨数月的妇人终了也不过是卷着一层竹席入葬,显得凄惨。

正因为如此,吕大壮对道人打扮的江湖客,尤其厌恶,甚至有些愤恨。

且说那道人还没张嘴,吕大壮便用笤帚围着那人身边清扫,大有逐客之意。

那道人被笤帚弄的鸡飞狗跳,看着吕大壮道:“你这后生,怎有这般待客之道?”

吕大壮大声说道:“没看到关门打烊了吗?若是想要吃的好,睡的暖,就去还徐街,那里现在应该是正当时,只要你付得起银钱。”

还徐街,道人虽是来到宁城不久,却也是知道那还徐街啊,多是烟花巷柳之地,那里的酒,倒也将就,只可惜,自己这番打扮,估摸着连门槛都迈不过去啊。

“小后生,这客栈还有客房没?”

客房,自是有的,客栈二楼,拢共有七间房,自己住一间,牛姓妇人一间,还有那位贵公子甘鹰一间,还余四间房。

说实话,这深巷客栈,也就没有满客营业的时候。

只是对道人成见极深的吕大壮却睁着眼说瞎话道:“不巧,近来生意挺好,已经没有闲余的客房了。”

道人一阵头疼。

怎地,现在的少年都不信道了?

只是就在此刻,那个牛姓妇人的声音却从二楼传来。

“吕大壮,若是再敢胡说八道,就给老娘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