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攀枝花树开花的时候,我常想起厦门南普陀那几棵苍老的攀枝花树!
是呀!它像数只撑天巨臂,高举着光焰无际的火焰,把“五老峰”下的南普陀照得一片通红……
攀枝花又曰“斑枝花”或“英雄树”,学名叫“木棉”。
按《黎州图经》载:“黎州通望县销炜院有娑罗锦树,三四人连手抱方匝。先花而后生叶,其花盛夏方开,谢时不背而坠,宛转至地,其花蕊有绉,谓之‘娑罗锦’。
《本草纲目》载:“南越志言南诏诸蛮不养蚕,惟收娑罗木子中白絮,纫为丝,织为幅,名娑罗笼段;《方舆论》又呼为‘白毡兜罗锦’”。
《泉州府志》载有明何乔远《秋日安平八咏诗》其一云——
灵岩山下万人家,
古塔东西日影斜。
巷女能成纻麻布,
土商时贩木棉花。
何乔远是晋江人,写的“灵岩山”、“古塔”等等都是指晋江安平(即安海)一带的事。从诗的内容看,我觉得有点值得探讨:
按用“木棉”织布,在闽南地方没有这种史料记载。至于作为大量的商品贩卖,更是不能的事。因为这种“木棉”在闽南,多半是作为点缀风光,并没有广泛普遍地种植。且‘木棉’之在闽南,不像云南、四川那里,能够结子成棉。这种原因,或许与气候、地域有关,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也!
何乔远的“巷女能成纻麻布,土商时贩木棉花”之句,可能是他把那‘木棉’与‘吉贝’、‘草棉’等混为一谈。因为‘木棉’有‘吉贝’等名,见《本草》。
在《南史海南诸国西南夷传》载:“又出瑇瑁、贝齿、吉贝、沉木香;吉贝者,树名也,其华成时,如鹅毳,抽其绪纺之以作布”。又见《泉州府志》卷十九物产《货属篇》载:……棉花虽有草木二种,总谓之‘木棉’花,其实木种者迺‘斑枝花’,非棉花也。《通鉴》梁武木棉皂帐,史炲注释甚详。与今棉花无异,一名木贝花……”由上可知:吉贝并不等于木棉——“攀枝花”。
按《书禹贡》载:“‘厥篚织贝’:蔡传‘今南夷木棉之精好者,亦谓之吉贝’”
可见“吉贝”是“木棉”和“草棉”的泛称。
至是《文选》左思《蜀都赋》:“布有橦华”。注:“橦华者,树名橦,其花柔毳,可绩为布也,出永昌”。
这里所说的“橦”,也是指“木棉”——即“攀枝花”。有“锦被攀枝绛艳萝”诗咏。诗的“攀枝”,当然就是“攀枝花”了。
在闽南,“攀枝花树”虽然不像“榕树”、“相思树”那样到处可见,但是也不是很稀罕的。厦门太平岩上,有一棵享龄很高的“攀枝花树”,她在万绿丛中,昂然崛立,显得特别高大,树旁有一石刻,是清乾隆年间闽南文人黄日纪的题诗。诗中有“洞口木棉飘坠叶,云头石笕觅流泉”写得既萧疏,又热闹。诗后题款是“乾隆戊子秋游太平岩”。
按乾隆戊子乃为1768年,这棵攀枝花树距今当在二百年以上。
诗人蔡其矫很爱攀枝花树,我曾经费了一番心神为他培育了数本栽在紫帽山下;自然他也用了一番心神,想把他育成,可惜那时世事沧桑,诗人萍迹不定,又缺乏喜欢育花树的人为他照顾,况且花树栽之难而毁之易。村中顽童,不知它的好处,随意玩弄,致成空费一番心血……
闽南几乎到处都有攀枝花在起舞,尤其近来游览事业正在蓬勃之际,提倡栽花种树,所以更有一番新貌!
攀枝花除了美化环境之外,还可以当药材用。因为它对于细菌性痢疾和呕血、肺结核咳血等等,都有很好的疗效作用。所以奉法弟子把她栽培在佛寺殿前,也是有一段原故的。
春回大地,百卉争艳,又到了“攀枝花树”开花的季节了。一看到她,好像平添了无限生气……
——原载《晋江》丛刊1980年第1期<;总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