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间,《文汇报》的《笔会》上刊登了一幅南天竹的摄影照片,使我想起为这美丽的植物作一则小志。
南天竹虽然以竹名,却不是竹;以花看,她的花却小得可怜。她不像牡丹、玫瑰那样富丽堂皇,也不像桃花、芙蓉那样好于浮艳。她没有像茉莉、玉兰播弄出那种沁人心脾的芳馨,也没有像兰、桂散发出来的那种浓淡宜人的清香……
或许是因为她淡妆浅抹,朴素纯净,所以园圃中很少有她的位置!
有道是:调无度则不韵,色非神则不光。南天竹,堪称得上度美而神隽,芳艳而不浮,可是竟有此多不幸,实在值得深思!
古来“南天竹”就为人们所关心。她的名称,曾有过一段争论,宋人的沈括、袁文及以后历代都为此争吵不休,到清代吴氏的《植物名实图考》出来,这场争论才算结束。
南天竹依地域不同,有叫“兰天竹”、“兰田竹”,也有叫“天竹”等等。它是一种小树,茎高一米许,大者达三、四米。复叶、小叶片较厚,叶叶相对,颇类似竹,所以李衎把它编入《竹谱》之列。其实它系木身,上生小枝,与竹类差之甚远。
南天竹初夏时候开白色小花,花五辨,排列呈圆锥花序。果实球形、成熟后呈红色,颗颗圆正可爱,色泽光亮如漆,鲜艳夺目,穗生成串,颇为美观。根的断面为黄色,多产于山坑林荫之下,或栽培庭院、盆中,作为美化观玩欣赏。
南天竹除了成串的果实艳丽辉煌,惹人喜爱之外,她的叶也是很美观。大体上说,可分为老叶和新叶。老叶苍翠,而新叶细嫩;老叶在苍翠中还有墨青镶红色缘边;新叶在细嫩之中,所呈现的颜色就更加多种多样了。其中有紫、橙、碧、绿、蓝、淡绿、赤、粉红……乍看起来,多彩斑斓,就像五彩灵芝、七彩瑞云,在蓝天下焕发着毫光……
大年春节,百花未放,我们侨乡人家喜欢选一盆南天竹供奉在厅堂或客室间。是呀,那串串的红色小果,累累耀目,有如繁星闪闪;那五颜六色的叶子,层层叠叠,有如早上的朝霞。妍艳天生,生机自然,令人不觉这时是快乐的心在跳动,还是歌声在飞扬……
大概因为李衎把它编入竹谱之故,所以我国历代画家,也把它视为“竹”看。比如画了个松、梅二本,给它添上一枝“天竹”,便也称之为“松竹梅”三友图了。其实,它在某种意义上说,比通常的“松竹梅”图好像又别出一格似的。因为我们从那“南天竹”间,可以看到数点光泽鲜红的果子。凭这么数点夺目的色彩,画面好像更加生气盎然了!
早在一九七三年,我到闽西一个山城去拜访一位诗人,他很喜爱南天竹,尽管世事沧桑,他还是那样乐观,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和信心,好像他就预知到会有“四害”被打倒的今天似的。
这天大清早,霜寒入冻,冰凝雪飘,我们不管后面有人“盯梢”,踩着封冰,爬过几座山,越过几条溪壑,穿过藤蔓交织、荆棘丛生的深山,终于采了一大束“南天竹”回来。在我临离开他的时候,尽管他很相信我的一点栽花育树的技术,还免不了再三叮嘱要把这些天竹栽培好,以待他回闽南老家之时观玩。甚至以在“北京一盆好的天竹,一、二十块钱也有人买”云云来“吓唬”我,我知道诗人的意思,无非是力图叫我重视罢了。
南天竹除了作美化园圃、供人观玩欣赏之外,还有她的药用价值。按有关中草药志所言:其根苦平,清热燥湿,可以解毒,全年都可以采用。她的果实酸平,有敛肺和镇咳的作用。可以治疗百日咳、肺热咳嗽诸症。同时,还可以治疗湿热痒、坐骨神经痛、湿热黄疸等等症状。
南天竹正常的采撷时间,多半是在秋后红时,大体取根部和果籽,晒干储藏为药。
——原载《榕树》文学丛刊.散文专辑198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