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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古大路的新视野

历史文化的延续、走向和演变、发展,是美妙,也是巧妙;色彩的交替,并不影响岁月更新。

这事说来奇怪、偶然,可又是必然、果然。

翻开志书,或隐或现可以知道我国古代一条俗称为“十三省大路”(也叫“官路”)贯穿福建南北。南端一段由惠安入泉州、晋江而南安,跨过小盈岭,下达同安、漳州……直至广东、海南。

当然,昔日古道官差押解钦犯的脚镣手铐声,标榜“肃静”、“回避”的扈驾车骑的喧号声,皂隶、驿卒驰书传柬的马蹄声,以及挑夫、扛轿轿夫的喘息声等种种艰难、悲壮的节律,早已不为人们所闻,甚至连依稀的故事足迹,都如露珠随着时间岁月流逝而湮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大路不知沉默多少年代了!

少时候,知道这“十三省大路”沿我们村子背后绕向村南转西而去。人们出村入户,总要穿越这条道路。父母常指着这条“官路”讲“串道”的故事,说:以往要横穿这段路,眼光要伶俐,得先看看有没有官差过来,没见官差,才可以穿越过去。如果有官差到来,不懂得回避,懵懵横穿,就叫做“串道”,“串道”是有罪过的……从此,沉重、压抑以及憧憬、遐想等种种无名的震颤,一直在心坎上纠缠。现在看来,无疑是封建王朝的交通规则。那个时候,它属于“全封闭”的道路呀!

历史的巧合是诗的成熟、舞的旋律。

当智慧和神秘在时间夹缝中拣到机会,魅力从诱人的姿势那里蹁跹而来,古道虽然早已被寂寞吞噬,不见原来风貌,却留下丰富洒脱眸光。

奇怪的是,在跨世纪的今天,泉厦(泉州至厦门)高速公路居然在这依稀难辨的“十三省大路”上出现。看她的走向,又和那“官路”不谋而合,等侇相顾,在时间差距上来个心心相许。尽管她北去并没通达京都,南下并没通至广东、海南,而是至同安便转向厦门,却也足以表现人类科学运作的信息量。同时也表露人类社会进程的新台阶,以及泉州晋江经济、文化的深厚功底。

于是,许许多多诗的跫然之音、历史的斑斓色彩,便炫耀自唐、宋、元、明、清,直到现在和将来!

1997年8月9日《泉州晚报》第一版头一条新闻,就以“泉厦高速公路雄姿初展”醒目大字标题,报道这一条高速公路全长81.4公里,在泉州市境内路段长45.1公里,这一路段包括了三个市(区)12个乡镇……漂亮地完成了建设任务。

兴奋之间,我们漫步曲折,我们把报道的这一路段放在历史镜头上加以考察,我们立即发现古代泉州府境内“十三省大路”这一路段,和开始通车的“泉厦高速公路”泉州市境内这一路段基本叶韵,形成一种奇妙的古今关照现象。

由此,让人想起古代的荒烟世界,仅仅凭分野论说,却如此准确无误地测量出这一通衢大道,不能不为之叹服不已。从而联想到它蕴藉的灿烂历史文化……

《泉州府志》和《晋江县志》都有同样记载:“下辇铺、冷水井铺、石龟铺、驷行铺、潘径铺(即现在的铺顶),以上同县南(古代晋江县署在泉州城里)抵南安界六十里。”这无非是古大路行色匆匆的标志。但是,通过这些标志,我们不难发现“十三省大路”曾经奠定泉州晋江通南达北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勋绩。自然,这“六十里”中间,便有着其体用相生的斑斓启示——

如果你兴趣古村落调查,出泉州城南下是华洲、下辇、旧铺、冷水井、小桥、车厝、道允林、石龟、五陵、官田、驷行(刺园)、柑市、红橘店、亭顶、潘径(铺顶)、后桥、大盈、康店等等,无不带着时代的雕塑色彩。其缦意深邃,妙趣横生,是地名学研究经典。

如果你兴趣寺庙考察,出泉州城南下有朵莲寺、大道公宫、旧铺宫、福慧禅寺、上帝公宫、铺前宫、太守庙、国殇宫、慈云寺、田头上帝公宫等等,有如百货商店,既是探索民族文化的窗口,也是了解传统文化血缘的重要途径。

烽台是古代警备的信号,出泉州城南下有下辇台、旧铺台、石龟台、驷行台、潘径台、大盈台等等,虽然它们尽都告别人间世事,但毕竟记录了民族深创巨痛和愤懑、遗憾的心情。

桥梁是联络的纽带,出泉州城南下有顺济桥、顺州桥、御赐桥、吟啸桥(大桥)、五陵桥、文武桥、后桥、后铺坪桥、大盈桥等等,都有其不会遗忘的脚印。

驿铺是络绎的灯笼,有喘息的风尘。出泉州城南下有下辇铺、冷水井铺、石龟铺、驷行铺、潘径铺(铺顶)、大盈铺、康店铺(由此过小盈岭入同安县沈井、洪塘诸驿铺)等等。宋代历任兵部侍郎、参知政事,后归隐泉州,自号为云龛先生的李邴就有《题康店铺诗》:

短衣自猎南山虎,

正好鱼樵不乱群。

妄以宿嫌诛醉尉,

令人翻恨李将军。

上述这些“十三省大路”上的书叶散稿,虽说稀稀落落,然而她却如此钟情,在艰难的轨迹上流连,从而为我们留下了引人注目的现代交通文化轮廓、迹象和证据。

人世沧桑,如今“十三省大路”虽然早已退出历史舞台,看不到她活泼的形象。我们仍然可以在许多志书上面和上述或隐或现的足迹上,找到她朴素而科学的原型。我们该为她的历史地位、她的辐射雄姿,以及其值得怀念的文化意蕴感到无限光彩。

无可讳言,这一段通南达北的古大路,文史纷呈,告诉我们她的勋绩属超前的,她的原欲属亢奋的,她的心智是开放的,经过岁月风雨的刷洗、酝酿,今天它又再生优势,并成为我们“黄金思维”的亮点!

我们这样揣度:古代“十三省大路”的奠定,如果说是在环国人文观指导下形成的;那么,今天泉厦高速公路的通车,必然是在环球人文观指导下拓展的。有魅力,也有魔力,值得我们自尊、自豪和正视的地方也许就在这里吧!

历史是延续的,发展是必然的,有根器自然多曲折,在跨出过去门槛的同时,一肩挑着现在,一肩挑着未来!

是的,以泉州晋江为中心的交通建设,为了更加活泼地走出昨天的窘境,经过百折不挠的奋斗,已经具备其海、陆、空立体交通网络这种富于时代力度的欢快、奋昂的多彩姿势,其中就包括了这“古大路的新视野”!

——原载《泉州晚报》(海外版)1997年10月4日及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