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碧霄九重春意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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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玉楼春深,枉道是销魂(7)

杯盏自然早就空了,但尚有一两滴余沥汪在凹入的杯底,散着淡淡的酒香。

我拿起来闻了闻,将银簪探入其中一只杯中,光亮依旧,疑惑地去试探另一只杯子时,蓦地发现不对。

被些微余沥溅湿的簪尖,已经变色,并且越来越深,很快在我眼前渍成尖尖的一小段乌黑,与簪子本身银质的鲜亮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触目惊心。

同桌喝酒的两个人,一杯有毒,一杯无毒。

而一眼可以看到其中明亮液体的酒壶,显然也不可能做什么手脚。

怡清宫那些侍奉的宫女,我虽不知根底深浅,但纵有奸细混在其中,想要当面在唐天霄或唐天重这两大高手跟前下毒,只怕还没那个能耐。

何况,下毒的人若是针对大周,就该把两人一起毒倒才对。

如此想来,我只能认为唐天霄的猜测应该没错。

想害他的人,正是那个和他谈笑晏晏把酒言欢的嫡亲堂兄唐天重。

他的这位好兄长,曾亲自为唐天霄把盏倒酒,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黑眸深深,无声无息地闪烁着凌厉的锋芒……

我不寒而栗。

这晚很平静,至少表面还算风平浪静。

但潜流暗涌,旋涡密布,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悄悄令凝霜去找靳七,打听唐天霄的情况时,靳七居然没有出来相见,只让内侍传出一句含义暧昧的话语,据说是转达了唐天霄的口谕。

他说,昭仪冰雪聪明,自当知道如何保全自己。

叫我设法保全自己,显然是他自己情况堪虞,并没有信心可以保全我了。

他一定中毒了,而且行动无法自主,没法按自己的心愿行事,才让我自己设法自保。

在这暮春初夏的时节,随时可能变生不测的波诡云谲,竟让这一夜显然格外的长,格外的冷。

一夜不能成眠,我醒来时眼圈有些发青,拿了脂粉点了好久,才勉强掩饰住。

唐天霄中毒或生病的事若没有公开,我没道理显出什么异样来惹人疑心,只能披一袭明蓝色撒花宫装,依旧如常梳妆了,若无其事地去熹庆宫拜见皇后沈凤仪。

去得不早也不晚,妆容不华丽也不寒酸,言辞笑容恰到好处地温良柔顺,虽不致太显卑微,也绝不给沈皇后任何轻浮孟浪的印象。

沈皇后依然有着一国之母的威仪和倨傲,身畔也早有几个趋奉的妃嫔陪伴说笑,见我过去请安,眼皮都不抬一下地玩着案上的青玉镇纸,自顾谈笑风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早知唐天霄这几日专宠于我,必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如此冷落,虽然失了国母的大度,倒也不失国母的威风。

这三年来我也忍得习惯了,默默跪着不说话。

直到又有位分更低的妃嫔过来请安,沈凤仪含笑让她们平身,才似看到了我,"哎呀"一声,惊叫道:"宁昭仪什么时候过来了?怎么这么跪着,膝盖不疼吗?快快平身!"

她转头又责怪身边的侍女,"怎么宁昭仪过来也不知会本宫?皇上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可人,若是跪坏了,你们谁担待得起?"

我忙谦辞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清妩本不过粗笨宫人,能得皇上一时爱宠,已是万幸,哪敢忘了本分?娘娘出身高门,金尊玉贵,早有母仪天下、兴邦旺国之兆,才是皇上心坎里放在第一位的。"

沈凤仪闻言,果然脸色好了些,唇角抿出一丝笑意,玩弄着腕间赤金点翠的玉镯子,叹息般道:"是啊,要细论起来嘛,皇上虽然年轻了些,到底是与本宫从小就时常见面的骨肉亲戚,还算把本宫放在心上,大婚没几天,赐下的赏玩之物,倒堆了本宫半间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