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文雁 插图◎百合
奇怪的建议
平安夜，拉塞尔正在安排下人准备晚宴，门卫打电话过来，说一个叫维文的人要见他。拉塞尔一听，脑袋“嗡”的一下。为了寻找这个叫维文的医生，一年来，他花费巨资，国内国外地折腾，也没见到他的影子，现在，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拉塞尔问门卫来了多少人，门卫说就一个。拉塞尔放下电话，一路小跑来到大门口，果然看到维文站在门外。因为天气冷，维文不停地跺着脚。
拉塞尔走过去，隔着雕花栅栏门问道：“维文先生，你不会潜逃一年，已经变成恐怖分子了吧？”维文听见问话，转身笑着说：“我在国外过得很好，我用得着用那种手段对付你吗？打开门吧，你的警卫人员已经检查过了，我身上除了一串钥匙，没有别的东西。”
拉塞尔让门卫打开大门，奇怪地望着维文。然后一挥手，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保镖冲上去，将维文摁在地上。维文大声喊道：“拉塞尔先生，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拉塞尔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我的客人吗？我看仇人还差不多！作为一个主治医生，竟然让我大哥死在手术台上，还畏罪潜逃。今天，我就剥了你的皮，以告慰我大哥在天之灵！”说着，转身往里走去。维文被几个保镖押着，紧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一间东厢房，打开门，拉塞尔对着桌子上的一张照片说：“大哥，杀害你的仇人找到了，等我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就为你报仇！”说完，拉塞尔一指地板，维文被摁着跪在地上。
“说吧，是谁指使你干的？说实话，我让你死得痛快点，如果有半句谎话，我就活剐了你！”
看着拉塞尔咬牙切齿的样子，维文冷笑着说：“拉塞尔先生，本来我在国外衣食无忧，之所以回来，并不是怕你。是的，你是千万富翁，有钱又有手段，但世界这么大，我如果不回来，以我的技术，随便化名进入一个小医院，就能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回来，是因为我受到了主的训诫，决定回来弥补我的过失。你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我，但你会后悔的。”
拉塞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猜想你这次回来也不会是来送死的。说吧，你想怎么弥补？”维文直了直身子，笑着说：“我能站起来说话吗？”拉塞尔点点头。维文站起来，说了自己的想法。
一年前，拉塞尔的哥哥死在手术台上，维文知道以拉塞尔的为人，不管是不是医疗事故，自己都难免一死。所以，他就趁乱逃到国外。如果不是这个手术失败，他也会出国旅游的，那个事先办好的护照帮了他的忙。维文一路逃到德国，找个地方藏起来，昼伏夜出，没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天夜里，维文出去买吃的东西，看到了一张广告，说“死亡博士”哈根斯正在筹备一个大型人体塑化标本展览，想找几个懂医术的助手，好尽快将几具捐献的尸体处理好。维文想想自己也没事，就打电话报了名，结果被顺利招到哈根斯的工作室，做了一名处理尸体前期工作的助手。后来，哈根斯见他聪明好学，进步很快，就破例让他参与了塑化标本的制作。渐渐地，维文掌握了塑化标本的技术，并成功地独立完成了一具尸体的塑化，成了哈根斯身边不可或缺的助手。
“你所说的‘弥补’，不会是把我哥的尸体做成标本吧？”
“先生猜对了。”维文信心十足地说，“凭我现在技术，完全可以让你大哥‘站起来’。当然，这还得征得您的同意。”
拉塞尔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点燃一支雪茄，皱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踱步。许久，他对维文说：“你先住下来，我考虑一下。不过，我警告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现在，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维文被捕
几天后，拉塞尔派人通知维文，经过慎重考虑，他答应了这个看似荒唐的建议。如果制作成功，他就不再追究大哥死在手术台上这件事，维文也就可以继续在这个城市的任何一家医院工作。
经过一星期的准备工作，拉塞尔大哥的尸体在一天夜里，从医院太平间运到拉塞尔家对面一座空楼里。不过，出了点小意外，运输途中小车翻下深沟，导致尸体的脸部被砸得面目全非。当时，拉塞尔狠狠地打了司机几巴掌。为防止再出意外，拉塞尔派了大量的人手，监视着维文的一举一动，而他自己也在三层的卧室里架上望远镜，没事时就看维文在制作室里忙碌。本来，他想在制作室里安装摄像头的，但维文不同意，他说要他的命都不能泄露半点技术性的东西。
经过一段时间的制作，拉塞尔被维文请到制作室。虽然大哥的脸部被碾碎，无法还原，但其他部位制作的确实很好。维文说，这具尸体通过固定、脱水、强制渗透和硬化四个步骤，在真空中去除尸体液体和脂肪，然后用硅、环氧树脂等聚合物代替，处理后的标本不再腐化或有异味，且保留了原始样本中大部分的特征，甚至可以在显微镜下显示人体细胞的本来面貌。
维文看拉塞尔很高兴，就说：“现在已经初步完工，但还有一些后期工序没做，我还要在这个工作室里待上半个月。”拉塞尔说：“随你的便，你愿意待一年都成。”说完，转身走出工作室。
可能是接下来的活比较琐碎，维文每天都忙到深夜。
这天夜里，拉塞尔正在望眼镜前观察维文的制作室，突然外面警笛声由远而尽，不一会儿就停在制作室前面，十几名警察跳下车，迅速把住了所有出口。
拉塞尔赶紧冲下楼，跑到对面，问一个警察怎么回事，一个警察用枪一指拉塞尔，大声说：“靠远点，我们在执行公务！”
这时，一个警官带着维文走了出来，拉塞尔赶紧走上前，问出了什么事。警官说，维文涉嫌盗卖尸体，要带回警局接受调查。拉塞尔连忙说：“可能是个误会，维文先生正在帮我制作人体塑化标本。这个尸体是我哥哥的。对了，我是拉塞尔，这是我的名片。”说着，递上自己的名片。警官看了看，说：“拉塞尔先生？久仰！不过，我们这是执行公务，请你让开！”拉塞尔只好让到一边，看着维文被押上警车。一个警察拿着封贴走过去，贴在制作室的门上。然后换上了一把新锁，并笔直地站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拉塞尔。
“标本”复活
回到自己屋里，拉塞尔站在窗口一看，才发觉制作室里还亮着灯。他骂了一句，正想休息，忽然看到制作室里有人影。他吃了一惊，连忙走到望远镜前，只看了一眼，拉塞尔就差点蹲坐到地上——那个刚刚制作完成的塑化标本竟然在慢慢移动。
“闹鬼了？”拉塞尔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正想下楼去看个究竟，才想起制作室已经被贴了封条，自己到跟前，可能还没有望远镜里看得真切。
他重新走到望远镜前，看到那个标本已经到了桌子前。整个身体正僵硬地一点点俯向桌子。拉塞尔正疑惑间，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电话竟是从制作室打过来的。也就是说，那个标本，现在正在拨通他的手机。
拉塞尔只觉得后背发凉，他虽然害怕，但还是战战兢兢地摁下接听键。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紧张地听着。随着一阵沙沙声，手机里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拉塞尔，你还好吗？我是皮尔斯。”
一听皮尔斯，拉塞尔的手机“啪”地掉到地板上。他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液，咬着牙捡起手机，但里面已没有动静。拉塞尔慌忙从望远镜里看过去，那个桌子边哪还有人影。
那天夜里，拉塞尔一宿未睡，盯着手机，冷汗不断。皮尔斯是他生意上的对手，几天前失踪。
第二天，拉塞尔到处找关系，却无一例外地碰壁。警方说，这次维文涉嫌盗卖尸体，可能被判终身监禁。
晚上回到家，疲惫的拉塞尔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连家人让他吃饭，都被他骂走了。
很快到了掌灯时分，拉塞尔的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又是制作室的号码。他快速走到望远镜前，看到那个标本又伏在桌子前。
“你到底是谁？”拉塞尔接通后紧张地问。
“我是皮尔斯啊，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哦，对了，谢谢你没有让我消失，我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看了一定很解恨。嗯，为了感谢你的照顾，我以后会常常给你打电话的。晚安。”
“等等！”拉塞尔发疯似的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在哪里？”
“标本”干笑了几声，说：“哈——哈——你问得好奇怪啊。我就在制作室啊，你知道的。是你派人把我的尸体运到这里的……”
拉塞尔简直要崩溃了。的确，皮尔斯是他派人杀害的，而那个杀手也已经灭口，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么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存在，那个标本“复活”了，现在正不紧不慢地折磨他。
谜底揭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拉塞尔虽然害怕，但还是恶狠狠地问道。
“这个其实也简单，我至死不明白你为什么杀死我，你给我个理由，如果充分的话，我就饶恕你。当然，你要把我厚葬。”
“我为什么杀你？装糊涂吧！本来好好的一份大合同，被你插进一条腿，一下就让我损失一千多万！一千多万啊！你知道我五十多岁才有一千万的家产，而这么好的机会被你搅乱了，你说，我该不该杀你！好，既然这样，我也告诉你，你就打电话吧，反正你是个死人，一个干瘪瘪的标本，能把我怎么样？不是警察封了那个制作室吗？我明天就派人焊死那个铁门，让你永远待在里面，永世不得超生！”说完，拉塞尔关掉手机，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片刻，拉塞尔大着胆子凑到望远镜前一看，标本又从桌子前消失了。他想，看来鬼魂也怕恶人。
正想着，门卫打过电话，说有十几个警察带着维文在门前。拉塞尔以为是送维文回来的，就下了楼，来到门口，结果，刚一探头，就被几个警察随即控制住。
“你们干什么！我是拉塞尔！千万富翁拉塞尔！”
“既然你自己说了，我就不用问了。”一个警官一挥手，拉塞尔被押上警车。
到了警察局，警察什么都不问，就放了一段录音，拉塞尔就蔫了。录音正是这几天晚上和“标本”的对话。警察说，对于拉塞尔这样的嫌疑犯，只能先找证据，不然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很被动。因为像拉塞尔这样的富豪，通常会花钱消灾，上下打点。
“那你们怎么知道尸体是皮尔斯的？”拉塞尔皱着眉头问。
“多亏了维文啊。”警官说，“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你以为只是把皮尔斯的脸碾碎，就能骗过维文了？他可是你大哥的主刀医生。当然，维文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立功减罪。你大哥的手术，的确是医疗事故。本来，维文回来是自首的，正好赶上皮尔斯失踪，我们就导演了这出戏。灵感是来自一具无头男尸，检查时，在他的一枚纽扣里搜到一个芯片，上面的数据显示，你曾和他多次联系。所以，我们就怀疑皮尔斯的失踪应该与你有关，这个无头尸体应该就是杀害皮尔斯的凶手，随后被你灭了口。因为你和皮尔斯一直是生意上的对头，于是，我们就和维文商量，让他用自己学到的技术，试探一下。结果，你就把还没有处理的皮尔斯尸体，当成你哥哥的尸体送到制作室。结果，正好钻进我们设的圈套。当然，我们之所以这样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去年你邻居的一只狗差点咬了你，你就派人打死那只狗，并挂到树上，一直到现在，那具干尸还在那里挂着，成为你练枪的靶子。我们想，你既然有这样的癖好，也许会继续折磨对手的尸体……”
拉塞尔不耐烦地说：“好了，我不想听这些！我现在只想知道，标本复活是怎么回事……”
警官一挥手，“标本”竟然走了进来。拉塞尔大吃一惊，以为皮尔斯来找他报仇，连忙往后躲。“标本”笑了：“拉塞尔先生，我不是皮尔斯，你不用害怕。”
“那你怎么这么瘦？像一具干尸。”
“都是你贩卖的海洛因害的。现在好了，将你绳之以法，也算为我们这些受害者出了口气。”
杀人贩毒，被抓住的结果可想而知。拉塞尔听到这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