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小确幸不如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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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懒不是问题,爱才是

当林生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天天忙里忙外的老爸就在一旁苦口婆心地教导他:以后一定要找个勤劳的好媳妇,千万别学老爸,找了个好吃懒做的女人……

林生越长越大,每每看到老爸天不亮就起来给老妈包她最爱吃的鲜虾小馄饨,夜半还要给麻将桌上不肯下来的老妈煮夜宵,林生就深知找个懂事勤劳的好媳妇有多重要。

一转眼,林生大学毕业,去了大城市工作,在那里,他遇见了温柔漂亮的廖静。

看到廖静的第一眼,林生总算相信,一见钟情真不是瞎扯淡。

廖静长得斯文白净又长发飘飘,待人接物有礼貌懂分寸,声音甜美举止优雅……总之,在林生眼里,好词都应该用在廖静身上,他这辈子如果能娶到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真是死而无憾了。林生开始玩命地追求廖静。

观察了一段时间,廖静才认真地跟林生说:“我这人很懒,什么家务都不会做也不想做,要是你能忍受,咱俩就在一起,要是接受不了,咱俩趁早别浪费时间。”

彼时的林生被廖静迷得不轻,心想,这么白白净净的女孩,再懒能懒到哪儿去?她这么说,无非就想试探自己而已。林生拍着胸脯保证说:“不管你多懒,我都不介意,以后的活儿,全交给我!”

有了林生这句话,两人正式走到了一起。

同为忙碌上班族,不加班的日子,两人就相约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在一起大半年,两人几乎每次约会都在外面吃饭,因为廖静说,在外面吃饭方便。

节省买菜做饭的时间去看电影唱歌逛街本也无可厚非,但大城市毕竟人多消费贵,一到饭点,贵的地方去不了,便宜的地方不敢去,价格合适又做得好吃的地方排队都望不到头。

时间一长,林生就萌生了自己做饭的想法。他住的地方没有厨房,但廖静那里有啊,相处这么久,林生一直没去过廖静租住的地方,不是不想去,是廖静从不邀请他上去。

刚开始林生觉得廖静这样小心谨慎挺好,说明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但熟悉了以后,廖静依旧没有请他上去的意思,林生才有些急了,多次旁敲侧击地表达了想上去坐坐的意思。但均被廖静以各种理由婉拒了。

次数多了林生心中不由纳闷,觉得廖静是不是有事瞒着他,但廖静只说家里乱,没地方招待他坐。林生觉得这样的推辞简直苍白无力,更是认定廖静一定有事瞒他。

廖静越不让林生上去,林生就越想去看看。直到有一次,林生坐在火锅店门口等位等得前胸贴后背,又被人插队,两拨饿疯了的人差点打起来。被劝开后林生拉着廖静掉头就走,边走边说:“咱不受这鸟气了,咱回家自己做!”

廖静一怔,小声劝他说:“要不……我们换别家?自己做……太麻烦了。”

林生头也不抬地说:“不就买点肉丸火腿青菜,再烧一锅水烫熟嘛,有多麻烦?你甭管了,一切交给我!”

林生执意到超市买好火锅材料,满心欢喜地跟着神色复杂的廖静回了家,当廖静把门一开,旁边的林生瞬间就石化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满地满眼全是东西,沙发上,桌子上,到处散落着杂志书刊,吃完没丢的饼干蛋糕包装盒……除了垃圾桶是空的,其他地方皆是满满当当。

林生站在门口,竟不知从哪儿插进脚来。

廖静在一旁讪讪地笑,“我说家里没地方坐吧”。

林生深吸一口气,默默跟自己说,这是廖静在考验他,这个时候千万别退缩,情况越是恶劣,越能体现他的决心和能力。

廖静看着脸色不明的林生,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声,“菜……还要煮吗?”

林生提着火锅材料进退两难,有了他爹的前车之鉴,找个勤快贤惠的姑娘一直是他多年的目标,他以为廖静就是那类姑娘,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

多年的愿望和眼前让他幻灭的懒姑娘,让年轻气盛、傲娇冲动的林生做了个不失男人血性的决定——当然要眼前脆生生的姑娘。林生看了眼手上的火锅食材,对她也像是对自己说:“菜都买了,来都来了,还能不吃饭吗?”

要煮饭就得先扫出进厨房的通道,廖静已经把话说在前面,不会干也不想干任何家务,林生只能自己挽起袖口,清理她满地的垃圾。

收拾家的本事,几乎是林生从父亲的那里学到的血液中与生俱来的能力,原本说想扫出来一条干净道儿,但干着干着就停不下来了。等他把堵在卫生间下水道里最后一绺头发揪出来,楼上楼下跑了无数趟,把房里的各色垃圾清理一空,所有物件归位整齐后,廖静瞪着两只大眼睛,打量着灯光下窗明几净的房子,才知道自己住了快一年的房子,地板是有大理石纹路的褐色。

这颜色大概只在廖静入住的第一天见过,但她早就忘了,她只觉得自己住的地方每天都越变越小。现在被林生这么一打扫,平白多出这么多空间来,坐在没有饼干渣和薯片袋的沙发上,看着这么宽敞干净的房间,她一下子还怪不适应的。

林生累得够呛,倚在沙发上,廖静看他的眼神都温柔明亮了许多,犒劳般地往他嘴里塞进一块奥利奥饼干。

林生嚼着嘴里的奶油夹心饼干,握着廖静柔弱无骨的小手,顿时满血复活。

两人都没吃饭,光靠一包奥利奥不顶事,林生站起来去厨房准备烧水做饭,刚弄好出来,就看到廖静坐在沙发上看韩剧。估计是太投入了,她随手把空包装盒往茶几边的垃圾桶一扔,没想到偏了,包装盒碰到桶边弹到地上,盒里残余的饼干渣洒出来掉了一地,大喇喇地铺在刚收拾好的地上。

廖静的注意力都在爱得死去活来的剧情里,压根没注意地上的情况,可林生受不了了,这腰还累得没缓过乏来,这地又开始脏了,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啊。

林生二话不说,冲过来把地上的碎屑和糖纸小心地扫进垃圾桶里,边扫边跟廖静嚷道:“你就不能看准了再扔吗?”

也可能是干活干累了,林生声音稍稍大了点也急了些,廖静听着就不愿意了,一下就站起来,涨红着脸朝林生喊:“你吼我?你竟然吼我?我早就说过,我很懒,我不愿意收拾,我也没让你来收拾,你自己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现在竟然因为这事吼我?”

林生无言以对,只能认道:“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以后不说了,你消消气。”

过了几周,等林生再次拎着菜进廖静家门时,门口通到厨房的路差点又让随处乱扔的东西给堵死了。

为了保持廖静家的道路畅通,林生只能越来越勤快地往她这跑。到最后,廖静干脆跟他说:“你就住这吧,为了打扫卫生来来回回地倒地铁,太不方便了。”

住在一起后,林生才知道,廖静是如何在懒癌症状中依旧能够保持干净整洁形象的:只要头发没有成绺,洗头就只洗刘海,只要衣服汗味不大,脱下来喷点香水放两天再接着穿,至于外人看不到内衣内裤,实在不行了,换新的。

廖静的习惯,让林生这个曾经一双汗袜子穿七天的男人也要适应很久,才能接受她懒成这样的悲催事实,比这更悲催的事是,林生明知道廖静懒成这样,还依旧喜欢她。

两人又处了大半年,不得不说,廖静除了懒以外,几乎没有别的毛病,长得好看性格温柔,最重要的是,廖静本可以找个更有钱的男朋友过更轻松的生活,但她却选择了跟林生一起攒钱过穷日子。抱着近朱者赤的执念,林生觉得只要他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廖静迟早会“改邪归正”。

国庆长假,林生被临时外派出差,他担心廖静自己一人在家,以他对她的了解,只要不上班不约会,她就绝对不出门。林生怕她饿死,还特意在家里囤了一周的方便食物。

手头的工作一完成,林生就连夜就坐飞机往回赶。等回到家已经半夜,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借着月光,本想给廖静一个惊喜。可他在床上摸索半天,忽然砰的一下,把床上一个塑料桶一样的东西打翻在床。一股销魂的臭味即刻在小房间里弥漫,林生忍着反胃开灯,只见床上廖静睡得跟猪一样,被套上全是各种零食袋子和碎末,而他刚才碰翻的,倒在床单上的……是简易马桶。

简易马桶?林生简直不敢相信。廖静竟然懒到连几步之外的厕所都不愿去上。

廖静被灯光晃起来,揉着眼看床边脸色铁青的林生和满床的污物,打了个呵欠,不紧不慢地说:“你回来了?”

回来了?林生觉得他就不该回来,这么懒的女人,他活了这么久,总算是见世面了!大半夜的,林生气得又摔门出去,这女人就算好得只有懒这一条缺点,也让他忍无可忍了!

趁着假期没完,林生回了趟老家。老妈出去打牌了,他跟刚把家收拾利索的老爸坐下来喝酒,一脸心事。

林生爸一副明眼人的口气问他:“你当初找廖静,就是图人家长得好看吧。”

林生呷了口啤酒,一本正经地摇头,一再重申那些表面细节无关紧要,他看上的是她的内在!

林生爸差点喷出嘴里的酒,告诉他,只要他不装逼,家里还能收留他。

林生小声哼哼道:“这么多年,您都怎么忍受我妈的?”

林生爸打了个酒嗝,满面柔情地说:“稀罕她就能忍受她。”

第二天,廖静打来电话,说她已经把那些污物收拾好了,她还跟林生保证说,以后一定改掉懒这个毛病。

林生急匆匆地买了些特产,晚饭都没吃,就屁颠屁颠地往回赶,进门前还顺道买了把菜,完全忘了他昨晚摔门而出时的气愤。

站在门口换鞋,穿衣镜里映出林生被气走又提着菜回来的搞笑形象,他对这个形象再熟悉不过了,这曾经是林生最瞧不起的老爸的模样。然而现在,他已俨然成了老爸的样子。

一年又一年,懒惰的廖小姐变成了林太太,她依旧经常不收拾家,也没有改掉所有懒的习惯,但心情好的时候,她偶尔也会拖地做饭洗衣,会给林生一个惊喜。

婚后的林生还是时常被气得忍无可忍,但每次都是气着出去,提着菜回来,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只因在这房子里,有一位又懒又馋,但他却深爱着的女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