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离漾几乎每日都去怜昭仪的寝殿,临幸她过后,都会让德公公给她送上一碗汤药,俗称补药。
“怜昭仪,趁热喝了吧。”德公公端着补药又来到了菊花殿。
“皇上待我真好。”怜昭仪浑然不知,每次都听话的将补药喝干净。
德公公只好顺着她的话:“小主盛宠,皇上也是想早日让小主给皇上生一个小阿哥啊。”
于是,怜昭仪每日都在美梦与做美梦中度过。
夏日炎炎。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在大地上,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的叫唤着。
琉璃殿热气漫天,实在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崔嬷嬷大汗淋漓的替念清歌扇着扇子:“小主再忍忍,奴婢差小轩子寻一些冰块儿来给小主乘凉。”
念清歌淡淡一笑,小脸儿上热的通红:“崔嬷嬷难道忘了,我们还在禁足之中,怎的出去呢。”
崔嬷嬷一愣,不再吱声,继续摇着手中的扇子:“今年也真是热。”
说话儿的功夫。
琉璃殿的殿门忽然被敲响,崔嬷嬷诧异道:“是谁呢?”
念清歌被禁足的这段时间一个人也不曾来过,怎的今日会有人叫门,于是崔嬷嬷吆喝着:“小轩子去开门。”
半晌,小轩子兴奋的声音劈天盖地的传来,堪比拂面而来的热气:“小主,德公公来了,德公公来了。”
念清歌一听,在座位上怔愣了半晌,似是不敢置信,崔嬷嬷惊喜的拍她:“小主,小主,一定是皇上下了圣旨了。”
愣神之际,德公公早已来到了念清歌面前,他礼貌的一拂身子:“奴才参见婉昭仪,昭仪吉祥。”
“……”德公公真实的声音传到念清歌的耳朵里她才回过神来:“德公公免礼。”
德公公起身,尖细的声音道:“小主,奴才今儿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来的。”
“公公请讲。”念清歌温和道,消瘦的脸颊上噙着一抹浅笑。
“传皇上口谕,婉昭仪禁足期间表现良好,没有再生事端,故即日起取消婉昭仪的禁足,恢复应有的份例。”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念清歌久久无法相信,她有些呆愣,望着德公公,眼眶有些酸涩:“臣妾叩谢皇上,多谢德公公。”
“小主这次要好好把握机会啊。”德公公上前道:“宫中的一些事情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谢德公公赐教。”念清歌谦虚道。
“好了,皇上的口谕传到了,奴才就回去了。”德公公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琉璃殿上上下下欢呼不已,万分雀跃。
禁足了整整两个月,今日终于得到自由了。
“小主……”崔嬷嬷握着念清歌冰凉的手:“皇上想来还是相信小主的,就只是禁足,没有终身圈禁,也没有惩罚小主。”
念清歌心底划过一抹冷笑,视线落在了墙上的牵牛花儿上,淡淡道:“这是最心痛的惩罚,我宁愿他将我斩首。”
将一颗爱他的心,自由的心圈了起来,却不得不每日听一些宫中争宠,临幸,册封的事情。
试问,还有比这更残忍,更痛心的责罚么?
“小主不要这样说。”崔嬷嬷将她拉进内殿,让她坐在妆奁前,捻了一个口脂递给她:“小主要重新获得盛宠来稳固地位,这次的事情全当是一个教训了。”
念清歌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指尖夹起口脂,抿在唇瓣儿上:“我只觉得德公公有事情瞒着我。”
崔嬷嬷微微一愣,将妆奁上的各类发簪挑了挑,准备挑一个亮眼的簪子替念清歌戴上,发丝游走木梳的梳齿间,她心平气和的宽慰道:“小主,不管是有什么事情小主都不要再插手去管了,小主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一定要重新获得盛宠。”
“崔嬷嬷。”念清歌透过铜镜中望着她,忽略了她前半句,淡淡道:“墙外,我看还有一些没有枯萎的夕颜花,你帮我摘一朵过来。”
“小主还是不要戴那个了,怪晦气的,若小主喜欢花儿,奴婢去御花园里采一些别的花儿来给小主啊。”崔嬷嬷欣喜的说着。
“去摘夕颜。”念清歌淡淡道,语气里却透着强烈的不容置喙。
崔嬷嬷见她如此倔强只好随了她:“是,小主。”
半晌,一朵夕颜花儿被崔嬷嬷采摘来,念清歌接过那花儿,指腹轻轻的触着上面的纹路,若有所思道:“我和紫色还真是有缘分呢,崔嬷嬷随手一摘便摘了一朵紫色的花儿。”
望着这淡紫色的夕颜花儿,念清歌的眼前浮现出离辰逸那深紫色的点降袍和他那风流不羁的笑容。
算算日子,已有数月没有见到他了。
他……还好么?
午膳清清淡淡,索然无味。
念清歌沐浴后,湿漉漉的发丝在阳光下一点点的变干,指尖噙起一滴水滴,缓缓吹落,看着它慢慢的散成了小碎珠儿,念清歌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小主,奴婢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去御花园逛一逛吧。”崔嬷嬷的心情甚是愉悦,好久没出去了,现在如同被放出来的金丝雀一般。
“好。”念清歌淡淡道,心里思忖:看一看这段时日里,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那个听闻颇得盛宠的怜昭仪。
御花园枝繁叶茂,阳光灿烂。
念清歌一袭淡粉色华衣,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在轻柔的鲛纱内,裙摆如倾泻的阳光洒在了御花园的地面上,一地的花瓣儿追随着她馨香的气息,她线条优美的脖颈如水中的白天鹅,精致的锁骨让人想一亲芳泽,消瘦的脸颊涂着精致的梨花妆,柔润的唇瓣儿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唇角微微一勾,那动人的小酒窝便显露在脸颊上。
“小主还是美貌依旧。”崔嬷嬷望着她美丽的侧颜,称赞道。
“空壳而已。”念清歌唇角扬起,视线不经意落在了她们面前的亭子上,那抹浅笑僵硬在唇边。
是他。竟然是他。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在看到他,依旧抵不住心中那跳动的心脉。
‘扑通,扑通’
你听。那是为你而跳动的声音。
无论何时,你总是那么的耀眼。
褪去了那夺目的明黄色龙袍,他一袭冰蓝色的丝绸云缎,袖口和衣襟上用银丝线打着滚边儿,他的腰间束着一个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墨黑的发丝高高的束成了一个整齐的帝王发髻,发髻上绾着一个银色的镶玉发冠,显得他清爽干净,如一颗干净的小白杨。
‘咯,咯,咯’清脆的笑声洋溢在空中,念清歌顺着那刺耳的声音望去,坐在离漾身边的是一袭橙色长裙的女子,那女子长得并不出众,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她如一条缠人的蛇紧紧的挽着离漾的手臂,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好是快活。
似是感受到了那灼热的目光,离漾的视线淡淡的扫了过来,恰巧看到了正在深深凝望着他的念清歌。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念清歌只觉得血液‘哗哗’的如小溪一样湍急的流淌着,手指颤抖,毛孔颤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的颤抖,慌乱的别过头去,脚下如绑了千万斤的铁球怎么挪也挪不动一下。
怜昭仪也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亲昵的挽着离漾的手臂,甜甜的问:“皇上,那个人是谁啊?”
离漾仿佛没听到怜昭仪的话,视线一直死死的凝着念清歌,她瘦了,想来过的十分辛苦吧。
婉儿,朕是有苦衷的。
念清歌不想与他们暂时有所交集,于是想要离开,怜昭仪似乎有些急了,因为她看到离漾看念清歌的眼神有些不一样:“皇上,她究竟是谁嘛。”
她撒娇的语气让离漾恶心极了,但他面容平静,朝念清歌那个方向淡淡唤着:“过来。”
念清歌微微一愣,想佯装没听见,崔嬷嬷适时的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轻轻的摇头,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就能听到的声音说:“小主不要任性,小主才被取消禁足,不要在嫔妃面前让皇上颜面扫地,激怒了皇上。”
崔嬷嬷说的再理,着实是为了念清歌着想。
“我们过去。”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念清歌玉步款款,不卑不亢的朝他们走去。
每走一步,都离他近了一步。
睫毛垂在眼睑上,有些不敢直视前方的路,因为她深深的感觉到离漾那灼热的视线在死死的盯着她。
步,落。
一股子呛人的胭脂水粉味儿袭进念清歌的鼻息中,她抬眸,扎眼的橙色长裙映入她的眼帘,想来她便是那个获得盛宠的怜昭仪吧,只可惜,她丝毫不会打扮自己。
念清歌在皇上面前未失了礼数,一拂身子,声音清澈如泉水:“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恩。”离漾的声音平淡如水,丝毫听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绪来,他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真实情愫的一个人,神秘莫测,让人永远都猜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缓缓起身,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花丛中,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闻香飞来,在她的头顶上绕来绕去。
她嫣然一笑,轻轻的扫去了蝴蝶的纠缠,脸,浮起了一小片红色的云朵,格外媚人。
离漾失神,心动,那双龙眸深深的凝着她,恍若一个强大的漩涡要将她吸附进去。
怜昭仪看着她惊为天人的美貌,心中产生了一股子强大的妒意和恨意。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美若天仙的人。
将嫉妒之色藏于眼底,怜昭仪注视到了离漾看她的深情,心中腾起的强大的不满,她主动的搭话,当着念清歌的面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娇嫩:“皇上,她是谁啊?臣妾怎的从未见过呢。”
“婉昭仪……”离漾的唇瓣儿轻启,将她的封号自然而然的吐了出来,而后指了指怜淼,道:“这位是怜昭仪。”
念清歌心底划过一抹苦涩,朝怜淼一拂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