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知道。”皇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
玄鸣殿。
只剩离妃一人,淡青色的裙摆拖在地上,得体的迈着步子,离漾一晃神眼底提起一抹亮色,离妃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自信的朝他迈去。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离妃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指尖拨开隔在二人之间的纱幔,忽地,离漾握住她的手:“水儿,朕……乏了,你跪安吧。”
从天堂入地狱的失落感猛地砸在离妃的心头,她的指尖一瞬冰凉,温和一笑:“皇上早些歇息,臣妾告退。”
离漾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点了点头。
心中烦忧不断,他笃定,他的嫔妃们全都不是那夜遮着面纱的女子。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一夜之间,离漾隔纱看妃的事情传遍宫中的各个角落,大家纷纷私下猜测。
翌日。
离漾下了早朝后来到水离殿用午膳,因事先无人通传弄的离妃手忙脚乱的,急忙跪在殿外迎接:“臣妾恭敬皇上,未及时迎接皇上,请皇上恕罪。”
“爱妃请起。”离漾将她扶起。
二人双双入座,午膳有些清淡,但也算可口,离漾心神不宁,紧皱着眉头,离妃盈盈上前,替他布菜:“皇上有心事?”
“恩。”皇上应道。
离妃话瓣儿柔和试探性的问:“皇上是不是在寻什么人?”
“水儿,你话多了。”离漾有些不悦,不想让他人知道那晚神秘女子的事,落了筷子,拂袖而去。
徒留离妃一人伤神,德公公紧跟其后:“皇上,要摆驾百里殿吗?”
离漾顿住脚步,思忖了一番,道:“老三还未离宫,朕去找他下棋。”
路过御花园,离辰逸一袭青蓝色的点降袍,发髻上挽着一个玉冠,潇洒自在的靠在一块儿巨大的岩石上,翘着双腿,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摇着一个酒壶,兴致高昂的吟诗作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随风飘来,离漾落落大方的行至而来,手掌遮住头顶的阳光,笑容璀璨:“难怪朕找不到三弟,原来三弟在这里自己逍遥自在呢。”
离辰逸见来人,灿烂一笑:“皇兄不知找臣弟有何要事?”
争相斗艳的花朵齐开放,映的离漾的面容愈发鲜明英俊,他忍不住调侃道:“莫不如朕给你找两个歌姬陪你一同饮酒,待你尽兴了再同朕下棋。”
听及,离辰逸从岩石上一跃而下,拍了拍掌心的尘土,嘴角一勾:“这后宫的女人可都是皇兄的,臣弟恐怕连个雌蝴蝶都不敢随意抓了去。”
“三弟又戏弄朕。”离漾打量了下风流倜傥的离辰逸,略有深意的说:“看来朕要在各个朝臣之中给你寻个姑娘当王妃了。”
离辰逸微微一愣,漫不经心的耸耸肩:“好啊,那臣弟的亲事就由皇兄做主了。”
“朕定为你寻个合你心意的姑娘。”说着,离漾与离辰逸朝并肩走去,微风习习,和着花草的清香,最终来到了玄鸣殿,二人坐在棋盘前,黑白两子交错而下。
离漾性子沉稳内敛,离辰逸心中自知这段时间离漾在寻找遮着面纱的女子,但却无从下口询问,思忖了一番,故作不经意问道:“皇兄总是皱着眉头,可是百里贵妃嫂嫂又惹皇兄生气了?”
离漾摆摆手,话语间眼神却依然专注在棋盘上,有些忧愁:“想来你也听说了宫中之事,朕近日以来要寻一个女子。”
“皇兄也不知道臣弟最不喜听一些闲言碎语。”离辰逸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那是个什么女子?竟然让皇兄如此挂牵?”
提及念清歌,离漾眼底蕴了一抹惊艳之色,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似乎不愿与离辰逸分享,岔开了话题:“待朕寻到再说。”
离辰逸耸肩一笑,指尖夹着棋子,心思深远多虑。
……
落日避山。
离辰逸如离弦的箭破暗而出,迅速的隐于在冷宫内,念清歌欲准备梳洗换衣待天黑后随离辰逸前去玄鸣殿,离辰逸的忽然造访让她措手不及,小手连忙护住胸口,离辰逸焦灼的心情在看到她那一瞬陡然化为乌有了,心生一股子逗弄她的想法。
“你怎么来了?还未到时辰。”念清歌有些警惕的望着她,小脸儿的红晕未散。
离辰逸长腿一迈大咧咧的坐在了木椅上:“本王想你了。”
“王爷。”念清歌窘迫极了:“你出去,我要换衣裳。”
离辰逸不以为然:“你换你的,不耽误本王歇息。”
“你……”念清歌总是拿他没办法:“你若再歇息,一会儿便耽搁了时辰。”
“如此也好。”离辰逸的手指轻叩着自己的膝盖。
闻言,念清歌怔愣一下:“王爷,你不会是反悔了吧,莫非你不想让清歌出冷宫了?”
离辰逸深眸一眯,一把将她拽到自己面前,轻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热气喷在她的鼻尖儿上,说出来的话却是清冷不已:“你若现在出去便是必死无疑!”
离辰逸深潭的眸子里蕴着真真切切,未看出任何戏弄的意思,很少如此严肃的离辰逸着实让念清歌狠狠一震,柔软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唇瓣儿微抖,心里滕然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已经发现了我?”
雾水的美眸焦灼不堪,离辰逸摇摇头,语气放轻,从怀里掏出一个面纱:“那晚你是不是将面纱落在了玄鸣殿?”
念清歌望着面纱,心头一紧,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我回来后就发现自己的面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我们回来途中是你替我收了起来。”
“愚蠢!”离辰逸忽而暴躁起来:“发现面纱不见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以为,你以为,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空中寂静,针落有声。
离辰逸停下来抬头望着念清歌,她凤尾的美眸润着一层湿润,却倔强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这幅模样着实惹人怜爱,离辰逸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出口太重,伸手想替她抹掉眼泪,念清歌却别过头去。
半晌,她幽幽地说:“王爷说的没错,我的确很愚蠢,怪我自己没有做好,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清歌愿一人承担。”
离辰逸快被念清歌气的晕厥了,好一阵子都哑口无言,天色愈来愈黑,离辰逸觉得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将面纱塞给她,冷冷道:“今晚我们再去玄鸣殿,这次不许弄砸。”
念清歌有些恐慌:“王爷,现在皇上起疑,莫不如今晚不去了,明晚再去。”
“不行!”离辰逸斩钉截铁的拒绝,思考的周全极了:“你若今晚不去才会让皇上真正的起疑,你想想皇上现在四处寻找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结果你却不去了,这样皇上一定认为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你要去,不但要去,而且还要自然,还要更加卖命的让他留恋你,对你着迷!”
“可是……我怕。”念清歌有些不自信。
“怕?”离辰逸浓眉一簇,冷冷地反问:“那你怕不怕死?”
“我……”念清歌犹豫了,就凭着犹豫这么一小会儿离辰逸就已经抓住了她的弱点,强制性的抓起她纤细的手腕:“换完衣裳,戴上面纱,随本王走!”
四目相撞,念清歌垂下头,离辰逸捏紧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走还是不走?”
离辰逸的底线及此,念清歌不敢不从,咬紧牙冠,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他笑了,比星光更灿烂。
……
墨黑的夜沉了几分。
玄鸣殿。
暖色的烛光轻轻的摇曳着,如泪光的跳跃。
层层的龙幔如天上仙女的裙摆飞扬着,空气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依米花味道,那味道恍若罂粟,让人流连忘返。
离漾一袭月白色的亵衣,墨黑的发丝垂顺在肩头,线条分明的俊脸,如暗星的双眸微闭,长长的睫毛,紧抿的嘴唇,好似一副马良笔下的水墨画,璀璨玛瑙也不及他的半分风华,只需一眼,足以令人怦然心动,屏息凝神。
念清歌如蚕丝般轻薄透明的依米花裙飘渺的垂在地上,长长的裙摆恍若蝴蝶的羽翼,三千发丝散在腰间,若隐若现的肌肤趁着薄纱如雪华月光流动,薄施粉黛,淡抹宜人,双颊间浮出的红晕如纯色的花瓣儿,整个人好似飘飞的蝴蝶,又好似冰雪中的精灵。
纤纤玉步,摇曳至离漾旁,柔柔的指腹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略微紧蹙的眉头,隐约于面纱下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妖娆的弧度。
他的大掌冰凉,她忍不住握起他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
她知道,梦中的他一定会有所感觉,一定会对她愈加的迷恋。
“离漾……”念清歌唤道,声音如魔咒萦绕在他的耳畔。
暗夜中。
离漾侧额的青筋‘突突’的跳动,胸膛‘咚咚’的跳动着。
倏然。
他那双黑曜的深眸陡然睁开,定定的望着遮着面纱的念清歌,锦被下的大掌淬不及防的禁锢住她纤细的手腕,幽冷的声音恍若来自地狱的撒旦:“你是谁?”
血液凝固,头脑麻木。
这是念清歌跳跃出来的直接反应。
孱弱的烛光照不亮偌大的玄鸣殿,阁窗外斑驳的树影洒在窗纸上,离漾冰凉的手掌抓着她,她的后背生出了一层冷汗。
二人离的很近,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彼此喷洒出来的热气。
面纱下的嘴角紧抿,念清歌瞪大双眸,与离漾的深眸对视着。
离漾望着她,眼底并没有惊愕的情愫,想来是还没有认出她。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愈在关键时刻愈要冷静,念清歌慢慢放弃了挣扎,倾城一笑:“我是你的梦中人。”
“梦中人?”离漾疑惑问道。
念清歌清泓的眸子蕴着真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