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抬手将她的面纱扯下一睹她的芳容,无奈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他梦到那仙女离自己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他闻到了那馨香的气息,只想死死的抓着她,不放手。
终于,他抓住了,但是却依然看不清她的长相。
一晚,他都魂牵梦萦,筋疲力尽。
醒来后,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梦中……
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后宫嫔妃那么多,他竟然会在梦中……
嘴角一扯,离漾抻了抻手臂,头,酸胀,沉沉的感觉令他十分不舒服,忍着难受的劲儿将龙幔撩开,声音有些低哑:“德公公,替朕更衣。”
在外侍候的德公公闻声赶来,站在龙榻前,发现了离漾的脸色有些疲惫,关切道:“皇上,您龙体还好吧?要不要传御医来瞧一瞧?”
离漾摆摆手,坐起来:“不必,朕只是昨晚没睡好。”
“皇上是有心事?”德公公问。
思绪有些飘忽的离漾回过神来,忽而想起什么,问:“德公公,昨晚可有其他人来过玄鸣殿?”
闻言,德公公吓了一跳,急忙跪下:“皇上,您是不是遇到刺客了?奴才昨晚一直守在殿外,未见到任何人进来啊。”
离漾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在心里暗自思忖:难道真的是梦?可是那梦太过真实了,那女子也太过真实了,让他愈发的好奇。
“皇上,皇上,您是不是受伤了?”德公公吓的不轻,声音都在颤抖。
离漾缓缓起身:“朕没事,只是问问你,你不必担心,起来吧,替朕更衣。”
“是。”德公公应道。
……
下了早朝后,离漾哪儿也没回,甩了宫人们,只有德公公一人伴君在御花园内散步。
午膳时,离漾也没用几口,批阅奏折也经常出神,让德公公诧异万分,缕缕上前试探,却一无所获。
夜半。
离漾望着熏炉,命德公公燃起依米花的熏香,袅袅的烟雾混合着香气飘在空中,令人心身愉悦。
昨晚的美梦疲惫加之今日的朝政之事让离漾疲乏不堪,早早的便熄烛歇息了。
离灯影去,月光袭来。
一抹月白色的倩影缓缓飘来,带着独有的馨香气息,不施粉黛的小脸儿上荧着点点粼光,双眸如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能够夺人魂魄。
轻巧的玉步缓缓踏入龙塌前,迷离的夜,烛光摇曳,微风拂动,纸窗朦胧。
轻薄的面纱被念清歌重新戴上,欲准备离开,才发现自己的小手被离漾紧紧的握住动弹不得。
一层薄汗迅速溢在额间,因为她发现离漾有要醒来的意识,认知到这一点,念清歌的心狂跳个不停,若是被他发现那就糟了。
头脑空白,麻木,念清歌望着两个人紧紧攥在一起的手,心一横,俯身,狠狠的掰开了了离漾的手掌,尖锐的指尖几乎嵌进离漾的皮肉里。
只见离漾眉头一簇,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念清歌见状,急忙摆脱开,撩开龙幔扬长而去。
娟秀的身影落荒而逃。
隔着若隐若现的龙幔,一双黯黑的眸子陡然睁开,四肢却无力,只好定定的望着那飘渺的远走的身影。
眼前一抹轻薄的纯白色落下,离漾艰难的抬起无力的手掌接过来。
这抹纯白色正是念清歌一时焦急从脸庞滑下来的面纱。
离漾深幽的眸子望着面纱的一角绣着的四色花瓣儿的依米花,若有所思。
心中升腾起一个清晰的答案:这……不是梦,绝对不是!
可,她究竟是谁?
一夜孤眠。
天,还未破晓。
离漾沉哑的声音透过龙幔传进殿外:“德公公,更衣。”
德公公闻声赶来,脸上的倦容也在看到离漾憔悴的面容时烟消云散:“皇上,您怎么起这么早啊,是不是龙体不舒服?”
“朕很好。”离漾揉了揉额角,望了一眼熄灭的依米花熏香,沉声道:“德公公,朕拟一道圣旨,你去各个宫里宣读。”
德公公诧异之极,一个明黄色的圣旨交于他的手中。
……
暖暖的阳光铺洒在皇宫的各个角落。
德公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后宫中。
空气中倾泻着许久都未严肃的气氛。
御花园内。
大病初愈的皇后同嫔妃们一同赏花。
德公公大步走来,手端圣旨,尖细的声音高亢:“圣旨到!”
见来人,皇后为首统统跪在了地上。
德公公瞄了一眼,展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晚在玄鸣殿内设宴款待众嫔妃,望众嫔妃按朕要求赴宴,钦此。”
后宫的嫔妃们纷纷接过手中的圣旨,令,附了一条白色的面纱。
这些面纱是德公公催命的让尚衣局紧赶慢赶的做了出来。
这可让众嫔妃们诧异极了。
皇后被一个宫女扶起,疑惑问道:“德公公,本宫敢问一句这面纱是怎么回事?”
德公公一笑:“皇上希望各位娘娘在宫宴上带上这面纱。”
话落,众人一片议论声。
皇后轻咳了一声:“本宫和妹妹们知道了,有劳公公了。”
德公公一拂身子:“奴才告退。”
一人手里执着一块儿面纱,离妃若有所思的望着它,百里芷将面纱往面上一撩:“难道皇上是想让咱们戴上面纱然后在各姐妹中寻我?”
百里芷的话头儿任一个嫔妃都没有接过来,皇后的小方字脸蕴着一抹不悦,她紧绷着脸,装似听不见,迈着玉步朝一株盛开的花朵儿走去,略有深意的对桂嬷嬷说:“嬷嬷,你将这牡丹剪下,本宫要送予百里贵妃。”
“是,皇后娘娘。”桂嬷嬷应要求折断了那牡丹花儿,花瓣儿凋落了一片。
皇后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桂嬷嬷行至到百里芷面前,将牡丹花递给她:“贵妃娘娘,要不要奴婢为您戴上?”
百里芷看着人老珠黄的皇后心中怒气腾腾,没好气的去接,谁知就在交手的时候,桂嬷嬷一个失手,那牡丹花掉在了地上,桂嬷嬷的眼皮一掀:“贵妃娘娘,对不起了,是你自己接不住。”
桂嬷嬷昂首挺胸的回到了皇后身边,离妃执起丝帕掩在唇边。
所谓的胸大无脑,想必就是形容百里芷这种人了。
皇后娘娘如此清晰的告诫想必她还是未参透的明白。
百里芷如一个火苗,只要有点苗头就会爆炸,她瞪了一眼偷笑的离妃,一拂袖负气离开了。
“就这脾气还敢在宫中立足。”皇后捏断了一枝芍药花。
离妃柔柔一笑:“皇后娘娘注意凤体。”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离妃年轻的小脸儿上,皇后心生烦躁,挥了挥帕子:“都散了吧。”
……
是夜。
弦月挂在空中。
玄鸣殿内。
未像以往似的烛火通明,而是黑暗一片,只染着稀薄的火烛。
皇后,百里芷及离妃不约而同的候在玄鸣殿门外。
百里芷性子本就急躁,一刻钟过去了,却未又一人前来迎接,不免抱怨:“怎的这么久?本宫都乏了。”
皇后藐视了她一眼,声音清冷却不失国母的庄重:“妹妹,你是贵妃就要有个贵妃的样子,你若乏了,大可以同皇上说今晚不来参加这宫宴了。”
一番话噎的百里芷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只好愤愤一哼。
皇后见她不再耍闹,继续静静的伫立在殿外。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德公公一袭藏蓝色宫服抬步而出:“各位娘娘吉祥,皇上请娘娘们戴上面纱随奴才进去。”
……
晚风拂面。
一层层的纱幔在晚风中轻轻的摇曳着,离漾一袭银灰色绸丝纱衣,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负手而立,闻声,颀长的身子缓缓转过来,望着纱幔前的众嫔妃们,声音略沉:“爱妃们逐一朝朕这边来。”
虽然不知离漾究竟是何意,但她们却无一人敢询问或违抗。
嫔妃中皇后为首,她一袭华贵的皇后凤尾服,端庄大方的朝她心中的君走去,面纱拂面,唇瓣儿激动的颤抖,玉步缓缓靠近离漾。
忽而,离漾沉冷的声音响起:“停,凤儿回吧。”
心‘咯噔’一下子,是失望,是落寞,皇后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拂了拂身子:“臣妾告退。”
未等怎样。
百里芷抢占了风头,拧着纤细的水蛇腰,媚眼如丝,面容隐纱的迈着风骚的玉步,“皇上……”
离漾不经意看了一眼,失望的摇了摇头,手指揉着侧额,挥了挥手:“爱妃回吧。”
百里芷惊愕,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一扭腰肢,重施撒娇的伎俩:“皇上。”
“退下!”离漾不怒自威。
“臣妾告退!”百里芷不甘心道。
殿外。
皇后将面纱摘下幽幽的望着远方,百里芷嘟嘟囔囔的走了出来,将面纱往地下一丢:“真难看,丑死了,本宫最讨厌白色,一点花色也没有。”
“妹妹最喜艳色,自然是不喜欢这么素净的颜色。”皇后瞅了一眼地上的面纱,淡淡一笑。
百里芷得意起来:“那是,皇上说过最喜欢本宫穿的鲜艳一些,这样才衬的上本宫的肤色和容貌。”
“妹妹年轻貌美,多穿些鲜艳的颜色也是极好的。”皇后眼底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百里芷愈发骄傲起来:“皇后也不差啊,再保养保养相信还是会回到年轻的时候的。”
一句话让皇后的脸子微微一变,百里芷却没有发觉,看了看天儿,招呼着春柳:“春柳,本宫乏了,我们回宫,你给本宫做一碗冰糖银耳燕窝羹。”
“是,娘娘。”春柳道。
百里芷昂首挺胸的走了几步,忽而停下来,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身子:“瞧瞧本宫这记性,都忘记跟皇后娘娘跪安了。”
皇后端庄一笑,宽容大度道:“妹妹不必拘礼,回吧。”
闻言,百里芷敷衍一笑:“既然皇后娘娘如此体谅妹妹,那本宫就回了。”
皇后的手紧紧攥起捏着凤服,桂嬷嬷有些看不下去:“娘娘,她太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