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辰逸面不改色的凝着吃惊的离漾,他声音粗噶如砾石:“没错,本王的确和烟儿相爱,若不是你非要让烟儿当秀女,她早已是本王的烟王妃了,她也不会死的这么惨,她为了本王守身如玉却不惜丢了性命,当初,烟儿那么求你,求你放过她,可是你偏偏不肯,离漾,本王恨你,恨你让本王失去了烟儿。”
离漾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大掌懊恼的叩在额头上:“原来……原来烟妃爱的是你。”
爱?
离辰逸早已忘却爱的滋味儿。
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恨意是那么的浓烈,那么的真切,那么的清晰。
僵硬的身子怔愣在那里,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对离辰逸说些什么,皇后煽风点火的话还在耳畔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皇上,烟妃和离亲王有着肮脏的关系,背叛了皇上,让皇上损失了龙颜,难道臣妾这么做不对么?皇上,臣妾觉得离亲王才该杀!婉妃也该杀!婉妃出宫在外这么久了,孤男寡女在一起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皇上,她的腹中也许不是皇上的龙种呢,皇上,皇上一定要明察啊,万万不能让皇室蒙羞啊。”
她的一番话可谓是应了那句俗话:一箭双雕。
既想灭掉离亲王又想同时毁掉念清歌。
但,皇后的话却让离漾分外反感,他一脚踢开紧紧抱着他脚踝的皇后,那双阴霾的龙眸酝酿着暴风骤雨,声音潇冷寒人:“富察氏金凤蛇蝎心肠,残害子嗣,杀害嫔妃,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朕断不能容忍,即日起,废黜皇后之位,搬离翊坤宫,赐死!”
“啊——”伴随着离漾最后一个字的落下,皇后的精神彻底崩溃,开始不敢置信的撕心裂肺的嚎啕痛哭着:“皇上……皇上……”
离漾微闭着龙眸,唇齿间,挤出赐给皇后的最后一句话:“明日午时……立即执行!”
在后宫繁华了多年,皇后也衰败了,她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必定会得到老天的惩罚。
“皇上,皇上,看在子煜的份儿上绕臣妾一命吧。”皇后满脸的泪水,整张脸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和华丽。
离漾不为所动,念清歌有些难耐的别过头去,睫毛微抖。
她低三下四的祈求,撕心裂肺的哭嚎没有半点的用,皇后面容上化的精致的妆容早已变花,她的嗓子都哭的沙哑了,眼前有些模糊,她累了,她缓缓的停下了哭泣的声音,呆滞的跪在离漾面前。眼底是那满满的绝望:“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无法原谅臣妾,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够好生的照顾子煜,臣妾的错不要怪在子煜的身上。”
说着,她深深的望了一眼离漾,眼底是浓浓的不舍和眷恋,踉跄的步子好不容易站稳,最后疯了一样的朝旁边的雕花柱子上撞去。
‘砰’的一声闷响。
皇后如一滩瘫软的泥顺着柱子滑落下来,她的额头上全是鲜血,那刺目的通红的鲜血顺着额头流到了她的眼睛里,流到了她的脸上,流到了她唇边。
念清歌惊愕的捂住嘴巴。
忽地,离子煜从殿外冲进来朝皇后奔去:“母后……”
皇后奄奄一息的抬起手臂望着离子煜,她没想到还能看离子煜最后一眼,她欣慰的笑了,忍着最后一口气恋恋不舍的唤着他:“子……煜。”
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的落下,皇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儿。
桂嬷嬷是皇后的心腹,皇后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皇后,凄厉一叫:“皇后娘娘,奴婢来陪你了。”
说着,桂嬷嬷也朝那个柱子狠狠的撞去。
念清歌低叫一声,离漾赶忙跑到香塌前用大掌捂住了念清歌眼睛不让她看如此血腥的场面。
“来人啊,将她们拖出去!”离漾声音淬冷。
皇后——毙!
空气中染着浓浓的血腥气息,一个人太过脆弱,生命转瞬即逝。
离子煜怔怔的望着皇后自尽而亡,他那幽冷的眸子凝着离漾:“父皇,你就不能给我母后留一条性命么?”
“子煜……”离漾有些力不从心。
离子煜眼底是满满的凄寒,他绝望的离开了玄鸣殿,风,愈发的寒凉,离子煜的眼睛被吹的发涩。
被抬出去的皇后和桂嬷嬷让付思乐吓了一大跳,她望着魂不守舍的离子煜心中浮起了一抹难过,小手拉着他的袖袍,弱弱地唤了一声:“子煜……”
离子煜回头,凝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从她身边离开。
皇后的丧事并没有想象中办的那么隆重,奢华,皇后是后宫的罪人,不配拥有皇后制度的丧事,翊坤宫的宫门上绑着白色的花球,宫人们也全部遣散了,有的打发到了浣衣局,有的打发到了乱葬岗,有的打发出了宫。
整个翊坤宫支离破碎,最后,离漾干脆命人封了,不许任何人踏足一步。
这几年来,张嬷嬷的身子骨衰弱不堪,离辰逸将她安顿在了王爷府让她安心的度过最后的晚年。
每每夜里,念清歌总是睡的不安稳,她经常在梦中梦到皇后满头鲜血的来寻她,有时会呆呆的站在她香塌边看着她,有时会求她让她好生照顾子煜。
她每次都会在梦中惊醒。
望着黑暗的大殿,袅袅的烟雾被朦胧的月光笼罩在空气中,勾勒出来一层淡淡的薄雾。
她的小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望着睡的正香离漾,她小心翼翼的绕过他下了香塌,摸到了檀木桌前为自己斟了一杯水。
抬眸的那一瞬。
恍惚间恍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迅速的穿过,她揉了揉眼睛那抹身影忽然不见了,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是幻觉罢了。
翌日清晨。
冬日清冷的阳光映照在白雪皑皑的边疆上。
过了整整一夜。
雪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下愈大,愈下愈厚,边疆的勇士们穿着厚厚的袄子站在外面恪尽职守。
恰时,一个出外巡逻的勇士喘着粗气风风火火的跑来:“静竹公主,有事禀报。”
边疆的柴火是潮湿的,上面还有一些厚厚的树脂,扔在火炉里会泛着‘刺啦,刺啦’的响声。
静竹公主一袭红色的斗篷大氅,梳着云卷发髻,发髻上插着蝴蝶流苏簪子,她捧着一壶热茶怔怔的发呆。
“静竹公主……”那个勇士跪在地上再次唤了她一声。
魂不守舍的静竹猛然回过神儿来将视线落在来人身上:“何事?”
“公主,方才我出门巡视看到了中原云王爷的马被拴在了岩石上,但是云王爷的人却不知所踪,这几日风雪很大,会不会云王爷遭遇了不测。”那人如实回答。
话落,静竹手中的茶盏‘啪’的摔在了地上,她怔愣了片刻脑袋‘突突’的跳动着,倏而起身:“周边看没看到云王爷?只有马匹么?”
那勇士点点头:“是,公主,并没有看到云王爷。”
静竹的心‘咯噔’一下,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出现在脑袋里,她急忙将大氅拢了一个结,握着自己的鞭子焦灼的朝外走去:“快,带人跟着本公主一同去寻云王爷。”
风,在耳边呼啸着。
静竹公主带着众勇士们开始寻找离云鹤,大雪茫茫,一望无际,在深雪里寻个人还是十分困难的。
“云王爷……”静竹公主小手捧在脸颊两侧奋力的呼喊着。
勇士们的高声一声接过一声:“云王爷,云王爷……”
但是苦苦的喊了将近一个时辰依旧没有听到一点点的回应。
静竹的心悬在了喉咙口,冻的通红的小脸儿上蕴着焦灼的表情,由起初的云王爷变成了云鹤。
她懊恼自责的抚着眉眼,只觉得快哭出来了,她无法想象若是离云鹤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忽地,一个勇士指着倒塌下来的雪山吼着:“公主,那边,那边好像有情况。”
听及,静竹公主如闪电似的疯狂的朝那边跑去,她命人徒手将那些厚厚的雪挖开,因为她怕用锄头刨会伤害到他,她的眼睛灼灼的望着生怕会漏掉点什么。
倏然。
一个衣料的衣角映入静竹的眼底,她欣喜不已,催促着勇士们快些挖。
半个时辰后。
静竹终于发现了在雪中冻昏过去的离云鹤,她的声音激动的颤抖:“快,快把云王爷抬回去,抬到本公主的房中,再寻一个御医。”
公主阁。
静竹喜民族风情的物件儿,香软的床榻上挂着两个刺绣的丝帛,静竹公主褪去了大氅,小手抓了一个干净的棉布浸泡在温热的水盆里替离云鹤净面。
第一次这般清楚,认真的看他。
眉目如画的眸子,薄薄的唇瓣儿,挺直的鼻梁,飘逸俊仙的出尘气质,静竹的指腹轻轻的勾勒着离云鹤的一眉一眼,他的冰凉染在她的指尖上,静竹的胸口闷闷的:“傻瓜,若不是有人发现,你便冻死在边疆了。”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捻薄。
静竹命人在长塌前置了一个火炉,温暖跳跃的火苗烤的稍有些寒凉的房内有了丝丝的温暖。
边疆的气候不比中原。
静竹担心离云鹤抵抗不住这份严寒,她来回的搓着小手将手心搓的很热很热,而后她将热乎乎的手心捧在了离云鹤的脸颊上:“你快起来好不好?”她喃喃自语着,希望离云鹤能够睁开眼睛看看她。
离云鹤的衣裳是潮湿的,静竹公主担心他着凉,生病便吩咐下人从赤火那里寻了几件干净的衣裳来。
虽然离云鹤没有赤火的长得粗壮,但是最起码能够穿进去。
“云王爷,云王爷醒醒。”静竹唤着:“你的衣裳都湿了,要起来换掉的。”
御医说离云鹤冻的时辰太久了要醒来恐怕还要一阵子,静竹有些心急,差人前来给离云鹤换衣裳,但是那些下人也是女子,怕是多了些许的不方便。
她咬着唇瓣儿一筹莫展,离云鹤时不时的哆嗦着,耳垂都冻出了冻疮,她一咬牙,一跺脚,莫不如亲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