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离辰逸。
他一袭深紫色的裘狐大氅,发髻上的紫色发冠将他的面容衬托的愈发妖冶,他的深眸一瞬不瞬的凝着念清歌,再次重复了一遍:“清歌,你不能吃。”
念清歌口中的动作顿了顿,捏着山楂果疑惑不解的望着快步朝他走来的离辰逸。
诶?
他的身后恍若还跟着一个人。
离漾警觉的起身,颀长的身子伫立在龙椅前,迈着龙靴快步朝念清歌走去,他声音清濯:“三弟,有何要事?”
他薄怒的神色上染着风霜和寒凉,将太医狠狠的往地上一踹,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皇后:“皇后,他……你可认识!”
皇后的凤眸惊了一惊,变化中染着恐惧的情愫:“他……他不就是宫中的太医,大家都认识,离亲王为何这般质问本宫。”
离辰逸深潭的眸子落在太医身上,暴戾的瞪着他:“你来说!”
那个太医也是个胆小的未等几句话便让离辰逸吓着了,他跪在地上,一直朝皇上和念清歌磕头,哆哆嗦嗦的重复着:“婉妃,你吃不得啊,你吃不得啊,你有了身孕是不能吃山楂果的啊。”
话落,众人惊愕万分,就连念清歌也吓着了,指尖的山楂果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凝着太医,说话也变的结巴:“你……你说什么?我……我有了身孕?你不是说我没有身孕么。”
太医一时语塞,惭愧的垂下了头。
离漾怒火中烧的冲上去一把揪住太医的衣领,深邃的龙眸染着危险:“给朕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热泪盈眶,他也知道对不起自己的良心:“皇上,婉妃……婉妃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孕了,老臣……老臣不忠啊,老臣对不起皇上,不该听从皇后娘娘的指使啊。”
念清歌的脚步都有些站不稳了,方才她喝了三杯桃花酒。
小手下意识的抚住了小腹,难道……难道自己的孩子又要不保了么。
离漾的脑袋‘轰’的一声充了血,他那双犀利的眸子染上了血色,转身朝皇后冲过去,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他声音阴冷,怒火冲天:“毒妇!朕不打女子,但像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已然配不上皇后的头衔了!”
皇后的脑袋嗡嗡直响,一时半会儿还未反应过来,她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臣妾……臣妾不是那样的人啊。”
她的话还未说完。
念清歌的小腹忽而席卷来一阵寒凉的疼痛,她痛苦的瘫软在崔嬷嬷的怀里,小脸儿皱成了一团,嘴里呜咽的喃喃自语:“疼……”
惊吓的大汗淋漓的离漾赶忙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太医,太医,宣太医。”
玄鸣殿。
皇后跪在了殿门口等着消息。
太医静静的把着脉,离漾忐忑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离辰逸叩住他的肩膀:“皇兄能否静一些。”
离漾皱起了眉头。
遇到这种事情,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紧张,害怕的情绪。
倏然。
太医缓缓起身,双手抱拳:“回皇上……”
离漾急吼吼的打断:“免去了哪些繁文礼节,快说婉妃怎样了。”
“婉妃娘娘的确是有些小产的迹象,但是幸好孩子平安的保住了,微臣会给婉妃娘娘开一副安胎丸,这段日子不要让婉妃娘娘下塌来回走动了,要好生歇息,待胎象安稳后再说。”
一句话让离漾那颗吊在喉咙口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大大赏了那个太医。
他焦灼激动的坐在念清歌身边,握着她的小手:“婉儿,孩子没事,孩子没事。”
念清歌只觉得上天太过照顾自己了,自己有了身孕却被瞒了两月有余,而且还喝了三杯桃花酒,若是不小心吃了那山楂果……
现在,只要想想她就觉得后怕。
念清歌泪眼婆娑的凝着离漾,小手被离漾攥在手心里,他的大掌轻柔的,小心翼翼的覆在她的小腹上:“皇上……”
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曾经一度她认为自己无法再有子嗣了。
离辰逸灼灼的凝着念清歌那热泪的水眸,灼灼的凝着她幸福激动的表情,灼灼的凝着他们紧叩在一起的双手。
心,如被人拧成了一团,怎么抻都抻不平。
涩涩的眸子有些胀痛,许是烛光的原因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殿外。
皇后哭声的高一阵低一阵的,离漾的浓眉紧蹙:“让她滚进来!”
片刻。
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皇后双腿跪着爬了进来:“皇上,皇上明察啊,臣妾跟着皇上多年,臣妾是什么样的人皇上还不知道么,臣妾不是那样的人啊。”
话落,未等离漾说些什么。
离辰逸忽地愤怒的上前将怀里的铜镜扔在地上,声音愤冷:“皇后不是那样的人,还有谁会是那样的人,皇后可认识这个铜镜?”
皇后的视线落在地上,忽而花容失色,眼底淬满了恐惧。
念清歌自然是认得那个铜镜的,但……这个铜镜跟皇后有什么关系,她有些惊讶的凝着离辰逸。
离漾更是疑惑万分,他起身,深眸盯着那泛旧的铜镜:“三弟,这个铜镜怎的了?”
“皇后,你不认识这个铜镜,那你自然认识这个铜镜的主人烟妃吧。”离辰逸一字一句蕴着满满的仇恨。
皇后的凤眸闪烁:“烟……烟妃不是死了么,你说她做甚。”
“烟妃正是你害死的!所以你是一个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蛇蝎皇后!”离辰逸字字珠玑。
此话一出让离漾惊愕万分:“烟妃不是在冷宫自尽而死的?
“不是!”离辰逸忽地抬高了声音,愤恨的瞪着离漾,他的仇恨,他的恨意太过明显,躺在香塌上的念清歌攥紧了被捻的一角,生怕两个人会起什么冲突。
“离亲王,你休得胡搅蛮缠,烟妃死了你想找个替罪羊也不要找到本宫头上来。”皇后忽地抬起头咄咄逼人的反驳着离辰逸,反正烟妃死无对证,所有的证人全都死了,他根本拿自己无可奈何。
离辰逸看她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唇角泛着冷笑的弧度,那双深潭的眸子聚满了危险和怒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皇后,声音潇冷:“好,好,好,今儿个本王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落,离辰逸匆匆来到殿外,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带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斗篷的人进来。
众人好奇的望着这个神秘的人。
离辰逸朝她恭谨的说:“我们……到了。”
那人将头上的斗笠摘掉,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惊愕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竟然是死了许久的张嬷嬷。
离漾更是惊讶:“张嬷嬷?”
皇后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张嬷嬷:“你……你是人是鬼。”
张嬷嬷的声音粗噶,半边脸早已毁容,是烧灼后皱巴巴的痕迹,看起来十分骇人,她缓缓的凑近皇后:“皇后娘娘,好久不见,你说奴婢是人是鬼,若不是皇后娘娘的那场大火,奴婢又怎能死里逃生呢,奴婢的是人是鬼正是拜皇后娘娘所赐。”
皇后朝后退去,面容早已变了色:“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
“皇后娘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张嬷嬷道:“那奴婢就来给皇后娘娘讲一讲。”
张嬷嬷的视线落在离漾身上,颤抖的拿起那个泛旧的铜镜,哽咽的问:“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烟妃。”
“朕……记得。”离漾道。
张嬷嬷那双浑浊的眸子眯起缓缓的回忆着:“当年皇上纳了烟妃,烟妃貌美如花,性子淡冷,不喜欢与人接触,经常把自己关在殿中,但皇上待烟妃很好经常赏赐烟妃一些东西,久而久之皇后娘娘看不过去了,她总是来找烟妃的麻烦,而且还陷害烟妃娘娘与他人有染,皇后娘娘那阵子检查烟妃是否是完璧之身,是否被皇上临幸了,这种羞辱让烟妃生不如死,后来皇后娘娘谎对皇上说烟妃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背叛了皇上所以打入了冷宫,被打入冷宫的烟妃更是饱受了折磨,每日吃不饱,穿不暖,有一日,皇上忽然想调查这件事情的真假,这可让皇后娘娘吓坏了,于是皇后娘娘便和桂嬷嬷深夜到了冷宫将烟妃杀死的,烟妃死的好惨啊。”
说到这儿,张嬷嬷便说不下去了。
离漾整个心都在颤抖,万万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是这样的复杂。
张嬷嬷早已老泪纵横:“皇上啊,皇后娘娘将针灸的银针全部刺进了烟妃的下体啊,烟妃是活活疼死的啊,后来,皇后娘娘和桂嬷嬷又将烟妃的脖子用白绫吊在了冷宫的横梁上方造成烟妃自己自尽的假象。”
离辰逸的拳头紧紧攥起,他那愤怒的火焰早已控制不住,眼底是满眶的泪水,他的烟儿,生前竟然饱受了这些羞辱和折磨。
念清歌落下了两行清泪,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巴,皇后怎的这般狠心。
离漾忽地起身,俊容阴沉,眉宇紧皱,他捏起皇后的手腕:“皇后!你竟敢背着朕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皇上,臣妾……臣妾也是为了皇上好啊。”张嬷嬷没有死掉让皇后十分惊愕,她记得当初崔嬷嬷逃出张家庄后一把火烧掉了她的家,再后来张家庄染上了瘟疫,她以为她早死了,没想到她的命竟然这么硬。
“皇上,奴婢命贱,但绝不能撒谎,奴婢当初想偷偷去冷宫给烟妃送饭,奴婢亲眼目睹的这一切啊,奴婢想为烟妃讨回公道,但是奴婢的力量有限,只好将烟妃的衣裳钉在了墙上,用烟妃的鲜血写了一个纸条塞进了烟妃随身携带的铜镜里,奴婢希望若是上天有眼,有人能够看到这个冤屈啊。”张嬷嬷嘶哑的说着。
皇后知道自己怎样说离漾都不相信了,只好指着离辰逸,能拖一个下水是一个:“皇上,臣妾也是为皇上报仇了,皇上你知不知道烟妃当年和离亲王有染!臣妾亲眼目睹烟妃和离亲王偷偷的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