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轻轻的脚步声朝她缓缓的走来。
念清歌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
忽而,她猛然回眸,一抹黑暗朝她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一声急促的低声尖叫戛然而止。
寂静,再次恢复到那墨黑的天空中。
恍若,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游离的噩梦一般……
长得高高的灌木丛上挂着念清歌随身携带的丝帕,它轻飘飘的吹拂在风中,摇动,摇动,空气中那发了霉味的泥土味道和这念清歌的馨香缓缓的飘散,淡掉,消失。
天,渐渐的明媚起来。
伴随着公鸡那嘹亮的声音,云卷儿掀开了云幕,将金黄色的阳光推到了空中,苏州知府如被镶嵌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迷离,朦胧,神秘。
花儿的清香,微风的凉爽将离漾从沉沉的梦中唤醒,英俊的面容蕴着一抹醉人的慵懒,大掌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
心里一紧,竟然是空的。
他连忙跳起来,睡意减去了一大半,环绕着周围也没有看到念清歌的身影。
睡眼惺忪的离漾陡然清醒,心,漏跳了半拍,开始灼灼的唤着:“婉儿,婉儿……”
茶盏内的水早已空却。
离漾的心也随着那空空的茶盏变的空洞,凄凉。
“婉儿……”离漾焦灼的唤着,环绕了屋内,屋外却都没有看到念清歌的身影。
软榻上的温度冷却的刺手,想来念清歌已经离开很久了。
满心的焦躁翻卷着他那颗杂乱的心。
忽然灵光一闪。
离漾匆匆套上外罩,急冲冲的朝离辰逸的厢房奔去。
推开厢房的门。
一股子熏天的酒气直冲鼻上。
离辰逸和离云鹤七仰八叉的睡的不省人事。
离漾大步上前,执起一壶清酒顺着离辰逸的头顶浇了下去。
薄凉的酒水让离辰逸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
“你干什么。”离辰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满脸的酒水,刺的他的眼睛都睁不开,待看清眼前的离漾时,胸腔的怒火滕然升起。
离漾寒冷的龙眸直逼离辰逸,声音潇冷,质问道:“朕问你,婉儿呢?你把婉儿弄哪儿去了?”
这么一问让离辰逸怔愣了一番,他眯起了深眸:“清歌?你跑我这里来找我要人?我还想问你把清歌弄哪儿去了?”
离漾一听这话陡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浓眉一簇:“婉儿早晨没来你这里?”
“她不是一直在你那里。”离辰逸话里话外充斥着浓浓的醋意,指了指桌上凉却的菜肴,冷哼:“就连晚膳都没有在我这儿用。”
挂在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坚强的离漾再也撑不住心底的那份脆弱,他步子朝后踉跄了一下,手,撑在木桌上,声音消凝:“婉儿……不见了。”
一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离辰逸的心一惊,抓住了离漾的肩膀:“你说什么?她不见了?什么叫做不见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离漾苦恼的抚着头:“朕也不知道,朕醒来的时候就找不到她了,朕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可还是没有。”
离辰逸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火气噌噌的往上窜,他暴怒的揪起离漾的衣襟,血红着眼睛:“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把清歌弄丢了是不是?是不是?”
最后一声,离辰逸暴怒的嘶吼着,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离漾狠狠的甩开离辰逸,蹙着浓眉:“朕没有!找不到她朕也很着急!”
二人剑拔弩张。
离云鹤实属看不下去了,跳起来挡在他们面前:“你们别吵了,现在赶紧去找人要紧!”
三人急的如热火上的蚂蚁。
苏州知府带领着家丁,佣人们满院子的寻找着念清歌。
几乎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但,寻了好几个时辰还是无果。
念清歌如同人间蒸发了似的。
黄昏那金黄色的光晕笼罩在离辰逸的背影上,他的拳头攥在了两侧,侧颜染着满满的忧伤。
离辰逸忽而想起了什么。
子时后。
他恍如看到念清歌来到了自己房中,但当时他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梦到了她并没有在意。
细细的回想下来。
鼻息间游走的馨香的气息。
身上披着的大氅。
离辰逸的拳头懊恼的捶打在对面粗壮的树上,树叶散落下来,飘在了离辰逸的头顶,他懊恼的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来过我的房里。”
“她来过?”耳尖的离漾敏感的捕捉到了这句话,他红着眼朝离辰逸狠狠的挥过去一拳,将他打的一个踉跄:“她来过你的房里你竟然不留住她,你竟然就这么让她走了。”
离辰逸口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他的舌头顶在口腔里,空握着拳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粗喘着呼吸:“我那时候在睡觉,我以为是在梦里,我若是清醒一些,我怎会放她离开。”
“说什么都晚了。”离漾怒气冲天:“她若是有个闪失,朕定饶不了你!”
说着,离辰逸那嘶吼的声音渐渐的削弱下来,变的忧伤而又深沉:“朕……也饶不了自己!”
凝固的空气里染着紧张,悲伤,自责的气息。
苏州知府带着一大波家丁们前来,伫立在离漾面前,凝着他悲伤的侧颜,心中一涩,双手抱拳,犹豫了半晌,道:“回皇上,恕微臣愚钝,微臣寻了各个地方都没有寻到婉贵嫔。”
离漾眼底那一丝丝的期望变成了失望,瞳仁也黯淡了下来。
离云鹤忽而道:“会不会被人带出去了?”
一句话让离漾和离辰逸全都打起了精神头儿。
苏州知府摇摇头,道:“不会的,若是有人出去家丁会知道的,而且府邸守卫森严,若是有任何动静都会引起注意的。”
离漾深眸眯起,自己在心里衡量了一番,缓缓道:“那么,也就是说婉儿还在府中?”
“回皇上,极有可能。”苏州知府颌首道,而后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补充道:“皇上,还有一件事,就是方才微臣带领着家丁,丫鬟们四处寻找婉贵嫔的时候,微臣发现那个叫筱雨的姑娘也跟着婉贵嫔一同不见了。”
筱雨……
离辰逸重复着这个名字,心中忽而一沉,他那双犀利如箭瞪着离漾:“都是你招惹来的烂桃花,若不是你非要将那个筱雨带回来,清歌根本就不会出事!”
“朕早就看出来那个筱雨有问题,朕将她带回来就是为了看看她的阴谋诡计和目的!但是,朕没想到她竟然会冲婉儿下手,会下手这么快!”离漾万分自责的说。
“没想到,没想到!”离辰逸焦灼的来回踱步:“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现在你看到了吧,她的阴谋诡计就是清歌!她的目的就是清歌!”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如仇敌一般死死的瞪着失算的离漾。
“就算是将整个苏州翻过来!朕也要将她找到!”离漾声音潇冷,拳头里攥着满满的愤怒。
整个苏州府让离漾调遣了周边的一些官兵重重把守,随时随地准备出击。
……
酉时。
鸟鸣虫脆的声音躲藏在树叶中。
月色渐凉。
念清歌失踪已然整整十几个时辰了,却是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乌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安静的格外异常。
苏州知府后院的窖子上盖满了厚厚的杂草。
窖子下。
阴森,冰冷,潮湿。
奄奄一息的念清歌被一根粗粗的麻绳拦绑在了腰肢上,她的双手腾空的垂在两侧,后脖颈的疼痛从未消失过,她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有了些许的意识。
周围漆黑一片。
念清歌的心惊了又惊,立刻屏住了呼吸,细细的回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她意识到自己被禁锢了起来,整个人如上吊一样被吊在了窖中。
吊着的脚只觉得肿的难过,而且隐蔽的窖子下闷闷的一点也透不过气来。
念清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只能汲取那么一点点的空气。
她快要窒息了。
喉咙里开始泛着难过的呜咽声。
声音引起了筱雨的注意,她手中握着一个粗粗的藤编绳子,狠狠的朝念清歌的身上抽过去,声音压的低低的:“贱人,给我闭嘴,你是不是想把大家都给招过来?”
黑暗中。
念清歌那双瞳仁晶亮,筱雨模糊的轮廓映照在她的眼底,她那粗粗却有些紧张的声音让念清歌的心有了一些底气。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而淡定:“筱姑娘,不知我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把我关起来。”
筱雨一个巴掌抽了过去,泛出了清脆的响声。
念清歌只觉得整张脸全都麻了,耳膜泛着‘嗡嗡’的响声,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大半的脸,喉咙一下子涌上来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儿。
难过的闭了闭眼睛,她现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快死到临头了。”筱雨嚣张的轻笑,她忽而揪起念清歌长长的发丝,强迫的将她的脑袋抬起,直勾勾的凝着她黑漆漆的瞳孔:“你惹到了离贵妃娘娘,这个人,想来你一定熟悉的紧吧。”
念清歌的心里一紧:水若离,又是水若离派来的人。
她怎的总是这样阴魂不散。
“她到底想怎样?”念清歌的唇角只要一说话就会有一种撕扯的疼痛感,她呼了一口气,重重的问。
筱雨恶狠狠的瞪着她:“要你死!”
闻言,念清歌并没有恐惧。
而是轻轻的笑了。
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清脆的瘆人。
如夜里那‘叮当,叮当’的风铃声。
筱雨被这笑声笑的混身不自在,她揪着她的头发朝后一扯:“你他妈笑什么?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能笑出来!”
“我在笑你。”念清歌忽而止住笑声,幽幽地说。
“你笑我什么?”筱雨的声音有些激动。
念清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双脚悄悄的勾着窖子的窖沿儿,她想试一试能否爬上去。
筱雨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念清歌的小动作,双眼恨恨的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