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榘接着说:"蒋介石将他的一等主力配置在一线中央,作为保护对象,左右两侧都配有部队,他们声称这是'硬核桃'和'烂葡萄'战术。
所谓的'硬核桃'是指他的王牌军第5军、第11师和第74师,烂葡萄就是指外围的部队,他们与中央军连成一片,守望相助。认为我们即使打破外围,中央也是打不烂、啃不动,是万无一失的。"
唐亮笑着说:"这是老蒋惯用的伎俩嘛,将杂牌军放在外围先与我们交手,失掉也不可惜。我们不但要吃掉这些'烂葡萄',也要打烂那个'硬核桃'。让他们笑着过来,哭着回去。"
屋内烟雾缭绕,警卫战士出出进给他们送水。究竟怎么打,人们意见并不一致。最后他们暂定各纵队见机行事,将敌人引开来打,采取各个击破战术,不强行从正面与敌人交手,尽量减少伤亡。等战机来了,再集中兵团打歼灭战。
敌人节节推进,从表面上看是有战绩,其实他们已渐渐钻进了我军的口袋。
到了5月10日前后,我军正面部队已全部后撤,故意给敌人造成了一种假象。接着敌人又朝前迈了一大步,蒋介石得意,在南京大造舆论,鼓吹国民党军队已在山东取得了胜利。当时国民党中央新闻局负责人在中外记者会上声称:
"政府对山东战局发展大为满意,国军已与共军主力接触并击破之,相信该省大规模的战事不久即可结束......"
一个外国记者问:"共军将领陈毅与顾祝同相比,在军事指挥上谁在谁之上?"
那位负责人说:"我们不要论谁在谁之上了。"
又有一个记者问:"前一阶段在山东指挥作战的是参谋总长陈诚,接连打了一些败仗,蒋委员长却没有撤他的职,而是撤了薛岳等几个绥区主任的职,这是为什么?"
"山东战场从前是由陈总长指挥的,作战失利他也有责任,但主要是其他几个绥区长官不听从调遣所致。他对委员长是忠诚的,委员长对他也是信任的。"
"请问现在让顾祝同任山东前线总指挥,这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他要替代陈诚升任总参谋长?"
"人事变动问题无可奉告,请诸位见谅。"
"据说委员长与顾祝同关系非同一般,早年顾祝同就读黄埔时,有一次因他迟到被委员长罚跪,第二天清晨他仍在那里跪着,委员长起床散步发现他仍跪着,就将他叫到校长办公室表扬一番,并当着众人面夸顾祝同是一个忠臣,是难得的人才。可有此事?"
"这是传闻罢了。"
主力后撤之后,一时找不到战机,华野首长寝食不安,各纵队首长更是如此。火暴脾气的许世友将队伍拉到后方怎么也想不通,多次请示陈毅要率部出击,陈毅拍着他那浑圆的肩膀,笑着讲:
"你这个许司令,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有的是仗让你打呀,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主动出击把握不大,形不成威力啊!"
"顾祝同,'顾粥桶'嘛,他会打什么仗,与陈诚一样也是常败将军。我们还是先集中一下兵力,吃掉他一两个师,让他喊娘。"
"此人是不能打仗,但他的兵力很多,我们不能硬拼嘛。"
"那你说我们何时动手?"
"这就要看情况变化了,也许是明天、后天,也许还得等一两个月,总之,请不要着急嘛......"
许世友很不情愿地离开总指挥部。
这仗怎么打下去,陈老总坐在小王庄的指挥部里左右为难。送走许世友后他对参谋长陈士榘说:
"现在大家情绪急躁,你说说怎么办?"
正在修改电报的陈士榘抬头望着他说:"中央军委指示我们不能着急,但目前的形势变化很大,我们不能坐等战机,我认为还是应该动一下。"
副司令谭震林从推开的窗户旁走过来,接着说:"我同意士榘同志的意见,我们可以将部队运动一下,去创造战机嘛。"
一直低头看地图的粟裕没有表态。陈毅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转身瞅着粟裕瘦弱的身躯,大声说:"我的粟副司令,你发表发表意见嘛。"
"军委来电指示我们,不能急,要有耐心。这说明他们对整个山东的局势是掌握的。"
粟裕放下地图接着说,"但是,我们这样坐下去等待战机也不行,现在敌人摆在第一线的10个师已在河阳、蒙阴、新泰、莱芜这四个县城占据了所有要道,二线的敌人也很近,行动起来也是很迅速的。我们来个声东击西,将敌人调开来打是必要的。"
"好嘛,你们都同意这样打,我们就研究一个方案,边行动边报中央军委吧。"陈毅放下烟斗,坐到了方桌旁。
经过他们反复研究之后,决定了作战方案:
西线的第1、第6纵队,继续南进,攻占费县等地,从西面威胁敌人的翼侧;东线的第7纵队出击苏北,从东面威胁敌人的翼侧,以求调动敌人。
这个方案还没有实施,他们就接到了中央军委的指示电:
只要有耐心,总有歼敌机会,你们的后方移至胶东、渤海、胶济线以南广大地区均可诱敌深入,让敌人占领莱芜、沂水、管县,陷入极端困境,然后歼击,并不为迟。
要有极大的耐心;
要掌握最大的兵力;
不要过早的惊动敌人后方。因此,l、6两纵队是否暂缓南下为宜,因过早南下,敌人可能惊退,尔后难以歼灭。但一切由你们决定。
陈毅看完电报,对粟裕说:"看样子我们还是不能太着急了,敌人很狡猾,惊动了他们的后方,战局能否有转机就难说了,还是服从军委的,等等再说吧。"
粟裕点点头,没有说话。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是很沉重的,作为陈老总的助手,每一个战役他都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只要仗一打起来,他就会几天几夜不合眼。近来他身体越来越虚弱,加之条件艰苦,他经常晕倒在作战室内。他的搭档陈士榘劝他到后方休息,他却笑着说:
"革命不成功,我是不会休息的。不要看我的身材干巴巴,但没有大毛病,这是万幸嘛。头晕眼花是正常的,不要为我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