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是因为他从尤歌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所以他才会现身。
尤歌的眼皮动了动,小嘴嘟哝着,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容析元。
熟悉的眉眼,俊美无暇的脸庞是上帝精心的杰作,薄薄的唇边噙着一缕动人心魄的笑意,没错,这就是她的大叔。
尤歌愣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像乳燕投怀似的一头扎进了容析元怀里。
“大叔……大叔……”尤歌紧紧抱着他,小脸贴在他胸膛,生怕他又跑了一样。
她的动作很自然,仿佛本能,她不知道这样抱着一个成年男人是意味着什么。
容析元浑身僵住,大手停顿在半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这丫头虽然内里是个孩子。
“大叔……上次我被小姨带回家了,大叔找不到我,是不是会着急啊?我没有不乖哦,我每天都有在茶楼等大叔,那天我看到大叔的车了,可是大叔没看到我……大叔,我想每天见到大叔……”她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祈求,她不懂什么是低姿态,她只知道顺着自己的心意说话,她还不知道那次就是他给郑皓月打的电话。
容析元眼里的墨色又再深浓了一些,终于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大手落在了尤歌的头发上,浑厚的声音在低语:“你啊……下雨还要等,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唔……不知道。”
“……”
容析元轻轻将尤歌那只插着管子的手放下来,可她还是不愿离开他的怀抱,像只贪恋主人温暖的猫咪。
“快躺好,我不走,你不用紧张。”容析元安抚着她,表情和语气一如初见那般温柔。
尤歌简单的思维就将他的话当成了承诺,乖乖地躺好,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牵着他的大手不松开。
“大叔,我们是朋友吗?”尤歌满怀期待地问,美丽的大眼里充满希冀。朋友?这个词儿,在容析元的人生字典里太陌生了,瞬间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好像真的找不出能担得起这两个字的人?
他的心有一道墙,拒绝被人窥视,触摸。可现在尤歌却问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他想摇头,却又被她纯净的目光所注视,突然间,神差鬼使的,他竟然点头了。
尤歌开心地笑了,鼻子发红,激动地说:“大叔,我们是朋友了,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她急切地想要留住这一瞬,她的表情就像是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贝,她将朋友二字看得比山还重,她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如誓言。可她此刻还不会懂这感情并非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容析元的心在抽搐,有种看到阳光的错觉,好像眼前这个被人称为傻子的女孩此刻正绽放出万丈光芒,她的真诚和纯美,化作了和煦的春风。
她厚重的情意,他担待得起吗?
一阵晃神,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咳嗽声,似是故意在提醒着尤歌和容析元。
“容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尤歌,你怎么样了?”郑皓月焦急地走来,颇有深意的眼神瞄了瞄容析元。
容析元神色如常,微微抬眸就算打过招呼了,被尤歌握着的那只手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小姨,我没事……就是有点发烧,可是我手上扎管子了……”尤歌略显惧意地指指自己的左手。
郑皓月当然知道尤歌从小就怕扎针,见状也不由得柔声安慰:“你生病了,要输液才能好,现在不是不疼吗,一会儿就可以回家了,不怕。”
尤歌下意识地望向容析元,她的一部分勇气是来自于他,否则以她对扎针的恐惧感,早就哇哇大哭了……这是尤歌在9年前的那场车祸之后落下的阴影,一醒来就看到自己身上插着不少管子,吓得不轻,从那之后就特别害怕打针和输液。
可奇怪的是今天还没哭闹,应该是跟容析元有关。
“大叔,你答应了我们可以每天见面的,那我回家了之后去哪里找你?”尤歌近乎固执地问,十分重视她认为的承诺。
郑皓月蓦地一惊,下意识地望向容析元,质问的眼神盯着他。
容析元好像是看不到郑皓月如此犀利的目光,只是冲着尤歌微微一笑:“放心,你想要见我,随时都可以,但是别再像今天这样傻傻在雨里等了,你可以来我公司找我。”
他会笑?他笑起来居然这么温暖?郑皓月一时呆住了,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不会笑呢,想不到他笑起来的样子跟她印象中就是判若两人。
尤歌惊喜,一高兴就钻进他怀里,浑然不知小姨的表情有多僵硬。
“尤歌……你……你别这样,你是大人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可以这么随便的……”郑皓月企图将尤歌从容析元怀里拉出来。
容析元一个岑冷的眼神扫过来,淡淡地说:“无妨,她还只是个孩子,别用男女之间那一套来束缚她。”
郑皓月心头巨震,美目瞪得老大,这是什么情况?容析元想干什么?尤歌跟他是不是亲密得过头了?
容析元的话,透露出太多让郑皓月震惊的讯息,为什么他会说尤歌只是个孩子?尤歌的智商如10岁孩童,这是宝瑞集团最大的秘密,可她外表看着不是小孩子,容析元他到底知道多少?
郑皓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心头更是巨震,但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凤目紧盯着容析元:“你……你对尤歌的照顾,我很感谢,可是尤歌今年也19岁了,不是孩子,她是成年人。”
言下之意就是容析元应该跟尤歌保持一定的距离,男女有别。
容析元不是听不懂她的话,只是,他眼里那种淡淡的不屑和嘲弄,分明在告诉别人,他不在乎。
“郑总,尤歌真的是个成年人吗?可我总觉得她天真可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思维简单,不懂什么是假装和虚伪,她将我当成朋友,难道我应该拒她于千里之外?”男人岑冷的语气,跟他和尤歌说话时是截然不同的。
郑皓月一惊,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心底的一丝酸意还伴随着警钟在鸣响……他是话里有话吗?他是真的觉得尤歌单纯还是他知道了尤歌的秘密?
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是笼罩着一层迷雾,郑皓月竟看不清他的意图。但直觉告诉她,他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他此刻对尤歌表现出的温柔亲切,绝不是他的本来面目……
“容先生,我……”
“郑总,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丢了大溪地无暇黑珍珠,而距离交货时间只有半天了,怎么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耽误?”
郑皓月被戳到痛处,立刻严肃起来,暗暗咬牙:“容先生,这件事,非常抱歉,我们宝瑞正在积极想办法补救,但如果万一因此而不能如期交货,我们会加倍赔偿……”
“赔?怎么你以为我容析元稀罕你们的赔偿金?”他森冷的眼神扫过来,如实质的刀刃般锋利。
郑皓月被他这强大的气场所牵制,不由自主地感到了紧张:“容先生,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她脸色泛白,他却丝毫没有半点怜惜,冷冷地说:“我不想听你废话,既然时间那么紧迫,你还有空在这里盯着我,这就是你们宝瑞的工作态度?”
容析元说话从来就是如此冷酷无情,唯独只有尤歌才能感受到他温柔的一面,而此刻郑皓月只觉得自己面对着一座冰山,还是会冻死人那种。
尽管他说话很难听,可郑皓月却无力反驳,因为本身就理亏,首饰的事出了纰漏,宝瑞的信誉受到严峻考验,面对客户,她必须忍耐。
郑皓月终于还是咽下这口气,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容先生说的是,我现在就要去忙活了,一会儿我再来接尤歌。”
她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小人儿身上,恍惚间竟有点羡慕起尤歌,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缩在容析元怀里。
郑皓月果真走了,这个女人还挺干脆的。
只是,尤歌却皱起了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容析元,又大又圆的眸子眨动:“大叔,那种黑珠子是大叔的吗?”
尤歌对于他和小姨的对话,似懂非懂,隐约觉得好像是不对劲。
容析元心底蹿过一秒的犹豫,但还是点头说:“嗯,你送给你朋友的那些黑珠子,是宝瑞要用来给我做首饰的,做好的首饰,我要送给一个人……”
“啊?那是大叔的东西?”尤歌惊呼,瞪大的双眼满是诧异和愧疚,她或许不太了解细节,可她至少明白了那些珠子原来应该是属于他的。
尤歌慌了,觉得自己犯下大错,急着解释:“对不起,我的朋友说很喜欢黑珠子,我……我才会给她们的。叔叔说那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说我可以随便拿……我不知道原来是大叔的,对不起……呜呜呜……大叔你骂我吧,我不乖……”
尤歌抱得更紧了,她担心他会生气,怕他不理睬她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等到的大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