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歌被吼得发懵,紧张地抱着香香,身子在往后退,瑟瑟地说:“小姨……叔叔说,那些东西都是属于我的,说我可以随便拿,所以我才……”
“住口!”尤建军突然打断了尤歌,气急败坏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脑子有病啊?”
尤歌猛地呆住,心底窜起一股焦急和疼痛……叔叔在骂她?叔叔分明说过那样的话,为何现在却不承认?
尤歌脸色泛白,急忙说:“不……小姨,叔叔是那么说的,我不知道黑珍珠不可以拿走,我以为可以的,小姨……小姨……”
“你……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的错,你还推到我头上?尤歌,你太让人失望了!”尤建军也急,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
尤歌感到很冤枉,不懂为什么叔叔要这么对她,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尤建军在推卸责任,就是因为他说尤歌可以随便拿制作部里的东西,她才会拿走的,但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小姨相信她。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不乖……”
“就是你!”尤建军吼得更大声了。
就在这吵吵嚷嚷中,郑皓月蓦地一声怒吼:“都闭嘴!容析元打电话来了!”
说完,郑皓月赶紧接起电话,那端传来男人岑冷的声音……
“郑总,听说你们那边出了点问题,不见了17颗大溪地无暇黑珍珠,有这回事吗?”
一霎间,郑皓月仿佛感到了透心的冷意……
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一种厚如云层的冷意令人生寒,容析元的气场太恐怖了,即使真人不在眼前,郑皓月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脸色有多阴沉。
郑皓月同时也很惊愕,为什么容析元消息那么灵通?可她毕竟也是总裁级别的,立刻收摄心神,礼貌地说:“容先生,我们这边确实是出了一点状况,但是请放心,首饰一定会如期完工的,这是宝瑞对你的承诺,不会食言。”
耳边静默了几秒之后才传来他的冷哼:“郑总,既然你说得这么肯定,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还有两天时间,希望你们别忘我失望。”
“一定没问题!”
“……”
简短的对话,双方都很干脆,在容析元挂了电话之后,郑皓月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只是心里还在忍不住怦怦跳……容析元,听他的意思,似乎有点弦外之音?他不是应该指望着宝瑞能顺利完成吗,可为什么她却有种朦胧的错觉好像他在盼着宝瑞出丑?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郑皓月自嘲多虑了,从容析元拿来的首饰设计图纸就能看出他定是请了顶尖的设计师花了不少心思才绘出来的,他又肯花钱,怎么会不希望顺利完成?是她想太多了。
“容析元怎么说?”尤建军紧张地问。
郑皓月冷冷地瞄他一眼,神情凝重地说:“他不过是试探我们一下,现在我们要想办法拿到大溪地无暇黑珍珠来补救。宝瑞没有货了,只能从其他珠宝商那里买。”
“什么?”尤建军连连摆手:“这不行……宝瑞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珠宝品牌,可我们还要去向同行买珍珠,真是太没面子了!”
“没面子?”郑皓月的表情再次沉了几分:“不这么做,到时候交不出货,外界知道了,那才是对宝瑞声誉最大的伤害!现在去购买珍珠,别人还不知道我们用来做什么,至少可以交货,否则,别说面子,到时候我们自己都抬不起头。”
郑皓月说得没错,只是这未免也太憋屈。宝瑞放下身段向同行购买黑珍珠,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另外,这件事,怎么向股东们交代?
尤歌听不懂小姨和叔叔在说什么,可她能从他们的表情和语气中感受出不同寻常的气氛,好像她真的闯祸,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这可怎么办?
尤歌心里难过,她打电话给夏晴雪和乔馨,想问问黑珍珠还在不在,可她们的手机都关机。即使打通也没用,黑珍珠早被送去制作首饰了。
郑皓月没有再追究黑珍珠不见的事,她心里多少有点明白尤歌或许真是听了尤建军的话,所以才会那么做的,可是,知道又能怎样?尤建军是尤歌的叔叔,是公司里的老臣子了,他除非是犯下重大过错,否则难以轻易辞退,他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势力在公司里,支持他的人很多……
当务之急是怎么弥补黑珍珠的不足,郑皓月开始给其他珠宝商打电话,希望能买到一些大溪地无暇黑珍珠。
但是,纸包不住火,黑珍珠的事,还是被股东们知道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聚集在公司总部会议室里。
股东们事先都对容家订购首饰的事抱着十二万分的信心和憧憬,一致认为这是公司打入香港市场的一条捷径和良好的广告效应,可现在黑珍珠却被他们的董事长给拿走17颗,他们认为董事长的做法伤害了公司的利益,纷纷表示反对和抗议。
尤歌才19岁,这些年,都是郑皓月和霍律师在坐镇,加上尤建军的辅助,尤歌这个董事长的位置才没有被撼动,但这次似乎股东们真是爆发了,难以安抚。
会议室里吵吵嚷嚷,郑皓月以及尤建军都头疼不已,可股东们不依不挠地谴责尤歌,甚至有人因此而提出让这个有名无实的董事长……让位。
这些话,恐怕是他们想了很多年的,只是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来,有了黑珍珠事件做导火线,他们便于小题大做。
公司里所有的风暴,尤歌都不知道,她更不会懂自己面临着危机……9年了,自从父母不在之后,无数人觊觎着宝瑞,无数人想要夺走她的一切。
她看似生活得无忧无虑,实际上却随时要面临被人吞没的危险!
庆幸的是尤歌什么都不知道,此刻她又到了万盛商场,在露天茶楼,固执地等待着容析元。
又一天过去,尤歌没有等到,失望地回家了。而郑皓月想购买的黑珍珠也被告知……没有货。
她所能联系到的每一家珠宝商都这么说,这就有点诡异了,摆明有人从中作梗,这是故意让宝瑞难堪吗?
容家在宝瑞订购首饰的消息不胫而走,外界都在等着看宝瑞做出的成品有多么惊艳。如果最后爆出宝瑞无法完成首饰制作,这将是一大丑闻,对宝瑞的声誉是沉重的打击。
今天是交货的最后期限了,依旧没有办法解决材质问题,可当事人容析元却似乎一点不着急,和往常一样地出现在露天茶楼里,只不过他走的是侧门进去,尤歌看不到他。
是的,尤歌又来了,她傻乎乎地坐在那里,晴天变成了雨天,她都还没走。
保镖没办法,只能撑着伞站在她身边,她冷得瑟瑟发抖还不肯离开,她怕一走就会错过大叔。
露天茶楼也有室内部分,楼上的包厢,露台上坐着的两个男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个,赫然正是前几天跟尤歌搭讪的那位帅哥。
“析元啊,那个叫尤歌的小妞太好玩儿了,怎么你还能坐得住?她每天来等你,你都能视若无睹,人家可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呢,你还真忍心!”男人的桃花眼噙着陶侃的笑意,原来他那天只是想逗逗她,并非真的要勾搭。
容析元不动声色地喝茶,薄唇里溢出低沉的声音:“你都说了她是个小姑娘,我不去招惹,就是最明智的做法。她坚持不了多久的,她一会儿就会走。”
“呵呵,是么?我可不那么认为。”
“……”
两个男人竟隐隐有着打赌的意思,坐了好半晌,见尤歌都不走,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都快要黑了,容析元的脸色越来越沉……
尤歌怀里的香香不安地叫着,小爪子在尤歌肩膀上不停地挠,好像一个焦虑的孩子。在香香的叫声中,尤歌纤细的身子忽地一歪……噗通,倒在了地上。
“尤小姐!”保镖大惊失色,赶忙蹲下身去扶尤歌。
保镖快,可还有人更快!
灰色的身影仿佛凭空冒出来,将尤歌从保镖怀里夺过去,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紧闭的双眼,他终于是不淡定了……
“尤歌……醒醒……尤歌……我是你的大叔……尤歌……”容析元抱着怀里轻盈的身子,心尖上窜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疼。在尤歌昏厥之前,她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含糊的声音:“大叔……我就知道大叔不会不理我的……”
颤抖着说完,尤歌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只是,在她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因为知道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容析元那颗冷硬的心就这么被狠狠就揪着,犹如有只大手扼住,他探手抚上她的额头,很烫……她发烧了。
这个笨蛋,怎么这么傻,自己身体不舒服都不知道吗?亦或是她能感觉到却还是固执地等着不肯离开?
一小时后……
尤歌已经躺在了医院,安静的病房里,她纤细的小手上插着透明的管子在输液。精致小巧的脸蛋上泛着异常的红晕,高烧还未褪去。
她身旁的男人此刻正拧着眉头,两根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眼窝,深沉的眼眸里流动着复杂的情绪,心底仿佛有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在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容析元其实一直知道尤歌每天都在茶楼里等她,对于她这样笨拙的行为,他以为只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一时兴起,可他想不到尤歌在下雨时还坚持等待,虽然有保镖为她撑伞,但气温骤降,那么冷,她却不走,他低估了她的决心,同时也让这个骨子里冷情的男人再一次被尤歌所触动。
有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风雨无阻地等着他,那份坚定不移的信念看似很幼稚可笑,但却又是无比珍贵,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