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离殇
“但是你还记着!”
“那是你们不想让我忘记,也好,我记着前世,记着你们的冷酷!”冷冷的回应,那让天阳都躲进字云层中。
“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人世间的爱恨情仇都是过眼云烟,留不得什么,又何必执着于这镜花水月!”
“既然如此,又何必管人世间的战争,既然爱恨情仇都是云烟,你把那虚无的罪名架在我身上,又为了什么?”真是好笑,说得如此禅意,既然什么都是无,我这罪名怎么还存在?
那冷嘲热讽的笑意,使得天垒有些尴尬。
“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有人高喊声,似是对她这话不满的反驳。
“是呀,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那重复的一句话,听不出是何意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不屑与讽刺。
副将的恕视着他,天执着接过天垒递过来的鉴,一条条的读下来。天执着,本也不过是个无情的人,天庭的执法者,什么叫法,就单单只为了那天庭人都不懂的爱呀!
“肆意伤害道家之人,捣乱龙宫,绑架凝王,杀害蜀山之人!”
“无故挑起战事,在战场上枉死更多的人,罪不可恕!”
“与妖为舞,使得妖孽横行,残害无辜!”
“你把人间弄得天翻地覆,打乱了天地次序不说,还无故的死伤诛多的人,此等大罪,天理难容!”
我静静的听着,那一条条的罪名,渐渐的让我泛起冷笑。
“念完了吗?”
她的问话一出,执法者一愣,然后停了嘴,转头望向天垒将军。
大概所有人没反应过来,那充斥着厌恶的声音再次传来:“念完了,赶快,滚!”
身后有低笑声传出,天垒本镇定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副将恶狠狠的道:“你这个被天庭通缉的魔,有何好得意的!”
好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人,我冷哼了声。天垒望着那不屑明显的人,问了句:“仙灵,因你而死的人有多少你可知?”
被问的我,微一颤,继而无谓的道:“你们既然把所有人罪都加助在我身上,多少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思存在?”
天垒被反问的叹了口气,侧头对着身旁的空处道:“文判,你来说明吧!”
当文清飘逸的青衫渐渐隐出时,我分明感觉到霄辕的欣喜。
“真是许久不见了,霄辕。”
文清清澈的声音传出,我听到霄辕回以清澈道:“不久,才一世!”
文清一听,与霄辕相视而笑,抬头看到霄辕尖润的下巴,那扬起的微笑,如同与他品酒而谈时的温馨。
天垒将军咳嗽一声,提醒文清,“文判,现在似乎不是叙旧时候!”
文清望着仙灵清透分明的眼,苦笑了下,开始述说:“因本次战争死亡的人数,加上之前本不该死亡的人,一共三千八百。地府因为这此无亡灵,已乱了次序,而且因为这次战争。而后死亡的人数还在继续增加,而且还有不少的海族族人。”
文清说到这的时候,眼转向了银冽,银冽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其实不是已经料定了嘛。“银海怎么样?”
“听说凝王在大婚之时,抛下新娘与杀害无虚子的魔人离开了银海,而且杀害了前去追捕的汪海族将军。汪海王咽不下这口气,与银海开了战,领战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银冽皱眉,紧闭了唇,却听得那低语:“本应该是凝王王后的新娘,那个汪海的三公主!”
所有人震惊的望着出声的人,我摇头:“望着我做什么,在你后面!”
我对着银冽说道,银冽回头,猛得对上了那双柔美凄楚的眼。两人就这么对望着,银冽在那双充满了怨恨,却更多的情意时,转过了头却,抱歉的说了声:“对不起!”
天落,看着他,泪水盈盈,指着我道:“只要你杀了他,我汪海就不再计较你曾对我的侮辱,从此我汪海与你银海互不牵扯,再无瓜葛。”
银冽没有思考,冷冷的吐出一句:“不可能。”
天落恨恨的道:“为了她,你就可以不顾你王族,你就可以不管你的银海嘛,别忘了,你是银海的王。”
银冽的眼里闪过痛楚,可望向我的却是异常的坚定。
天落看到银冽的表示,一剁脚,“那就别怪我汪海无情。”说完看了他一眼,转身,在离开的时候,天落侧头低语:“凝王,为了她一人让整个银海陷在血雨腥风里,可值得?”
“为了我一人,让汪海的人陷入战事,公主可认为值得?”
转身要走的人,却被这一声无波的问话愣的走不开脚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天落转过身,望着那平静的望着自己的人,错愕的问。
“你明知银冽爱的不是你,却依旧要嫁给他。为了什么?难道真是为了两海连姻吗?你的眼里有谁,你自己并不知道吧?你爱他不是吗?”
“你胡说!”被揭开心事的天落,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又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明明是爱着的人,却选择用恨,又是一个傻瓜。
闭上眼,从我遇到文清开始,件件事情,快速的脑中闪过。遇到师傅,遇到铖夜,遇到霄辕,紫敛。前世我以为只有一人,原是还有许多人的陪伴。
今生,有梅娘和伊索的疼爱,有爷爷的疼惜,有前世未完的守护。
还有小鬼,和这个为了我放弃整个银海的笨蛋——银冽。
我这个被别人认为的“灾星”,却得到了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切。
花语离开时,欣然微笑的脸,那些被我牵扯在内,或死或伤的人。
“好累!”淡淡的吐出一句,也许因为太轻,没有听到,看到霄辕望着我的温柔,回以微笑。心却在苦笑,我还问别人值不值得,霄辕,坚持了两世,我连累了太多人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天落看着是个历事成熟的人,却依旧隐藏不了那一份的天真,没经历过世千百态的公主呀,依旧太单纯。
“公主,你就不心疼你的海族吗,因为爱才有恨,你可知吗?”
“你什么意思?”
不理会她的不解,我摇头,望向随后而来的铖夜,叫了声:“师哥。”
铖夜一愣,然后颤抖着望着我,“仙灵,你……”
我一直不肯叫铖夜名字,很奇怪的坚持,对着铖夜像是亲生的哥哥一般,他让我叫,我偏不叫。直到铖夜走的时候,我也没叫出一声来,现在想来,在铖夜面前,有一份小孩般的天性,这一声“师哥”,算是欠他的。
“仙灵,我不想与你动手,你随我们回去吧!”天垒将军叹息道。此等的人,两世的修为,明明可以为仙,却对仙不屑,入了魔道,却依旧有一份仙风飘逸之感。聪明有谋,似是无情却有情。
前世她的坚持,也让他这个天将暗暗的赞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与她为敌。
“想带走兮儿,先问过我们。”
“王……”拉住向前人的手,容影仅仅是想挽留一下,只是那望向她的一眼,仅一眼,就让她彻底绝望,他的眼里,没有自己,哪怕只是一个影子。缓缓的放开紧抓住他的手,泪如雨下,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在成亲的那一刻已注定一生的落寞。
我只是觉得累了,炎也是的吧?那原本温润透亮的笛身,从何时起变得有些混沌,我让炎了累了?
摸着炎混红的身子,我对炎说:“炎你先走吧!”
那浑绿的笛,突然发出嘶鸣,悲凛而又沉重,那深埋在血液里的哀伤被激起,我听见低泣声,不知是谁,却压抑的让人呼吸不过来。
那哀鸣渐渐淡漠,笛慢慢的变了颜色,直到最后在我手中化为灰烬。
有水滴落在风吹散的笛尘中,我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回身凝望站立着的人。
霄辕、文清、铖夜、伊索、青儿、修鸣、离断、银冽、还有那些已经离去的人……
想起爷爷让我紧记的话语:我不是只有一人!
这就够了,已经足够了!
对着他们微笑,充满感激,回头已平心。
“仙灵可以跟你们回去,但你带回去的只有仙灵的死讯!”
没了炎,我就没了灵力的承袭,没了灵力我就只是个凡人。那一把插入胸口的匕首,我还记得师傅骄傲诉说这把匕首时的样子。
他说:“这把血鸾匕首连神仙都抵挡不了,如果真被伤着,能救回来,神仙恐怕也只能做凡人了!”
而作为凡人的我,灰飞烟灭,我早就知道,谁也救不了我!
我听见哭喊,人到了最伤痛的时候,便没有眼泪没有声音了,所以四周安静的让我难受,对不起,两世的伤痛都是我带给你们的。
至此世上不会再有仙灵的存在,宁可徘徊在三界之外,不为仙、不轮回。
没人料想那如梦幻影的人,竟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一切。
没人能忘记那消失前绝美悲然的笑靥,幻灭于一切美好的温柔,女子欣然的泪,却如火焰一般灼伤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无声的哭喊,仙灵,你说仙无情人无情,你更无情,你如此的绝然,怎能忘记我们的存在,血一滴滴的流坠下来,掐入手心的痛麻木。
心痛到夺走了呼吸,霄辕一口鲜血吐出,笑得飘逸脱俗。
好,好,好,仙灵,这世间他也无任何留恋。
爱你,也恨你……
霄辕望着远处那消失的地方,缓缓的闭上了眼。
文清望着闭上眼的好友,再望了眼那消失无痕的地方。扶起已无生气的好友,对着站立的天兵天降,用从未有过的冷硬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吗?”
说完这话后,再无回头,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爱的已随那人消失,他也无所留恋,明知不爱自己却爱得太深,罢罢罢,自己来此便是为了遇见她。两世均是如此,以为拥有,终究不属于自己。
问自己可有后悔?答案,在前世早就有了回答。
修鸣和离断相望一眼,惨淡的笑了笑,各自转身离开。
仙灵天生是个祸害,让妖王投身为人,让人甘愿为妖。
心甘情愿的让人妒忌到眼红,心甘情愿的让人伤痛。什么权力,什么身份,在那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天庭的人走了,带走了她的死讯。那片荒池再也没有一个人留下。当心死的时候,再也感觉不到痛楚,当痛楚再也影响不了自己的时候,活着能只是为了不想让死去的人难受。可是离开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更为折磨。
仿佛那如仙静幻的人,仿佛只是在梦中存在过,她也变为了传说。
多年以后……
山峦叠起,云雾缭绕,站在这座山顶,一览山晓。那飘逸而落的蓝色,在一片青碎绿意之中,似沧海微茫,又把那挺立的身影,映得仙风越起。
男子不知在想什么,紧闭的嘴微露了笑意,只是瞬间转过。
他的身后慢慢的有一个身影渐隐而出,一袭神秘莫幻的紫色。使得那张冷默的脸闪现了一封凝傲。
“你来啦!”那蓝色衣衫的人,头也不回的说。
身后果不其然的闷哼了声,还是一样的脾气。修鸣笑笑,又问:“银冽呢?”
“去北凌了。”
“去那做什么?”修鸣回头,望着一尘不变的离断,好奇的问。
“接人。”
离断说完,再也没有一字露出来,这两个他也不打算解释。修鸣一愣,随后看到站他身后的人,了然的微笑起来。
银冽清静的眼,淡然微笑:“我去接铖夜了,他的阳寿尽了,天庭让他回归仙籍。他不愿意,他说……”
银冽的话未完,有一个爽朗的声音接口:“还是这般逍遥好,我也学着某人游戏人间。”
“谁游戏人间?”有个带笑的声音问,然后便看到隐隐的水青色,只看到文清一人,银冽奇怪的问:“还有一个呢?”
文清微笑,却不予回答。转而问铖夜:“怎么,舍得你的佳人呀?”
铖夜微露苦笑,随即淡然:“因为仙灵,我与丹音才有一世的姻缘,对我来说已知足了,这世间只有一个仙灵呀!”
当说到这名字时,众人的眼里虽然平静,却在各自的深处显现了伤痛。
离断刚一张嘴,铖夜笑着摇头:“离断,你不会是想挑了月老的府邸吧?”
“如果是离断,倒是有可能。”有人好笑的回应,大家回头,看到那颇为成熟的绿水之人。
“又一个闲人。”银冽笑说“怎的,你这个王上做得真不负责,儿子才刚成年,你就把王位这么一丢,自己逍遥来了。”
被取笑的人回以笑意:“坚持了够久了。”
凤镁丢了他的王位,丢了整个的凤贻。比起修鸣、离断、银冽他们,他已经晚了太久了。
大家相视而笑,修鸣又问了刚才的问题:“还有一人呢?”
文清一愣,有些无奈的回答:“他呀,不知跑哪去了。”
“哦?”大家异口同声的道。
修鸣微蹭:“他一人再找,也只是一人的力量,怎不等着我们?”
“现在去找他也不晚,霄辕一个人会很无聊的,我们过去刚好做个伴。”
文清笑笑,摇头:“他不会无聊的,那一片梅林,够他忙了。”
大家笑笑,却落下了份落寞,霄辕种梅林,为了什么谁都知道。
雪海深处,有一个人迎风而立,那粉嫩的花瓣在风中飘扬而下,飞飞扬扬,犹如下雪时的影像。然而不像下雪时的冰凉,风中有一种温暖的味道。
也许是记忆里散发出来的,这一片的梅林,是他一棵棵种下去的。看着它成长,花开,一年一年,记忆中的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再也不会出现了吧,还记得地府梅林深处,那笑意温文的人,那犹如梅花般傲然纯洁的人。
救了自己,留下得只有一人,何苦?
倒一杯温酒,独自品饮,却再也尝不出那原先的味道,那甘甜入肺,回味甚久的味儿。
可如今一样的景致,一样的洒,只因为少了一人的陪伴。这深藏百年的佳酿,却是索然无味,比清水还不如。
但是他不能只想到苦涩,那人留给自己的回忆,在这一片飞雪飘摇时,慢慢的凝现。
仙灵说:“如若哪一天我离开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
她早就知道了,自私的人,允许自己离开,却任性的让他活下来。
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她,霄辕苦笑,盯着那杯中的酒紧握了拳头,而后慢慢放开。也罢,也罢,他便与回忆一起活下去。
“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看的。”记忆停留,手中的酒杯,已被人拿了过去。抬头看到那几个微笑的人。
“你们怎么……”有些奇怪的看着凤镁和修鸣。
“我们凡人怎么能来这儿?”仿佛看出他的疑惑,修鸣笑笑。
文清坐下,不客气的端了桌上的酒喝了起来。霄辕望望文清,又望望他们,而后耸耸肩。原因有什么关系,有些事情无所谓便不用去问。
梅林深处,六个各异不一的男子,或坐或躺,或跪或立,手中各端着酒杯,望着这雪海飘落,繁花似锦,回忆着各自的故事。
只不过那一列列的回忆中,唯一相同的是那一个永久不变的人。
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太过想念,霄辕仿佛再次看到了那飘然而立的人。
霄辕不敢置信的站起来,才一眨眼人已消失不见。再回神时,才惊愕的发现,本散漫的几人已站了起来,眼睛望着的是与自己同样的方向。
不管是什么,他们宁愿相信,仙灵还存在这世上,正等着他们过去寻找。
霄辕闭上眼,还能回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
雪海飘临,粉红相间,一片片的落在地上,被风卷起一层层的花道。仿佛被巧编成了一条的花连,绝美的在谁的手中飘然起舞。
而那一个人,白衣衫衫,轻箩浮摇,站在雪海深处,正对着自己嫣然而笑。
三生石上缘定三千,以我的名义刻下永远,凤凰花开的誓言,燃成几世的纠结,沧海桑田,只有心依旧不变,几度轮回,依稀听得夏虫鸣唱,回眸再望,你我相隔生死茫茫,春风笑语,彼岸之花唱寂寥,独先天下,雪海香处渐春晓,浅酒饮酌时,温柔化成了漫天飞雪,绕指承诺间,相思牵引出铭刻今生,忘别离,悲自苦,相爱成欢相守难,今生恋,来世情,为爱羁绊终不悔,如若有来生,繁花似锦之处,再续未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