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察觉眼前人儿的失神,宋安云淡风轻地答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确实不是我。”戈羽敛去眼底的愁思,细细问道,“王大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因是什么?”
“今早衙役发现,昨晚子时死的,我和三皇子查问了仵作,确是上吊以致窒息而死,但是体内又有中毒迹象。”宋安不解道,“若是自尽何必又服毒又上吊,这般大费周章。”
焚……戈羽不断地念着这个字,“只有这一个字吗?”
宋安仔细回想,眉头忽然一紧,当时确实注意力都在胸口上醒目的‘焚’字,“我再去一趟牢里。”
“等等,我也一道去。”戈羽欲起身。
“你身子还没好呢。”宋安满心担忧,按住戈羽肩膀。
“无妨,我只是吸入一些浓烟。”戈羽俯身正要穿鞋。
宋安微微躬身,拾起绣花鞋,为戈羽轻轻套上,“这般场景,我早已想过千百回。”
“北陵哥哥。”戈羽穿好鞋子,直起身子,静静地望着宋安,只见他拿过床边的披风。
从这一刻开始,我不要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宋安暗暗想着,手却不停下,娴熟地系好披风丝带。
昔日那般粗枝大叶的人,如今这般细致入微,他真的变了许多,戈羽想到此莞尔一笑,踩着步子,朝门外走去。身后,宋安静静地紧随其后,这幅画面如此熟悉……
杜鹃正在大厅收拾茶杯却见戈羽和宋安从屋里走出来,便将适才的事情禀告下自家小姐,“谢夫人和谢小姐在客房,已经差人去找大夫了,顺便看看能不能碰上季雪姑娘。”
闻见两人安然无恙,戈羽才完全放下心来,若真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我和宋公子要出去一趟,你好生照看谢夫人和谢小姐,有什么事情马上通知我。”
话毕,戈羽转身朝门外走去,却见宋安示意站在门口的流光附耳过来,待俩人都上了马车,戈羽才开口问道,“适才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让流光派人通知出使南安的谢相爷。”宋安几番思量说道,“桃苑之事必不简单,光是对方能取得朝廷的火药就不简单。再者,谢相爷来查起此事也名正言顺,你现如今在户籍上是已死之人,再过于插手谢家之事多有不便。”
“谢家之事,是我过于冒险,但我也是不得已,当下先弄清楚王大人的谜团。”戈羽合上眼睛,靠在马车上,缓解身体的不适,看来自己是有些勉强了。
恍惚间,想起当年……那时,在宋府做客,自个儿贪玩打破了先皇御赐宋家的月光杯,害怕责罚便说是宋安打破的,他竟然也没有否认。
当娘亲牵着自己离开宋府时,回头看了看宋安,只见宋将军一棍打在他背上,他竟然还朝着自己咧嘴笑。
“宋胖子,疼吗?”戈羽似梦非梦。
听到眼前睡着人儿的呓语,宋安不禁无奈,还是过于勉强了吧,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小鸢,醒醒,会着凉的。”
“嗯?我竟睡去了吗?”戈羽睁开眼睛,掀开帘布,“快到了吧?”
交谈间,马车已然渐渐停下,戈羽顺势下车,前方便是审刑司,漆黑的门,藏青色的匾额,爬满青苔的墙壁,墙角野草丛生,不禁有鬼域森森之感。
“圣上命三皇子调查王大人一案,我乃宋安,奉三皇子之命特来询问此案进展,这位姑娘是来协助调查的。“宋安自怀中拿出令牌,令牌正中乃是一个贤字。
“宋小将军,请!”门前守卫士兵见是三皇子令牌,随即放行。
走进大牢案发现场,仵作正在进行最后收尾工作,见宋安进来,行礼后便询问:“宋将军,可是还有其他事宜?”
“我想问下,王大人身体其他部位可有‘焚’字?”宋安拿起放在一旁的验尸记录。
“说来也奇怪,下官适才又重新复验,竟发现王大人四肢上也有‘焚’字,不知是何意。”仵作晃了晃脑袋,很是不解。
“我们走吧。”戈羽了然于心,扯了扯宋安,悄声说着。
“尔等看好尸首,没有三皇子的命令,谁也不得接近,明白了吗?”宋安会意,转身便吩咐看守现场的士兵。
“属下遵命!”看守牢门的士兵严正以待。
交代完事宜,宋安便与戈羽离开牢门,不一会俩人就回到审刑司大门前,戈羽停住脚步,拉起宋安的左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然后翻过来。宋安顿时一惊。
“如此,我先回禀三皇子,须得他的同意方可行动。”宋安了然于心正欲离去,忽然,杜鹃急急忙忙跑来。
“小姐,不好了。”杜鹃顺了口气,“不知为何,谢夫人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谢小姐现在还昏迷不醒。”
“大夫来了没有?”戈羽冷静地看着杜鹃。
“大夫正在诊治。”杜鹃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但我看大夫的脸色不是很好,恐怕……”
“那我们赶紧回去!”戈羽迅速上了门口等候已久的马车,甫又掀开布帘看着宋安,“你,不用担心。”
“好。”宋安也不多说,言语里却满满的宠溺,一如当年,“我这边有结果就通知你。”
“嗯。”戈羽放下车帘,与杜鹃一道先行赶回溪坊。
殊不知,不远处有人正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此人便是沈亦心腹,赵信的探子,不久消息便传回公主府。
这时,沈亦正与虞阳长公主在煮茶,母子久别重逢,虞阳不禁泪已潸然。虽然虞阳这般妒忌之人,而沈亦也不是良善之辈,但此刻,舐犊之情掩去了沈亦的棱角。
“公子,谢夫人和谢玉书还活着!”赵信不知何时已来到沈亦身边。
“废物!”沈亦顿时神情俱变,狠狠地把手中的茶杯一放!
“还有适才探子回报,早朝后三皇子和宋小将军去审刑司调查王大人一案,正午时分,宋小将军和一位姑娘又再回审刑司。”赵信恭敬地低着头。
“一位姑娘?”沈亦拿起滚烫的的茶壶。
“探子离得远,只听见溪坊两个字!”赵信正声回复道。
“莫不是戈羽?”虞阳长公主迟疑,“先前她参加过甄选才艺之人进宫贺寿的斗琴会,此女很不简单,似乎还插手谢家之事,意浓正在查她的身份。”
“既然如此,赵信,你和意浓一起查,明日我要看到结果。”沈亦倾斜滚烫的茶壶,将热水倒在刚抽出嫩芽的花盆里,“母亲,安排她进宫献艺,暗中做手脚,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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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