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真正的公主,还有资格唤她为母后吗?
凤卿儿俯视落芸善的双眼,发现了她的异样,担忧问道:“善儿,你的眼睛怎么肿了?让母后看看。”说罢,伸手欲要替她检查。
见状,落芸善匆匆别开头,躲过她的碰触,“昨天眼睛进了沙子,我揉了一晚才弄出来,所以就变成这样了,您别担心,皇……母后。”
她无法改口,也不想改过来,毕竟这个名字她已经叫了十几年了!
“你这孩子真贪玩!”凤卿儿嗔骂道,温柔的眸色宠溺地望着她,伸手扳过她的脸,“不行,让母后检查检查!”
落芸善被她强行扳了过来,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凤卿儿,从她眼里看得出她的忧色与紧张。
母后还在关心她,并没有将她遗忘掉。
紫瑶沉默了半饷,唇角倏然扬起一抹笑意,悄悄地转身离开,留给她们独处的空间。
“你瞧瞧,真不爱惜自己,你不会找母后吗?”凤卿儿皱紧了眉角,纤指拂过她的眼皮,“肿得跟核桃一样!要不然叫研儿,给你看看!”
“不用,我没事!”落芸善摇了摇头,拉住凤卿儿的手臂,让她坐到旁边,“母后,你觉得善儿丑不丑?”
此言一出,凤卿儿怔了下,清澈的明眸中略过一抹忧色,知道她又在意自己的脸蛋,双手不由得抱住她,“不,不会丑。善儿是母后的乖女儿,很美!”
纵使芸善不是自己真的女儿,但在她的心里仍然是她的宝贝,她们有着十几年的感情,不能说断就断!
落芸善靠在她的怀中,伸手环住她的腰肢,沉溺于她的浑身散发的母性韵味儿,独自享受片刻的温馨。
“母后,善儿不乖,以前做了那么多坏事,还要您来为我了操心……”
凤卿儿温温一笑,抚摸她头顶的发丝。很习惯她这种撒娇方式,“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母后还是会宠你疼你!谁叫你是我的心肝!”
“是么……”落芸善启言一窒,纠结到拧紧了眉宇。
她好想这样一直抱着,永远都不要醒来,或许宁愿做一辈子的小孩,享尽母后的宠爱。
但是现实残酷,梦境终究会醒。
“当然!”凤卿儿重重地点着头,“你别胡思乱想了,不然母后可不要你了!”
“好……”落芸善喃了一声。
其实她很努力不去想它,但总是做不到控制,仿佛这脑子不是她的。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轻而易举地干扰她的知觉感官。
这两天,落芸善几乎夜不能眠。整夜以泪洗面,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中哭泣。
她如丢了魂般,双脚不由自主地朝着冗长的大道走去。
稍稍抬起头,淡淡忧伤的眸子眺望远边的寝宫,随之有了一刻恍惚。
许久,落芸善停下了脚步,呆愣站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宫内。
失落之际,深深叹了一口长气,这才低着头,转身往回走。连她要搞不清自己想做什么?
岂料,刚走几步,便撞到了一堵温热的肉墙,一声慵懒的声线从她头上传来。
“你在投怀送抱吗?”
这是她第几次低头走路撞到他了?
“我……”落芸善一愣,连忙退后了几步。“对不起……”
抬头之际,又迅速低下头来,红肿不堪的双眼不敢直视他的锐眸,不想将自己的狼狈袒了露在他面前。
落黎昕凝眸盯着她那略显滑稽的表情,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瞥到了她那微肿的眼皮。本想调侃她的心情,顿时冷却下来。
“你为何事而哭?”
闻言,落芸善浑然一颤,尴尬地摸着眼皮,即使再怎样躲闪逃避,在皇兄面前有只有袒了露的份,她索性也不遮挡,就抬头看着他。
“不关皇兄的事……我要走了……”
她抿咬着下唇,清澈的眸子轻颤不已,匆匆从他身边经过,不想在这里多呆上一秒。
因为在他面前,总是做不到淡定,只有一再心烦意乱……
算是在逃避吧,她想跟喜欢的男人说说话,倾诉这几天的痛苦,借以他,安抚自己的心。
不过,这似乎不太可能。皇兄的心里,没有她这个女人的存在……
见状,落黎昕面无表情,微敛的凤眸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精光,视线一瞬不瞬望着旁边的娇颜。修长的手不由自由地扣紧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前行的脚步。
“你找我有事?”
落芸善怔了怔,眼底一丝复杂划过,明显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道,也不多做挣扎。
是啊,她是来找他的。但是她没有勇气走进去。
“没事……皇兄放开我吧……”
落黎昕一笑置之,俯视她清丽的瞳眸,微微有了片刻的恍惚了,不自觉地扬指轻触她脸上的肌肤。
失落哀伤的神色,不由令人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真红曾对他说过,对她好点,这样算是吗?
“若你不是来找我,为何在我寝宫前发呆这么久?难不成你口是心非?”
“我……”落芸善无言以对,眯着眼睛瞪了他几眼,冷道:“就算是来找你,不过现在没事了!”
“很好,长刺了!”落黎昕懒懒一笑,狭长的凤眸中,略过一丝赞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撩人的瞪眼,很难得能看见她这样一面,这才是真正的改变。
“哼……承蒙皇兄夸奖……”落芸善作势冷哼几声,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破碎的心正在滴血。
她从来没敢对他发飙,这是第几次?
但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心死,她要恢复到那个令他讨厌到极致的刁蛮公主!
如今早已重归现实,没有结果的事,纵不可能再继续痴心妄想。
落黎昕俊挺的眉宇不易察觉地皱了几下,怔仲地盯着落芸善的变化,看得出她眼底的纠结与排斥,甚至还有着一丝冷淡,短短几天之后,究竟是何事让她变成这样?
“既然皇妹来找我,我们进去谈。”
温热的的手掌顺着她的手臂直直下滑,反扣住她的柔荑,不理会她同不同意,便拉着她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喂……”落芸善恍然,垂下眼帘望着紧握的两只手,不禁油生了一丝暖意。
曾经一直想着皇兄能这样握住她,这是她好几年来梦寐以求的事,仅仅是一次做梦,就足以让她甜蜜了好几天。
但是现在,只有抹杀这些记忆,它毕竟不属于她。
偌大的书房内,顿时成了两人独处的空间,周围弥漫着一层特别的气氛。
落芸善尴尬回过神来,迅速挣脱他的钳制,谁料他却加紧手中的力道,怎样都无法挣开。
“皇兄你这是干嘛!”她冲他翻了个白眼。
话音一落,落黎昕伸手一拉,将她紧紧地纳入怀中,清楚感受到怀里柔软不安的人儿,莫名的电流一闪而过,突然有种想用心呵护她的冲动。
温热的气息吹扑在她的发丝上,低沉沙哑地说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落芸善停止了挣扎,不敢置信这话是皇兄说的。他胸膛健硕有力,安全感十足。
没错,她的确很想要,想要他对她的好,甚至想要他的心。
不管是做戏还是施舍,自己都觉得感动和感激。
但是自己不能太过沉溺于他的柔情,她怕自己太贪心,有了牵挂,最后却舍不得放开,这样永远无法割舍。
落黎昕俯视她若有所思的娇憨样子,娇娇欲滴的红唇,泛着晶莹的光泽,心中一柔,伸出两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温润的薄唇便要直接覆上去。
正当四唇即要相贴之际,落芸善徒然拉回一丝理智来,惊慌失措地别过头……
“落黎昕,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落黎昕不以为然,似笑非笑的眸光将她此时的表情尽收眼底,她越推拒越挑起他的征服了浴,明明那么想要,还排斥他!
“你这是欲拒还迎!”
“不……落黎昕!”落芸善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推开了他,
落黎昕脸色一沉,阴晴不定的凤眸,紧锁着落芸善,她的举动明显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女人的心他愈来愈不能理解,她到底想干什么?
“该死的女人,你装什么矜持?”他扣紧她的手腕。
“对,我就是装,皇兄那么讨厌我,为何还想碰我。你别忘了,我可是丑陋的刁蛮公主!”落芸善冷冷一笑,要的是就是这种结果。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假猩猩的坏女人!我只会害人!所以别靠我……太近!”挑衅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哀伤。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凛然与他对视,极力控制欲掉下来的泪水,心吨吨直疼……
落黎昕深邃的眸中忽闪一丝怔仲,浑身散发着怒气,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喝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
原来对她好,也是一种错误?非要回归到以前吗?
手腕被他大力扣得发红生疼,落芸善双眉紧拧,压制住慌乱的心悸,尽量用生疏的语气提醒,“太子,你弄疼我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话一出口,自己的心就像被掏空一般,痛到无法窒息。
她多么想告诉他,事实正好相反。她好想要,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心满意足,心情情愿……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最好保护好你的皇妹,不然哪天,我妒气大发伤了她,到时你要哭可就来不及了!”
“就这样?还有呢?”落黎昕唇扬一笑,回得很平很淡。
他了解,这女人太不会伪装,更不会伤害皇妹。
她的一系列反常莫非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如今故意再警告他,是在提醒?紫瑶会有危险?
“我不是开玩笑,你最好注意了。当心我真的失手杀了你皇妹。或者跟她同归于尽。”落芸善皱眉回道,忍着心痛拔高了音调,“还有,我是个肤浅,爱慕虚荣,又记恨刁蛮的女人,身份太脏,劝太子还是别碰,免得被我带衰了……”
见他没有回答,落芸善稍稍别头接着迸言,“你是不是很失望,我的性子就是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的好全部都是装的,皇兄你很讨厌我,对吧!”
落黎昕仍是没有答复,连点头也没有。
但对她来说,默认就是承认他讨厌她,这样她才有理由让自己死心!
蓦地,落芸善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放到了他手中。
复杂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健硕性感的胸膛,最后停留在肩膀上的那一排泛有血色牙齿印,心疼不止。
落黎昕片刻恍过神来,也不急于打开它,只是紧紧地攥在掌心。
她故意在他面前,诋毁自己的形象,就是要让他讨厌她?她的目的是死心?
她狠下决心这样做,就是想了无牵挂?
“你想怎么做?”声线依旧很平静。
“你觉得一个坏女人除了做坏事,还能做什么?”落芸善微垂下眼帘,苍白无色的面容,硬挤出一抹笑意来,“纸上的请求,希望你能帮我做到。”
落黎昕深邃的凤眸微敛,凝视落芸善清丽的瞳眸,有了一刻恍惚,“如果我不答应呢?因为本太子不想玩了!”
此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仿佛是要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般。
如果早点晓得自己会沦陷,或许他会真的收手,说不定连来云祁都是个错误。
“这是当初的承诺,你必须答应!”落芸善唇扬冷笑,不容任何商量的语气,眼里闪过一丝哀凉,“留心防着我们,好生保护你的宝贝皇妹。”
从始至终,紫瑶她们在他的心里占有很重的位置,对他的影响甚大。不像她。
落芸善盯着落黎昕看了良久,迅速收回眼神,揪紧衣领正想下床整理。
凌乱的床榻,泛着暧昧的气息,早在不久之前,这个心爱的男子差点要了她。
“芸善。”落黎昕闷哼一声,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殊不知,经他用力一扯,衣裳滑至到半肩,白皙的肌肤再次袒露在他眼前。
落芸善匆忙用手遮住,双眼自动躲避他投过来的目光。
他从未如此柔和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没想到自己有幸能听到。
“太子,何必与我这样一个丑陋的女人苦苦纠缠,放手吧!”她冷声道。
落黎昕无言以对,突然想说什么,又纠结说不出来,就像卡在喉咙上似的。
缓缓地,钳制她的手掌一松,坐在原地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落芸善背对他,动手整理自己的衣服,徒然转身一看,本想拿回床上的肚兜,却忘记它已被撕成几块破布。
脸上不禁一阵尴尬,不经意间撞上落黎昕的眸光,继而迅速别开。直到穿戴好衣服后。
“我。走了。”
简短的话刚落,落芸善就像逃离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宁静的室内,空空荡荡,只剩下落黎昕一人。
他望着手中的那张纸,慢慢摊开它,细看上面的内容,有了一刻的愣怔,双手紧紧地攥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落黎昕颀长的身姿优雅而立,穿好玄华锦衣,便朝书房走去。
懒懒地落座在书桌前,闭眸沉思了下。
于是,执起桌上的毛笔,有力地动着,往洁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些字。
许久之后,待字迹干透之后,便将它装在了信封之中。
这时,一道暗色的身影忽闪到他面前,俯身恭谨行礼。
“殿下有何吩咐?”
落黎昕淡淡地扫了眼他,沿着桌子将信推倒他面前。
“本太子,要你回去请个人。”
男子狐疑地拿起那封信,视线游移到信封上的署名,霎时一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可是殿下,这。”
落黎昕眸色一沉,冷冷怒斥,“少废话,还不快点去,越快越好!”
男子见他生怒,唯有俯低下头,恭谨回道:“是。属下这就去。”
话落,身姿一转,离开了书房。
落黎昕倒靠在檀椅上,仰头闭上眼睛,慢慢陷入了沉思当中。
紫瑶趴在窗户上,抬眼望着满天繁星,和一轮皎洁的明月。
静逸的感觉令她感到有些不安,她长长叹息一气,自从发现芸善的反常之后,几天来,心情都是如此压抑。
这时,云冷月刚入寝室,坐在窗前发呆,于是轻声走了过来。
修长的双臂环住习惯性环住她的腰肢,头埋于她的发间,闻嗅着它散发的清香。
“在想什么?”
“女人的心事!”紫瑶淡淡回道,轻敲下他的脑袋,白皙的脸蛋与他蹭着玩。
“那紫瑶公主可否告诉本王?好为你解决!”云冷月宠溺一笑,将她抱坐到自己的腿上,动作极为轻柔。
“芸善最近怪怪的,我两天没有见到她了,我担心她有什么伤心的事。”紫瑶道出心中的担忧,伸手环上他的脖颈。“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咳咳,娘子。这为夫就不清楚了!”云冷月挑着眉头,无赖地凑近她的耳畔。
“好啊你!刚才还说得这么好听!”紫瑶娇嗔骂道。握紧粉拳捶打他的胸膛。“月,你个无赖!”
“是么?”云冷月凝望她月亮般的笑眼,迅速往她的脸上浅啄一记!
紫瑶投了一个瞪眼给他,唇角却不知不觉扬起了一抹甜蜜的笑意,她不安分地动了动身子。
“嗯,老是偷袭我!”
云冷月幽深的眸子爱溺地看着她,在他腿上轻轻蠕动,似在帮他按摩一般。他环住她的腰肢,抑制住她的那乱动的身体。温雅的笑意淡化开来。
“你喜欢的!怎么办?我又想无赖了!”
自己的形象早已印刻在她心里,他绝非以前那个淡定自若的王爷!
老天,其实他真的不想这么坏。
只是对于她,实在忍不住,一沾就从此上瘾,再也无法摆脱!
“你啊!我帮你洗脑!”紫瑶嗔骂一声,纤长的手指点着他的额鬓。“依我看啊!你的儿子以后说不定也是个无赖,和你一样假正经!”
有其父必有其子,肯定会遗传不少给儿子。
想当初,那一个冷如霜,寒如冰,谪雅如仙的云冷月,相处至今才知道,自己失策了。
外冷内热,果真深藏不露!人呐,不能单看外表。
云冷月夭唇轻挑,勾起一抹月牙般的笑意,“别太早下结论,我还觉得是女儿呢,那样才好玩呢!”
两人说着说着,脑中不禁浮现了俩个坏小鬼的模样。
“嘁。你儿子才是无赖!”紫瑶反驳道。
“你女儿才是无赖!跟瑶儿一样。”云冷月笑着驳言。
两人各执一词,对峙了一会儿。皆纷纷笑出声来。
“哈哈哈。”
他们不相上下,得出的结论是:两人一样坏!
“坏蛋,我要睡觉了!”紫瑶伸手哈了口气,起身朝床边走去,还不忘摸着肚子。
云冷月挑着英挺的眉宇,颀长的身姿挺直而立,跟在她的身后。
“舒服啊。”这种敞开心扉的感觉很惬意。
紫瑶柳眉轻轻皱起,绝丽的容颜呈现一副无辜可怜状,“人家现在可是怀孕的女人。怕你伺候不来。”
脚上的伤,因为落薰研的治疗,短短几日已经好得差不多。
麻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太后拆下绷带,细细打量着她的伤口。
不似于几天前的浓黑伤口,而是恢复到正常的肤色,连被毒蜘蛛咬的伤口都快消失了。